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女郎 第三章
作者:段小楼

妈呀!腰快要断了。以恭被一道媲美炼钢厂里的热焰给热醒,那火辣辣的阳光毫不客气地把他当秋刀鱼似地两边剪烤,使得他翻来覆去的夜晚也没因白天的到来而暂缓,反而是更累了,那两泡指望他消肿的眼袋,如今更是像长针眼似地让他睁得更艰辛,撑开眼皮比教他去死还要痛苦。

背上的龙骨在他起身时还发出咯咯乍响,以恭真想打些神经毒剂在自己的体内,让自己快点暴毙身亡还来得快活些。

他在沙发上转头扭颈兼耸肩,觉得骨头又重新组合一遍后,才得以起身走动,他终于觉得,能够走路是件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他绕到昨晚舌战的战场,不经意瞥见那扇两人争夺的门如今已微微开启,门板还因为风的吹动而咿咿呀呀地叫着,以恭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跟个偷窥狂似地朝里头望上一眼。

咦?里头没人!平整的被子上并没有隆起的人形,小浴室里也没灯亮着,他环视整个房间一圈,甚至于还走进里头浏览一番,果真是静得像千年酒窖一样。

哼,果然是个女骗子,恐怕是怕我会揪她到警察局才会乘机溜走,算她有自知之明,也好,这样晚上就不用再睡那要人命的鬼沙发了。他在心里自言自语,觉得昨晚那场梦靥能结束,此事也算是圆满落幕。

他随意盥洗了一下,看着外头艳阳高照,远方的海滩上还有几位穿着比基尼的曼妙女子在打沙滩排球,那样养眼的画面,或许是老天在弥补他昨晚受苦受难的回馈与代价吧!

他穿起一双海滩鞋,套上一件印有两条海豚的花格子T恤,太阳眼镜用花绳系在脖子上,头上一顶洋基队的棒球帽,这下,让他看起来颇有青春朝气,这下,配上他这傲人的身材和俊美的脸蛋,迷死一卡车的洋妞看来是唾手可得之事。

以恭拿起照相机径自往海滩走去。这迈阿密可真是男人的天堂,到处是乳波荡漾的女人,有些女人还真如冷嶙那家伙说的,躺成一排晒木瓜,乖乖,这明摆着就是要让男人犯罪的嘛!要是能在此长住下来,或许他会考虑当救生员,而非苦哈哈的穷作家。

他拿着单眼相机在四周梭巡,说是要拍些山光水色,不如说是掩耳盗铃,拿着相机偷瞄一些火辣的喷血女子才是真的,当他将眼睛停在一位浅棕色发的洋妞身上时,却发现一团乌漆抹黑的影子挡着他的镜头,整整三十秒的时间过了,也不见那影子离开。

“妈的,那个缺德鬼挡着人家拍照了。”以恭拿下照相机,对着镜头前的那团黑影破口大骂。

黑色的背影转了过来,那人不是男人,正是宝嘉。

“怎么又是你,你还没走啊?”以恭觉得她有病,这海滩上最多也只有人披条浴巾在身上,这已经是最奇异的了,哪像她,密密麻麻裹得跟寿司卷一样,只有露出颈子上的那段肉色肌肤。

“这句话是我要问你的吧?”宝嘉朝他走来,再就他站的位置放眼看去,马上便啐他一句,“下流!”

这两个字就像两片锣铙在他耳边用力一拍,震得他脑血逆流,他是怎么惹她不悦了,老想找他的麻烦。

“我哪里下流?哪个女人在指控我非礼了?”她若拿得出证据。他就心服口服。

“思想下流。”宝嘉一想起汤尚南也是对洋妞情有所钟,使将一般怒火往以恭身上烧去。

她的话对于任何有修养的男人来说都有如芒刺在背,骨鲠在喉,从昨晚到现在,他已经很吞忍这个恶女了,他都没怪她昨晚让他睡得快硬得变僵尸,一大早还要被她当成管训中的犯人般羞辱。

“女人。我警告你,你别以为我脾气好你就可以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以恭也是在感情的这条路上摔得极重,他发誓不再对女人轻声细语。

“男人,我叫赛宝嘉,请你说话嗓门喊小点,很容易让人家看出你没修养的样子。”宝嘉说这话时,一群老外男男女女刚好从两人侧边而过,自是将焦点聚集在张牙舞爪的以恭身上。

他收敛起夸张的肢体语言,心平静气、心平静气,绝对不能被激到,他永远相信心急吃不了热稀饭的道理。

“赛小姐,我叫隋以恭,那也请你好言好语用个适当的称谓来称呼我,既然你非要住在那间房子,而我也是绝不可能搬出去,所以最好是和平相处,要不然势必有一方会先精神崩溃。”以恭拿出懦家的修为,这女人的亲和力是零分,所以他要拿出两百分的热情来中和一下。

“希望你这态度不是装出来的,”宝嘉看他还有张谦冲自牧的脸,多少也信了他七成的话,她走到他面前问道:“你晓得夏都别馆怎么走吗?”她要赶紧找莱娣,否则她天天会有被不同的新鲜事给烦死。

“你也晓得夏都别馆很出名啊?”以恭兴奋地想。重点,两人找到重点,这下好办事了。

“我只问你知不知道,你不用问那么多废话。”她照样给他一种距离感。

以恭觉得这赛宝嘉比冰块还冰,至少冰块会有溶化的时候,可是这女人像是跟男人结了八百年的深仇大恨,老是对他没啥好脸色。

“我至少可以知道你找夏都别馆做什么吧?那地方可不是像你这样平民百姓能去的。”连他要去都没办法去了,何况是这名不见经传的怪女子。

她要是再摆着高姿态,隋以恭会懒得理她,这样要跟莱娣联络,或许还要兜一大圈子,为了早点解决住所问题,她选择妥协。

“那就是我所说的朋友,她会替我证明这房子的所有权是我的。”宝嘉简明扼要地解释,但讲得甚是不情愿。

“朋友?”他绕了她身子一圈打探她,气质是够啦!不过,这一身素朴的全黑束装,就像是参加葬礼的穷亲戚,让他很难将她跟上流社会联想一块,“你有什么朋友在那里?”会不会是打杂的?他猜想。

“住在里头的女主人就是我的朋友。”宝嘉自豪他说,心想,跟他说了他也不一定听得懂,光看他全身的衣服加起来不到十块美金,就晓得他跟伯爵一家扯不上什么边边。

“你是说……伯爵夫人石莱娣?”以恭怀疑地问。这不是冷嶙他老婆吗?

“想不到你还阅厉丰富。”这是她对他的第一句赞美。

“那冷嶙你认识吗?”他也回她一个显赫的人名。

“不就是那五爵爷中最怕老婆的伯爵吗?”她不但认识,还了解甚彻。

两人对视几秒,内心都在打着算盘,原来一个认识伯爵,一个认识伯爵夫人,难怪彼此之间会没有交集。

但在宝嘉的心中就有点不懂了,既然她把钥匙交给了莱娣,冷嶙又怎会有办法给这隋以恭钥匙?这里头一定有着重重打不开的罗生门。

相反的,以恭在揭开一层层面纱后,再想起冷嶙曾跟他说过的那些话,这一个串联衔接……难不成她就是那个杀男友的女凶手?

“喔!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那位爱钻成痴的拜金女赛宝嘉,曾经在美国法律界喧腾一时过,听说还被判无罪开释,真是天理何在。”以恭整个思绪豁然通达,想不到站在他面前,昨晚还让她睡在舒服床上的女人,就是他深恶痛绝的拜金女郎。

本来他前面说的那些长篇大论她全都当狗吠,但听到“天理何在”四个字时,宝嘉就认为他没那资格这样主观地责斥。

“你的意思是说我没坐上电椅死很不公平喽?”她阴冷冷地凝着他看。

“这是当然的了,像你这样把物质看得比情感还重的女人,在以前的社会,是会被带到街上让街坊邻居丢石头扔杂蛋的,我真是不明白现今的法律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还能让你无罪开月兑。”以恭毫不留情地批判,他内心一座正义的天平,正用道德的议事捶来细诉宝嘉的罪状。

他是她见过对她最凌厉羞辱的人了,纵使是汤尚南的父母亲,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块多坏的胚子,对她误杀他们儿子的事也只是低调处理,更是没有苛责过她只字片语,无奈眼前这……这算是什么来头的低等生物,拿着道德的尺规在装腔作势,就算她该下地狱。上刀山,也用不着他来对这般不实的指控。

“你凭什么说得这么武断,事情的内幕你抽丝剥茧查过了吗?还是主审法官是你的好友,他通盘将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全告诉你了?”宝嘉两年前的旧伤疤,在即将痊愈之时,又被他痛剐一刀。

以恭知道有关她的事,也是从风言风语中节略精要出来,不过在他的心灵深处,不也是烙下一抹丑陋的旧疤?他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样的下场,诸如她这样的女人自是容易成为他发泄的出气筒。

“你们女人不也常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所以我认为爱慕虚荣的女人基本上是没两样的。”他仿佛见到前女友的影子,受了那么久的窝囊气,如今总算是能找个人来开开刀,平衡肚里的那股怨气。

“隋以恭,我受够你的侮辱了,我要你马上跟我说道歉!”宝嘉火冒三丈地吼,她怎么都碰到这种无耻的下三滥,一个汤尚南还不够折磨她吗?

“说道歉?你认为你值得我这么做吗?”以恭对她不用再多客气,他现在全身上下的细胞有恨之入骨的因子,赛宝嘉。原来她也是那种见钱眼开的捞女。

“过分!”宝嘉气得大吼,她为什么要受这种无赖的气,还继续当良家妇女让他蹂躏,那才是笨女人。

一个巴掌震得以恭头顶闪着满天星斗,这帖药还下的真猛,出于一点也不留情分,是说中她的痛处还是挖到她的痛脚?他心想,反正不管如何,他的话确实有激怒她的功效,她的冷静全塞进冰箱冻起来了。

“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以恭甩了甩头,将所有的脑浆再归回原来的岗位,他眼珠子对准中央点后,朝着四处一看,这恶婆娘竟然不见了,做出这种天理难容的事还容不得别人说她,世间难得泼辣妇,他会跟她没完没了,而且不会以德报怨的。

好好的一个艳阳天,无端被搞得像是西北雨。

“不会吧?车子发不动了!”莱娣一早醒来,准备与冷嶙一同到宝嘉的住所去请出那尊穷困菩萨,岂知车钥匙连转了儿圈,那台中看不中用的跑车却跟中风的老头似的,一动也不动。

“这我怎么知道,它不动又不是我要它不动的。”冷嶙下了车,还踢了车门两脚。

“你拿它出气做什么?这可是全新的跑车,怎么你那天去以恭那回来就不跑了呢?”莱娣也模索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当然可以不懂这玩意,女人一向对机械是没什么概念的。

“你问我我问谁啊?你急我比你更急。”冷嶙没好气地说,他可不想今晚再跪算盘了。

“什么事啊?”珍珠牵着囝囝朝两人走来,“不是说好要到海边的那栋别墅去的吗?”

“能去早去了,还在这绕圈圈跟他呕气做什么?”莱姊一身高贵的伯爵夫人装扮,要是叫她穿这样去拦计程车,像话吗?

“我说亲爱的老婆夫人,这回可不是我的问题,你要怪就怪这台车不上道,明明我就……”

“这没油了嘛!”珍珠将老花眼镜贴在仪表板上,那油量表的指针都指到E了,当然发不动。

“什么?没油?”还在为自己理直气壮辩护的冷嶙,一下子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地瘫在座椅上瞪着仪表板发呆,“这……这太玄了吧!”

“玄,玄你个鬼!你那天晚上回程时怎么不顺便去加个油呢?”莱娣头上大礼帽的装饰花,抖得连花瓣都掉了下来。

“我还以为油很多。”他沮丧地想,看来今晚算盘又跪定了。

“好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去?”她懒得骂他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认栽了。

“隔壁有个送羊女乃的小伙子,我们可以借他的摩托车来用一下。”冷嶙两手摩掌,笑得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

“你要我穿这么名牌的衣服坐摩托车,我随便一条丝巾都比他的车贵了,臭冷嶙,你别忘了我们的身份,传出去会被人家笑死。”他不要脸,她石莱娣的脸可丢不起。

“不然呢,万一赛宝嘉突然跑回来了,你可别说我都没想法子,是你自己配合度不高的。”冷嶙皮皮的。光顾着跟囝囝扮鬼脸玩乐。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宝嘉就在这节骨眼给她跑回来,她可不知拿什么脸去跟人家交代,不行,非要想办法找到隋以恭,骗他来夏都别馆才行。

“这附近都没其他交通工具了吗?”莱娣不死心地问道。

“我是还可以借到滑板和溜冰鞋……”冷嶙还很仔细地想了一遍。

“臭冷嶙、你就想要我给你踢到海里喂鲨鱼是不是?”莱娣翻了个白眼,怎么结完婚他还是那死样子?

“人生何必把每样事都看得那么认真?”冷嶙仍笑笑地说,不过是幽她一默就翻脸了。

“嶙儿,别闹了,你要今晚再被罚跪算盘,女乃女乃我就不替你说情了,当人家爸爸的,行为举止要端庄一点,不怕囝囝有样学样吗?”在珍珠眼里,五爵爷中,冷嶙永远像是没剪完脐带的小娃儿。

“囝囝,说,学老子这样有什么不好,天天开开心心的,走,我们去隔壁找叔叔来修车,记得我上次教你的,要是对方不答应我们的话要怎么办?”冷嶙抱着囝囝,掐了掐他两坨苹果色的脸颊。

“就说我们很可怜,妈咪要生小弟弟,得马上送医院。”囝囝边说还边替自己鼓起掌来。

“对了,这样就对了,不愧是我冷嶙的宝贝儿子。”冷嶙香他一下,见莱娣两眼冒火,忙脚底抹油,抱起囝囝闪到屋外。

“没一刻正经的,我真怕囝囝被他这长不大的老爸带坏。”莱娣按了按太阳穴,养子不教父之过,真怕将来囝囝会被他老爸宠坏。

“嶙儿会有分寸的,还有,你的囝囝也不笨的。”珍珠皱巴巴的手印在莱娣掌心里,认为她实在不用大惊小敝,她这个老公已改很多了。

两人走回屋内,在莱娣的心中,默默地祈祷宝嘉千万不要这时候回来,真的,千万不要。

一天就这样耗过了,冷嶙也没找到人来帮忙,主要是父子俩看到一群人在放风筝,便正事不管跑去跟别人在天空交战起来,乐得囝囝笑不拢嘴,急得莱娣在家如坐针毡。

相对的,在另一边的宝嘉被以恭羞辱得体无完肤后,心情糟到谷底,她窝进房间内一待就是一下午,午餐,晚餐全都省略不吃了。

以恭坐在餐桌前,就着两管白炽炽的日光灯打电脑,他的视线左前方就是宝嘉的房间,这女人也真会拗,关在房里都快六个小时了,还不出来,不怕闷死吗?

今天被赏了一巴掌后,脸皮上还是热呼呼的,一整天下来那块红腮都退不掉,他不会去可怜那个女人的,就让她饿死在里头,也好腾出房间让他睡。

被她这样一搞,他写起书来更有灵感,他可以把所有恶毒的形容词全用在这种拜金女郎的身上,是的,他为了读者以身试法,成了活生生血淋淋的教材。?

爱慕虚荣的女人就跟钻石一样,外表闪亮动人,可是内心却是又硬又冰,她们是不会滴下鳄鱼泪的……?

他键人的手打得正起劲时,从房间内却传出丝丝如蚊蚋般的抽泣声,那幽邈的声音好像从一处荒凉已久的深谷中传来,仿佛是吹着送别的萧声,让人听了心底也跟着低沉起来。

她在哭了!拜金女郎也会哭?就他的印象中研判,拜金女郎的哭声都是哇哇喊个两声,充其且不过是想要揩点油,多要些钻石珠宝之类的。

可是她现在哭个什么劲啊,他又不能生出钻石给她止哭。还哭,听得他的心就跟棉花糖一样软了。

看看电脑萤幕上的那些形容词,又硬又冰……可这女人哭得如此肝肠寸断,一点也不硬,更不冷,他这样写是不是有在欺骗读者的嫌疑?改吧改吧!?

虽然有时这种纸醉金迷的女子会哭,哭得当然不会好听,哭得让人会烦心,哭得有点楚楚可怜,好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什么跟什么嘛!他怎会写出这么可笑的字句,他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不可能的,他就算是吃了迷幻药,也不会傻到那种程度,去安慰那嗜钱如命的女人。

他删掉最后的几行句子,整个人瘫在椅背上,他是浑沌不清了吗?竟然打出这种可笑的句子,以恭打了打自己的脸,查查自己是不是清楚了些。

振奋起精神后,他又将手列在键盘上,万籁俱寂中,还间接传来宝嘉在房里啜泣的声音,他的心被搞得像是万蚊钻心般难受,怎么回事?他会被她的哭声搞得心酸自责!

大概是在哭天吧!一定是饿了,这女人从早到晚都没吃东西,才会饿到难受哭出来。他看着准备当宵夜吃的潜水艇汉堡,这是他刚从海边的快餐车上买回来的,上头的热狗还淋着油腻腻的芥末酱,两边的酸黄瓜和番茄切片都是他最心爱的可口食物,特别是里头还涂了层烤芋泥,教他如何割舍得下呢?算了,减肥好了,就让那女人去肥死算了。

“喂!别哭了,外头有吃的你出来吃吧!”他敲了两声,算是仁至义尽。

看着门板依然文风不动,他想,或许这就叫做闭门羹吧!

“喂!姓赛的,你的个性怎么跟你的人一样赛啊?”他藉若谐音骂她。

门板还是没有开启,第二碗闭门羹又迎了上来,以恭搔搔后脑勺,有没有搞错啊?今天被挨耳光的是他,还要让他来当个小太监服侍她,天理昭彰,说出个道理来吧!

“好,你不吃是不是?那我不客气了,这也是要钱买的耶!”以恭心想。不吃拉倒,他现在是两袖清风,能吃这种食物算是天赐鸿福了。

他正要张嘴咬下时,门板突然跟他唱起反调来,咿呀一声,泪人儿故作坚强地站在他面前,还摆出一副不食嗟来食的傲骨。

“我哭关你什么事?你是白天被打不够,晚上还要继续吗?”她的眼睛泡泡的,连亮丽的眼也晕上了红丝。

“哇咧……”好心被雷劈,他好像瞬间被猫咬走了舌头,说不出话来。

“你别得意,到时候我找到莱娣时,你就等着被我轰出去吧!”宝嘉声音有着哽咽,但她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弱不禁风样的样子。

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像是铁打的身子骨,然而,这些强悍的行为表现不到一分钟,便见她脚步开始虚软,跟着摇摇欲坠地往下倒。

“小心!”他见苗头不对,冲上前去扶住往后仰跌的宝嘉,将她的身子整个拖入怀中,还应验了他刚刚稿子内不经意流泻出的字句,真的将她揽入怀中,她的身子好轻,轻得就像是风中的绵絮,让他的心整个抽凉起来。

“说你饿坏了你还不信。”他心想,铁齿,放不段无疑是慢性自杀。

“我不用你的假好心,把我放开,”她一整天米粒未食,滴水未沾,怎样也挣不开他的禁锢。

“两只手都软成这样了,不吃点东西怎么行,我警告你,不准死在我的房里,我不会为你去坐牢的。”以恭霸气地将她抱到餐室。

“这是我的房,不是你的房。”

“好好,你的房就你的房,为了保有这栋房,你就吃点东西吧!别再那么逞强好胜了。”都已是风中残烛了,还在争那一口气,他败给她了,这些动作他是压根不会想做,可是,就看不得她咬着牙撑得难受的样子。

以恭将心爱的潜水艇汉堡推到她面前,还为她倒了一杯牛女乃,“快吃吧!生命是很可贵的,不为自己想,也替你家人想想。”他一手托起腮帮子,用下巴在跟她回应。

他的好心让宝嘉内心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惶恐,她早上才赏他一耳光,不把她拖到浴室吃水就够我佛慈悲了,还拿食物给她吃,里头会不会放老鼠药啊?她望着垂涎欲滴的汉堡,迟迟不敢下嘴咬上一口。

“怕有毒啊?那我吃给你看。”

就在以恭准备抢过来之际,宝嘉却快他一步地咬了一口。

她一连咬了满满的三大口,跟衣索匹亚难民一样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芥末酱已挤到汉堡外,将她的嘴染了黄黄的一圈,两侧腮帮子鼓得涨涨。

以恭见状,忙替递上牛女乃,“拜托,吃慢点。”他喂她一口后,见宝嘉一时喝得太过猛烈。竟呛了一记,急得他忙替她拍胸顺气。

他的手触及到女人上半身的私密之点,一时竟忘了松手。那种接触的感觉让他的手掌倍感幸福,仿佛可听见体内所有的器官都在向他抗议,为何只让右手吃香喝辣,飘飘欲仙。

暖暖的手停在宝嘉圆挺的酥胸前,只感到那短促的呼吸让以恭的手忽上忽下,就像是冲浪选手,悠游徜佯在一波又一波的巨浪狂涛之中。

宝嘉仰高眸子凝望他,只见以恭的呼吸更是急剧,有着欲罢不能的欲波荡漾。

他感觉自己的手停在她的乳峰上整整有一世纪之久。

宝嘉咬了一半的汉堡停在嘴边,她有点不懂这男人是脸皮厚到什么程度,竟然整个掌心贴在她的胸前而脸不臊不红。

“你想要我把你的手剁下来吗?”宝嘉出声了,两团拥簇的火炬似乎要把他的手烧成骨灰。

他一个震惊,忙忙将手抽回来,“我……我是看你呛到才替你顺顺胸的,别把我想得那么下流。”以恭拉回理智。暂时将的大门闭锁。

宝嘉将剩余的汉堡往桌上一扔,拉整胸前被模皱的衣领,“少在那边替自己找台阶下,男人有几根作坏的神经,我都模得一清二楚。”

“有几根?”他想听听她能发表些什么长篇大论。

“你少在那边跟我耍嘴皮子,不过就是吃你一点面包、喝你一点牛女乃,别以为你发发这种微不足道的小慈悲,就能在我身上吃香喝辣。”宝嘉希望他算盘别打得太如意,事情并非他一相情愿能怎样就怎样的。

他的好心全成了驴肝肺,什么跟什么嘛,养老鼠咬布袋,看她可怜才把自己的宵夜贡献出来,这小妮子懒得说声谢字也就算了,还把他想得这么低俗不堪。

“你讲话别那么尖酸刻薄,我也是个正人君子,要我真的想对你怎样的话,你就算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以恭拉远与她的距离,反而用一种“你也不过尔尔”的眼光月兑着她哼气。

“谅你也没那胆子!”

宝嘉吃完汉堡,准备进房休息时,这会,以恭学聪明了,连忙跑进房里去,一地坐在床上。

“我睡一晚的沙发了,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睡床上。”他整个龙骨都快僵掉了,要再让他睡沙发,隔天他铁定全身要绑复建铁架。

“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床,有沙发给你睡你应该偷笑了,别那么不知好歹。”宝嘉伸出手拉他,岂料他整个人就像山一样固定着,怎么挪也挪不开,“你这人到底想怎样?”她回来干什么,活受这种罪孽。

“我不想怎样,我只想要在这舒服的天鹅绒床上好好作上我的无限春梦。”他整个人呈大字状躺在床上,连个可容宝嘉窝一块的小空地也没有。

“梦你的大头鬼,你给我到外头睡,后头还有一间客房,你去睡那边。”宝嘉想不到才了一点东西,就要搞得神经衰弱。

“拜托,你有点良心行不行?这间房间是我整理干净的,况且那间客房铺的是榻榻米,睡起来哪有这张床舒适,你吃了我的宵夜,就要用这张床来回馈我。”他死都不肯弃床投降。

她不屑地道:“你以为我稀罕吃你的东西啊?”是招谁惹谁,一回来就血压频频升高。

“那你吃了没?”以恭躺在床上,掀半边眼瞅着她。

宝嘉一时嘴里像是塞了两颗橄榄,吞吞吐吐地说道:“吃……吃了吃了,但……但是难吃死了。”她此刻真想到厕所去将东西催吐出来。

“难吃也都吃光了,不然这样好了,也别说我这个当男人的小心眼不大方,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让一边给你睡,反正这双人床本来就是给两个人睡的。”以恭侧到一边,拍拍另一边的枕头说:“来啊!这应该够你睡的了。”

什么?要她跟一个从早到晚羞辱她的人睡在一起,他以为他是谁啊?古代的皇帝老子,想哪个女人陪寝就陪寝,他也未免太过精明了吧!

“别说得那么光明正大,谁知道你半夜会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这种男人是社会的毒瘤、民族的败类。”宝嘉绝对不会跟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好心要分床给你你不睡,那我没办法了,不过,我也必须要跟你强调一点,瘤呢?也有分良性的瘤和恶性的瘤,我不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更不是那种精虫旺盛的小伙子,你要是相信我的人格?就上来睡,不然就拉倒,我是不会逼你非要不可的。”头一偏,以恭便以手当枕,舒服地与夜同眠。

他怎能说得出那种心口不一的话,刚刚他将手触模在她的胸脯时,还一时忘魂地动在上头不放,这种人的话能听吗?对于男人说的话,基本上,她只当成是和“放屁”两字画上等号,自是不会采信他的说词。

没多久,以恭打呼的鼾声便传进宝嘉的耳朵里,他是真的睡死了,是床好睡还是昨晚他真的没睡好,这点她就不研究了,接下来最重要的事便是今晚她该怎么睡呢?睡沙发,她没那么笨,睡客房?那么脏,她恐怕也没什么睡意,整个屋子再怎么看,也只剩下这间房间能住人,只是,在床上的另一边空床,她真的能躺在上头睡吗?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刚才要是自己能多忍着点,现在也不会有床归不得,还得挣扎着是不是该与陌生人共眠。

睡吧!不睡白不睡,看他睡得那么沉,晚上应该不会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吧!不管了,她真的是好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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