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城外十里亭,淡蓝色薄雾弥漫,天色眼看就要亮了。
远离战围后,杜峰带着她来到这里,再也不掩饰对她的占有欲,始终把她抱在怀里,不让她冻着,同时也享受着,有她陪伴的满足。四周寂静,她乖乖的倚靠他,不再费心去想,该怎么面对同伴。为了他,她连死都不怕,世上哪里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眼看蓝雾渐褪,她才仰起头来,好奇的问道:“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杜峰低下头来,无限疼宠的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在等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始作俑者。”他看了看亭子,表情无奈,却又因为拥有她,觉得再多的牺牲也是值得的。“我的事情从这里开始,也该在这里告一个段落。”
“关干大小姐的事?”
“关于一切。”
她黑白分明的眼儿,静望着他,没有再问,小脸又卧回他的膛上。
这怨言的依恋,让他感动不已,双手捧起她的小脸,瞧着她含羞带怯的神态,一时情不自禁,再度低头要去吻她的唇——
只是,他听见动静。
那人来了。
“可恶,就是会杀风景习杜峰抵着她的额,闭眼仧着。“算了,这件事情愈早解决愈好。主爷,拜托您现身吧!”
略感遗憾的娇娇,听见他这么叫唤,忍不住转过头去,想看清来者是谁,竟能让杜峰甘心成为下属,冒着命安危,被当作婬贼,为任务奔走。一个高大的男人踏出蓝雾,他身穿灰袍、腰系一枚铜牌,步履徐沈沉,气度冷若冰止、静如深海。
男人走上亭阶,站在他们面前,对着她微微领首。
娇娇的双眼圆睁,小嘴半张,差点要抬手,去揉擦双眼,确认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觉。
她作梦也没想到,杜峰口里的主爷,竟会是她多年来崇拜不己,刚正不阿、忧国忧民、公正清廉、万人景仰、外敌忌惮等等等,后头还连着五十多个形容词,再乘以无数倍,才足以形容他的劳苦功高于九牛一毛的——
鲍孙明德!
竟然是他,是当朝的宰相?!
怎么会?怎么可能?相爷是杜峰的主爷?这一切都是他主使的?
刹那间,娇娇脑海里一片混乱,惊愕不己,就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轩辕姑娘,多年以来委屈您了。”他语调平静,却仍能显得诚意十足,甚至还拱手为礼。
听得那沉稳好听的声音,她猛然回神,激动得差点跪下去,连声说着。“哪里哪里,我没受什么委屈,公孙大人万万不必如此,我实在担待不起。”
看见她火速挣月兑他的怀抱,对那男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杜峰恼得眼角抽搐,扯了扯她的袖子,大声的提醒她。“喂,你连自个儿委屈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啊,还跟他说什么担待不起?”
“快闭嘴,在公孙大人面前不得无礼!”她喝叱。
杜峰不甘心的嘟嚷。
“哼,见了公孙,就连我都不要了,刚才明明还说,不论生死都陪我,现在却要我闭嘴?差别待遇也太严重了吧?”
娇娇双颊通红,目真他一眼,连忙低头对相爷请罪。“请、请公孙大人原谅杜峰无礼。”
“无妨,他为我做事多年,我早己习惯了。”公孙明德说着,完全表现出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气度。
“我一直不知道,原来杜峰是效命于公孙大人。”她相信,知道这件事的人肯定少之又少。
“事情甚为重要,所以才秘而不宣。”
“敢问公孙大人,这事可否让娇娇知道?”
鲍孙明德语气淡淡,说出的话语却极为惊人。
“谋反。”
娇娇俏颜一沈,大惊失色。“有人在筹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是,而且筹谋己久。”公孙明德耐心的说着。“所以,多年前我就授命杜峰,以婬贼身分做掩护,藏身在匪类之中,监控谋反之人的行动。”
“所以,不是他婬辱了大小姐?”
“不是。”他沈声答着。
“那么,婬辱大小姐的,究竟是什么人?”
“抱歉,关于这一点,我还不能据实以告。”
问不出答案,但是娇娇爱国的热血,依然沸腾不己。“请问公孙大人,有什么地方能让小女子效力?大人若不嫌弃,娇娇愿倾力相助,务必肝脑涂地、奋不顾身。”
杜峰看着她,重重叹了一口气。“你已经效力多年,而且还失身给我了。”
她粉颊红透,手肘往后,重重一击,打得他闷哼出声。可恶,平时不拘小节就罢了,这么羞人的事情,怎么能在公孙大人面前提起?
好在,公孙大人知书达礼,装作没有听到,还继续对着她说:“其实,让轩辕姑娘误会杜峰是婬贼,对他追缉不舍,就是我当初所作的决定,你的追缉对他的身分来说,是最好的掩护。你冰雪聪明,肯定早己发现,关于杜峰的行踪,都是刻意透露给你的线索。”
这一点,她的确早就发现了,但是被公孙大人这么一夸,她还是觉得飘飘欲仙,脸儿更红。
只不过,接下来公孙明德却叹了一口气。
“可惜,杜峰为情误事,没能查出无忧王的真实身分。”他抬起眼来,看向杜峰,无声指责。
“对啦对啦,最好你没有为情所困、最好你没有犯过错。”杜峰可不服气了,硬要在娇娇面前挣回面子,一口气把公孙明德的旧事掀了。“整个京城哪个人不知道,你当初把老婆当犯人,差点被休掉一噢!”
可恶,这女人又用肘击。
他却嚷得更大声。“你想谋害亲夫啊?”
“谁、谁跟你……我们又还没有成亲……”
“但是,己经有了夫妻之实啊!江湖上现在人人都知道,你已经被我吃了。”他双手一摊,赖皮的笑着,多么庆幸,生米早己煮成熟饭。她又羞又恼。“你……”
“这件事情,我一定为轩辕姑娘作主。”公孙明德不慌不忙的承诺,轻易又送了顺水人情,笼络人心的手段高妙得很。
“谢、谢谢公孙人人。”她荣幸得快口齿不清了。
“其实,我多年观察下来,知道轩辕姑娘与杜峰,该是两情相悦,才会任由他为所欲为,这一点实在对不起你。”
娇娇羞得不知所措,杜峰却不以为然的连连哼声。
“说得多大方!”他记得可清楚了。“主爷,您既然知道,我跟娇娇两情相悦,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的说,把她赏给我,是补偿我的劳苦功高!”
“我不记得,曾那么说过。”
“你说过!”他低头看着娇娇,认真保证。“他真的就是那样说的。”这家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力实在高明,果然是官呐!辟呐!鲍孙明德不以为杵,仍对着娇娇说话。他太过清楚,掌握了她的忠诚,就等于掌握杜峰,因此人情做足,毫不马虎。
“轩辕姑娘,虽然许多事,我还不能向你说明,但是有一点我可以保证。”他说得清清楚楚,虽是刻意,却不着痕迹。“杜峰未曾婬辱过任何人,事实上为了你,他这五年以来,可说是洁身自爱。”
杜峰眼睛都亮起来了。
“喔喔,人话“果然是人话!他乐得大声鼓掌。“主爷,您是吃错药了吗?还是被公主喂了什么怪食物,竟然对我这么好?”呜呜,他感动到快哭了
鲍孙明德置若罔闻,甚至还弯唇,露出稀罕的一笑。
“如今,就请轩辕姑娘再委届一阵子,一旦尘埃落定,我就会还杜峰清白。再由我亲自为你们主婚。”
“谢谢公孙大人!”娇娇只差没感激涕零,忍不住要走上前,跪谢公孙明德的大恩大德。
只是,她的小腿才刚迈出去,还没能着地,身子就陡然腾空,被杜峰圈抱住,后退了整整三大步,退到距离公孙明德最远的地方。
“够了,你不许过去。”感动归感动,但是他还是见不得,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靠得太近,“主爷,劳烦您了,接下来是我跟娇娇的事。您可以回家继续抱着老婆睡觉了。”他说着一手抱着娇娇,一手还不忘朝那家伙挥了挥,摆明了赶人。
“本官要去上朝了。”
“那好,我们不送了。”他抱着娇娇不放。“请记住,等我与娇娇成亲,你送的礼金可不能低于我通缉令上的赏金。”
“你瞎说什么!”娇娇羞得满脸通红,再拍他手背一下。“相爷清廉,哪有什么钱,你怎么可以借机要胁?”
“轩辕姑娘果然是明白人,识大体、『懂事理,是少见的好姑娘,杜峰你能有妻如此,实是你的福气。””
娇娇一听脸又红了,倒教杜峰又?脑又气。
啊,可恶,官呐,果然是官呐……
竟一句话让她乐昏了头,又堵得他无话可说,再要说下去,他非被娇娇嫌弃不可了。
“算了算了,娇娇肯嫁我就好,反正你记得来主婚就是了。”
“自是当然。”
鲍孙明德眼也不眨的说,语毕,便转身就走,身影没入蓝雾之中,逐渐逐渐消失不
啊,跑那么快,八成是怕他反悔,再度开口要钱。
亏公孙明德还是堂堂当朝宰相,竟一毛不拔成这样,真是个小气鬼!
亭子里,只剩下杜峰与娇娇。
“人都走远了,你该看够了吧?”他转过她的小脸,强迫她只能看着他,不让她再盯着公孙明德离去的方向看着。
她望着他,多年纠缠在心上的困惑,终于豁然开朗,清澈的大眼里疑虑全消。“你怎么知道,公孙大人来说,我就一定会信?”杜峰大大叹了一口气,想起来就忿忿不平。
“当年,我第一眼是看到你的人,第二眼看到的,就是绣在衣袖上的盘金仙鹤。满朝文武,只有一品官爵、当朝宰相公孙明德,朝服上绣的才是盘金仙鹤。你用的是虎爪,外号是虎姑娘,偏偏衣服上绣的是鹤,怎么,是怕别人不晓得,你爱慕他啊?”他愈说愈是咬牙切齿。
“我以为,不会有人看出来。”她脸儿稍红,没想到仰慕之情,会被他一眼看穿。
“拜托,我五年以来,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个女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每一次,他都嫉妒到眼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