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把人带来了。”梅姨恭敬的立在玄关处,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
“让她自己进来。”如雷的大吼声传来后,紧接着的是一片寂静。
“是的。”一个回身,她丢了个“好好保重”的眼神给小雪,然后静悄悄的离开。
依依不舍的望着梅姨离去的身影,她的不安愈窜愈高。
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万一她不小心惹得他不开心,那该怎么办?
“你在摩蹭什么?让你进来,你还不现身,怎么,要我去请不成?”又一声震天吼出现,她慌得赶忙跑了进去,结果是--
因为惊吓过度而慌张起跑的人,在一个不小心之下,手上的东西掉了地,当然那堆东西也理所当然的成了绊脚之物。
于是,在这座别苑里,先是历经了震天吼,紧接着出现的则是另一声巨响,至于是什么样的声响呢?毋须费神猜,就是她的壮烈吻地声。
“你他妈的在干什么……”一道箭影率先冲出,而紧随其后的是一只可怕的超大型狗!
洛少堂瞪着一双凶狠的眼,在正常的高度下遍寻不着其人后,这才在爱犬的提醒下发现……
“笨蛋!没事去撞地板干嘛?”她是白痴啊!哪有人一走就会摔的?不是天生痴呆,就是先天性四肢不协调的蠢蛋!
“我……”好痛哦!吃疼的想爬起身来,可是一旁的大狗却对着她猛哈气,她吓得只能再跌回地面,再也不敢妄动。
见着她装死的反应,他真不知该气还是笑。
“只听过遇到熊要装死,倒还没听过遇见狗得装成这副死德性的。”她的蠢果然是天生,因为那种浑然呆样是一般人装不来的。
呃,她好像听见了他的闷笑声耶,是真的吗?偷偷一擡眼,她看向他……没啊,他还是凶脸一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觉得他……没有那么可怕了。
“装……装死没用吗?”这次,她比较敢应话了,但小小的眼珠子却仍旧透露着些许的害怕。
他的凶脸还是很可怕,可是声音没那么吓人了,所以她少了一点点惊慌。眼儿一转,她又看到了在自己身旁的凶脸大狗狗……呃,不要靠近她,她会怕啦!—
呼--她的话真是让他不知该如何回覆。他随口说说的话,她认真的听、认真的答干嘛?他怎么知道装死有没有用,又没试过!
“限你三秒之内爬起来,不然我放狗咬人!”真想捶她那颗笨脑袋!
“放、放……狗……狗……咬、咬人?”那个、那个“人”指的该不会是她吧?
“还怀疑啊?”这女人不单脑子有毛病,连舌头都不灵活,老是一句话说不完整,结结巴巴的让人听了就烦!
“不……不、不要啦……我起来、我起来就是了嘛!”两手往前一撑,她很努力的想要爬起来,不过大狗往她眼前一个张口,她吓得花容失色,险些又跌了回去。
啧!真是笨手笨脚的,起个身要花多久的时间啊?还是她天生喜欢跟地板摩蹭?双手忍不住的往胸前一横,他又恼又不耐烦的盯望她那小心翼翼的起身勤作。
呜,她、她都已经听话的爬起来了,为什么他还不叫那只可怕的大狗狗走开?她真的很怕它咬人啊!
它的嘴巴打开来好大一个耶,如果它真的咬她的话,那她不是要被狠狠的咬去一大块肉?呜……害怕的人不停的抖着身子,一双眼牢牢的盯紧在她四周绕来绕去的大型犬。
看着前头那小小的身子不停的抖抖抖,看不下去的人终于好心的想唤回自己的宠物。
“阿呆,过来!”一个低喊,大型犬懒懒的瞥了主人一眼,然后甩过头、不理会主人的叫唤,继续对着新加入的成员表示欢迎之意。
阿呆?是叫她吗?夏雪虽然很怕那只近在咫尺的大狗,可是对于自己的名字被改掉,她感到有一些些不满。
“我、我叫夏雪……”这是妈妈给她的名字,他不可以随随便便想改就改,至少也要经过她的同意啊!
“阿呆!”低声的警告在空气中再响一回,但却不是针对抖着身子、抖着声音的人说,他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饲养的那只不忠犬。
他这个人怎么这样子?都说了她的名字不叫阿呆,是夏雪啊!他为什么还一直叫她阿呆!?他真的好过分哦!
“我、我说了……我叫夏雪……你可以叫我小雪……但是、但是……”她的但书还没下完,对方一道利眼射来,她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呃,原来,他不只脸凶,他的眼睛更凶,那双又深又黑的瞳眸仿似要吞噬她,她忍不住的又抖起了身子。
“但是什么?”唇线微微向上弯起,但那称不上是笑容,绝对不是!那是他洛少堂被惹毛了的前兆。
呃,声调有点冷、眼神有点冰,可是没有发狂的可怕模样,那就代表她可以继续说啰?好--深深吸了口气,她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你不可以叫我阿呆……”她很难得会有坚持己见的时候,只是……她从来也没坚持过什么,所以在气势上硬是输了一大截。
“啊!?”洛少堂听完话后的反应是--怔楞了两秒,然后开始放声狂笑。
老天,她真的是蠢过头了吧!炳哈哈……受不了的大声笑着,他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哦,她实在是太好笑了!他真的笑到肚子好痛,她到底是打哪来的怪物啊?又傻又呆又笨又蠢到让人发笑……
“我--不是在叫你。”岔着气,他大手一扬,食指对着那只不听话的大犬勾勾。
“啊?不是在叫我!?”那是……这回她终于看清他视线所投注的目标物--那只让她害怕的大狗!?
“嗯?”眉眼一敛,沉声低喝,他朝着那不识相的不忠犬横眉竖眼,“再不过来,就把你捉去进补!”
狈儿跟了主人毕竟有好些年的时间了,自是明白主子的忍耐限度在哪,就见它低低的吠了两声,才依依不舍的慢慢踱着步伐,走回怀脾气的主子身边。
夏雪瞪大了圆圆的眼,这才明白自己刚刚闹了多大的笑话。鸣……好丢脸!
“它、它……”羞耻爬满粉颊,她轻轻咬着下唇。
“它就是阿呆。”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她红女敕女敕的脸庞,他怀坏的补上一句:“不过你倒是比它适合这个名字!”
“我、我……”呜,她不会反驳啦!谁教她真的是笨手笨脚又笨嘴的活该只能让人取笑了。
“别再你我他了,我知道你的名字是‘六月沉冤’,也知道你就是往后负责我生活起居的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挑了挑眉,他等着她的回应。
“没、没……没有了。”她哪还能说什么?他都说完了啊!
“那很好,你没事讲,我倒有事说。”转过身,他往屋内走去,阿呆则紧随其后,“东西收一收,我跟你说一下我的生活习惯,顺便带你去认识一下环境跟自己的房间。”
“哦……”轻应几声,她忙低整理自己散了一地的物品。
唉,头一天就让主子看笑话了,以后还能相安无事吗?
“还不快跟上来!”站在不远处的人又挂上了那张凶脸,她惊得赶忙收拾好,然后跟上他的脚步。
-------------------
他带她见过了大半个屋子,告诉了她什么地方是她负责的范围,什么地方又是她不用理的……她全都仔仔细细的听进了耳里,不敢有半点轻忽。
“这里就是你的房,你自己进去看看。”好啦,主人的责任尽完,他该退场了。
顿住步伐,她看往一间门半开的房,往前走了几步,她站立门边望着自己的新主人--她往后得天天面对的主人。
“有问题?”本来想转身走人的,可她那双大又圆的眼直直的盯住他,让他有点想丢又丢不下的怪异感觉。
“不、不是……没、没……”她是在恭送他、等他走啊!他突地这么一问,倒害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那你不进去,还在这盯着我看做什么?”她的吞吐让他忍不住的想巴人。啧,她这人非得这么、这么……呃,该怎么说她呢?
去,想那么多干嘛?反正形容她的词不是呆就是蠢,何必再费神去找更多的字句来形容她、
“我、我……我在等你离开……”做人家手下就要知分寸、懂礼数,主人都还没走开,她就进自己房里去,这样太不像话了。
“我这就要走了,你先进去!”她那双看起来活像是装着水的眸子,非得这样盯在他身上吗?感觉……很怪!就好像有无数种诡异的电流窜过他身似的……
“没、没关系,我等你走再……进去……”头垂的低低的,她不敢看向他那张凶脸,只好对着他的光脚猛看。
“叫你进去,你听不懂是不是?”莫名其妙,她干嘛非得等他走开才能进房?更气人的是,她头垂那么低干嘛,想再亲地板一次?
“我、我……”他那一声不耐烦的吼声吓得她往后一跳,不经意的撞上硬硬的门墙边,“我只是……想……想……”
他真的好可怕哦!一张凶凶的脸已经够吓人的了,那低低沉沈的嗓音凶起来就更可怕了啊,她的心脏不够强,真的禁不起他这样吓的啦!呜……
呼--他真的是受够了她的说话方式!
“有话就一次说清楚,不要老是同一个字就重复那么多遍—干嘛?我会咬人还是会吃人,你就得怕到身子这样抖抖抖、声音也抖抖抖吗?”真是会被她气死!
是!他知道自己脾气差、性格坏、嘴巴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他至少还懂一件事,那就是--不要欺负“弱小的残障人士”!像她这种白痴级的,他哪会对她怎样啊?
“我、我……”头压的更低,泪水快夺眶而出了。呜鸣,他怎么愈来愈凶啦,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还我!?”再我下去,他真的就要扁人了,而且--妈的,地上有黄金啊?
“头擡起来!”他不想再看着她的头顶说话,“谁教你这样跟人家说话的?你难道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吗?”
去,本来心情不是太差的,可是愈是看她那什么都怕的胆小样,他就愈是一肚子的火。
“……”这次不敢再说“我”了,低垂的头也听话的高高擡起,生怕他又是劈头一顿骂。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不过就是说了你几句,你就用水反攻我?”啧,怎么总觉得这张爱哭的脸很是面熟?到底他是在哪时、又是在何地见过她?
“我、我没有……”她很委屈的瘪瘪嘴,鼻头跟眼眶都红红的,就是不敢让泪往下掉,伯他又要骂人。
“没有就把眼泪、鼻涕给我吸回去,不准摆那种死人脸给我看!懂了没?”啧,她那可怜样是摆来让人难受的哟?去,他最受不了女人哭哭啼啼的。
“哦,哦……好!”作势的深深吸着气,一个不小心,她又呛着了自己,“咳咳……咳……”瞬间,整张脸呛的飞红。
洛少堂终于再也受不了的双手紧握。
“你!”她是他妈的白痴兼智障啊!连吸口气都能呛到?偏偏瞧她咳成那模样,他就是怎么也没办法再骂下去!
大手一擡,握紧的拳不知何时已松开,他竟然不由自主的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大掌还顺带的拍抚上她的背。
“别咳了!”一边拍,他一边冷着声音命令。
“咳、咳咳……嗯……咳咳……”她很努力的想听他的话,无奈气就是顺不过来。
“别再咳了!”声音很恼火,但动作却出奇的轻柔,而他甚至也觉得自己此刻的温柔很好笑……真是见鬼了,他干嘛要理她啊?想咳就给她咳到死,关他什么事?
不过,想是这么想啦,他那只大大的手还是不停的在她背上抚着,企图顺过她的气息。没办法,她在那咳咳咳,他的心就抽抽抽……真是怪异的连带效应!
“咳……咳、没事了……我……”一个擡头,她这才发现自己跟他竟是如此贴近,吓得她不禁伸手推人。
“喝!你……”她紧张的眨巴着一双水眸直瞪在他脸上。
“我怎样?”去,有没有搞错,她竟然敢把他推开!?
“那个……那个”惨了,她又说不出话来了,他是不是又要吼人了?夏雪眨着一双无辜大眼哀哀的望住他。
“说完整的字句!”呼--猛地吐了口气,他对她的结巴真是没力了。
她是怎样?先天性的口吃?浑然天成的结巴?远是她真的不会说话?要不,难不成是见了他就说不出话来?
去!不爽的冷哼了声,他对于前面的二个假设都没啥意见,不过,一想到最后一个假设的可能性比较大,他就觉得很不高兴!
啊?又要她说完整的字句?她本来就不大会说话,尤其是见到他这种……这种可怕的凶脸人,她怎么可能把话说得完整?呜鸣……
唉--见她一脸又是委屈又是担惊受怕的,好,算他输了行不行?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无奈的叹息。
“六月沉冤,呃,不对……你叫小雪是吧?”破天荒头一遭,他竟然没有骂一连串的话,而是在等着她回应。
“嗯。”小小的头颅轻轻一点,她还是张着水眸直盯住他,满满的小心翼翼都写在脸上。
“好,小雪,我现在很认真、很慎重的告诉你--”话讲到一半,他又停住,因为她又露出戒慎的惊慌神情了。
“嗯、嗯嗯!”主子要交代事清了,她当然得仔细的张大耳朵来听,只是……希望他不是要骂她才好,她真的很怕他再吼人。
“你干嘛又一脸怕的要死的样子?”他这张脸真的有这么吓人?
“呃……”因为、因为你真的很可怕啊……她在心底小小声的说着,没胆把这话给真说出口。
又是单音回答?妈的,她这家伙有病是不是?话说来说去总是没个完整,让人火大,更他妈的有病的是,他做什么要理她这么多?
避她是怕他,还是天生有语言上的障碍,都跟他没半点干系,反正她只是来做女佣、做管家婆的,而他、他是那个被服侍的主子,他在意她那么多干嘛?
“我郑重的警告你,以后要嘛话就给我一次说完,要嘛就干脆给我当哑巴,省得我心烦,懂了没!?”愈想愈火大的人又端起了恶狠狠的嘴脸跟可怕的咆哮声。
啊!?他、他这么讨厌听她说话哦?那她知道了,以后不说话就是了……委屈的泪水又在眸底载浮载沈,她这次只敢点头,再也不敢出声了。
拷,他妈的,没事就拿那张哭丧的脸来对他,他是有病才会挑到她来用,这下他要怪谁?去--烦死了!
“懂了就应个声啊!”拜托,当他是在跟空气对谈哦?真是给她气死了!
啊!?现在又要她应声了?瘪了瘪嘴、皱了皱细秀的眉……
他这人怎么这样子,一下要她不要说话、一下又要她应话,到底要她怎么做嘛?
看她只是贬着一双大大的水眸,然后可怜兮兮的对着他盯望,他就什么话也说不下去了。唉--算了、算了,他真的输给她了!
呼--大大的吐了口气,他疲累的擡手紧拧眉心。
她真是个怪人,怪到让他俯首称臣,无言以对,他没力气跟她耗了,认输的人自动退场去,这总成了吧?
“我累了,没有力气跟你进行一个人的对谈,你自己东西整理整理,想睡就去睡吧,我走了。”有始以来头一回,他洛少堂竟然会被人逼到无话可说的地步,唉……
呃?夏雪盯着那一人一狗的离去身影,她的居心更加打了好几道舒不开的结。
他真是个怪主人!一会儿又凶、一会儿又笑、一会儿又不凶、一会儿又……哎呀,她的脑子不好,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啦!
而且,他刚刚的话好像有说完又好像没说完,到底他是说完了没?啊--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夏雪才记起了件很重要的事--
他还没跟她说他的生活作息时间表呢!那她要几点给他做早餐、几点给他做午餐,几点给他做晚餐呢?
还有,她除了把屋子打扫整齐、清理小院落这些事之外,还要再做些什么呢?对了,还有那只可怕的大狗狗也要她照顾吗?
怎么办?他都已经说“累了”,那意思就是说他要去休息了,现在还能去吵他吗?想了想,她猛地摇了摇头……
不不下,他要去休息了呢!如果现在又跑去吵他的话,他那张凶脸恐怕会变得更吓人,她不想去讨骂啊!
那现在要怎么办?她答应梅姨会做好自己的工作的,可是他又没把事项交代清楚,这样她要怎么做事呢?
呃,不管了,总之能做什么就先做什么吧,至于其他的事情,等明天看他会不会不那么凶再问清楚好了。
嗯嗯,就这样子吧,她今天受到的惊吓已经够多了,才不要再去被那张凶凶的脸给骇到,她胆子很小的,禁不起他那么多次吓……明天,就明天再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