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怦怦乱跳,韦莲儿又慌又乱,不自觉地说着反话:“我才不喜欢,果然你人长得难看,眼光也差,我刚才说房间漂亮都是骗你的。”她一边说,一边脸红,还越说越心虚。
慕容清风当然看得出来她是口是心非,忍住笑意地道:“是的,我的眼光太差,摆设都差,连人都长得太难看。”
听他这么承认自己说的都是对的,反倒让她讪然得脸更红了。她不知所措地直跺脚,“你是白痴吗?别人说什么都对。你娘生你时,到底有没有给你生脑袋?别人说不好看的时候,你就要说才怪,好看得不得了,是你眼光太差,不会欣赏;还有,别人说你长得难看的时候,你就要说你长得很好看,别人都说你是美男子,你到底懂不懂啊?你怎么这么没自信,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别人叫你去跳河,你去不去跳啊?”
“原来你觉得我好看啊?”慕容清风低声道。
韦莲儿脸上更红,她摇着手感到更尴尬了,她大声地嚷嚷:“我没有这么说,我是说你要自己这么认为,而且我话说在前头,我从来也没有说过你长得好看。”
“你不觉得我长得好看,就是觉得我长得丑喽?”
闻言,韦莲儿摇头摇得更用力,她一脸苦恼,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对:“也不是这样啦!”她抱头苦思,然后瞅着他好一会才道,“好,你长得很好看,这我承认总可以了吧,但是别想我会再说第二次。”
“那你觉得房间的摆设好看吗?”
韦莲儿刚才搞出一团糊涂账,都怪她自己不诚实,所以她现在决定不撒谎了,干脆老实地说出自己真正的感觉:“好看啦,很好看啦!我从没看过这么好看的房间,可以了吗?”
慕容清风笑道:“那正好,这间房间是要拨给你睡的,你喜欢是最好不过了。”
韦莲儿一听惊讶至极,她指着他,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这么漂亮舒服的房间是要给我住的?真的还是假的?”
他点头:“没错,这是堡里最宽敞、最舒适,也是我最中意的房间,早上可以看得到初阳,黄昏可以看得到夕阳,可以坐在椅上聆听虫鸣蛙叫,是堡里最好的房间。”
韦莲儿太高兴了,她得意忘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感谢:“我本来以为你是坏人,想不到你人其实挺好的嘛!把堡里最好的房间给我住,你的心肠不错,多谢啦!”
“我还没有说完呢,这原本是我的房间——”
她点头道:“哇,你把你自己的房间都让出来给我住,你真的是好人耶,不好意思,旅途上对你又吼又叫的,明天我会注意一点,就算你真的有什么事做错了,害我又吼你,我也会吼小声一点的。”
听着她自说自话,他差点又要笑出来,他继续先前未完的话语:“这原本是我的房间,现在也还是我的房间,只不过是你搬进来住而已。”
韦莲儿讲话的嘴张大,她看了看房间,又看着慕容清风,不能确定的样子:“你不是那个意思吧?!”见他不语,她的表情渐渐从惊讶转变成愤怒,“慕容清风,你的意思不会是要我跟你一起住这个房间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慕容清风说得十分地平静。
“什么叫你就是这个意思?”韦莲儿怒吼,“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凭什么要跟你睡在同一间房间,你们天龙堡太穷了吗?所以拨不出一间房间给我住?如果这么穷,你干什么身上衣服穿这么好,饭菜又吃得那么好——”
她还没有骂完,就被他一手捂住了嘴巴:“安静一些,你想吼得全堡里的人都知道吗?”
嘴巴被捂住,牙齿可没有,韦莲儿用力咬了他一口。
慕容清风吃痛,手就松了,趁这个时候,韦莲儿乘机拉开他的手:“我不只要吼得全堡里的人都知道,我还要吼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知道你是个采花贼,你是个不要脸的下流胚子,还是个专挑黄花大闺女下手的色鬼——”
慕容清风看她又发飙了,挺无可奈何的:“你要是不想当黄花闺女,尽避再大声一点,只是那时连我要保你都保不住了。”
韦莲儿听得出他话中有话,她停下吵闹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不跟我睡在一起,唐沁要跟我要你的时候,我怎么拒绝,我这样的安排你懂吗?”
讲到唐沁这个人,韦莲儿才想到还有账没有跟他算:“一提起那个唐沁,我就全部想起来了,你这个王八蛋,怎么可以跟他说我是你的小妾,我又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怎么可能当你的小妾。”
“当初我请他帮忙时,曾经允诺他可以带走我堡里任何一个人,我本来以为他会挑婉婉,他们俩也算是天作之合,但是婉婉跟他之间似乎有误会,他反而挑了你,但我曾承诺你的安全,若不说你是我的小妾,难道眼睁睁地看他将你带走吗?”
虽然有点听不懂他说的话,但韦莲儿大概知道他的意思,她比着自己:“他挑我要干什么?回去当婢女吗?”
慕容清风摇了下头,严肃地说道:“他是要做给婉婉看,大概是觉得你漂亮美丽,所以就故意挑你,让婉婉心里不是滋味。”
“混蛋唐沁,这个登徒子,不要脸的,下流的色胚。”韦莲儿骂够了后,拍拍慕容清风的肩膀道歉,“不好意思,刚才错骂你了。说我是你的小妾,他就不敢动我,你还真是聪明,想得出这种借口。”
“借口是借口,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若是我们从未共寝,以唐沁的聪明,必定知道我在骗他,所以我才会想出这招。”
“婉婉喜欢你,所以唐沁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是不是?”韦莲儿在旅途中,曾暗自观察婉婉对慕容清风的行为举止,猜到了她喜欢他。
慕容清风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淡淡地道:“那是外表看起来,她从小与我一起长大,对年纪稍长的我有近乎迷恋似的崇拜,不过这种迷恋若是一直延续下去,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那她嫁给你不就得了。”韦莲儿觉得这样解决问题最迅速。
慕容清风垂下眼光,看着她:“没完成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我是不会成亲的。”
韦莲儿觉得他盯着自己的目光怪怪的,偏偏又不知道怪在什么地方,她皱着眉头:“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脸上长了什么吗?”
慕容清风调回视线,口气恢复平常,他轻描淡写地道:“你的脸上什么也没有,不过你自小被人收养,难道完全不知道自己亲生的爹娘是谁吗?”
“管他是谁!反正他们不是穷到把我丢了,就是不想养我,总之想见也见不到,我认命得很。”韦莲儿停了一下继续道,“更何况人是要往前看的,老是想着以前的事一点意义都没有。倒是你,有什么重要的事?重要到你非得完成它后,才能成亲?”
“没什么。”
他轻轻松松一句话打发掉她的问题,韦莲儿再笨都听得懂他不想回答,反正她也只是随口问问,所以没追根究底下去。
“那我今晚睡在这里吗?”
慕容清风点点头:“嗯。”
韦莲儿表情不像刚才那么和善了,直瞪着眼:“你不会对我做什么吧?”
他很想笑,又觉得很无奈:“难道你希望我对你做什么吗?”
她没好气地说:“你头脑有问题啊?说这种话不怕遭到天打雷劈,我的意思是叫你不能对我做什么啦,不过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住在你房里,虽然什么也没有做,但是堡里的人都知道,那我的名誉不就全完了。”
“你待在天龙堡只是暂时的,等你离开后,就算人家要说你的闲话,你也听不见,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韦莲儿本来对名誉很在乎,不过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你说得也对,不过我告诉你,我晚上一定要睡床,不睡床的话我睡不着,所以你要睡地上或椅子喔。”
慕容清风拒绝她这个要求:“我若不睡床上,也一样睡不着。”
“喂,你要跟我抢床?你是男的耶,难不成要叫我睡椅子或地上吗?你怎么可以这么欺侮弱女子?”
“我又没叫你不要睡床。”
受不了他讲话东拐西弯,她大吼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都睡床不就得了,里面给你睡,外面给我睡,你若要换衣时,我回避一下即可,这样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睡各的就行了。”
听起来好像是没有什么问题,韦莲儿舒开紧皱的眉头,大方地道:“好,外面给你睡,但是万一你对我乱来的话,我就一拳扁死你,大家话先说在前头,以免你被我揍得流鼻血时喊冤。”
“好,若是我对你乱来的话,我也情愿你一拳把我打得重伤。”
“还有,我的衣服刚才都被火给烧了个——”
她还没有说完,慕容清风就打断她的话语:“我明天叫人给你做个十件。”
韦莲儿瞪大眼看着他:“你不会想叫我付银子吧?”
慕容清风根本就没有想过钱的事,他失笑,“是我家失火烧了你的东西,理应是我赔你,这样行了吧?”
满意地点点头,不过她还有但书:“很好,不过你不用查火是谁放的了,反正只是几块木板被烧光,应该不是很重要吧?”
“那旧院早就该拆了,被这一把火烧了也没有关系,比较麻烦的就是清理而已。”
韦莲儿吁了口气:“幸好那地方不太重要,否则放火的人岂不是良心不安。”
她这一段话中颇有玄机,慕容清风看了她一眼,再细思她一直不要他找纵火者人的原因,以她的个性,若是有人放火烧她,她没有扒下那个人的筋肉就算不错了,如今竟然不要他追究,肯定有鬼。
他转念一想,立刻就明白了火恐怕是她自己放的,大概是因为被关起来,气愤之下便放了火,这种作为也算符合她的个性。
不理会他的心思百转,韦莲儿径自月兑了鞋袜钻进被窝,被子上好闻的香气让她十分舒畅:“好香喔。”
看她一副满足的样子,像极了小孩子,慕容清风忍不住摇头:“我叫人送盆水给你梳洗一下,你就睡吧,我去书房看一会儿账目再睡。”
“好,那你忙你的,我睡我的,你也别太晚睡。”
“多谢你的关心,我会尽量早睡的。”
那一夜韦莲儿睡得十分舒畅,被子上好闻的香气包围着她,她一夜好眠,而慕容清风一直待在书房看账目,没有回房睡。
早上起来,韦莲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全身舒畅,这个床铺十分柔软,人睡在上面软绵绵的,说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婢女六就体贴地放好了热水,她睡醒起来看到桌边有热水,心情愉悦地掬起热水猛拍着脸。
门外的婢女一听到房内有声响,才敢进去。这婢女怯生生的,长得十分清秀,她道:“韦姑娘早,我叫喜儿,由我来服侍你梳头。”
喜儿的手很巧,头发梳得又快又好,韦莲儿这长这长大还没让人梳过头,所以喜儿帮她梳的时候,她还觉得挺不习惯的。
喜儿一边梳头,一边从镜子里偷看着韦莲儿。
韦莲儿被看得有些不舒服,她问道:“我有什么好看的,你怎么这么看我?”
喜儿被她的直言直语吓了一跳,脸色涨红,仿佛做错事的孩子般呐呐地说不出话来:“韦姑娘,我——我——没看什么……”
觉得她怪里怪气的,韦莲儿不耐地道:“有话你就说,干什么畏畏缩缩的?”
喜儿一颤:“韦姑娘,我只是觉得你长得真好看,怪不得堡主这么疼你,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韦莲儿撇撇嘴:“他哪有疼我,你想太多了,他都只想害我、教训我。”
以为她口是心非,喜儿笑道:“可是堡主真的对你很好,他很少对姑娘这么亲密,我们都觉得韦姑娘好幸运。”
韦莲儿撇嘴以示她心中的不悦,不过她没再反驳了,反问道:“你们堡主到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是书房的仆役叫我来这里服侍韦姑娘。”
韦莲儿问道:“那书房在哪里?”
喜儿回答:“出房门之后,往右直走,出了庭园会看见有一间特大的房间,那就是书房。”
“我要去书房随便晃晃,别跟着来。”对喜儿摆摆手,韦莲儿便起身出了房门。
韦莲儿照着喜儿的话走,只不过天龙堡太大,她走了半天脚都酸了,还没看到一间很大的房子,她不禁又气得大骂:“慕容清风这人真无聊,好好的没事,偏要盖这么大的屋子让我走得脚酸,他一定是故意陷害我的。”
她走得脚酸,没有了力气,就一随便坐在某道门前,正想编派新词骂慕容清风的时候,忽然有人从里面推门出来,一脚就踢到了她。
韦莲儿此刻已经累得要死,竟然还有个不长眼的人敢踢她,她简直气疯了,跳起来大骂:“你是瞎眼了,没看到我人坐在这里吗?”
开门的人是唐沁,他虽然已领教过她的脾气,仍不怕死地回嘴:“你坐在别人的门口,我都没说你挡路了,你骂我干什么?”
一看到他,韦莲儿分外眼红,怎么可能轻易饶过:“我坐在你门口是因为我脚酸,若是我知道那是你住的房间,我爬也要离得你远远的。”
他别过头去:“走开,我不想跟你废话。”
“你这个色魔,我还没说叫你走开,你竟敢叫我走开,慕容清风都不敢对我这么大胆。”
唐沁这两天心情不好,根本就不想跟她争吵,况且她若真是慕容清风的小妾,与她吵起来,他也不能对她怎样。所以他干脆别过头去,不理她了。
她瞪大眼睛,哼道:“你干什么不看我?我长得难看?”
唐沁受不了她,冷冷道:“你长得好不好看跟我没有关系,慕容清风觉得好看就行了。”
韦莲儿撇撇嘴,直瞪着他,本来还想跟他吵,可看他脸色因失眠而苍白,她渐渐缓下口气:“你的脸色真难看。”
“要你多管闲事!”
听他话说得那么冲,她才刚要对他开骂,却发现他眼神深沉,脸露忧郁。仔细想想,这个人也满可怜的,喜欢婉婉,偏偏人家不喜欢他,于是韦莲儿心软地轻声说:“你再回去睡觉吧!”
唐沁觉得她这一句话实在莫名其妙,正要反击回去,韦莲儿竟然安慰地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到口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你气色看起来真的很差,回去睡觉好了,人心情不舒服的时候,就要睡觉才不会胡想。”
看他神色不豫,她想也没想就帮他打开房门,把他推进里面:“去睡觉啦!反正天龙堡又没有什么事好忙,等你睡到中午,你的气色就会好很多了,喔,还有,很多事不要想太多,想开一点,就这样子啦。”
进了房间后,韦莲儿还一直推着他往床上躺,而且还帮他盖好被子,弄得他目瞪口呆,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她一反常态。
看他还看着自己,韦莲儿斥道:“睡觉啦,眼睛闭上,听见没?”
不知所措的唐沁只好乖乖照做,把眼睛闭了起来。
韦莲儿对他说:“我看你气色这么坏,一定是晚上睡不着觉对不对?我唱首歌给你听,那你很快就能够睡着了。”
说完,她竟然真的唱起歌来,她的音调略高,但是十分柔和,跟她泼辣个性完全不符,听起来悦耳至极。
唐沁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想睁开眼睛询问个清楚,韦莲儿看他眼皮微动,就看穿了他的意图。她吼道:“叫你快睡,不准睁眼,要不然我打你喔。”
她这么凶悍的威胁,倒让唐沁心里越加迷糊,可不过他可以感觉到韦莲儿虽然对他吼叫,但是她话里的关心十分诚恳,让他心里的忧郁略微排散了些,毕竟有人在他心情最不好的时候关心他,这种温馨的感觉加倍令人窝心。
他静静地听她唱了好几首歌,歌词通俗,他也曾听过,只是以前没有什么感觉,现今内心寂寞的时候听,忽然涌上泪意,明明知道不能哭,但是一想起跟婉婉之间的百转千折,他终于落了泪。
看到他哭,她也挺难受的,怕他不好意思,于是她故作自然地道:“我什么都没看到啦,所以我继续唱,你继续哭,不干我的事,我什么人也不会说,我只是在这里清清嗓子、唱唱歌而已。”
韦莲儿果真继续唱歌,而唐沁听着她的歌声,泪流满面,心里的痛楚似乎也消减了许多。
等到韦莲儿唱完歌走出唐沁的房间,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她心里有些闷,虽然之前对唐沁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但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
她垂着头走路,想着唐沁的事,忽然有人重重推了她一把,害她差点摔倒。
她一看竟是婉婉,不由得大骂道:“你在干什么?走路都不长眼睛吗?”
婉婉看她的眼神充满怨恨,一反平日温婉的模样:“你无耻、下流、婬贱,骗了主人,还想去勾引唐沁。”
韦莲儿着实不知道她在骂什么,但是她的表情十分恐怖,竟让她冷汗直冒。她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如果婉婉现在手里有把刀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往她身上刺上好几刀。
她还没有回话,婉婉便大力地推开她:“走开,我讨厌看到你。”
韦莲儿跌坐在地,看着婉婉迅速离开的身影,她模着头自语道:“妈啊,她是被鬼上身吗?干嘛表情那么恐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以前的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