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要冒险 第八章
作者:纪乐芸

不管桑景兰希望从这桩婚姻得到什么,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得到一个不到夜深不回家的丈夫。

从结婚隔天开始,他就不到三更半夜不回家,留她一个人守着一屋子的寂寞,就算回家了,也总是不跟她说话,宁愿自己一个人跑去睡客房,而早上总是一大早就出门,摆明不想跟她打照面。

他曾经说过不会亏待她,没想到竟是这样对她!桑景兰好痛苦,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可怜的弃妇,整天等待已经变心的丈夫回家。

她父亲为她买了一栋大别墅,但是齐简不要,他说他自己有住处,不需要靠妻子的嫁妆。她知道齐简有骨气,反正他家她也很熟悉,就这样跟着他回来住,不料他给她的居然是这样的新婚生活。

他们没有人想要度蜜月,蜜月就这样无异议地取消,她对这桩婚姻并没有太多期待,毕竟这是桩只有短短一年就要结束的婚姻,可是……为什么齐简连一点尊重都不给她?

他不但深夜不归,而且连一次都没有碰过她!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至少一个晚上会要她一次,现在却连一次都不碰她,他是不是已经对她失去兴趣了?还是……他在外面有女人?

生活苦闷,无所事事,让桑景兰整天净往牛角尖钻,她想到叶欣薇、想到那天晚上他们在外面做的龌龊事……现在他们是不是又勾搭上了?他每天三更半夜才回来,是不是都待在那个女人的香巢?

桑景兰活得像是行尸走肉,她想念齐简却又怨恨他;她想要像个老婆质问他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跟她上床,但是她又告诉自己,这只是为期一年的权宜婚姻,她管他跟几百个女人在一起!那不关她的事,她不要抛弃自尊去问他这种事。

可,她偏偏该死的在乎啊……齐简说过,他一开始就是为了报复,他对她显然没有一点真心。讽刺的是,她不相信爱情、嘲笑爱情,也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得不到爱情的女人,事实也证明她是对的,爱情不存在这世上,但是呵……她却已经陷下去了。

由于生活极度的苦闷,加上没有其他生活目标,桑景兰又回到了以前桑家大小姐的生活,她白天就跑去百货公司的精品专柜大买特买,借着买东西来麻痹她已经没有知觉的心。

每天毫不间断的刷卡、刷卡、刷卡的结果,她带回了一堆衣服、鞋子、首饰配件,价钱再高、再不合理,她也不在乎,总是大方的拿出卡让店员刷,她告诉自己她过得很快乐,这种少女乃女乃的生活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所以她很幸福、很幸福……

买回来的东西开始堆在家里,一个又一个的袋子摆满了客厅,几乎要淹没地板跟沙发,快可以开一间精品店了!桑景兰想到齐简会有多不高兴、会有多生气,她就很开心,于是更加放纵的买、买、买,家里的东西也越积越多,甚至到了打开大门如果不注意,会一脚踩到东西的地步。

齐简的耐性有多少呢?桑景兰想着,她期待见到齐简爆发的那一天,那一天她要冷冷的对他,一定要。

桑景兰继续等,她要看他什么时候会主动来跟她说话。

这一天,齐简终于受不了了。他深夜回来,一开门就差点被地上摆着的袋子给绊倒,他低声咒骂,搬亮灯,恼怒的看着自己不再熟悉的家。

她把他家变成了高级垃圾场,成堆的精品占据了他家的地板、沙发、茶几、柜子,甚至连厨房也不能幸免。

齐简皱眉,心里一阵厌恶。他最讨厌的就是物质太旺盛的女人,景兰可以算是其中的佼佼者,能够在短短一个月内把他家弄成这副德性,她应是每天大买特买,否则不可能有这样的“成就”。

她怎么会这么幼稚?他很生气,已经没办法再坐视不管,他这么辛苦的克制自己、压抑自己,就是希望她过得舒服一点,他不希望她因看见他而不舒服,所以他早出晚归,希望给她更多的空间,不希望她不自在,他也不敢去碰她,担心会伤到她的身体,怕她太快又怀孕。

现在看一看,他根本不用担心她“适应不良”的问题,她根本是适应得太好了,好得要让他开始忧郁了!

齐简沉默的走向主卧室。他真是不懂她,她总是一直刷卡,拚命买东西,可是他买给她的珠宝首饰她从来没动过,而且客厅里堆满的东西,根本连拆都没拆过,完全原封不动。

她究竟在想什么?他又为什么该死的要在乎呢?齐简咒骂着推开房门。他讨厌这种女人,偏偏又放不下她,真是见鬼了!

“桑景兰,妳究竟在搞什么鬼?”齐简吼。

桑景兰揉揉眼睛,坐起来,她看着齐简,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过了一个月,她的丈夫终于肯来跟她说话了。

“现在很晚了,我不想跟你说话。”桑景兰冷冷地下逐客令。

她竟然用这种态度对他?齐简气炸了,他目眦欲裂地走向她,恼怒地将她身上的丝被一把掀开,“妳给我解释解释,妳到底在搞什么鬼?”

桑景兰生气地瞪着他,忘了自己要维持冷淡的态度,她一见到他理所当然质问她的模样,就什么都忘了。“齐简,这话你应该问你自己,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供在家里的神像吗?既然你不想理睬我,何必娶我回来?”

她穿着黑色的透明薄纱睡衣,里头没有穿,柔软的胸部随着她愤怒的吸气吐气而起伏,这景象让齐简眸色变深,他很渴望她,努力压抑了一个月,现在见到她这娇媚的模样,他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需要忍耐,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她身体应该已经疗养好,应该不会伤到她了才是。

“你说话啊?你如果不高兴,不用一年,我现在就可以跟你离婚!”桑景兰气得口不择言。

齐简愤怒的望向她,“我不会离婚的,既然妳为我冷落妳而不高兴,我现在就可以补偿妳。”他将她推倒床上。

桑景兰气坏了。他把她当什么?她死命挣扎,不让他碰她,但是她敌不过他的力气,他将她的双手压在身侧,她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用嘴骂他:“你下流,不要碰我!”

“我下流?很好,今天我就让妳看看我有多下流。”齐简表情很邪恶。

桑景兰有不好的预感,但是她仍然继续骂他:“你放开我,我不想要你、我讨厌你!”

他为她着想,忍耐自己的,她却还是讨厌他?既然如此,那他又何必继续忍耐?齐简一咬牙,决心今天一定要得到她……

彻夜的缠绵让桑景兰昏睡过去,当她再醒来的时候,房内只有她一个人,她拖着酸痛的身体,下床寻找齐简,却找不到他。

他走了?桑景兰顿悟,绝望的回到房间,跌坐在床上。他居然在跟她后立刻离开?他究竟把她当什么?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的?

桑景兰趴住床上,哭了起来,她不知道这样的婚姻要怎么走下去,她曾经以为自己不需要爱情,但是遇上他后,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是那么渴望被爱。

但是,但是她感觉不到他的爱……

他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呢?她痛哭失声,想起他连她的唇都没有吻过,他对她……有任何一丁点的感情吗?

那一次热烈的并没有改变什么,齐简依然深夜不归,桑景兰依然继续放肆的购物,日子看起来很平静,却暗潮汹涌,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爆发出来。

这天,门铃骤然响起,让桑景兰心猛然一跳。是齐简回来了吗?可是他有钥匙呀,况且现在才……桑景兰看看墙上的大时钟,下午三点哪。

尽避觉得不可能,桑景兰还是抱着期待,她整整头发,深呼吸一口气,捏捏脸颊增加血色,走到玄关开了大门,只是一打开门,她就愣住了。

门外站的不是齐简,而是上回在餐厅见到的女人,齐简的前女友。

“妳来这里做什么?”桑景兰表情紧绷地问。她是齐简的前女友,知道他家很正常,可现在她来做什么?难道她还跟齐简不清不楚的?齐简深夜不归,是为了她吗?

叶欣薇嘴一努,给了桑景兰一个白眼,将她推到一边径自进屋,她见到地上散落的袋子,冷哼一声,“看来齐简还真是疼妳啊,给妳买这么多东西。”

桑景兰很生气,她寒着一张脸,懒得去纠正她的误解,“请妳出去,这是我家,不欢迎妳。”

叶欣薇当作没听见。她今天好不容易趁管职员不注意偷偷溜进了大楼,就是要来给齐简的新婚妻子一个下马威,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离开?她将沙发上的东西挥到地上,找了个地方坐下,道:“不久之前,这也是我家呢!”

这话让桑景兰变了脸色,她从来没有想过,齐简的前女友会跑来示威,她闭上眼睛,稳住自己,语气平稳地说:“可惜现在是我家,而我不欢迎妳,能不能请妳出去了?”

叶欣薇瞪着她,“妳别得意,妳不过是因为流掉小孩,齐简可怜妳才娶妳。”

提到已经失去的孩子,桑景兰的脸色变得雪白,她望着叶欣薇那恶毒的嘴脸,再也忍不下去了。“妳给我出去,谁准妳跑来我家的?妳再不走的话,我就要叫管理员上来了!”

“哼,我看妳能够抓住齐简的心多久!”叶欣薇的表情一变妖媚,声音微低,“妳知道吗?上次我们在餐厅外做得好激烈呢!”她表情陶醉,带着胜利的笑容,“就在入口旁边的凉椅上,他弄得我快不行了,他的技巧是我遇过的男人中最好的,他……”

“住口!”桑景兰尖声喊,小手握紧,气得全身都在发抖,有股冲动想给这个女人一巴掌。她太不要脸、太过分了!居然跑来跟她炫耀她跟齐简的关系,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羞辱过。

她走到对讲机那里,拿起对讲机对管理员道:“有人闯进我家,请你上来赶人。”

叶欣薇站起身,看着桑景兰苍白的脸,觉得十分满足,她走到大门口,回头撂下最后一句话:“妳等着吧,我一定会把齐简抢回来的。”

叶欣薇走后,桑景兰坐在沙发上,将脸埋在手掌心中,无声的垂泪。齐简不理她,他的前女友跑来跟她示威,这样的生活算是什么生活?她为什么要日复一日过着这种煎熬的日子?她结婚了,但是她比以前更寂寞,痛苦得快死掉。

良久,她抬起头,擦掉脸上的泪,小脸上出现坚毅的表情。她不要再过这种生活了,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寂寞到死,也胜过这种日子!

齐简几天后,才发现桑景兰不见了。

他向来早出晚归,一回到家也是直接进客房睡,从来没有跟她打过照面,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但是这几天来他一直思考,觉得这样的日子不能再过下去,他因为不想跟她分离而娶了她,结婚后过的却是这种生活,真是太矛盾。

虽然他们有个不好的开始,但只要两个人有心,还是可以重新来过的,他不确定自己对她是什么感情,但是他知道,他愿意为了这段婚姻努力,只是不知道景兰是怎么想的?他知道她很讨厌他,不过如果她愿意跟他谈,至少就是一个机会。

这天晚上,他提早回家,却见到客厅黑漆漆的。景兰这么早就窝回房间去?齐简半觉得困惑地开了主卧室的门,迎接他的同样是漆黑一片,这让他开始觉得不对劲。

景兰还在外头吗?他等了好几个小时,过了十二点、凌晨一点,她还是没有回来,他一直打她手机,却总是无人接听,这让他焦虑起来。她会去哪儿了?

她不声不响消失的第一天,齐简告诉自己,她可能觉得闷,跑去朋友那儿过夜去了,但是过了三天她还是没有出现,他开始变得焦虑。她去了哪里?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回娘家了,齐简冲回桑家,客厅里只有桑景兰母亲一个人在,他焦急地劈头就问:“景兰呢?”

魏育莲皱眉瞪着他,一脸莫名其妙。“景兰在哪儿你怎么会问我呢?”

“我已经好几天找不到她了。她没有回家吗?”齐简很焦急,继续问。

“你不会管老婆,把老婆弄丢了,现在却跑来我家找?”桑志博从门外进来,听到齐简的话,冷冷的讽剌他。

“唷,你今天是怎么了,居然会回家睡觉?”魏育莲见到丈夫回来,忍不住酸他。

桑志博冷着脸,径自走向楼梯,“我懒得跟妳吵。”

“谁希罕跟你吵?我告诉你,你不要带着外面的骚味上床,那会脏了我的床!”魏育莲吼。

“我宁愿睡外头,也不想上妳的床,妳可以放心。”桑志博冷冷的说完,便走上二楼。

“你这个混帐!”魏育莲骂,让齐简傻了眼。

“景兰真的没有回来?”齐简问,“妳想她会去哪里了?有没有她比较亲近朋友的电话?我很担心她。”

魏育莲被丈夫气着,深呼吸顺顺气,而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对齐简挥挥手,“景兰一定又是跑去玩了,说不定还出国了,你应该知道她多爱买东西,别管她,她很快会自己回来的。”

别管她?齐简愕然。景兰不见了,但是她的父母一点也不关心,只当她是去玩了。他算是大开眼界了,这是一对什么样的父母?对景兰毫不关心,刚刚甚至当着他这个外人的面大吵,这就是景兰的家庭生活?风光亮丽生活的真面目?

齐简生气地瞪向魏育莲,她又坐下来开始看电视,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妳女儿不见了,妳一点都不紧张?”

“我告诉你了,她一定是去玩了,你要是真紧张她,自己去找啊!”魏育莲反过来瞪他。

很好、很好,齐简放弃继续追问,怒气冲冲的离开桑家。他们根本不关心景兰!

深夜,齐简开着车回家,苦恼着该怎么样找桑景兰。

她会去那儿呢?想起她父母的态度,齐简火气又上升。他不知道桑志博不但游戏人间,甚至连父亲的角色都做不好!至于她母亲,跟她父亲是半斤八两,两个人见面总是吵架,想来是不太将心神放在景兰身上,要不是他亲眼见到,真无法想象景兰会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了二十几年,难怪她会那么依赖女乃女乃,看来这个家里,也只有她女乃女乃是真的关心她。

景兰……其实过得一点也不好,她也是无辜的受害人啊!桑志博放荡花丛,对家庭一点责任感都没有,造成她母亲在伤心之余,选择张牙舞爪的跟丈夫狂吵架,自然也没有心思放在景兰身上。

齐简握紧方向盘,觉得自己很差劲,只想到自己吃过的苦,一心想报复,却忘了去关心景兰、站在她的处境想。

换个角度来说,他妈妈也曾经是她家庭生活中的第三者,间接造成了她家庭的不幸福,如果真要清算的话,他是不是也该为此赎罪?这笔搅不清的烂帐,又要怎么样才算得清?

但,还有必要算吗?齐简自问,忍不住重重的击了方向盘一拳,心里悔恨交加。

不管怎么样,现在最重要的,是得先把景兰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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