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的微风吹入了郁郁苍苍的树林,一阵阵的沙沙声回荡在林间,那是枝叶迎风摇曳的响音。
除了风声之外,若是侧耳仔细聆听,还可以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楚慎扬独自一人来到这条美丽的山涧,高大俊挺的身躯昂然矗立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他望着眼前的美景,漆黑如墨的眼眸浮现一抹愉悦的光芒。
“这儿还真是个好地方。”
他身为储君,这次不带侍卫、随从,微服离开京城,为的就是要到各地去走走,实际体察民情。
一路上,他经过不少村庄,看过不少风景,但是这个位在山脚下的村落,却让他的眼睛为之一亮。
或许是这儿的位置僻静,与其它热闹的城镇隔着一段距离,所以虽然交通上有些许不便,却也因此多了几分与世隔绝的纯净。
斌为太子的他,平日在京城里看惯了繁华热闹的景象,如今眼前这片自然的景致让他格外惊艳。
时候已近黄昏,橙灿的夕阳映照在潺潺的山涧,在水面上反射出耀眼的波光。
他垂眸望着眼前的溪流,依他估计,水深约莫到他肩膀的高度,溪水洁净澄澈,甚至还能看见几尾鱼儿在水底自在地悠游。
对走了一天路的楚慎扬来说,眼前这条美丽的山涧无疑具有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眼看四下无人,他索性褪去身上的衣物,纵身跳入水中。
沁凉的溪水令楚慎扬的精神一振,疲累尽去,而周围的美景,更让他浑身放松,忍不住在这美丽的溪中恣意泅泳。
一条条从他身边悠游而过的鱼儿,挑起了他的兴致,他情不自禁地潜入水中,追着其中一条游得最快的鱼儿。
水性甚佳的他,就这么潜在溪水里,与鱼儿一起顺流而下,直到鱼儿灵活地钻过溪中石块,一溜烟地不见“鱼”影后,他才停止了这场追逐的游戏。
哗啦一声,楚慎扬破水而出,赤果健硕的身躯仍浸在溪水中。
他甩了甩头,湿发覆盖住他的眼睛,还来不及睁开双眼看清楚周围的景物,就蓦然听见一声女子的低呼!
风盈袖坐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被溪中那抹蓦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大跳,一颗芳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原本是追着一只可爱的?子来到林间,结果?子没追着,她却觉得有些累了,所以就到这溪边来休息片刻。
向晚的微风迎面拂来,让风盈袖感到舒畅极了,然而当她的目光正被溪边的一尾小鱼儿给吸引住时,这个冷不防从溪中窜出来的人影却让她忍不住失声惊叫。
惊魂未定的她,红唇因惊愕而微开,目光朝溪中那抹身影望去,忽然感到一阵晕眩。
夕阳映照在那男人的身上,让他赤果胸膛上的水珠泛着晶莹耀眼的光芒,而他那一头湿透微乱的黑发,更是为他增添几许狂野的魅力。
这男人怎么会突然从溪水里窜了出来?她刚才来到溪边时,明明没看到有其它人呀!
风盈袖的思绪紊乱、心跳急遽,望着溪中男人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完全无法移开目光。
楚慎扬拨开额前湿发,看见了溪边那个年轻美丽的小女子。
身为储君的他,从小在皇宫里长大,早已看惯了各色环肥燕瘦的美女,然而眼前这名女子,却仍让他忍不住打从心底发出赞叹。
这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有着一张清灵月兑俗的容颜,那双澄澈的眼眸正一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柔润的红唇因为错愕而微微轻启,那一脸讶异的神情看起来可爱极了。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隔空相望,直到一阵风吹落了风盈袖手中的绣帕,才让她猛地回过神来。
“啊——”风盈袖低呼一声,眉心蹙了起来。
那条绣帕可是她最喜欢的一条,这下可好了,不谙水性的她,除了眼睁睁看着它随着溪水顺流而下之外,似乎也没有其它办法了。
就在风盈袖懊恼不已的时候,楚慎扬忽然再度潜入水中。
他的动作俐落,宛如水中蛟龙,不一会儿就追上了那条绣帕,轻而易举地将它捉入掌中。
风盈袖想都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她的目光惊讶地追随他的身影,当她看见自己最钟爱的绣帕落入他的手中时,几乎忍不住发出了开心的欢呼。
在她的注视下,楚慎扬回到了岸边,伸手将湿透的帕子递给她。
“姑娘,妳的绣帕。”
风盈袖的双颊忽然胀红,美丽的眼眸左瞟右瞄的,就是不敢看向他。
“公……公子……你……你……我……”她结结巴巴的,几乎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楚慎扬望着她那张酡红的容颜,完全无法移开目光。
“怎么了?”
“你……可不可以……”风盈袖咬了咬唇,有些不自在地说:“你可不可以……先把衣裳穿上?”
虽然这男人的身躯仍然浸在溪水里,可这条溪清澈见底,根本就起不了太大的遮掩作用。
现在的她,等于是和一个浑身赤果的男人近距离地站在一块儿,这简直是羞死人了!
她连目光都不敢望向他,就怕不小心瞧见了什么不该瞧的“东西”,更别说是要她伸手取回自己的绣帕了。
楚慎扬愣了愣,这才顿时明白原来自己是造成她脸红的“元凶”。
“失礼了。”
他转身游回先前搁置衣物的岸边,从容自若地上岸穿衣之后,再度返回风盈袖身边。
望着她仍娇羞无措的神情,楚慎扬的眼底浮现一抹温柔的光芒。
“姑娘一个人在这个地方,难道不怕遇上坏人?”
“不会的,我家就在附近的村落里,我时常一个人到这儿来,也从没有遇上什么坏人。”
“原来姑娘就住在山脚下的那个村落呀?”
“是啊!鲍子是外地来的吧?”
风盈袖不经意地抬头望着楚慎扬,当她的目光对上了他的眼,一颗芳心忽然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撩拨了一下,心湖蓦地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罢才因为他浑身赤果,她没有勇气将他看个仔细,直到现在才发现,眼前这男人比她原本以为的还要俊逸出众。
在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上,有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那深邃的瞳眸彷佛一块强大的磁石,能够轻易将人的心魂摄入其中。
风盈袖望着他的俊脸,有一瞬间的失神。
“姑娘说得没错,我的确并非本地人。”
楚慎扬的声音拉回了风盈袖的心思,一想到自己竟然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的俊脸发怔,她的双颊忍不住又泛起了红晕。
“那……公子怎么会到这儿来呢?”
楚慎扬微微一笑,对于自己的身分避重就轻地说:“我是从京城来的,想到各地去游历游历,增长见识,今天恰巧经过这儿,眼看天色逐渐昏暗,正想上你们那儿去投宿呢!”
“啊?投宿?”风盈袖的柳眉蹙了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我们那儿只是个小村落,没有客栈可以供公子投宿呀!”
“啊?这样呀……”听她这么说,楚慎扬也不禁皱起了眉心。
虽然以他的脚程,他是可以赶往下一个城镇投宿,可是这里纯净美丽的景致对他来说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让他很想要在这儿多停留个一、两天。
眼看他一脸为难,风盈袖忍不住月兑口说道:“不然的话,你先到我家好了。”
“这样方便吗?会不会太冒昧打扰了?”
“现在已差不多是用膳的时候,你总得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吧?至于住宿……再看我爹娘有没有法子帮你吧!”
“好啊!那就麻烦姑娘带路了。”
楚慎扬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心里不只为了今晚的落脚处或许有了着落而感到松了口气,更因为能够和这个年轻美丽的小女子多相处一些时候而感到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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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盈袖带着楚慎扬回到家中。
才一进门,就闻到了扑鼻的饭菜香。
“爹、娘,我回来了!”她朝屋里喊了声。
一个年近五旬的中年男子听见她的声音,一边从屋里走出来,一边说道:“盈袖,妳又溜去哪儿玩耍了?妳要是再晚一点回来,可就要让咱们两个老人家等妳吃饭了。”
“爹,今晚咱们有客人呢!”
风则修直到这时才发现女儿的身旁站了个陌生人,不禁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高大俊挺的男人。
“这位公子是……”
“在下楚慎扬,从京城来。”
风则修虽然长年生活在这个纯朴的村落里,却不是个井底之蛙。
扁是从楚慎扬的谈吐、衣着,以及举手投足之间所散发出来的尊贵气息,他就知道这男人绝非泛泛之辈。
假如他猜测得没错,眼前这男子在京城里若不是显要的达官贵人,就是财势惊人的富商巨贾。
“爹,我刚才在溪边,手中的绣帕不小心被风吹入溪中,是这位公子好心帮我捡回来的呢!”风盈袖避重就轻地说,并没有提及楚慎扬原本就赤果着身子浸在溪水之中。
要是爹知道她刚才独自面对着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他老人家不知道会不会惊骇得掉了下巴?
“喔?原来是这样。”风则修一脸歉然地对楚慎扬说:“都是小女淘气贪玩,连累公子了。”
“举手之劳而已,您不必如此客气。”
“爹,楚公子远从京城而来,他这一路上四处游历,今天恰巧经过这里,想要投宿在咱们村落里。”风盈袖说着。
“投宿?可是咱们这里是小地方,哪有什么客栈?”风则修想了想,说道:“我看这样吧!倘若楚公子不嫌弃的话,就在舍下暂住一晚吧!”
“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了?”
虽然这正是楚慎扬心里所期望的结果,但是倘若会造成别人的不便,他还是宁可选择离开。
“放心吧!不会的。我儿子前些日子到外地去办事,约莫还要十来天才会回来,所以家里正好有个空房,楚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住下吧!”
“既然不会造成你们的不便,那我就留下来叨扰了。”
“楚公子甭客气,我这就去吩咐内人多准备一副碗筷,等等一块儿吃饭吧!”风则修说着正要转身走进灶房,却听见屋外传来了一阵喧嚷。
在如此宁静的村落传来吵杂声,显得有些不寻常,楚慎扬正感到疑惑之际,不经意地瞥见风则修和风盈袖那一脸不太自然的神色。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呃……这……”
就在风盈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时候,忽然有两名不速之客闯进来。
“风老头!这个月该缴的银两呢?别浪费咱们的时间,快快交出来!”两名彪形大汉一开口就是要钱。
“这……距离上次不是才隔了半个月吗?”风则修一脸为难地问。
“少啰唆!咱们老大就是现在要!反正早也要给、晚也要给,你就干脆一点,快快交出来吧!”
“可是……这么突然……我手边没有那么多银两……可不可以先给一半?”风则修好声好气地打着商量。
“一半?不行!”两名彪形大汉不友善地瞪了楚慎扬一眼。“你有银子可以招待客人,却没有银子交给咱们?这说不过去吧!”
楚慎扬皱起浓眉,这两个男人恃强凌弱的嘴脸让他看不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有欠他们银子吗?”他低头问着风盈袖。
“不,才没有呢!”风盈袖摇了摇头,轻声回答。
“既然没有欠钱,那为什么他们要强索银两?”
“那是因为”
“这不关你的事!”彪形大汉打断了风盈袖的话,恶狠狠地警告。“你这个外地人最好识相地闭上嘴,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面对着这两个手提大刀的壮汉,楚慎扬没有半丝畏惧。
“倘若真是闲事,我也不会多管,但你们平白无故强向村民索取银两,我就非管不可。”
“非管不可?你好大的口气,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彪形大汉哼了声,对他的插手显得相当不悦。
眼看气氛蓦然变得紧绷,风盈袖的心一紧,不禁担心起楚慎扬的安危。
她轻轻拉了拉楚慎扬的衣袖,引起他的注意。
“怎么了?”楚慎扬问。
风盈袖蹙着眉心,轻声说道:“楚公子,你还是别惹恼他们吧!”
“别怕,我会保护妳的。”
“我不是在担心自己,而是怕你会有危险呀!”
要是这两个彪形大汉一怒之下对他挥刀相向,那可怎么办?她可不希望他出任何意外呀!
听见她的话,再望着她那双盈满担心的眼眸,楚慎扬一怔,心底蓦然泛起一阵暖流。
身为太子,从小他不仅学文习武,还一再被灌输要保护天下苍生的观念,他也一直认为自己身负重责大任,想不到今日却有一名柔弱善良的小女子如此担心自己的安危。
楚慎扬的心窝整个热暖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被一名小女子关心的感觉挺好的。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这件事既然让我遇上了,我就非管到底不可,不能让这些人再恣意欺压你们。”
“哼!别在那里说大话,就凭你也想插手?”
彪形大汉仗着自己手持刀刃,因此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风老头,你识相点,快把银子交出来,别再浪费咱们的时间,否则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呃……这……可是……我现在真的是没那么多银子吶……”
风则修一脸为难,正当不知所措之际,楚慎扬再度挺身而出,挡在他们父女俩的面前。
他从身上取出一锭沉甸甸、黄澄澄的金子,让那两名彪形大汉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想要钱,我这里有,但就怕你们没这本事从我手中拿走。”
“好!既然你执意送死,就别怪咱们下手无情!”彪形大汉见钱眼开,凶狠地挥刀砍去。
“不要啊”风盈袖吓得失声惊叫,脸色发白。
原本她以为楚慎扬就要被这两个恶人杀害,却见他不仅身手俐落地闪开,甚至还一拳将其中一人打倒。
风盈袖看着那个狼狈倒地的壮汉,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
她怎么也想不到楚慎扬竟这么厉害,望着他那张正气凛然的面孔,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崇拜之情,差点忍不住为他欢呼叫好。
眼看自己的伙伴在一瞬间被击倒,另一名彪形大汉愤怒地咬牙。
“可恶!我要宰了你!”
他一边怒吼着,一边提起大刀冲过来,那气势虽是不小,只可惜下场依旧和他的同伴一样,才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就被对方给摆平了。
两名彪形大汉顿时成了斗败的公鸡,忍疼挣扎着站起来。
“你……你……该死的小子,别得意!有种就留在这里不要走,咱们老大会来找你算帐的!”狼狈地撂下话之后,两人就要离开。
楚慎扬身形一晃,迅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等等。”
“你还想做什么?”
“把你们从其它村民那里强索来的银子全部留下,否则别想离开。”
“不行!”两名壮汉一听,断然拒绝。“要是不带银子回去,我们要怎么跟老大交差?”
“这可由不得你们,除非你们不想活着离开。”
“你!”
两名彪形大汉虽然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明白自己根本不是这男人的对手,为了活命,他们只好将刚搜刮来的银两全部留下。
“哼!你嚣张不了多久的!有种你就不要溜掉,咱们老大会来收拾你的!”两名壮汉不甘心地撂下话之后,像是深怕再被拦下似的,一溜烟地跑了。
风盈袖连忙关上门,虽然那两个人离开了,但她的脸色仍显得苍白。
“怎么办?他们的老大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忧心忡忡地说。
那群土匪虽然凶恶,但是以往只要他们乖乖地按月给钱,还能够相安无事,可现在楚慎扬不但打伤了他们,还帮村民将那些银两给讨回来,只怕那帮土匪不会善罢甘休的。
“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再来惹是生非,更不会让那些家伙伤害你们半根寒毛。”
“可是……”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楚慎扬的语气认真,像是在说着一个慎重的誓言,风盈袖的芳心蓦然一颤,那种被撩动心弦的感觉又更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