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公车,恭雪珊懊恼的往学校方向走着,明明已经回到家,偏偏钥匙不见了,进不了家门,她急得把书包整个倒出来彻底翻找,这才想起,最后一堂课时,她因为整理书包而把钥匙拿出来搁在抽屉,一个恍神,钥匙就给忘了。
“笨、笨、笨,恭雪珊,妳怎么这么笨啦!”她一路快走,气极了就骂自己。
回到学校,因为天色晚了,校园几乎没什么人,她央请值班的老师借她教室钥匙,随即快步奔向教室。
不是她爱乱想,而是太多恐怖电影都把场景设定在学校,以至于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些怪力乱神的荒诞情节,害她连把钥匙插入钥匙孔的动作手都不自觉的发抖了。
紧张之余,她甚至闭上眼睛在心里默祷,“上帝垂怜、佛祖保佑,千万不要让我看到不该看见的东西,在这儿定居的大哥大姊也请包涵,麻烦你们暂时消失,我拿了钥匙一定马上走人,绝不逗留。”
抱雪珊诚心的宣示完毕,将钥匙一转,门锁奇怪的反应让她疑惑自问,“怪了,今天值日生没锁教室吗?”一下秒她推开门就是倒抽一口气,“吓--”
她僵在门口,眼睛瞪得老大,心脏差点衰竭。
有人……教室里有人,虽然天色昏暗了,可她还是看见座位上趴着一个人,等等,最好他是人,万一不是……
她打了个寒颤,赶紧模着墙上的电灯开关,日光灯一亮,她总算看清楚,这个差点吓死她的祸首正是冷春晓那个小霸王。
他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就连她来到他身边,他都没有察觉。
她思忖着,他为什么不回家,还赖在教室里睡觉?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墨黑的剑眉直又浓,鼻隼高挺英气,嘴巴连睡时都抿得紧,脸上不意外的仍是有伤痕。
要不要叫他起床?这么晚了,再不回去他家人会担心吧?
抱雪珊踌躇须臾,伸出右手小心翼翼的往他肩膀靠近,“冷春晓、冷春晓……”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手转而往他的手臂接近,“冷--”话语隐没在她的惊骇中。
仅仅是剎那,他飞快的伸出手一把扣在她的皓腕上,原本闭阖的眼随即睁开,瞬也不瞬的瞅着他,眼神中充斥明显的敌意。
兴许是受到传闻的影响,她对他不免涌起一丝防备畏惧,连忙扭着手腕试图挣月兑,“我没有恶意,我、我只是要叫你起床,因为、因为天色晚了,你该回家了,要不然……要不然你的家人会担心的……”恭雪珊虽立场坚定却仍免不了结巴。
家人?这个词汇让冷春晓本能的皱起眉,轻蔑的冷哼。
他将她的手腕扣得好紧,她蹙起眉,“你可不可以先放手,会疼欸。”
聆听她说着抱怨的甜软嗓音,脸色抑郁的冷春晓只是扯了扯嘴角,倒也没多刁难的就松开手,她赶紧缩回手死命的搓揉着发疼的手腕。
经过这阵子的观察,他发现,原来恭雪珊比他想象中还要……生动活泼,活像是隐藏利爪的小猫,不过现在不是对抗小猫的时候。
互看半晌,发困的冷春晓不再搭理她,径自趴回桌面意欲继续小憩,恭雪珊见状赶紧又推推他肩膀。
“欸,这是教室不是你家的卧室,何况现在那么晚了,你也应该要回家去了吧!我要锁门了喔,再不起来,当心到时候你出不去,哇哇大哭都没人理你。”
他的眉陡然一冉,哼,她说什么?哇哇大哭,她当他是娘儿们吗?这种不入流的门锁也想阻挡他,会不会太不自量力了。
始终维持低伏在手臂上的姿势,他撇下一句,“妳高兴锁就锁吧!”一点也不把她的恐吓放在眼底。
哟,不甩人呢!她错愕的瞪着他,身为学生怎么可以天黑了还不回家,竟然就赖在教室睡觉,这太离谱了吧!
“不行,冷春晓,基于安全考量,我不准你继续躲在教室睡觉,快起来,我以班长的身份命令你马上回家。”搬出干部身份,她硬是把他的脑袋从桌面拉起来。
他一掌打开她靠近的手,沉眉低喝,“妳烦不烦,我警告妳别吵我,要不然,有妳好看的。”
恐吓,他竟然恐吓她?!他是小霸王又怎样,她恭雪珊也不是好欺负的!
她不服气的瞪着他,“冷春晓,想要让我好看,咱们就到外头去较量,现在马上给我离开教室,因为我要锁门了。”她丝毫不退让。
眼眸一凛,冷春晓静定的瞅了她半晌,忽地瞇起眼,随即离开椅子站起身,跨步直往她面前逼去,一步一步……
“欸,你干么?”恭雪珊拚命的后退。
我的妈呀,他好高,她仰头看他,发现自己的身高竟不过到他胸口的位置而已,拜托,她好歹也有一百六十五公分,冷春晓到底多高啊?
随着他的逼近,她又连忙退了几步,始终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他身上散发一股压力,凛冽的气势,叫人无从招架。
“冷……冷春晓,我不管你是小霸王还是大霸王,总之,你别再靠近我了,要不然……”气弱的她又词穷了,紧张的舌忝舌忝自己发干的唇。
她就像被逼到角落的猎物,仅能做困兽之斗,而她的对手是如此的高大威猛,看来这回她真是凶多吉少,就说班长不能当,当了就倒霉。
她的舌头是粉色的,软软的扫过她的唇瓣,这让他想起粉红色的棉花糖。
忽尔,他将手伸到她胸前,揪住她的襟口往上一提,她的脚顿时离地腾空,这举动吓得她瞠目结舌,双脚拚命挣扎摆动。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是班长,冷春晓,你不能这样的,你不能用暴力对待一个弱女子,恃强凌弱算什么男人。”恭雪珊试图用双手扳开他的手,解救自己,“快把我放开,要不然我明天报告教官,一定赏你一支特大号的大过。”
阴冷的脸凑上前,他们之间仅仅距离几公分,她畏惧的屏住呼吸,脑袋拚命的往后仰去,直到极限。
“妳不是要跟我较量,怎么,现在就只能用大过恐吓我?”他口吻轻蔑。
“你……胜之不武!”她又词穷。
冷春晓睐她一眼,不屑的说:“哼,白痴的丫头。”遂而扔下她,捞过书包转身离开教室。
堪称死里逃生,恭雪珊呆愣须臾,随即大嚷,“欸,冷春晓,你等等我啊!”拜托,天都黑了,她也会害怕的好吗?
被他打死总比吓死好,抓起抽屉的钥匙,她匆匆熄灯,手颤个不停的锁了教室的门,然后飞也似的狂奔。
楼梯口,冷春晓的身影就等在那边,她卜通卜通狂跳的心脏总算稍稍平复。
看到当她见着自己而松了口气的模样,冷春晓心里强烈感受到一种被需要的满足,一股暖意流过心田,再想想她的胆小举动,他嘴边不自觉的漾起一抹揶揄。
然而下一秒他沉凝下脸,把所有奇异的感受都藏匿,转身走去。
“笑什么!因为天黑感到害怕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恭雪珊不服气的说。
他没有搭腔,只是静默的走着,黑暗的校园只闻他蹭着鞋子B答B答的响,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下楼,交回了教室钥匙,冷春晓往后门走去,恭雪珊紧跟不放。
“不要跟着我!”他口吻不耐。
“哈,我跟着你吗?你要回家我也要回家,我们住同条巷子,往同个方向走、搭同一班公车,这怎么能说我跟着你?”说完,她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起自己的机智。
他无言睐她一眼后,继续走去,她更是明目张胆的跟着,一路上嘴巴不停嘀咕着黑,因为他实在太闷了,板着脸不吭一声的沉闷。
待看见公车站牌,恭雪珊眼睛一亮,“公车站牌到了,哇,走这条小巷真快,拐个弯就到公车站牌了,虽然巷子里黑了点,但是很方便欸。”瞧她喜孜孜的。
忽地,冷春晓停下脚步,顶着严肃的脸转过身,“妳不准走这里。”
“为什么?”又近又快,不走的是阿呆。
“我说不准就不准,妳少啰唆。”粗声的凶完她,他又迈步离开。
见他背着公车站牌走,她连忙唤他,“冷春晓,公车站牌在这里,你要去哪里?待会车子来了,我是不会等你的喔!”
可无论她怎么唤他,他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她独自一人在昏暗的站牌下痴等公车,嘴里不住叨念他几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唔,乌漆抹黑的,还真的有些恐怖,她瑟缩的杵在站牌下,不断的祈祷公车快来,心里莫名的还惦念着远去的冷春晓。
他真是个不合群的人,这是恭雪珊来到东港一个月后的心得。
二十多分钟过去,她依然苦等不到公车,这时,一辆急驶而过的机车在她面前戛然停止,轮胎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清晰响亮。
“上车。”对方低声命令着。
“啥?”她本能的往后退去,疑惑的看着陌生的骑士。
只见机车骑士翻开安全帽的面罩,露出他深邃的眼睛,“快点--”
“你、你……冷春晓,学校规定学生不可以骑摩托车上学的!”
这个叛逆无道的家伙,学校明明规定不可以骑摩托车,他老大不但骑车,还是骑造价不菲的进口重型机车,真不愧是鲔鱼大王的儿子。
“妳到底上不上车?我可以明白告诉妳,妳等到明天早上也不会有公车经过。”
“为什么?”她不信。
“那妳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印证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我不反对。”右手将安全帽的面罩一拍,冷春晓作势便要离去。
“欸欸,等一下嘛,我又没有说我不上车。”耍赖的嚷嚷几句,恭雪珊赶紧爬上后座。
她向来赌运奇差,所以不想拿自己当作赌注,万一她当真在这里站一个晚上,那才真是疯了。
嘴边的笑久久不散,冷春晓松开煞车,扭转油门,车子随即高速奔驰在宁静的东港。
白痴、书呆子、蠢丫头……
说她傻,可她又精明得很,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绝计不叫自己吃亏。
当闹钟的数字精准的显示着七点三十一分时,恭雪珊整个人从床上跳了起来,连连发出尖叫。
“啊--啊--完蛋了,我要迟到了,恭雪珊,妳真是一只睡猪。”
急惊风似的身影在屋里乱窜一通,万能的右手又是穿衣又是刷牙,左手拎着袜子、抓住梳子,胡乱的往脑袋上梳去,结果袜子勾着梳子又扯着头发,简直惨不忍睹,她只得多耗费了几分钟摆平这乌龙鸟事,拖着书包十分仓皇的夺门而出。
一路上踉跄的套着鞋子直往公车站牌奔去,只是前不见车尾后不见车头,碍于时间紧迫,她只得痛苦的迈开步伐往学校的方向狂奔。
“呜呜,人家今天是值日生欸,完了、完了……”边跑口中还不断嘀咕。
身为班长还玩忽职守,这下子不羞愧得无地自容才怪。
跑了大半段路,迟缓的公车轰隆隆而来,恭雪珊狼狈的举手拦车,濒临支解的公车勉强停靠,她感激的把司机视为三世恩人,一上车差点朝他磕头狂拜。
然而上了车也没多幸运,因为公车的速度顶多比乌龟快了一丁点,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她身上的冷汗跟公车时速成反差级数的狂飙,好不容易下车来到校门口,只见铁面无私的大教官正威仪万千的杵在前头,凶神恶煞似的修理着迟到的学生。
“完了,半蹲……”一见识到叫人四肢瘫软的酷刑,她赶紧躲到一旁的围墙,又急又窘的不知如何是好,迟迟提不起勇气走向校门口。
后门关闭,前门又有凶狠的教官,这就好像误闯了家有恶犬的房子,倒霉再倒霉。
就在这非比寻常、火烧之际,一只手掌陡然拍上她的肩膀,恭雪珊惊骇的别过头去,“谁?”
来人没有回答,只是掀扯着唇瓣,一径的瞅着她。
又是冷春晓,他好像每天都迟到,每天都没睡饱,每次都让她碰见。
“你为什么每天都迟到?难道就不能有一天你家的闹钟是准时的吗?”她也不知是哪条神经不对,竟对着他晓以大义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训他,也不想想自己还不是迟到了,这傻丫头难不成是还没睡醒,哼,有种她就嚷大声一点,让铁面教官来把她拎过去!冷春晓不想陪她发神经,迈着步伐远离校门口的“刑场”。
走了几步,见她还傻呼呼的愣在原地,他转身说:“还不过来,难不成妳也想去半蹲,资优生?”又酸她一回。
“你--”
非得这样敢调侃她吗?怎么,资优生碍到他啦?资优生不能迟到啊?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算她对他的调侃很有意见,但也不适合在这种惊险时刻跟他一般见识。恭雪珊忍着反驳的话语,蹑手蹑脚的跟着他顺着围墙走去,直到偏楼所在的外扫区。
瞪着围墙,她没好气的说:“冷春晓,你不会是带我来这里面壁思过吧?”她现在只想顺利进入教室,而不是对着青苔满布的围墙忏悔她的晚起。
冷春晓不把她的碎言碎语当一回事,径自攀着眼前的芒果树,踩着枝枒分生处,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去,突然蹬脚一跃,三两下他已经安然的踩在围墙上,回头用很稀松平常的模样看着底下吃惊发傻的她。
“喏,换妳了。”他睐去一眼。
“什么?你要我爬树又翻墙,我穿裙子欸……”她惊愕不已。
“随便妳,妳可以不要,我要进教室了,再见,准备半蹲的资优生。”他转身便要离去。
她情急的连忙大喊,“欸--冷春晓,你等一下啦。”
“怎么,愿意爬了?”他侧身挑衅的睐着她。
本哝几声,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伸出手攀住唯一能救命的芒果树,“你要帮我,我没爬过树。”
冷春晓脸上的莞尔一闪而过,好笑之余仍不忘板着脸孔,指点她的手脚怎么搁怎么踩,都市小孩就是这么麻烦,连爬树翻墙都不会,逊……
时间久到够让人爬上玉山顶峰了,恭雪珊这才巍巍颤颤的爬到和围墙一样的高度,耐心大失的冷春晓探出手--
“把手给我。”
“喔。”满头大汗的她赶紧把手搭上他的掌心。
他使着巧劲将她往怀里一带,她总算顺利的踩上围墙,她靠进他的怀里像个被呵护者,只是,现在的她根本没法注意到这种事,因为……这围墙会不会高了点?她恐惧的看看地上,闭上眼就是一串阿弥陀佛的。
冷春晓只是轻蔑的冷笑几声,不大想搭理她。
“接下来呢?”她心有余悸的问。
“跳下去。”他说得理所当然。
“啥?跳下去--”惨白着脸,她简直要厥过去了。
她还年轻,不想把自己搞成残废,坐轮椅去领取重大伤残补助金,对她而言,双脚健全还是比较重要的。
“冷春晓,我可不可以不要?”她为难的看着他。
“妳当然可以不跳,那就继续待在围墙上吧!等老师或教官发现妳,应该会愿意找云梯车来接妳。”充满消遣口吻的话语。
“冷春晓你……”她为之气结。
“不用一直叫我,我还没失忆到连自己叫冷春晓都不知道。”扫过一瞥,他轻松一跃,健美的双脚就这么稳当的踩在校园里,十足的潇洒。
“欸,你要走啦!”
冷春晓看看手表,“还有两分钟,晨间自习就要结束,我不走难不成要住在这里?”
胆小的恭雪珊几番思量,眼见晨间自习课就要结束,届时一定会有很多学生发现她干的蠢事,与其到时候被众人嘲笑,那她还是当个残废好了。
她心一横,闭起眼睛就往下跳。
“喔--疼……”惨叫一声,她纤细的双手撑跪在地上,痛得老半天都爬不起来。
她的膝盖像是被大榔头敲碎了似的,疼得叫人想杀猪。
“冷春晓,这笔帐我算在你头上。”她屈着脚死命的揉着发红的膝盖。
见她整个人摔倒在地,冷春晓原想要上前查看她的伤势,不过一听到她还能恐吓记帐,遂又停下脚步,嘲笑起她不甚优雅的姿势。
“呵呵呵……”他素来僵硬的脸此刻竟笑得肆无忌惮又狂傲无礼。
抱雪珊睐来一记白眼,“笑什么?你有没有一点同学爱,拉我一把会怎样?还有心思笑,万一我变成残废,我看你拿什么赔我!”
“我要赔妳什么?”
“当然是赔偿我的损失啊,难不成是陪我逛街看电影?”她没好气的数落他的恶行。
冷春晓彻底发现,像棉花糖的嗓音根本只是个幌子,这个恭雪珊一点也不温柔,而且还比东港的女孩都来得恰北北,瞧她第一天上学还装出一副怯生生的小媳妇模样,过不了多久,果然就露出马脚了。
看来,这台北女孩不是温室里的小花,而是坚韧的藤蔓,生命力特强。
“妳自己回想妳刚刚视死如归的蠢样,看到这景象我能不笑吗?妳都几岁了竟然还赖在地上不起来,还有啊,我说班长,基本上超过十三岁的女孩应该就不适合史努比内裤了吧?啧,也不怕幼儿园的小朋友嘲笑妳。呵呵呵……”冷春晓一边狂笑,一边大摇大摆的走着。
是谁说他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恭雪珊觉得,他一点也不懂什么叫沉默是金,而且他也不知道寡言为何物,一张嘴巴就会巴啦巴啦的忙着数落揶揄她,根本是一个极度不合群的异类份子!
愤怒之余,她不忘回头看向自己的背后,果然,深蓝色的学生裙已经翻了起来,露出她的史努比内裤。
倏的,她掩面发出羞愧的哀鸣,“啊--”整张俏脸被热气包围。
仓皇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拉下裙子遮掩好,然后四处张望一番,确定没有第三者看见她的糗态后,她一拐一拐的往冷春晓的方向急起直追。
“冷春晓--”
停下脚步,睨她一眼,他口吻冷淡的问:“又有什么事?”
“你……”她窘迫的脸涨的鼓鼓的,“你不准说出去。”
见她满脸酡红,冷春晓就想逗她,故作不解的又问:“不准说什么?”
“就是不准说那个嘛!”瞧她急的,红潮都已经蔓延到她的耳根子去了。
“到底是什么?”他佯装不耐烦的反问。
“就是我穿史努比内裤的事情。”她又气又窘,张着一双大眼瞅着他。
他竖着眉走到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步远,他不吭半声,和她互看须臾,冷不防伸出手指刷过她的脸颊,揪起她发上的草屑,又径自回头走去。
被他手指刷过的脸颊,泛着搔痒,恭雪珊赶紧伸手揉去那异样的感觉,一会儿后才又察觉,他根本还没有答应她的要求。
“冷春晓,你还没回答啊!我要你马上答应我不说出去。”她又气急败坏的追了上去。
冷春晓正为方才手指碰触到的柔软的触感高兴着,若不是她突然扯住他的书包背带,他还会继续陶醉下去。
“快说--”
“说什么?”眉一拧,甩过书包,方才的草屑他咬在嘴上。
“说你绝对不会把我穿史努比内裤的事情大肆宣传出去。”她压低音量的嗫嚅。
“啥?说清楚一点!”他凑过耳朵。
“说你绝对不会……”她踮起脚尖再一次小小声的说。
他拢起眉,“妳到底要说什么,大声一点不会吗?”他不耐烦的催促。
抱雪珊一个恼火,扯着嗓门就对他的耳朵大声嚷嚷,“说你绝对不会把我穿史努比内裤的事情大肆宣扬出去--”
空气约有半晌的寂静,忽地,他激爆出邪肆的笑,“哈哈哈哈,我想这下子应该不用我大肆宣传,因为妳已经帮自己做了最妥善的宣传,哈哈……”
丙不其然,几颗头颅陆续从教室探了出来,大家纷纷在看,到底是谁现在还穿史努比内裤来上课。
“是小霸王和转学生!”有人大嚷。
抱雪珊羞得直想挖个地洞好将她自己埋进去,“冷春晓,你实在太阴险了。”她气得擂起拳头赏他几记结实。
冷春晓对他的花拳绣腿一点也不以为忤,依然笑不阖嘴,“笨,这么笨还当资优生,真是污辱全天下的资优生了。”他拉着她开怀的往高二孝班的教室走去。
“冷春晓,你这坏心胚子,我要诅咒你肚子疼。”
“随便,请尽量,我便秘了好久,希望妳的诅咒会有效。”
只见两人拉拉扯扯的走进教室,谣言也就跟着开始散播,传的全是小霸王和转学生的暧昧。
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她太笨了,完全不像个资优生,反倒像个傻丫头。冷春晓有一种得意,打败她的得意。
这天,冷春晓所到之处,都引起一阵诧异的骚动,大家都在传,打小被黑白无常附身的小霸王近日心情忒好,竟然会笑了呢!
不过,恭雪珊也至此被划分到和冷春晓同属异类的族群,这下子想低调,更是不可能了。咳,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