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处理完上半年的庄务和帐册,段天愁偷个空喝口茶,这是用紫袖私藏的茶叶泡的茶,的确是人间极品,难怪老爹直缠她要茶喝。
他半眯著眼斜靠在椅背上,打量在柜子后整理新帐册的紫袖,忙碌的她没空理理掉落粉颊旁的发丝,但微乱的落发别有一番风采,凭添她慵懒的妩媚。
爱上她,他觉得很幸福。有时他常会自嘲,在没遇见紫袖前的那段日子是白活了,像是完全没有目标地活著而已。
察觉背后有两道炽热的目光,元紫袖略微拨一下遮眼的云丝侧著脸回望,“你在看什么?”
“你好美。”
“又在消遣我了。放心,就算你没把帐册看完,我也不会籍机整你的。”她心想,美不美,她自然有数。
段天愁离了椅身走上前,双手抱著她的腰身,“在我眼中,你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你见的美女太少,需要我帮忙募集天下的美女让你鉴赏吗?”她眼中带著调侃的笑意反抱著他的腰。
“百花入百人目,我不贪心,只要一株小小的朝天椒就心满意足了。”他觉得她虽然辛辣却可口入味。
“真难听,你不会想个好一点的形容词,真是没有半点墨水的俗人。”元紫袖皱皱鼻,不太满意地抱怨著。
段天愁轻笑地吻吻她,“那代表我不贪花,品味独特偏爱你这朵小辣椒花。”
她回道:“小心呛得你泪水直冒,到时可别怪我辣得过火。”他是叠影山庄惟一不怕她训示的人。
“我不怕,愈辣愈好,我承受得住。”他边说,一双手边玩笑式地搓揉她的小肮。
她拍拍他不安分的手警告道:“别想占我便宜,待会我一发狠剁了它。”
其实她很喜欢他在身上磨蹭,那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及依靠感,让她觉得有人可以依赖的感觉真好。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在依赖她,现在角色互换,这种很幸福的气流在四周浮动,令她想忘了一切,只想投进他的怀抱。
他不在意地继续往上模,“这身子早晚是我的,我只是先熟悉一下。”
“别告诉我,你没模过其他女子的身体。”她知道男人的是不能压抑。
“你嫉妒?”段天愁抚模的手,顿时停在她的酥胸下方。
“我是实际的人,不会为我不曾参与的过去嫉妒。”她认为那不值得。
“这么大方?”他不信地啃咬她的耳垂。“你这样很伤我的心。”
男人心态也满复杂的,希望她表现一点嫉妒之心,表示心里有他,但又不希望她吃醋,引起两人之间无谓的纷争,造成一条无法横跨的裂痕。
“你的心是铜墙铁壁,凭小女子一介文弱之人,是伤不了你半毫。”她其实也狠不下心伤他。
爱,让人软弱。理智、聪慧如她元紫袖,也会栽在爱字当头,像中了情蛊般,深陷而无力挣月兑,只能任自己沉沦,直到灭顶。
他稍一使力地握住她盈盈玉乳,“你的爱是一把利剑,随时可以穿刺我的心。”
好一会儿,两人的欲火才逐渐平复。
段天愁尽量不去看她饱实的胸房,温柔地替她系好兜衣的带子,再将外衣拉回扣上绣扣。
“我想要你,但是我会忍到新婚之夜,因为我爱你。”他想给她最美的第一次。
“我也……也……”元紫袖想回应,但一句“爱你”梗在喉咙口,就是吐不出来。
“也爱我是不是?”他了解紫袖是外冷内热,有些话难以启齿。
“嗯。”她只能红著脸点头。
段天愁满足地吻啄她略带红肿的唇,“小傻瓜,我就爱你外悍内柔,美丽的容貌并不是爱的主因,心,才是最重要的。”
“我能说很感动吗?”她眼中噙著泪,嘴角有朵好美的笑容。
“只要你不掉泪。”他舌忝吻她眼中打滚的泪珠。“我爱看你耀武扬威的嚣张样。”
她笑得更美了,“你哦,上辈子一定欠了我许多债,这辈子要一笔一笔地还我。”
“好呀!我用一辈子来还你,若是一辈子还不够,只好委屈你下辈子再来讨。”他愿生生世世还不完,而且感情债,有还得完的一天吗?
“你以前有过多少女人?”她是说好不问,可是两片唇仍是不听话。
“呃!这个……你不是说不会嫉妒我的过去?”他虽然不如乐弟风光,但也不是柳下惠。
她是不嫉妒,只是有点不平衡,“说嘛,我绝对不翻旧帐。”她心中道,只是会“记帐”。
“不许生气哦!”他语气迟缓地问道。
“不生气。”
他回忆地说:“是不少。”但多数连名字和面孔都早已不复记忆。
“其中有没有你爱过的人?”她小心地问。
爱?奔波多年,欲海翻腾,直到她的出现,他才知道世上有爱这个玩意。他真心地说:“傻紫袖,以我这般冷性的人,一旦爱上必定紧捉不放,不然何以至今仍独身一人呢?至於以前有过的女子,皆是在风尘中打滚,各取所需的陌路人,有的只是交易,无关情爱。”
“噢!”
“噢是什么意思?”她的反应太平静他反而感到不支。
元紫袖斜睨著他,拧拧他的腮上肉,“有点吃味,不太高兴,但是可以谅解。”
“听你这么说,我比较安心。”他就怕她闷不吭声地呕气。
“安心?”
“是呀,表示你真的很爱我,虽然会吃点小醋,但是心里是信任我的。”她要是不吃醋,他就该担心了。
“醋你的大头啦!”她把他推回座位上,丢了一本帐册在他面前。“做事。”
段天愁突然拉她跌坐在他大腿上,亲昵地在她脖子咬一口。“遵命,悍娘子。”
“再说,小心我真会赏你两下。”撑著他的肩膀,她离开他的大腿。
他失笑地看著她威胁的小拳头,“花拳绣腿,我不介意你替我捶捶背。”
“你……讨厌,不要理你了。”元紫袖转过身,回到柜子前。
段天愁只是对她娇憨的俏模样笑了笑,低下头做著先前的工作,一切回复成半个时辰前的样子。
※※※
平静的午后因突起的碰撞声而告终,段天愁懊恼地低咒手中笔误而画出的横线,抬头怒视未经通报的莽撞身影。
“毛毛躁躁的个性不改,回头我替你修整修整。”他要一拳将鲁莽的段天乐揍黏在屋檐。
段天乐因他的怒吼瑟缩了一下,随即想起另一件天大地大的事儿,於是勇气百倍地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地质问,“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枉顾手足下半生的安危。”他心想,大哥真是太恶劣了。
手足安危?他在讲哪话。段天愁不解地道:“说清楚,不要乱编排罪名在我头上。”自己几时不顾手足安危了?
“自己做过的事还不承认,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一想到那个恶娘们要当他大嫂,段天乐浑身就发寒。
做?段天愁反问道:“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败德事,惹得不管事的二少爷怒气冲冲地想砍人?”
他自视为人刚正,不曾有违公理正义,更不曾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谁会找上门呢?而且还能让一向事不近身的乐弟发火,踏入一向视为畏地的书房。
於是段天愁神态自若地正坐著,等著听段天乐说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段天乐埋怨道:“你还好意思说,人不在庄内倒也罢,你一回庄就把凶神恶煞也带进庄。”虽然之前她也常来小住。
段天愁低吼,“说重点。”拉拉杂杂说了一堆,自己一句也听不懂。
重点是……呃?啊!段天乐终於想起来,“你什么时候订的亲,为何我毫不知情?”
“你是为了这件事生气?”段天愁莫名其妙地想,怪哉,他订亲关谁事。咦!找上门?莫菲……
“当然生气喽!”段天乐可是气炸了。“你什么人不好挑,竟挑上个表里不一的蛇蝎女。”
挑?!有趣的话儿,段天愁哀怨地想,自己连挑的机会都被剥夺。“你说我挑上了谁?”
“吓!耙情你还耍著我玩呀!这会儿杜家兄妹大摇大摆上门依亲,而且谱摆得可高了。”
果然如紫袖所料,是杜家表妹。段天愁叹口气道:“如果我说我和你一样,事先并不知情呢?”
“喂,大哥,说话要凭良心,自己订下的亲事你会不知?分明是托辞。”老婆是他的,他会不知道?段天乐才不相倍。
“我的确不知情,这门亲事是先母在生前订下,我也是先前才由爹口中得知。”
当时,像老狐狸的爹一说出,不顾他的一再追问,就把自个锁在茶泌居,连茶也不敢逼著向紫袖要!活像个怕事的老头,令人又气又恼。
他和紫袖不断推敲下,认为杜家表妹较有可能,因为母亲生前极为疼爱她,再加上两家一向走得近,他们不做第二人想。
“喔!那你惨了,咏蝉表妹占有欲强,妒心又大,你休想有纳妾的念头。”段天乐为自己大哥一生得面对同个女人过一辈子感到可怜。
他是满中意少梅妹妹,但是天下美女何其多,只独守一朵莲花太单调,为了不免花园失色,他是志在“多多益善”。
让众美女失望是男人的不是,雨露均沾才是真汉子,不愧美人恩。这是段天乐一贯的生活规条。
“我从没想过要纳妾,只想真心守著心爱之人,恩爱到白头。”段天愁眼神柔和地飘向角落一处。
什么心爱之人,狗屁不通。段天乐质问道:“那紫袖呢!你想置她於何地?”
“你说呢,我能置她何地。”段天愁叹气地想,傻乐弟,聪明一世却胡涂一时。
他刚不是才说要和心爱之人白头到老,以乐弟在脂粉中打滚的经验,难道听不出话中含意。
但聪明的段天乐也有脑筋打结的一刻。“你太过分了,明知已有婚约在身,还敢玩弄我们家紫袖。”
“我没有玩弄紫袖。”这石头脑袋,怎么开得了窍?段天愁努力地想解释。
“不用狡辩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居然有玩弄丫鬟的下流心机,算我看走了眼。紫袖是叠影山庄的大牌丫鬟,我宁可自己娶了她,也不让你糟蹋她。”段天乐口气不屑地拍案怒斥。
紫袖名为丫鬟,实则如同亲人。怕归怕,他对她的敬爱丝毫不逊色,而且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即使是离家十多年的亲大哥。
段天愁也被挑起一丝火气,“你要是敢碰紫袖一根寒毛,我会宰了你。”
“你真自私,紫袖又不是你的。”段天乐被吓了一跳,但仍挺胸一振。
段天愁怒道:“紫袖是我的,谁敢跟我抢,得先踩过我的尸体。”敢说紫袖不是他的?!
段天乐总算察觉到一丝异状,“你既不纳妾,又有婚约在身,为何还对紫袖动情死捉著不放。”
“因为我要娶她,听懂了没有,笨弟弟。”够明白了吧!段天愁坦白道。
“娶?!你要娶紫袖?”段天乐太惊讶了,心想他怎么事先没通知一声。
段天愁道:“是的,我要娶紫袖。”微笑挂在他脸上,志得意满地看著段天乐惊讶的表情。
娶紫袖?好,他举双手赞成,这样紫袖就可以永远留在叠影山庄,虽然她很烦人,可是偶尔被拎著耳朵骂两句也不错,只是……段天乐担心地问:“婚约怎么办?难不成你要娶两妻?”他心想,不纳妾不表示不能娶二妻呀!
他盘算著,三妻四妾去了个妾宇,还有三妻位置呀!娶了两个妻子还可以多摘朵花“备房”用,大哥可真会打算。
段天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游戏人间,婚约当然得解除。”
“喔哦!有好戏看了。”段天乐暗忖以咏蝉表妹的个性,是禁不起退婚的羞辱。
“你很高兴?”段天愁不认为他这乐弟会转性为善。
“大哥,小弟是同情你,同时招惹苏州两大恶神。”段天乐寄予无限同情地说。
柜子旁的阴暗处,有道抱胸冷静的人影,正等著他“批评指教”,看他这次洞挖得够不够深,能不能埋他这个长舌的男人。
“恶神?”他不会是指……天呀!段天愁为他深深叹息。
段天乐道:“就是咏蝉表妹和紫袖嘛!一个是瘟神,专门带灾挟难而来,另一个是真正的恶神,翻起脸来六亲不认。”
“哦,那谁是瘟神谁是恶神呢?”段天愁故意问,心中直道,对不住了,乐弟,为兄为解心中疑惑,只好牺牲你早登西方极乐。
不察危险将近的段天乐,口若悬河地滔滔不绝,“瘟神就是咏蝉表妹嘛,她见不得别人好,一定要把身边的人折磨得比她惨十倍、百倍才甘愿。”
“恶神自然是紫袖,你没看到她板起脸来教训人的样子,佛祖都收拾包袱避难去,菩萨也掩面转身,怕金身被毁呀!”
一个声音冷冷道:“我到今日才知晓,原来我元紫袖竟有此本领,连仙佛都惧怕三分。”
她要再不开口,恶人之首八成冠在她头顶上,他是突然长了胆不成,敢在她背后……不,面前毁谤她。
“紫……紫……紫袖,你……你怎么也……也在这里?”喔!让他死了吧!段天乐连忙低头找找看地下有没有洞。
元紫袖温雅地走向明亮处,眼神柔得可以滴出水,“你该知道,最近我得陪著大少爷处理庄务,当然也在这里。”
“你为什么不出声?”段天乐一张哭脸都可以闻到苦味。
“你找的又不是我,紫袖岂敢僭越丫鬟的本分。”她暗道,是你没带眼睛出门,那么大的人杵著会看不见?或许自己个子是娇小玲珑了些,但也不能当她不存在般漠视,严重打击她身为大牌丫鬟的尊严。
她不敢就没人敢了。“紫袖,你一直在这里呀!”段天乐在拖延受死的时辰。
“你有看到我出入吗?”她心想,再拖呀,如来佛的五根手指头正痒著呢!
“嘿嘿!罢才的话是白痴讲的,你应该不会和白痴一般见识?”为求“生存”,段天乐不惜自贬。
元紫袖无谓地抚抚耳背,“想我紫袖进庄十馀年,倒不知庄里有白痴,你倒挑个名儿我瞧瞧。”
“这个白痴就是……呃!就是……”横竖是一死,段天乐豁出去了。“我段天乐是白痴。”白痴总比横死好。
元紫袖道:“醉酒之人从不承认喝醉酒,你倒是洒月兑自在的明白人,看不出憨傻劲。”
“我就是笨嘛!不笨怎么会说出令自己永沦狱火之话。”人有失言之虞,段天乐知道自己错在太冲动。
平时遇著和紫袖有关的话题,他都会小心翼翼地先勘查形势,确定她人不在听力范围内,才敢高谈阔论。
但这次是被咏蝉表妹的话骇住,才会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地直奔书房而来,忘了她是大哥身边的影子。他心叹,人就是不能冲动,一冲动就坏事,自己就是血淋淋的借镜。
“好了啦!紫袖,你就饶了他一回。”段天愁心想自己再不出声,日后会被兄弟怨死。
段天乐投给他一个感激不尽的眼神。
元紫袖两手一摊地说:“你们倒是兄弟情深嘛!罢了,看在大少爷求情份上,我当暂时失聪没听见。”
逃过一劫吁口气时,段天乐的嘴巴又不安分地动起来,“大哥都决定要娶你了,干么还唤大少爷?”
他的不解也是段天愁的遗憾。但除了惹她发火,段家兄妹的名字是不轻易从她口中泄出。
她眼尾一扫,淡淡地说:“我高兴,怎样。”
“是是是,你高兴、你高兴。”段天乐唯诺地说,他能怎样,老婆又不是他的。
元紫袖问:“对了,你刚说表小姐和表少爷来了,你将他们安置在哪里?”原本的迎风阁已有曲家兄妹。
安置?!完了,他忘了这件事。段天乐一脸惊慌地说:“我……我忘了。”
“忘了?!”太好了,看来鸡不飞狗不叫的日子太清闲了。她抱著胸说:“你的记忆力好得教紫袖不发火都难。”
段天乐搔搔头说:“我一听说她有可能成为叠影山庄的长期住户,吓得拔腿就跑,忘了当『主人』。”
“当时除了你,还有谁在场?”她希望表小姐不要祸及无辜。
在元紫袖眼里,杜咏蝉只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仗著美貌处处吃香,所以少了体恤之心,大体上还有点可取。
“曲大哥,少梅妹妹和小喜子。”哎呀!他怎么把少梅妹妹给留在炮火区,真是不体贴。段天乐登时埋怨自己起来。
元紫袖思忖,有曲公子在,表小姐不至於伤到人。“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段天乐道:“说来听听。”原则上,他考虑一下,实际上,任君蹂躏,绝无二言。
还摆谱!不肖少爷。她睨他一眼道:“带表小姐和表少爷改往数星楼,并安抚他们的情绪。”
“我?!你在开玩笑吧!”少爷沦为小厮兼弄臣?段天乐不愿的表情直写在脸上。
“暂时。”她知道表小姐一向和他不合,活像冤家似的。
暂时。勉强可以接受。段天乐只得道:“好吧!但我不保证她不发飙哦!”
“不要紧张,又不是送你上断头台。”元紫袖心想,只不过要他尽点主人的责任,好像要他的命。
“我不紧张,是厌恶。”段天乐心想,和生平最讨厌的女人同居一室他会发疯。
女人嘛!不温柔不文静也就罢了,偏偏脾气大到连神佛都发火,对下人更是不客气的指使。干么,要耍大小姐脾气,尽避回杜家去嚣狂嘛,何必凌虐叠影山庄的人,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大的,不是来让她打骂玩闹用的。
幸好大哥不准备娶她,不然换他要离家出走。
元紫袖心想,这么大的人,孩子气这样的重,真被她宠坏了,看来她还是不要太精明能干得好。“你先顶一下,等我把手头的事处理完,就去接续你的责任。”
“那我先走了。大哥,努力点,你的娘子不好搞定。”段天乐不待人回答,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这个臭小子溜得真快,敢消遣我。”说她不好搞定?找打。她忿忿地说。
段天愁故意揶揄她,“他说的是我娘子,你在生什么气。莫非你已承认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段天愁,不要在火上加油,我现在很想宰了你们兄弟。”她暗道,果然是出自同一个爹的品种,令人讨厌。
他仍逗著她说:“你应该叫相公、夫婿,或是直接唤我天愁也成,我是不会介意的。”她气红脸蛋的模样真俏皮,可爱极了。
呼气、吸气、呼气。她一再重复地控制体内的愠火,拿起镇纸的玉石!重重地往案头一击,稍做发泄。
“别忘了,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元紫袖略微撩撩覆额的发,表示不在意。
不在意是骗人的,但她不想让他太得意。她决定不再纵容段家的男人,免得他们愈来愈不怕她。
段天愁眉头一皱站起身,“我现在就去和她说清楚,绝不会委屈你。”
“等一下。”她连忙拉住他的手腕。“表小姐初来乍到,你让她休息一下。”
“这件事早点解决,对你、对我和对她都能有个交代,我不想再拖下去,以免夜长梦多。”
他计画著,等把婚约解除后,他就可以开始著手少予和喜妹的婚事,然后就……
元紫袖思忖道:“不成,你的决定太仓卒,要慎重些。”杜家不比常人,不能让人有人亡人情亡的闲话。叠影山庄的话题已够多了,不需要再添一笔,徒留乡里口中的菜馀饭后。
“还要慎重些什么,不就是告诉她婚约解除,请她另择良婿。”他没时间理会突然多出来的未婚妻。
元紫袖恻然地摇头,“你不了解表小姐的个性,她不是好说话的人,一定要有技巧。”一旦她任性起来,谁也压不住,惟有捺下性子哄她高兴,转移她对婚事的注意力,也许可以劝退她,另行婚嫁。
“还要等多久?你知道我没什么耐心等。”段天愁给她深情的一吻,告诉她所指何物。
“你不正经。”她轻抚唇瓣,嗔目一睇。“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得罪你姨娘。”
杜夫人才是真正麻烦事,毫不顾忌长者应有的风范,动不动就如村妇野夫般叫嚣,一有不如意就哭闹得鸡犬不宁,教人头痛不已,但又不能说太重的话刺激她。
杜家兄妹自己还治得住,惟独杜夫人是长辈,以自己的身分不好说什么,而老爷因负了她亲姊有些愧疚,所以也就由著她胡闹去,只要不太过分就好。
所以杜夫人以为众人放纵她的行为是一种敬畏,所以更加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众人只得掩耳遮目当无视。还好近年来,她因年岁大了,不常到叠影山庄。
段天愁轻笑著抚上她的香腮,“为了你,我不怕得罪任何人,何况我和姨娘一向不亲。”
每次姨娘一来,娘就把抱著她哭诉父亲的移情别恋,然后两个人就哭成一堆,哭得他心烦想逃,偏偏姨娘紧捉著他的小手不放,然后说些言不及义的话,告诫他长大后不许学父亲的花心无情,甚至因他的面容酷似父亲而迁怒。所以他十分厌恶姨娘的到来。
“亲不亲是一回事,最主要是她的喳呼令人受不了。”元紫袖直指重点。
他取笑地眼一扬,“原来还有你摆不平的人呀,大牌丫鬟遇上对手了。”
“用不著嘲笑我,等你见著了杜夫人,也会佩服起她的演技一流。”她心想,杜夫人比戏子还厉害。
“瞧你说的。”段天愁宠溺地点点她的前额。“啊!糟了,你忘了一个人。”
“什么人?”她心想,以自己精光的脑袋,会遗落谁?
“乐弟。”
“二少爷?!”
他提醒道:“你刚不是嘱咐他去接待杜家兄妹,以他的个性必是挟怨以报,用我们之间亲密的关系去落井下石。”
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不禁抚著额头申吟,“我得赶紧去数星楼一趟。”
段天愁自告奋勇道:“我陪你去。”
斜睨了他一眼,她重重地叹息,“好吧!你去当肉垫也好。”
如果该有人牺牲,舍他其谁。元紫袖在心底算计著,准备推他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