两人深情对望着,浑然不觉旁边有一堆观众。
保罗有趣地看着这一幕,然后拍了拍掌,惊醒看呆了的一群人。
“好了好了,把枪收起来,没你们的事了,通通下去吧!”
仆人们退下了,黑爝与恬恩都重新回到位子上,小黑则在恬恩的脚边舒服的趴下。
“恬恩小姐,你的宠物真是不同凡响啊!明明是一只熊,却会发出狗叫……”
“保罗,小黑是狗……”恬恩连忙替宠物说话。
“真的?”保罗露出惊讶之色,“我从没看过这么大只的狗,而且它的尊容真是令人完全不敢苟同……”
话没说完,小黑已愤慨地冲到他面前,发出巨雷般的怒吼,捍卫自己的尊“颜”。
“汪汪!汪汪汪!”
保罗被吼得后仰,脸上冒出三条黑线。
老天!这只狗的叫声,足以把死人吵醒!
“好啦好啦,老兄,我道歉,算我失言可以吧!”为免耳膜被震破,保罗立刻投降。
小黑矜傲地一甩尾巴,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趾高气扬地回到恬恩脚边。
恬恩赶快模模它的头,以示安抚。
“请别见怪,小黑只是……自尊心强了一点,我想它不喜欢别人批评它的外貌。”恬恩歉然道。
“真是……”保罗面露苦笑,没想到他这美男子,竟有沦落到被狗呛声的一天。
用完午餐,恬恩率先起身。
“我吃饱了,我想你们应该有些话想私下谈,我带小黑到外头走走。”
“别走得太远,”黑爝叮嘱:“下午可能会下雨。”
保罗忍不住要唱反调:“我担保三点以前不会。”
恬恩微微一笑,点点头。
待恬恩离去后,黑爝收回表露于外的情绪,他的面容逐渐变得冷肃,如雕像一般不具情感,令人望而生畏。
“说出你的来意吧,保罗--不,”他冷冷地吐出:“阿波罗。”
黑爝摒去一干闲杂人等,与阿波罗单独来到火星厅。
“你们的事已经传出去了。”阿波罗一反恬恩在场时漫不经心的态度,立刻切入正题。
黑爝的脸上掠过惊人的怒意。
“谁传的?”
阿波罗玩味着黑爝的表情,感到有丝好笑。
“你很意外?难道阁下不知遭自己树敌甚众吗?”言下之意,就是暗示他别浪费时间与精力去揪出那些大嘴巴了,因为不是一个,而是一大群。
那些饶舌者、挑拨是非者、唯恐天下不乱的三姑六婆,愿他们下地狱遭受火炼……黑爝在心里低咒着。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任何人都无关。”黑爝低吼着。
阿波罗点点头,“是没错,但大家都已经无聊太久,就连你两位兄弟的风流韵事,都司空见惯到引不起半点注目,反倒向来是八卦绝缘体的你,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
当神实在太无聊了,不老不死,拥有永恒的生命,当世间的一切都看过都玩遍了,还有什么能让他们打发无穷的时间?他们也很无奈。
“我再说一次,这是我的家务事,与任何人都无关,不许任何人插手!”
阿波罗对黑爝投去同情的一瞥。
“对,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是……由于你的人缘不好,所以处心积虑想要见缝插针的家伙多得是。”
这家伙阴沉了点,让人看了不舒服,固然是人缘不好的理由之一,但恐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那主宰生死的巨大权力--
无论是对人或是对神。
黑爝眯起眼。“你是来警告我的?”
“哟,多谢你把我想得这么善良。”阿波罗哈哈大笑。
“难道你是来搅局的?”
“讲讲道理,不要把事情那么简单就二分好吗?并不是所有问题的答案,就只有是与非,或者非黑即白!”阿波罗头痛地抚额,“我只能说,我是受人之托,而我欠了对方太多,所以不得不搅入与我不相干的事件里。”
“受谁之托?”
有一瞬间,阿波罗并不想回答。
“谁?”黑爝再问一次。
阿波罗叹了一口气。
“黛芙妮。”他不情愿的吐露答案。
“是她?”
这个意外的名字,让黑爝陷入沉默。
能够说动阿波罗的人并不多,他设想过所有的可能性,但却没有想到会是黛芙妮,区区的河神之女。
“你知道的……她们太像了。”
想起黛芙妮,阿波罗的目光变得遥远而有些哀伤。
“如果说我此生曾经对不起谁,我想那个人就是黛荚妮。这是我毕生所犯的最大过错,就算她已经原谅我了,我也说服不了我原谅自己,因为我永远弥补下了她!而你--你也犯了和我一样的错,只是你比较幸运,至少你还有挽回的余地,而我却是永远没机会了。”
恍然间,阿波罗仿佛又回到那一天--
一见钟情的爱恋。
河畔惊心动魄的追逐。
黛芙妮惊恐的眼神。
少女变成了月桂树。
阿波罗深深的闭眼--他永远也无法忘记,他的爱曾如此害惨过一位少女,将心爱的人弄到这般下场,但再多的悔恨也挽回不了,那是他所背负的罪,是他光明磊落的心底唯一的阴影。
黑爝注视着阿波罗,目光依旧冷漠。
“她要你来做什么?”
阿波罗迅速从感伤中抽离,回他一个无赖般的痞笑。
“啊,这个,我不能说。”
黑爝揪起他的衣领,“那我就揍到你说。”
听到黑爝的恐吓,阿波罗忍不住大笑。
“唉哟,拜托,不要逗我笑!”他边笑边喘气:“现在的你,根本动不了我一根寒毛,就算你以本相现身,你也很清楚打斗在我们的世界里毫无意义。”
两只神在那边打来打去,深不可测的精力可以让他们从这个世纪打到下一个世纪,就算挂彩也能马上复原,谁也无法真正置谁于死地,结果只是徒然流了一缸汗,更显空虚。
“与我结怨是不智的。”黑爝警告着。
“我知道,我也无意与你为敌。”阿波罗慨然而叹,“但就是我无法拒绝黛芙妮的要求,就算跟你结下梁子,日后就算要面对你的报复,我也只能认了,我只想完成她的心愿,就算因此开罪于你,也只能当作是我害惨了那个少女所应得的惩罚。”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黑爝愠怒地转过身。战线已然划下,说什么都是多余。
“基于我个人的立场,我倒是想提醒你一件事--”阿波罗打量着四周,注意到柱上的令牌刻纹。“你将自己困在这具凡身的形体里,几乎失去大部分的法力,即使这座城堡到处都刻有你的标志,也不够安全,这使得有心搞破坏的人更能肆无忌惮的下手--无论是对你,或是对她。”
“我不会让她陷于危险。”黑爝断然说道。
“我知道,我一看见那只狗的时候就明白了。”
提起那只丑不啦叽的巨大,阿波罗像是忍了很久,终于可以笑出声来一般,笑得一发不可收拾,笑到流出泪来!
“老天啊,那只狗的伪装真是失败!我几乎要以为那是一只熊!看见她一本正经的在为它辩护的时候,我必须要极力克制才能不当场喷笑出来,这真是太KUSO了!啊炳哈哈哈……”阿波罗毫无形象的笑倒在沙发上,差点岔了气。
但黑爝没有笑。
他的表情,似乎从远古开天辟地以来就欠缺欢愉。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伤害她,但是别人的话,我就不敢保证。”
别人?黑爝的厉眸眯起。
“你在暗示谁?”他警觉地问。
阿波罗两手一摊,给了他一个很干脆的答案。
“我不知道。”
“阿波罗!”黑爝怒吼。
“我不知道,这是事实,我可以不说话,但你知道我无法说谎。今天要不是你替我虚构一个名字,我也只能向恬恩报上我的真实名讳,至于那会引发什么后果,坦白说我也无法预料。”
他是太阳神,光明磊落。永不说谎,真理常在,亦被称为真理之神。
“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不想要横生枝节,最好快一点,再拖下去只怕增添变量,毕竟等着落井下石的家伙不在少数,之后上门来的,是敌是友未可知。”
阿波罗顿了一下,续道:“还有,我知道你嫌我碍眼,一见到我就恨不得把我轰出去,不过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再来,因为我有必须完成的事。”
黑爝愤怒地转向窗外。
这时,阳光隐敛,天空灰蒙一片,接着落下倾盆大雨。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精美座钟--
座钟的指针,刚好指向三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