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机场大门,嗅一口威尼斯的空气,浓郁的圣诞节气氛让她的胸臆满是感动,裴香堤连忙掏出写着香多涅旅馆地址的纸张,接着便不知所措的望着眼前的陌生。
机场外没有台湾熟悉的小黄计程车排班车列,这水都真是名符其实的水都,冬天海水上涨,随处可见汪洋一片,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抵达香多涅,难不成得涉水而过?
一句义大利语都不通的裴香堤拿着皱巴巴的纸张,用着三脚猫的英语比手画脚,“Iwanttogo……”死命指着用义大利文写着的香多涅地址。
皱巴巴的纸条,老花眼的义大利老伯看不懂也听不懂她的意思,“Oh!Signorina……”一长串的咕哝中不忘连连拍打额头哀求这位小姐饶命。
“啊?”情况之混乱,别说裴香堤堤自己一头雾水,就连对方也是丈二金刚模不着头绪,她窘对方更急。
远远的,严肇雎就望见那披着红色围巾的身影,容易羞怯的脸蛋这下子又急的通红,他忍不住低头一哂,拖着行李箱快步的上前去,接过那张纸旋即用义大利语对老翁说了些话,老翁逃过一劫赶紧闪人。
“是你,你会说义大利文?”裴香堤满是感激崇拜的望着他的出现。
他乡遇故知应该就是这种心情吧,裴香堤望着这个男人,顿时感觉安心不少。
低头看清楚纸上的文字,“妳要去香多涅旅馆?”
“嗯,我跟朋友约好在那里碰面,可是,机场敖近为什么连一辆排班的计程车都没有?”裴香堤懊恼的皱起了双眉。
严肇雎哑然失笑,“在这里计程车是派不上用场的,香多涅旅馆靠近圣马可广场,现在妳可以搭巴士、汽艇或水上计程车前往圣马可广场,然后再徒步到旅馆。”
“啊?这么复杂……”义大利真不是普通的难懂。
“我会经过那里,可以顺便带妳一程,走吧,亲爱的Signorina。”自然的拉起她的手,直往外头走去。
他的掌心宽厚且温暖,裴香堤没有想要挣月兑的念头,“什么是Signorina?”跟着他的步伐纳闷的问。
“对未婚小姐的一种敬称,或者妳是已婚,那么我得改改用词。”他又扯开一抹微笑。
“胡说,我当然是未婚!”噘起嘴,裴香堤高举空无一物的手指强力澄清,然而见到他眼中的揶揄,她知道自己又闹了笑话,羞赧之余她只有拉紧行李,跟紧他的步伐。
“你也是来自台湾吗?”她好奇的问。
“不,我没去过台湾,我是美籍华裔,”英挺的眉陡然一挑,“就是妳们说的ABC。”
“可你中文说的真棒,对了,你为什么会来义大利?是来旅行?或者洽公?还是……”细数着任何可能。
“我在这里生活好几年了。”他澹然一笑,忽地挑眉,“Signorina,只身到义大利,来找男朋友?”
“才不是,我跟朋友是来这里旅行的,我一直梦想可以在义大利的威尼斯过圣诞节。”
“浪漫的梦想,要小心,义大利不比在台湾。”
“嗯,谢谢你。”她衷心的说,“对了,请问你尊姓大名?”
“严肇雎,我的中文名字。”
“我叫裴香堤。”她兴高采烈的拿出纸笔写下自己名字的三个大字,蓦然,她又愣住轻咬自己的唇,“对不起,你可能看不懂中文吧?”
“懂,简单的我懂。”他拿过她的笔记本,也写下自己的名字。
裴香堤念着他的名字,“严、肇、雎,很高兴认识你。”漾出一抹笑容。
从他身上,裴香堤感受到一股温暖,不管是他的手心碰触、还是他的眼神注视,甚至是他偶然的笑容,裴香堤都感到特别窝心。
车子拉近了裴香堤和香多涅的距离,这里沿途的建筑富有浓郁的异国风情,对于来自东方的裴香堤,每个窗棂、塔尖、刻纹都是惊喜,街上的圣诞节装饰,让这迷梦的都市别有一种欢乐的气氛。
“过来,看见那个白圆顶没有,那就是圣马可教堂,前方就是圣马可广场。”严肇雎指着有些迷蒙的窗外。
裴香堤好奇的挨了过去,窗外,海水几乎淹没了马路,阴雨绵绵的今天,教堂上的圆顶透着一种特有的颓美,她伸出手指触碰,感觉圆顶就在她的指月复下,广场上的鸽子像碎米粒似的散落。
“好漂亮……”
她惊叹着眼前的威尼斯,侧望严肇雎,他正以一种深邃的目光望着窗外,他的鼻高高的挺起,嘴畔时不时的勾着一抹微笑的弧度,五官立体鲜明,目光炯炯有神,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撩搔着裴香提的呼吸。
就在她怔然注视的当下,蓦然,严肇雎察觉她的凝视而回过头来,“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似笑非笑的问。
这个东方女孩有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蛋,眼神满是好奇,义大利的天气让她的素雅的脸泛出一层红扑扑的色泽,煞是嫣然美丽。
裴香堤像是做坏事被逮住的小孩,憋住嘴巴僵硬的别过视线,呆愣愣的望着窗外不敢摆动须臾。
“呵呵……”严肇雎笑了,伸手拍拍她冰凉的脸,“妳纯真的可爱,不行喔,这样很容易被义大利的男人诱拐了,妳要知道,欧洲的男人最喜欢像妳这样羞涩的东方小泵娘了。”拉起她的红色围巾,把她密密实实的围裹好。
她抿了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不能再多看一眼他的目光,不知怎的,他的目光像深潭漩涡似的,彷佛不时会把人的魂魄心智就此吸摄。
巴士在圣马可广场停下,偶然相遇的他们就要分别。
“顺着这条路走去,绕过大水道,香多涅旅馆就在白狮卡里一号。”严肇雎指着前方的路径说道。
“谢谢你。”裴香堤十分恭敬的朝他鞠了躬,彷佛这样才能道尽她的感激。
未料,这举动又惹来他的笑意,裴香堤傻的不知所措。
“走了,自己小心。”模模她的头,严肇雎提起行李,往反方向走去。
忽地,“欸,等等──”裴香堤唤住他的脚步。
从包包里拿出数位相机,她撇下行李往严肇雎的方向奔去,一度被地上的湿滑给绊倒。
严肇雎伸手接住这几乎是扑着来的身子,“怎么了?”
斑举相机,“帮你拍张相片,也为我的威尼斯之旅留作纪念。”她月兑下手套打开镜头,冷冽瞬间侵袭她的手指,略微发颤的将镜头瞄准他。
严肇雎笑着摇头,走去一手接过她的相机,一手揽住她瘦小的肩膀,挺拔的他刻意弯子,“看前面,一、二、三。”
在裴香堤恍神之际,只见闪光灯在眼前烁动,耀眼的让她一时发傻。
“好了,自己保重,我的Signorina。”严肇雎把相机塞回裴香堤的手中,临走前又回过头来,捧住她冰凉的脸蛋,往她颊庞落下一吻,“圣诞快乐!”
他遗落下的温度迅速的冷风扫尽,裴香堤吶吶的说不出话来,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回忆着真实,空气中,古龙水的味道渐渐的淡去,他的身影隐没在一条小巷尽头。
“再见,严肇雎……”
不知怎的,她竟感到一丝怅然,为了这短暂的相逢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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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散去的下午时光,阳光微微露脸,却仍趋不散威尼斯的湿冷。
沿途五光十色的彩灯缀满了威尼斯的街道,为了迎接圣诞节的到来,路上来往的行人一阵疯狂采购后,手里尽是大包小包的战利品,裴香堤一边感受着异国的节庆气氛,一边拉着行李找寻着香多涅旅馆。
瞠目结舌,“哇,是玩具屋欸!天啊,那些玩具实在太吸引人了!”她望着一间人潮汹涌的商店,对着橱窗里精美巧致、古怪特别的玩具发出一连串的赞叹,内心更是对那些即将收到礼物的孩子充满了羡慕,恨不得自已现在还是个孩子,能够继续对圣诞老公公的礼物发出期待。
“多棒,圣诞节的威尼斯,我真是爱死你了!”她欣喜的踏着脚下的步伐。
走了许久,裴香堤终于找到门牌号码上的白狮卡里一号,她仰头看着这古老的建筑,臆羚的图腾高高挂在旅馆的门楣上,上头的圆拱窗、棕榈叶、花环、贝壳……,无一不是义大利典雅的风格,她搓着冰冷的双手,心情顿时松了一口气。
回廊式的拱门,里头透着穿梭的身影,裴香堤拎起行李推开了高挂檞寄生的木质深色大门,一只脖子上系着圣诞铃铛的巴曼猫一马当先的灵巧跑来,尾随着一个拥有东方脸孔的混血年轻女孩,蓬松的卷发扎着同样红绿交杂的圣诞节发带。
“呀,好漂亮的猫咪。”裴香堤忍不住弯子碰触这只猫咪,搔弄牠的下巴,让牠发出舒服的声音。
“嗨,妳好,我是芙兰采斯卡.施特洛齐,欢迎来到香多涅,牠是毛球露露。”女孩说的是中文,这让裴香堤备感温暖。
“妳会说中文?”来到义大利,她才发现能听见中文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一点点,来香多涅旅馆的东方人很多,每个旅客都教我一点,我就这么零散的学,中文、日文、韩文都会几句。”旋即又对这只长毛的猫咪说起英文、义大利文夹杂的话语,“露露,够了喔,自己去玩,饶过客人吧!”
打发了猫,女孩热心的接过裴香堤的行李,“外头很冷吧,快进来,今天的雨多的不象话,实在叫人打从骨子里的冷。”
裴香堤一时间不能明白,不过依着芙兰采斯卡频频招手的举动,也就理解她的意思。
服务生送上了一杯温暖的拿铁,芙兰开始办理起她的Checkin,“妳预约的房间已经帮妳打扫干净,完成登记手续,我马上带妳上去。”
东方的脸孔,墨绿色的眼珠,眼前的女孩活泼热情的让裴香堤想起著名的义大利歌谣OSoleMio,那种激昂活力。
裴香堤似懂非懂的笑着点头。
望了柜台旁的日期,明天就是耶诞夜了,迎宾厅前不能免俗的也竖立起了圣诞树,威尼斯面具、贡多拉船、当地的彩色玻璃吊饰坠满了油绿的圣诞树,道地的威尼斯风情,裴香堤满是新鲜的痴望着。
圆木刻画着旖旎花纹的洁净柜台右手边是旅馆的餐厅,偏侧还有小酒吧,一盏盏小烛在桌上燃烧,辉映着每个人的脸庞,处处高朋满座但却不吵杂。
裴香堤心想,大家一定都是爱上了香多涅的温馨,所以不忍破坏这里的静谧气息,就连那只叫毛球露露的猫咪,尽避牠正大摇大摆的在旅馆上下跳动走路,却也维持着轻盈的步伐,不破坏这里些许。
“我带妳到妳的房间去吧!飞了十多个小时,妳一定很需要温暖的热水澡和丰盛的餐点,然后再来场安稳的休息。”芙兰采斯卡亲切的提起她的行李,便快步的往楼梯走去,“待会佩鲁贾太太会为妳准备餐点,是道地的威尼斯佳肴,保证让妳回味无穷。”
香多涅,没有五星级大饭店的华丽奢美,而是一种弥漫欧洲贵族气息的典雅高贵,水晶灯悬挂在空中,拾阶而上,温馨舒适的感觉扑身而来。
在转角处,她们遇上了一名穿着传统日式和服的中年女子,温柔的脸庞漾着欢迎的笑容,只见她十分恭敬的退到一旁,旋即对着裴香提慎重的鞠躬致意。
“夫人,这位小姐来自台湾,是刚抵达威尼斯的客人。”芙兰采斯卡主动说。
“您好,非常欢迎妳,见到东方女孩,我就感到特别开心。”双手的摆放都是那么的谨慎神圣,传达出传统的日本礼仪。
裕子.香多涅,来自日本,年少时远度重洋嫁给香多涅先生便成了香多涅旅馆的女主人,在她的经营下,香多涅旅馆不知不觉也在威尼斯的风情里融入了日本的传统礼宾。
“妳好,夫人妳好。”
“请叫我裕子就好,现在让芙兰采斯卡带领您前去休息。”
裕子等裴香堤走过后才又踏着日本女人特有的袅娜小碎步离开。
芙兰采斯卡跟她介绍,“裕子阿姨是香多涅的主人,大家都喊她香多涅夫人,不过阿姨更喜欢人家喊她的名字裕子,尤其她说东方人喊来,特别有家乡的感觉。”
话落,推开左手边的第三间门上同样挂有檞寄生的房间,“诺,这就是妳的房间,在这里妳可以看见整个圣马可教堂的建筑,是很漂亮的风景。”
“谢谢。”
“对了,明天是耶诞夜,到了晚上,香多涅将会举办一场子夜弥撒,欢迎妳来参加,那么我就先不打扰妳了,如果有任何需要,妳可以拨打电话到柜台,我会随时为妳服务。”
“谢谢妳,芙兰采斯卡。”
“对了,先祝妳在威尼斯玩的愉快。”热情的芙兰采斯卡在她脸上吻了一记,这举动让裴香堤想起了方方分别的严肇雎。
偶然的相逢特别让人怀念。
月兑下外套走向圆拱窗前,阴雨,所以天色还有些晦涩,阳光露脸的很勉强,裴香堤把额头贴上玻璃,冰凉的感觉贴紧她额上的皮肤,好凉好凉。
“威尼斯,我终于到了。”她赞叹的低语。
床上摆放触感舒适的浴袍,上头还压着一只小手环,精致的贡多拉船模型坠满手环,旁边的卡片上用英文写着圣诞祝福。
北多拉船送走了黑死病的灾厄,幸福就会回来……
圣诞快乐,我远道而来的亲爱的旅行者。
好温馨的香多涅,裴香堤紧紧的把脸埋进这些体贴之中。
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佩鲁贾太太的餐点大大的喂饱了裴香堤饥饿的肠胃,戴上旅馆赠予的贡多拉船手环,她撑开身子成大字型的躺上蓬松绵软的床铺,“呼……”喟叹从她嘴里发出。
突然,她又起身从包包里拿出笔记本,飞快的翻到写着名字的那一页,反复再三的看着严肇雎这三个字。
气势凌飞的字体跟他所散发的温柔气质,完全是大相径庭,想着想着,裴香堤不由得露出会心的微笑,攒在心里怀念许久。
进入梦乡的前一秒,趁着黑暗,她睁眼多看了圣马可教堂的圆顶一眼,确认了自己的存在,然后平静的入睡。
梦里,裴香堤感觉到一双温柔的眼睛低低的凝望着她的睡容,温暖的手掌捧着她的脸庞,鼻息里是淡淡的古龙水味道,她微笑着,对方也微笑了,一切,好美、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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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
房间里的古董电话嘎然作响,坏了一室的温馨静谧,裴香堤整个人从温暖的被窝正坐起身,天南地北的搞不清楚方向,好不容易她看见手腕上的贡多拉船手环,这才忆起自己正在威尼斯的香多涅旅馆内,而且显然睡了好久好久。
瞧,相较于昨天,窗外的天色明显已经奂然一新,她看看圣马可教堂的圆顶,清晰许多。
铃……,电话还在没天没地的发出尖锐嘶吼。
“嗯,电话?”浑沌不明的思绪这才注意起是电话招唤她醒来的。
“喂,哪位?”揉揉鼻子,裴香堤本能的说。
“○&*#※………”一个男人的声音急促的说着义大利语,巴拉巴拉的说的裴香堤一头雾水。
“Stop!Stop!……”裴香堤赶紧阻止,掏掏耳朵,真是苦不堪言,“该死的,我哪听的懂义大利文?”
就在她嘀咕的时候,对方迟疑了须臾旋即用中文说,“严在不在?快叫严过来听电话。”
“盐?谁是盐,你干脆叫我糖算了?”裴香堤没好气的反问电话那端的人。
对方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咕哝了几声不满,就把电话挂了。
“什么盐不盐的?我是裴小姐。”孩子气的对着电话扮鬼脸。
跳下床,她果着脚踝奔向面对着广场的圆拱窗,地还是湿湿的,但是晌午的阳光看起来比昨天耀眼些,裴香堤哼了一小段义大利歌谣OSoleMio,一边欢欣的奔进浴室快速梳洗。
骤然,电话铃声又再度响起,裴香堤的牙刷了一半,可是电话却要命的不肯罢休。
“一定又是那个不死心的。”裴香堤笃定的说。
一不做二不休,她蹦蹦的跳出了浴室,横越过大床扑向电话一把抓起,用泡沫四溢的嘴巴低低哑哑的说,“我不是严,这里没有叫严的人,这里只有裴小姐。”
“……”一阵迟疑,半晌,温柔的女子嗓音说着英文,“抱歉打扰您休息了,这里是柜台,有位台弯来的梁小姐说是您的友人,我现在把电话交给她。”
糟,刚刚打电话来的好像是香多涅夫人!羞愧万分的裴香堤来不及道歉,电话那端已经传来熟悉的声音。
“香堤,是我,快下来,我在迎宾大厅等妳,快!”声音一如往常的亢奋。
对ㄏㄡ,差点忘了菲倚了!
裴香堤重回浴室,以着空前的速度把自己打点妥当,这才汲上鞋子,跳呀跳的跳出房门,走了几步,她又踉跄的踅回来抓出他的红色围巾,这才步行下楼。
圣诞节的因素,大厅的旅客比往常多了些,她下楼时,裕子.香多涅正安排妥当另一组旅客的住房手续,见到裴香堤,她又礼貌的颔首致意。
“妳好,昨晚睡的可好?”今天的裕子换上了另一袭黑色的高贵和服。
有点不好意思,都睡到晌午了,裴香堤掩嘴带着歉意,“抱歉,刚刚我以为又是打错电话的,所以口气不礼貌,请多包涵。”
“没关系,您的友人已经在餐厅那边等候。”裕子优雅的扬手招来服务生,“领裴小姐过去。”
裴香堤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扬扬手中的贡多拉船手环,“谢谢妳,夫人,手环很漂亮。”
接受到彼此的善意,裴香堤和裕子相视而笑,须臾,她才又回头追上侍者的脚步,走进香多涅餐厅。
“耶!香堤──,成功了,我们成功了。”不分由说,梁菲倚扑了上来,激动的抱住裴香堤。
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震慑的不知所措,裴香堤哭笑不得的恁着梁菲以保着自己,“小姐,又不是生离死别,瞧妳演的这么激情,别人都在看了啦!”
“讨厌!”抡了裴香堤的肩膀一记,“妳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担心妳事迹败漏,担心妳赶不上飞机,更担心妳会迷路到不了香多涅。”
“既然那么担心,那妳怎么不来机场接我?”
“人家昨天来不及嘛!”她指指一旁的林次安,把责任推给男友。
男友在义大利求学,梁菲倚早想逮住一个理由好来探访,这回裴香堤遇上这种荒唐婚姻麻烦事,正是一个好机会。
“嗨,好久不见。”裴香堤总算有机会跟林次安打招呼。
“义大利很冷吧!”林次安说。
“嗯,不过,还是很美。”
“次安,你不是还有其他事要忙,先走吧!一个小时后,我们在旅馆门口碰面。”梁菲倚找个理由打发了男友,随即坐到裴香堤身边去,“今天晚上是耶诞夜。”眼里闪烁着异常灿亮的光芒。
“是啊,梦想中的威尼斯圣诞节,香多涅晚上会举办一场子夜弥撒,我一定要去参加,想想挤满虔诚信徒的空间,无数盏昏黄的烛火,天啊!那一定很温馨,在这种寒冷的十二月天里。”
梁菲倚兴奋的脸突然一沉,“欸,妳好不容逃开了可怕的订婚仪式,我们来威尼斯可不是要在那边参加什么我罪、我罪、我的重罪的沉闷弥撒,那些活动台湾多的是,我们是有其他更重要的目的跟任务的!”揪起裴香堤的耳朵。
“什么目的跟任务?”旅行不就是体验不同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目的跟任务?
梁菲倚的手掌心狠狠拍上额头,“裴香堤,妳该不会忘记妳为什么会来义大利了吧?”
“怎么可能忘!当然是要对那场荒唐的婚姻做出反抗。”
“不、不、不,这还不够,妳得听着,找寻一个浪漫的欧洲男人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跟任务。”
“然后呢?”她哑然失笑的啜了一口热拿铁。
“什么然后,难不成妳想嫁给黄世钧那个魔鬼?”
“当然不要!”
梁菲倚一把抢过她的杯子,十分慎重的对她说:“所以香堤,妳给我仔细听着,今天晚上妳得盛装跟我一块儿出席耶诞舞会,见识见识何谓欧洲上流社会贵族的社交活动。”
“啊?上流社会贵族的耶诞舞会?”裴香堤满是狐疑。
“对。”她十分肯定。
“既然是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又岂是我们这些市井小民可以贸然闯入的?”
“笨!怎么妳研究所毕业也没比我这个大学生聪明到哪里去?”梁菲倚压抑住想掐死好友的冲动,收敛颤抖的表情,“我的大小姐,因为我家亲亲男友的同学正是来自欧洲贵族世家Lagostina,当他一听到有两名东方女孩来拜访次安,便十分慷慨的给了他两张舞会的邀请函,现在,妳只要点头答应我就行了。”
“不──”
“裴香堤,妳说什么?”她激动的扯高嗓门,撑瞪到极限的眼睛彷佛在控诉着裴香堤。
“不行啊!菲倚,我这次出门只带了一些简便的衣服,压根儿没想到会去参加什么舞会,而且,妳有看过我衣柜里有适合参加舞会的衣服吗?”
“的确是没有。”
“所以,妳还是陪我去参加今晚在香多涅举办的子夜弥撒吧!不需要什么,只要带着虔诚的心。”
“不行,次安已经答应他朋友了,而且错过这个机会,妳到哪里找身家背景一流的欧洲男人?妳要想想,今天晚上的舞会可是有一堆优秀的男人供妳挑选,平常时间哪能盼到这种机会?”
梁菲倚卯足全力游说的时候,餐厅的那一隅,一抹神秘高大的黑色身影从角落的位置豁然起身,正要快步离开之际,裴香堤的视线不经意的一瞥,当下,她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是严肇雎!昨天他们有过短暂的认识,对了,他怎么会来这里?又为什么匆忙的离开?那双温柔的双眸此刻显得有些严肃,裴香堤的目光追逐着离去的身影,而把好友说的话抛在脑后,心里有个声音催促她起身追上前去。
“香堤,妳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梁菲倚察觉自己被忽略了。
裴香堤没有回答,抓起她的红色围巾,旋即抛下梁菲倚,一路追着严肇雎的身影跑出餐厅。
推开香多涅旅馆大门,裴香堤站在街上,天南地北的转了一圈。
然而,严肇雎的身影却已经杳然,一股失落漫上她的胸口,带着伥然。
“怎么不见了……”她呢喃自问。
“香堤,妳怎么了?”梁菲倚也跟着追了出来。
“我……”她不知道怎么说。
“妳看见谁了?竟然这么急着追出来?”
裴香堤望着空无一人的巷底,失望的摇摇头。
错过了。她刚刚在餐厅就该出声喊他的,可,为什么要喊他?她一时也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妳可别吓我了,还不快进来,外头还冷着呢!”梁菲倚勾起她的手,把她带回香多涅的餐厅,她留恋的目光仍几度梭巡着身后的街巷。
当妳在异乡几度遇上同一个人,这是什么?会是大家口中的缘分吗?
是的,妳要相信,相信那就是缘分。
直觉,裴香堤想要相信,她想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