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
子时都已过了一半,司徒菲儿却仍未睡着。
服了解药之后,她身体所有的痛楚已逐渐褪去,这会儿完全感觉不出还有任何不适了。
她躺在床上,房内一片幽黑,但骆天赫的身影却仍清晰地浮现在脑海,胸口那不断骚乱的甜蜜兴奋,让她怎么也睡不着。
她情不自禁地轻触自己的唇儿,回想起他强行灌她药汁的情景,而此刻她只记得他唇片的温热,至于那可怕的苦味,她几乎已记不起。
就在她沉浸在又羞又喜的心绪之时,房门突然传来几声轻敲。那声音虽小,却像是重重敲在她的心上。
“什么人?”她开口问道,心中充满了期待。
会是骆大哥担心她的情况,前来探望她吗?
“是春苹,小姐睡了吗?”春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一丝失望掠过司徒菲儿的眼底,但她仍是很快地起身,点燃了烛火之后,披上一件外衣,前去开门。
“春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春苹实在放心不下,担忧得睡不着!”春苹满脸关心地望着她,追问道:“小姐现在怎么样?还好吧?”
“我已经没事了,骆大哥让我喝了药,毒性已经解了。”司徒菲儿答道,同时又再度回想起他喂哺她药汁的情景,双颊微微泛红。
“那就好,小姐看起来真的好多了,春苹总算可以放心了。”春苹松了一口气地说:“想不到骆公子真是好本事,竟然会解毒呢!”
“是啊,有件事你肯定更意想不到。”司徒菲儿的语气透着掩不住的欣喜。
“什么事?”
“骆大哥……他就是与我订了亲事的骆天赫。”司徒菲儿说着,眼角眉梢流露出娇羞喜悦。
“什么?竟然这么巧!”春苹惊讶地低呼。
“是啊,原来那婚事是他爹娘擅自让红娘上门提亲的,他事先一点儿也不知道,也不是故意要逃婚的,所以这件事情根本怪不得他。”
春苹笑道:“瞧小姐一个劲儿地帮骆公子说话,该是喜欢他的吧?真好,看来小姐和骆公子之间还真是有缘啦!”
是啊!她也认为他们之间很有缘分,可……就不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样的打算?
尽避她可以感觉得出骆天赫对她的关心与在意,但又怕那只是因为对她的愧疚,毕竟他不止一次地提起他对于造成她必须逃家一事感到自责。
春苹仿佛看出了她的烦恼,笑道:“呵,骆公子这么关心小姐,想必是喜欢小姐的。”
“真的吗?”听见春苹这么说,司徒菲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心情全显露在脸上。
“当然是真的。这会儿小姐没事,春苹总算可以放心了。瞧小姐的唇有些干燥,春苹倒些水给小姐喝吧!”
“嗯,好啊。”
“来,小姐身子刚好,还是先到床边坐着吧!”
春苹先扶着司徒菲儿到床沿坐下之后,才转身去倒水。
司徒菲儿望着春苹的背影,唇边弯出一抹微笑。
真好,她有这么贴心的丫鬟,还有关心她的骆大哥,那让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幸福的人。
“小姐,茶水来了。”
春苹端着杯子来到床边。
司徒菲儿接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忽然一声警告响起——“等等,千万别喝!”
听见这个突然响起的嗓音,主仆俩都诧异地转头。
下一瞬间,一抹颀长的身影自半开的窗外跃入。
“骆大哥?”司徒菲儿惊讶地望着骆天赫。
“骆……骆公子?”春苹也诧异极了。
骆天赫伸手取走司徒菲儿手中那杯水,目光锐利地盯着春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沉声质问。
“什……什么?春苹做了什么?春苹不懂骆公子的意思。”春苹一脸无辜,但目光却有些闪烁。
“先前是你在菲儿的饮食中下毒的吧?你为什么要害她?”骆天赫的语气饱含怒意,尽避春苹装傻,但他可不会这么轻易被骗过。
即使他有把握能解除司徒菲儿身上的毒,也已喂她喝下了解药,但是他可没因此就松懈下来。
谤据他对毒物的熟悉,他知道她所中的那种毒一般是化于茶水之中,无色无味,不易被察觉的,而她肯定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喝下了毒水。
一开始,浮上心头的可疑人选自然是她大哥的那几名手下,但是他仔细回想,一路上他与周义在前头驾车,沿途留心周遭的动静,并没有察觉任何可疑人士的追踪。
再者,这一路上,他们只用过周义在前个城镇所买的肉包子和糕点,再来就是今夜的晚膳了。
司徒菲儿与春苹是在房里用晚膳的,而有机会能在茶水中动手脚的人,除了灶房和店小二之外,就只剩下春苹。
起初他怀疑的对象是这间客栈的人,猜想或许是某个人被买通而下毒,但想不到春苹自己不小心露了馅。
稍早春苹听见骚动前来探望司徒菲儿时,他尚未对她提起司徒菲儿是中了毒,可她却嚷嚷着——可是小姐中了毒,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那时他就心知有异,他心想,春苹得知他有把握能治好司徒菲儿之后,极有可能会再度下手,于是刚才他离开了司徒菲儿的房间后,并没有真的返回房里睡下,而是悄悄潜伏在她窗外的树上,注意着房里的动静。
丙不其然,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春苹就来到她的房里。
罢才他在窗外看得一清二楚,春苹趁着背对司徒菲儿时,悄悄地在茶水中动了手脚。
春苹脸色僵硬,语气激动地否认。“骆公子在胡说些什么呀?春苹怎么可能会毒害小姐呢?”
“是啊,骆大哥,你误会了吧?”司徒菲儿也满脸错愕。
虽然她相信骆天赫不会骗人,可是……春苹下毒害她?这怎么可能?
“我也希望是个误会,只可惜……”他那双锐利如鹰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春苹。
春苹被他那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得背脊发凉,但仍一迳地否认道:“春苹真是不懂,骆公子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误会呢?”
“不懂?那简单,你就把这杯水喝下去吧!”
倘若他料得没错,春苹刚才又在水中下了毒,八成打算让司徒菲儿一个人在寝房里毒发身亡!
如此歹毒的计谋,他怎么能原谅?
骆天赫将那杯水拿到了春苹的面前,春苹的眼底掠过一丝恐惧,僵硬地说:“春苹不渴,刚才过来之前,已经在房里喝过水了。”
“无妨,你只要喝上一口就行了。”
他又将杯子凑近了些,逼迫性十足。
“不要!”春苹反射性地伸手一挥,将那只杯子打落地面,摔碎了一地。
“春苹?”司徒菲儿惊讶地望着她的举动。
春苹那异常的神情和反应,连她都看出不对劲,难道……难道……“摔碎了没关系,这儿还有。”骆天赫又换了个杯子,再度倒满了水,又拿到春苹的面前。
眼看他的神色阴鸷,大有就算她不自己乖乖喝下,他也会动手硬灌的意味,春苹的脸色瞬间一白,慌了手脚。
“不!不要!我没有解药啊!”春苹害怕地月兑口嚷道,而这番话,等于是承认了她在茶水中下毒。
司徒菲儿的心一寒,既难过又不解。
“春苹,真的是你下的毒?为什么?”
春苹虽然是她被爹从东北接回家之后,才派来身边服侍她的丫鬟,只在她的身边跟了几年,可是她对春苹一直真心相待,想不到春苹竟然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伤心地问。
“我……我……”春苹的脸上浮现一丝愧疚,她甚至没有勇气看向司徒菲儿那受伤的眼眸。“请小姐原谅春苹……春苹……也不是真心想要害死小姐……”
“但你终究还是这么做了呀!到底是为什么?”司徒菲儿哽咽地问。
“那是因为……因为……其实……春苹早已是大少爷的人……”
“什么?”司徒菲儿诧异地一愣。
她知道大哥喜好,过去也曾耳闻家中有好几个婢女都与大哥有染,只是想不到连春苹也……“可……即使如此……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春苹低着头,满脸愧疚地说:“那一日,春苹下楼去引开王守他们,结果却被他们给抓住。他们告诉我,大少爷要我暗中帮助他们,不管是将小姐带回去,或是让王守他们有机会杀害小姐,只要事成之后,大少爷就会纳我为妾……我求他们别杀害小姐,答应他们会提供线索,好让他们将小姐抓回去……”
“原来……难怪……”
难怪她都已经刻意绕了远路,王守等人却还找得到她们!
耙情后来她惊见王守等人等在客栈里,正急忙要溜走时,春苹也是故意和刚进门的客人相撞,好制造骚动,引起王守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