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快过来看看。”胡丽儿吆喝着。
“看什么?”阎建勋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马上给我过来!”她脸一板,他果然乖乖走了过来。
看着袋子里的衣服,“做什么?妳在兼差摆地摊啊?”
兼差?我哩咧!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兼差……”她翻出一件衬衫,“这都是买给你的。”她拿着衣服在他身上比画着。
“买给我?”阎建勋吃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女人把几家店的东西全扛回来给他,简直是发疯嘛!
“对啊!”她塞给他一件西装裤,“去穿穿看,看合不合身,不合的话我拿去换。”
“丽儿……”
“快去换啊,”见他还一脸犹豫,胡丽儿索性上前扯着他的皮带,“不然我来帮你换。”
“喔,不不不,”他赶忙制止,“我自己来就好!”他无奈地拖拖拉拉的走进小棒间换衣服。
“怎么样?可以吗?”她坐在沙发上扬声问。
他没吭声。
“勋──”见他没响应,她放下手上成堆的衣服,拎起一件衬衫、一条领带起身走进那小棒间。
阎建勋一换好西裤,转身时差点撞上刚走进来的胡丽儿。“妳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的脸色百分之百的不自在。
她掩嘴轻笑,“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合身吗?”她伸手探向他的腰际,拉拉裤子,又把他转了一圈,“可能还要再小蚌两号。没关系,我再拿去换。”
“谢……谢谢。”第一次有老妈以外的女人帮他买衣服,心里怪怪的。
“再试试这件衬衫。”她伸手帮他解着身上衬衫的扣子。
“丽儿,不用了。”
“别吵。”帮他换上水蓝色的条纹衬衫,再逐一扣起扣子,“来,还有领带。”
他的脖子被动的降低高度,让她的小手在他身上忙碌着。
“嗯,衣服可以,裤子先月兑下来,我拿外面那件小一点的给你换。”她伸出手又要代劳。
“这我自己来、自己来就好。”他拚了命的往后方退去,嘴里不断的推辞着。
“勋,你别害羞。”她的脚步也跟着往前。
一阵妳进我退的拉扯,阎建勋裤子的拉炼被拉下,转眼已经被胡丽儿褪到臀部的二分之一处。
“啊!”他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就这么摔个四脚朝天!
“勋,你不要紧吧?”胡丽儿赶紧蹲下来,询问着。
疼……真的很疼!阎建勋的眉毛紧皱,表情万分痛苦。
“勋……”
他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见情况不对,胡丽儿冲到外面走廊上求救,“救命啊,救命啊,阎医师摔倒昏过去了!救命啊……”
“好疼!丽儿……”
***
“勋,你还好吗?”
昏昏沉沉的,阎建勋仿佛听见胡丽儿唤他的声音。头很疼,像是有万支针在扎似的。
“唔──”
“勋,你觉得怎么样?”胡丽儿整个人几乎要趴到他身上去了。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胡丽儿那张担忧的脸。完了!他的眼镜──
他紧张的往脸上一模,幸好眼镜还在。
“别急、别急,你的眼镜谁都不敢给你拿下来,怕你生气。”阎沁抢白道。当然不能拿,眼镜拿下来,你就穿帮了!她在心里念着。
“建勋啊!你这么大个人怎么会在办公室摔倒?”吴静怡的头从一旁窜出。
“妈,妳怎么来了?”
“大哥,你差点吓死大家了!”阎沁又开口,“爸爸、妈妈,还有副院长、邱医师、脑科的许医师、陈护士长都来了。”听着阎沁说着一大串的人,阎建勋眼前出现的人头似乎也陆续增多。
“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胡丽儿委屈的红着眼,原本是一片好意,却反倒害他摔伤了。
“没事,都是那小子自己粗心。”阎泰山安慰着胡丽儿。
“丽儿,别自责,建勋没事就好。”吴静怡一看到胡丽儿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由得心花怒放,如果儿子一摔可以马上摔出一个儿媳妇来,那多摔几次都没所谓。
看不出她那呆呆的儿子,竟然把美丽的女朋友吃得死死的,她越看是越满意,嘴巴呵呵的笑着,没阖上过。
被隔离在人群外的邱美玉怎么都无法近身表达她的关心,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阎建勋躺在床上,而她的院长夫人宝座,好远、好远……
阎泰山突然压低音量对阎建勋说:“儿子,你机伶点行不行啊!猴急就算了,还摔成这样,真是丢你老爸的脸!”
“爸,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当然是在说你啊!要在医院里『办事』,也不小心谨慎一点,衣衫不整的让人抬到急诊室,真是丢人!”
“爸,不是啦!我是在……”
“好了、好了,总之脸都丢了,婚礼就提前举行!”阎泰山打断他的话,“以后小俩口要恩爱,回家去,别在医院弄得人尽皆知。”
“爸……不是这样!”他无力的喊着。
从此以后,他的事迹又多了一项──猴急撞破头!很倒霉,只要他遇上胡丽儿,衰事就一连串,可能邱美玉的事还没摆平,他的一条小命已经先挂了!
但更霹雳的事在后头──
“我看下个月初把婚礼办一办,免得夜长梦多。”等其它人表达关心,离开后,阎泰山朗声道。“老婆,咱们找个黄道吉日到胡家提亲吧!”
“这太好了,我终于等到儿子娶媳妇了。”吴静怡还夸张的揩去眼角的泪。
“爸、妈,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筹备哥哥嫂嫂的婚事呀!”阎沁说完,不敢迎视胡丽儿杀人似的目光,连忙拉着父母退了出去。
“怎么办?”胡丽儿发现事情大条了。
“我不知道。”阎建勋表情也茫然了。但他心里想,反正我也求婚了,妳就顺水推舟嫁给我吧!
***
今晚,沉寂了一阵子没来Flavor的胡丽儿,因为想念Fox而再度出现。
“Wales,好久不见。”唇瓣弯成美丽的弧度。
“Fox最近在忙什么?”
“忙什么?”她轻笑,“当然是忙着为了五斗米折腰。”
一会儿,Whisky送上来,她用三根纤细的手指扣住杯沿,浅啜一口,调整视线,转向人群聚集的地方,潜意识地梭巡着Fox的身影。
“小姐,跳支舞吧!”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邀约着。
她犹豫的笑着,眼睛不断的释放着无穷的电力,她不急着回答,转身问,“Wales,Fox今天会来店里吗?可不可以让我跟他见个面?”
“好,Boss来了我会通知妳。”
“谢啦!”她轻盈的离开吧台前的椅子,跟着眼前的男人翩翩起舞,解放她休息许久的四肢百骸。
今天她特地穿了AnnaSui的蓝上衣,搭上黑色开高衩的裙子,如果不跳舞,那不就浪费了她精心搭配的装扮?跟着LiveBand的节奏,她雪白玉臂高高的举起,在头顶翻转出无数朵的手花,身躯柔软如柳枝般摇摆,眼波流转……
对舞的男子想把她搂在怀里,享受那软玉温香抱满怀的虚荣,然而胡丽儿却欲擒故纵、欲迎还拒的撩拨着他。音乐很浪漫,她的舞姿更扣人心弦。渐渐的,她的四周又围成一圈,她又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二楼休息室。
“喂,你的女人又在招摇了。”康瀛文指着监视器里被围在众多男人中央的身影。
“什么我的女人?”阎建勋口是心非的撇清,其实他早要发火了。
“你在矜持什么?Wales不是说她今天是特地来找你的,怎么不下去见见她?”他拚命地怂恿着,“你上回都敢为了她打伤俱乐部的金主,现在你还在蘑菇什么?”
“你少管!”
“喂,你该不会是摔昏头了,神智不清,所以不敢去跟她较量?”见他仍是无动于衷,康瀛文叹口气,“给你一个顶级小妞你还拿乔,那我下去会会她。”他起身整整身上的衣服,作势要出去。
阎建勋一把拉住他,“你少打她的主意,至少在我跟她的事扯平以前。”睨了他一眼,他这才率性的走出休息室。
循着雕花阶梯缓缓步下,他不动声色的来到人群里,场中的胡丽儿舞得脸蛋通红,更添妩媚风情,他感到很不是滋味。
径自走向核心,食指一弹发出清脆的声响,音乐马上换了首曲子。他大手一揽,将她揽入怀中。
“嘿,你来了。”她对他嫣然笑着。
他脸色萧索沉默不语,专注着脚步,带领她在场中不断飞舞……
她感觉到他的眼神深邃、明亮,他注意到她的双眸楚楚动人,四目在交错之际紧紧锁住彼此。他长臂往外伸展旋绕着,怀中的她不断的转圈离开了他,可激昂的节奏一起,他又倏地拉近两人的距离。
带茧的手指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滑行,顺着脸庞蜿蜒的滑下她光洁的颈子。她柔软的身子往后仰去,脚后跟勾起,形成弓形的身形。她眸光熠熠,笑容未曾停歇……
他不断的击掌、舞动,她不断跟随、配合,他们俩像是天生一对般,对彼此的动作、舞步都是那样的熟悉,不论是快舞、慢舞,每一个节奏,演出刚美无缺。
当音乐停止,他俩紧紧的面贴着面,微喘的气息不断的吹拂在彼此脸上,他的手指揩去她鼻尖的汗珠,勾起她的下颚,一记缠绵深吻让一旁苦苦等候、盼望佳人一睐的男人们只能扼腕。
“上来──”搅着她的腰际,他领着她往楼上走去。
一阖上门,他强压她抵着门,扣住她纤细的手腕,狂狷的气势随着热吻侵袭着她,她只能仰着一张小脸,不断的响应他的吻。
空气凝结着,室内的温度上升,他不安份的手解着她黑色上衣的蝴蝶结。
“Fox──”她轻轻的唤着,然而每每被他的吻打断。
“Fox,住手……”当她美丽的肩露出,浑圆的曲线几乎完全暴露,他缓和他的掠夺,稍稍让理智出头。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我亲爱的丽儿。”他的手贴在她起伏的胸口,声音多了一丝不寻常的情绪。
丽儿?阎建勋也都这么叫她的,只是不同于Fox的温柔,他叫来是呆板了些。脑海中,一个呆呆傻傻的烂好人出现,她拧了眉,今天她要忘记他!
“好久不见。”她望着他,握住他搁在她胸口的手,阻止他。
“是好久不见。最近在做什么?”
她推开他的身体,转身把衣带重新系在颈后,“不告诉你。”旋身坐到沙发上,她开始揉着酸疼的腿。
他走近她,蹲跪在地,“我帮妳。”抬起她白皙的腿,他慢慢的按压,搓揉着。
她的样子像个高贵的女王,尽情的享受他的疼爱,“你真是体贴。”
他笑而不答,手上的动作继续着。
胡丽儿看着他发亮的耳扣,又瞥见他耳际那一颗小小的痣,突然想起阎建勋也有一颗……
“你知道吗?阎建勋跟你一样,在这里都有一颗痣。”
他直觉模模自己的耳朵,露出不在意的样子,“是吗?那还真巧。”
她不只注意到他的痣,她还注意他们的反应都是伸手去触模。
“怎么了?那颗痣让妳不舒服吗?”他看着她呆愣的表情,有些不安地问。
“不是,只是突然觉得好巧。”
“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停下动作,嘴边挂着邪魅的笑容。
胡丽儿将前额抵住他的,满足地喟了一口气,他有一种令人安心、熟悉的味道。
“丽儿,妳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无止境的挑逗着我,却总在紧要关头弃我而去。”
“我哪有。”可心底却黯然的想起上一次她的离开。
他拧着她吹弹可破的脸颊,“安份的时候是大家闺秀,不安份的时候像狐狸,一只风骚的狐狸……”
“呵──”她甩开不堪的记忆,发出开怀的笑声,“我是狐狸,你也是。”
“丽儿,为什么妳不问我的底细?”
因为不想问,因为她喜欢谜样的Fox,她喜欢两人神秘的周旋,喜欢这样的偶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猎男无数的她竟会倾心于只有数面之缘的陌生男人,或许是感觉对了,就这么简单。
“因为我喜欢这样的你。”
“喜欢?为什么不说妳爱我?”
“爱?”她又笑了,“我们才见过几次面,数都数的出来,我才不要这样轻率的说爱呢!虽然我的第一次是跟你,但是我仍不轻易说爱。”她是爱他的,只是她不愿亲口承认,那像是在示弱。而且她的身子曾经背叛了他,这样水性杨花的自己,没有资格说爱。
“小狐狸,”他啄了她的唇一下,“那如果我说我爱妳呢?”阎医师的形象不能恣意的说出对她的喜爱,可是Fox可以。
“不可信,男人总是为了拐骗女人上床而说爱,所以我不相信。”她叫自己别痴心妄想了。
他改变话题,“妳消失了很久。”
“偶尔出现,才会让你牵肠挂肚。”
他又不语,专注的直望入她的眼眸深处,她轻轻送上自己的红唇。这个吻轻轻柔柔的,然而与阎建勋接吻的感觉突然跳出,让她怔了一下。
“怎么了?”他感觉到她的不对劲。
“没有!”她极力掩饰自己的恍惚,可抱着他的肩膀却无端发抖起来。
“我要走了,离开台湾。”他不想再和另一个自己吃醋了,让Fox消失,或许对他们俩都好。
她怔得不知所措,“为什么?”
“因为该走了。”他在她耳畔亲昵的低语。
懊走了?那他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了,虽然她未向他坦白她的荒唐,但是他已经明言他无法接受女人曾经出轨,况且他并未说要带她一起走!她的心好疼,像是被利刃刺入般……
他轻轻柔柔的吻她、抚模她,轻轻柔柔的褪去她的衣物,和她结为一体。这一次他是如此的温柔对待她,因为他瞧出她的不安,他想这样安慰她,给她最温柔的疼惜。
但是再多的柔情也枉然,她的心像是被掏空了,她又哭了。
难道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惩罚她的虚伪、矫情?
***
诚如邱美玉所说,胡丽儿真像是三天两头就来阎建勋的办公室打卡一次,倘若他忙得分身乏术,她也可以一个人在他办公室里待上许久,耐心等他几个小时也无所谓。
罢完成一份企划书,她浑身酸软不已,正打算瞇上眼睛小憩片刻,就听到门被推开,她想是阎建勋回来了。
“勋,我在你这儿睡会儿,你待会儿记得叫醒我,我得回公司交一份企划书。”
许久,门未阖上,没听见脚步声,也没得到预期的回答。她隐约觉得不对劲,一睁开眼睛,是邱美玉!她不吭不哼的站在门口,一双眼睛不太耐烦的瞅着她,像是在端详什么,又像是在等待、考虑什么。
“邱医师有事?坐啊!”
邱美玉关上门缓缓走到她身边,仍是不发一语。
看她不太寻常的样子,胡丽儿直觉她可能情绪欠佳,“妳还好吗?”
“嗯。”
“来找勋?”
她摇摇头。
“那妳是来找我的?”可稀奇了,平常她看到她活像见了什么碍眼的东西似的,怎么今天会特地来找她?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吗?
邱美玉点点头。许久,她说话了,“妳很爱阎医师吗?”
“他是个不错的人啊!”胡丽儿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在她心底,她从未把阎建勋放在像Fox那个位置般地看待,与其说他们是情人,不如说是战友她还觉得贴切些,虽然她最近老把他跟Fox混淆。
“要怎么样妳才不会嫁给他?”邱美玉的眉头纠结在一起。
“至死方休。”邱美玉早日死心,她早日可以从这出闹剧中月兑身。
“你们一点都不考虑我的心情吗?”她哀伤的问着。
“爱情是自私的,恕我爱莫能助。”
“不,妳可以帮我。”她怔忡的望着胡丽儿,“只要没有妳,一切都会一如往常。”
“邱医师……”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可是来不及了!只见邱美玉骤然起身扑向她,“只要妳死,一切就都不会改变了!”
她的双手紧扣在胡丽儿的颈子上,不断的加强力道,眼神中发出诡异的光芒。
胡丽儿出于本能的打着邱美玉,试图让自己月兑困。两人在沙发上有着一连串的拉扯,可她始终挣月兑不开她来。
“邱……邱医……”她快不能呼吸了,痛苦得拧着眉,难受得眼泪都逼出眼眶,她的双手不断挥动,想要推开邱美玉,却是徒劳。
“妳死心吧!阎医师正在开会,没有人会来救妳的。”
胡丽儿被缺氧的痛苦逼得瞪大双眼,在将离开这世界的这一刻,她同时想起深情的Fox,还有木讷的阎建勋……
“只要妳死,只要妳死,建勋就会是我的……”她笑了,一种着魔失心的笑,“嘘──只要再一下下,乖,忍耐喔!”她哄着胡丽儿。
缺氧让胡丽儿的挣扎欲振乏力,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气若游丝的喊着,“勋……”谁快来救她……
“住手──”
一阵猛然的恫吓声让邱美玉错愕的回过头。
“邱医师,妳在做什么?”
是阎建勋!他简直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阎沁,快到隔壁喊人来。”
“阎医师,我只是……”邱美玉还想向他解释什么,她快成功了,差一点就成功了,胡丽儿就要死去。
阎建勋一把推开她,搅起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胡丽儿。“丽儿、丽儿──”
见情况不对,他立即将胡丽儿平放,实施CPR,他紧张的冷汗直冒,不敢想象,若不是阎沁耍赖要他陪着来找丽儿,再晚个几分钟她会怎么样!
“丽儿──”他不断拍着她的脸颊,企图唤醒她的意识,然而那张脸却始终呈现死寂的惨白。
一旁的邱美玉放声大笑,“结束了,我赢了。”她喜孜孜的看着她所谓的“胜利”,喜悦盈满胸怀,她甚至高兴得手舞足蹈。
前去求救的阎沁引来许多人,邱美玉当场被箝制住,胡丽儿则马上送进急诊室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