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岛人称清风迎月,明月常年伴着潮来潮往,平静的海面只见浪花一波波,银光点点,像是满天星子坠落海中,蔚成一片星海。
天上人间已连成一色,分不清是天上的星辰还是人间灯火,一点一点地闪耀着光芒。
仔细一瞧,近海的珊瑚礁旁有数条白影晃动,优游自在地在海中潜浮着,低低地发出尖锐的声波,像是和同伴玩耍得十分愉快,溅拍起一朵朵白色浪花。
再拉近看个分明,那是几条顽皮的小海豚不睡觉,趁着母亲不注意时溜进危险的地带,不知天高地厚地随意翻滚嬉闹。
其实,它们是仗着有个靠山在,根本无惧潜伏的威胁,只因这是女海盗沙琳娜的地盘。
“呼!多棒的暗潮,一道道的漩涡简直是一大享受。”几乎要将人吞没。
黑色头颅由海面最湍急的波涛中窜出,水草般的黑发猛地一甩,扬起的小水珠像一粒粒的发光珍珠,随着海浪轻轻荡漾。
咯咯的笑声伴随着海豚的叫声,小白影在她四周拍着双鳍倒着直游,十分快乐地迎接潮流的冲击,不在乎是否会受伤,因为这是它们游戏的方式。
月光照射下,一张美丽的脸孔正面向黑幕,灿烂的笑容使月儿黯然失色,羞愧地躲在厚云之后,不时探头窥探底下半果的人儿。
妖魅的深紫色眼瞳闪着不容轻忽的笑意,倔强的挺鼻上滑落数滴海水,其较“般大唐女子深的肤色像甜腻的红糖,微微散发令人垂涎的诱惑。
不丰腴不代表她缺乏女子的娇媚,反倒是结实修长身躯有着大漠儿女的健美,每一寸肌肤都洋溢着青春气息,如同初升的朝阳炫目耀眼,连黑夜也夺不走她的光彩,是大海中最明亮的星子。
同时,她亦代表着危险和掠夺,因为她是女海盗沙琳娜,近三年来海上最聪慧、狡猾的鲨鲸,专门抢夺过往的船只来满足她好战的天性。
琳娜是她外祖母的名字,被父亲强掳为妾的母亲是波斯帝国的贵族之女,当初是在订婚的船上遭遇中国海盗,她惊人的美貌立即令海盗王沙霸天倾倒,二话不说的带回清风岛娇宠。
她的紫眸便是承袭母系,时而神秘时而深沉,似妖似邪地蛊惑众多男子。
沙霸天原本就有一妻七妾,但是自拥有了这个美丽的异国小妾之后,其他妻妾便备受冷落,他的专宠导致四名妾室耐不了寂寞而偷汉子,被他一刀砍了,一名小妾郁郁而终,另一名小妾自求下堂,再嫁他的左右手王丑。
剩余的一妻一妾原本是官家的千金小姐,在出游时被他掳了来,失了清白身子只好跟着他,即使不受宠也认命,自古的三从四德早在她们骨子里生了根。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能有什么怨言。
他原本有十七个儿子和七个女儿,不过大概是缺德事做多了受到报应,有十名儿子及四名女儿在七、八岁就无故早夭,三个儿子在弱冠那年随同他出海时,因武功不济而丧命。
四子三女仅有一个女儿能继承他大业,其余几人不是过于软弱,就是个大无脑不长智,傻呼呼地叫人看了生气,甚至还有个其貌不扬的弱智女儿。
尽避如此,沙霸天依然意气风发,生平最骄傲的一件事便是掳了琳娜她娘,生下个人人羡慕的聪颖女儿,让他得以快意的安享晚年,不怕道上兄弟说他后继无人。
一个沙琳娜抵得过十七个不长进的儿子,她的气势威吓四方海域,比起当年的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让那些东瀛海盗个个闻风丧胆,没人敢向“烈火之女”挑战。
“小海、小浪、小潮,你们再泼我水就别怪我不客气,我好久没吃生鱼片了。”
眼一睇,她抹去脸上的水花,恶狠狠的一拍最靠近她的一条小海豚,口出威胁地要它们安份些。
由于出生在环海的岛上,水性极佳的她媲美海中蛟龙,能在海底潜游数个时辰而不溺毙,双目在水中宛如在陆地上一般视物,不受水流的影响。
因此,岛上的人都称她是海神的女儿,甘心的服膺她的命令。
这个清风岛是海盗们的根据地,他们永久的家。
同时也是大唐百姓深恶痛绝的海盗窝,欲除之而后快的罪恶之岛,其险峻的海象叫人叹为观止,所以至今无人敢率众来犯。
除非是住在岛上的居民,经常进出暗礁遍海域的老海盗,才敢放胆地穿梭其中。
在岛的一侧停放了十艘海盗船,平时鲜少有集体出动的机会,以吃水轻、速度快的迎风号为主要攻击船,它是第一艘沙琳娜亲自抢来的商船,经改造后成为她个人专属的战船。
其实,她已是清风岛新一任的岛主,海盗王沙霸天已不管事,全权交由她处理,自个儿乐得轻松带着爱妾稚子过着无事一身轻的奢靡生活。
“小坏蛋,你说不听是不是?不给你一点教训是不知道我的厉害。”
倏地一潜,与海融成一体的曼妙身影快速握住最调皮的海豚尾鳍,示威似的将它往下拉扯,直到让它几近无法呼吸才一同浮出水面。
海豚不像大部份海中生物一样能一直赖在海底悠哉,它们必须浮出海面呼吸,不然会缺氧而死。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快应我一声。”
秀气的人影在岸边大喊,海水浸湿了襦裙犹不自知,两手圈起放在嘴侧朝着大海扯开嗓门,一声高过一声地呼唤着,似乎十分急切。
海浪声几乎掩住她的声音,游玩的海豚们先一步停下动作聆听,这才引起海中倩影的注意。
身一翻,顺着潮流绕过珊瑚礁,她蹑足上了岸让沙粒吸收了足音,神不知鬼不觉地往着急的人儿肩上一推,吓得她脚一软的跌进海里,弄得一身湿。
“是谁向天借了狗胆……咕噜……敢推我……”她吐出一口海水回头一视,“小……小姐?!”
“夜舂,你胆子挺大的,嫌舌头长吗?”越来越放肆的丫头。
脸色一白的夜舂连忙捣住嘴,口齿不清的道:“小……小姐,不……好了,小……不见了……兰夫人……哭得好……凄惨……”
“把你的手拿开说明白,谁不见了?我娘又在哭哪一桩鸡毛蒜而皮的‘大’事?”没胆的家伙。
不是她冷血无情不关心自个娘亲,除了那一双紫色瞳眸,她没有一点像个性端庄、软心软肠的娘,她娘就算是一只麻雀由树上掉下来也会哭上老半天。
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可由她多愁善感的娘亲身上得证,因此她不得不佩服向来缺心少肺的爹,居然有耐心哄细皮女敕肉的娇弱爱妾,要是她早一头撞死算了。
所以她根本不担心出了什么大事,她娘通常枯死了一株牡丹便是不得了,雨下多一点肯定是天翻地覆,连踩死一只乌龟都能联想到大海啸来袭,抽抽噎噎的躲在她爹怀里发抖。
不过,千万别当兰夫人是弱者,她可是最擅长女人的武器,装娇羞、装温柔、装柔弱的功夫一流,名副其实的表里不一,不然哪能勾住贪欢的沙霸天独宠她一人。
说穿了,她是人前贤淑婉约,人后风骚妖媚,尤其在床上更是个荡妇,榨得丈夫没力气去取悦其他女人,只好成为她一个人的。
“放歌小少爷和婉儿大小姐不见了,我们找遍全岛就是找不到他们两人的踪影。”
放歌和婉儿?!“附近的洞穴找过了没?还有岛上的树洞。”
“呃,他们能走那么远吗?”一个是弱智,一个今年才七岁,脚程都不快。
眉毛一挑,沙琳娜还是不在意地径自将湿发编成辫子,“你在耍着我玩吗?”
“夜……夜舂不敢,是老岛主要奴婢来请小姐回去一趟。”她心一慑地呐呐道。
小姐虽然美得令人惊艳,但是全岛的人没有一个人不怕她,因为她美得邪气,仿佛一出手就能挖出人的心肝肺,丝毫不费力。
“回去?”她清冷的一笑披上薄衣。“嫌我的事不够多是吧!芝麻绿豆的倒灶事也要我排解。”
“不是的,大小姐和小少爷真的失踪了,他们找了一整天。”夜舂慌张地摇摇手,表示事态严重。
“一整天……”表情一凝,轻忽的态度转而慎重,深思的颦起蛾眉。
她的不肖手足之中就属他们两人最禁不起饿,一到用膳时辰一定跑第一,不管身在何处绝不错过每一餐,准时得如同潮汐一样不迟到。
现在两人消失了一整天是一种不寻常的状况,对于没有行为能力而言的他们无疑是自寻死路。
看似平静的清风岛其实隐藏着不少天然陷阱,一不小心很容易陷入危险而难以逃出生天,只要是生长于岛上的人都知道哪里可以闯,哪里行不得。
可是并非人人都有危机意识,反观这对姐弟是天生蠢才,吩咐再三还是记不牢,非要有人在一旁看着才行。
“小丙子呢?我不是要他顾好大小姐?”失责者,废一手。
“这个……呃,他也不见了,大概是弄丢了小姐、少爷,不敢露面。”希望是仅仅如此,否则……
打了个冷颤,夜舂连想也不敢想小丙子的下场,小姐的惩罚一向严厉,绝不容许人说情。
“命人去找出小丙子,清风岛的地给我一寸寸的翻,我不相信翻不出那只龟儿子。”沙琳娜忍住差点冲口而出的脏话。
出口成脏是海盗的习性,只是她的娘亲出身名门,一心要培植她有优雅的举止,因此她尽量在岛上控制烈火般的性子不要狠,以免她娘来个泪淹清风岛。
所幸娘亲不懂中国的四书五经,能说汉语已属难得,自然免了她一重苦难。
“小姐,我们已经找了五、六个时辰,恐怕他们……已经不在岛上。”夜舂迟疑的咽咽口水。
紫眸冷冷地锁住她,“别在我面前故弄玄虚,耍弄我的人通常活不久。”
“奴婢哪来天大的胆,是老岛主的推测,所以赶紧命奴婢来请小姐回去商议。”头一低,她盯着自己的鞋面抖着音道。
“是吗?”她总觉得有一丝怪异。
“奴婢不敢欺瞒小姐,兰夫人和大夫人在花厅里哭得死去活来,老岛主直犯头疼,抽不出身来找小姐回去。”当人婢女实在是件苦差事。
想当年她年方六岁,为了一时好奇跟着打算到南洋一带做生意的父亲上船,谁知半途遭东瀛海盗拦截,一船的老老少少死伤殆尽,无一幸免,她亦受了重伤。
奄奄一息之际,有艘大船靠近,一位八、九岁大的红衣女孩跳上船审视损害情形,顺手拎了她跳回大船,从此她由小姐的身份沦为婢女。
数年后她才辗转得知母亲已改嫁给二叔,身故的爹因背负了一大堆债务,名下的产业全被债主们瓜分,再嫁的娘随着二叔移居他处,即使她有意回家也无处可归,且处境可能比乞丐还惨。
服侍小姐并不是件辛苦的工作,她要做的事不多,而且小姐每回出海一趟总会赏她点首饰、银钿什么的,几年存了下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足够一家子享用大半辈子。
实际上说来,清风岛才是她的家,就算岛上的居民一半以上是海盗,但是他们和一般庄稼汉无异,没出海时还会在自个儿的土地耕种、养鸭,就像一般村落的生活方式。
顶多他们长得较凶恶些,人家聊的是田里收成,而他们磨刀拭剑,比画着谁身上的疤痕最多,砍杀的良民善贾不计其数。
“夜舂,你最好别帮着老头子骗我,那根舌头看紧些。”一转身,绑好两根麻花辫的沙琳娜径自往岛的中央走。
夜舂一愣,口水猛咽,“小姐,等等我,别留我一人在恶鬼滩。”
怕呀!
彼名思义,之所以取名为恶鬼滩,主因是死人多,曾有官兵围剿和道上同行欲争一席之地而在此灭顶,每到月圆总有鬼影走动和哀嚎声,令人毛骨悚然。
“你的胆生到哪去了?”沙琳娜足下不停,一抹好笑藏在冷然的面具下。
夜舂嗫嚅的一吐舌头,“叫昨夜的猫儿给叼了。”
“没用。”
丢下一句,一前一后的影子在月光下拉长,逐渐没于林中,直到黑夜吞没了一切,沙滩上只留下两排女子的足印。
***
“玩出火了吧!老头。你再算计我试试,小心老姜也有辣不起来的一刻。”
满脸涨红的沙霸天低声哄着哭成一团的娇妻爱妾,两眼一瞠的瞪视奚落他的女儿,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风凉话,无状的嘲笑老子的失算。
他哪知道这两个笨儿傻女会呆呆的躲在储存清水的木桶里,天未亮就让购粮的补给船给载到淮安,然后搭错马车往长安而去。
没来得及追上主子的小丙子,一大早哭丧着脸回岛领罚,距离事情的发生已是三日后,难怪大夫人和兰夫人哭得如此声嘶力竭,怪罪丈夫的一时疏忽,由原先的假哭变成今时的痛哭失声。
瞧那四只红得发肿的眼睛,不舍和心疼让沙霸天手足无措,要他在海上逞威风容易,一遇上“家务事”,只能两手一摆干瞪眼,英雄气短。
“后悔了吧!老头子,人老就要服老,不要老想着安排别人的死活。”这叫现世报。
沙琳娜的冷笑让他非常不满。“对你老子客气些,我是怕你没人要。”
“哟!多冠冕堂皇的话,为何在我听来像是在月兑罪?”以她的姿色还不到乏人问津的地步。
“死丫头,老子会害你不成?还不帮着安慰你娘和大娘。”女人一哭他就没辙。
呼风唤雨的大男人只对打打杀杀有兴趣,面对妻妾的泪水他实在没办法,浓眉皱成一条直线横在怒眼上方,看起来像是一条虫。
就算他独爱小妾兰儿,对于其他的妻妾,至少他会尽到丈夫的本份,让她们衣食无缺的过着富裕生活,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
男人最恨自己的女人背地里偷汉子,像香儿开口要改嫁他的手下王丑,他不也大大方方的成全,甚至送上一笔丰厚的嫁妆表示他不在意。
可是梦柳、玉萍、凤仪、阿芳就让他太失望,不仅背着他勾搭岛上的汉子,还理直气壮地说是他冷落了她们,闺房寂寞必须添些手镯、银链来排解空虚,大半年来四人贪心的挖走他近十年的积蓄。
若不是有回他提早回航当场捉奸在床,他岂会相信表面贞烈的小妾竟是败德妇人,私底下早和别的男人暗通款曲,甚至他早夭的儿女中有几名不是他的骨血,四人互相掩饰地互换偷情对象,就在他的屋檐下行苟且之事,行径之大胆犹胜于烟花女子。
一怒之下他抽刀一扫,四条人命顿成幽魂,而敢睡他女人的贼汉子则被他挑去脚筋送出岛。
他可以让妻让妾,只要光明正大的来索讨,他立刻答应,绝对不皱一下眉头,但是男人的自尊不能忍受背叛,他要不发狠怎能显示海盗王的威仪,即使是他弃如敝屐的残花败柳。
像他正妻安安份份的谨守本份,他不会因为心中另有所爱而休了她扶正小妾,偶尔还会到她房里温存温存,该给的月银从未少过。
而他另一名小妾虽未生育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仍然每月供以百两银子、奴仆数人悉心照料,有时也会上她房里歇息。
总之,“人不负我,我不负人”是家训,只用于他沙霸天的女人。
惟独例外的是他刚烈不驯的小女儿,活月兑月兑是他年轻时的翻版,火一样的烈性子根本不甩任何人,全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不时地给他难堪,让他下不了台。
“老头子你自个造的孽自己收拾,女儿我很忙,没时间管你的‘家务事’。”她得思量一下,长安路途可不短。
他横眉一竖,“小、娜、儿——你想准备三口棺吗?最后别草草的葬了我们。”
“言重了,爹,后山那块地已为你留着,还有,别叫我小、娜、儿——”她火气不小的回瞪一眼,威胁的口气甚重。
“反了,反了,你敢杵逆我?!”大刀一劈,呼啸而过的刀风惊人。
沙琳娜冷笑地将随身弯刀往桌上一放。“老头子,真想和女儿过过招呀,”
“你……”他气结的吹吹胡子,大刀往后一抛,差点砍到他的二女儿沙秋柔。“学了几招三脚猫功夫而已。”
“爹更是坦荡,自曝其短。”知道功夫差就自承,弃刀不战。
“我是指你!老子的武功盖世,想当年我叱喀风云的时候,你还在吃女乃呢,”胸脯一拍,他遥想当年的风光。
“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的海上是我的天下,老人家咬不动硬骨头了。”打了个哈欠,她以瞧不起的眼神斜睨他,好像在看一条虚张声势的无毒悔蛇。
表情一狠的沙霸天抡起拳头重重一击。“没有我打下这片江山,你能坐享其成?!”
“老头,你大概忘了三年前是谁救了你的老命,没有我的发扬光大,你海上霸权早已易主。”装腔作势的老头。
“你……”自知斗不过她,他声调一软,扬起恶心的慈父嘴脸。“女儿呀!爹知道你最孝顺……”
“少来,不孝女是你的口头禅,不孝了十九年,请容许女儿继续保持下去。”她不等他说完地打断他的话,一粒粒的鸡皮疙瘩爬满手臂。
“沙琳娜,你翅膀长硬了,以为有老子的放纵就无法无天,太久没扛椰子了是吧!”意思是欠教训。
她玩起辫子数着发丝。“爹,你听过哪个海盗是奉公守法的?难不成你要女儿金盆洗手、改邪归正?”
一时语塞,他气在心底成伤呀!
儿女不成材他生气,恨不得割开他们的脑袋塞点聪明才智进去,好歹别丢他的老脸。
可是养个心思玲珑的女儿他更火大,明明他是为人老子却老是占不了上风,每回一叫阵就落个溃不成军,怨她机智过人不肯让让长辈,中了暗招只能将苦楚往肚里吞。
痴儿、慧儿都是他的心头痛,报应呀!是他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糟蹋无数闺女的清白,所以老天在罚他。
“爹,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收起你的气馁表情少做戏,谁看不出你在偷笑。”她的出色是父母眼中的骄傲。
沙霸天险些吐血,他明明在生气,哪来的笑意。“你到底要不要去长安?”
“要呀!”她简洁的回答让他傻眼。
“你你你……”
“爹,以后少喝些酒,老人家的身子骨不比从前,老人病不好医。”她不带同情的一眄,指他的口吃。
大夫人和兰夫人的哭声渐歇,多多少少听进他们父女俩的一、两句对话,幸好上无长者,不然倒像是死了丈夫似的哭衰准引来非议,两人手牵手被扫地出门。
说起沙霸天的女人都颇具姿色,以前的一妻七妾都是风靡八方的美人儿,个个如花似玉叫人看了直流口水,他抢得风风光光。
即使年华老去,四十来岁的正室依然风华绝尘,不输给年方三十四的兰夫人,除了她眼角的细纹多了几条。
“你哦!能不能少气我,见不得老子长命百岁呀!”气一叹,他搂着爱妾为她拭泪。
沙琳娜不轻不重地冷哼。“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以为佛祖敢收你这个千年大祸害吗?!”
“老子就不信你一生顺顺利利,迟早有个男人会治你。”他像是诅咒似地道。
“爹,你在期待女儿的不幸吗?”嗟!死海盗头子。
“老子是可怜即将娶到你的东方无我,他家的香火肯定不盛。”香少烧,佛不佑。
他的幸灾乐祸引来另一个女儿的怒意。
“爹,同样是你女儿,为什么不能是我嫁进东方家?”不服气的沙家二小姐抢着要出阁。
沙霸天冷厉的一横视,“东方家是何等人家,凭你还入不了那道朱门。”
“不公平,爹偏心,我的容貌并不三妹差,而且更能持家。”她不甘心好处尽让这个杂种三妹一人独得。
东方家的财势与朝廷的交好是人尽皆知,一入东方门便是高高在上的庄主夫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会老是压在三妹之下受人忽视。
“是呀!相公,柔儿都不小了,你怎能厚此薄彼的不为她打算打算。”沙秋柔的娘亲不免帮腔。
女儿得势她也沾点光,省得看人脸色过活。
“是不小了,睡遍了全岛的年轻汉子还敢出去丢老子的脸,你以为东方家的人肯接纳个烂货为主母呀!”不知耻。
“爹,留点口德,自个的女儿何必说得如此难听。”表情一沉的沙琳娜不豫地投以一瞟。
“难道老子还污蔑她不成!十三、四岁就和狗子他爹胡来被我逮过一回,然后是杨家小子……”他一口气数了十来个男子名字。“要是她肯洁身自爱,老子需要牺牲你吗?”
牺牲?!沙琳娜笑得冷然。“老头子,你当我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吗?”
想不到海盗也有做善事的一天,当年沙霸天好死不死的救了东方老爷一命,因此厚着脸皮地指着两家夫人的肚皮订下婚约,强逼着人家要报恩。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正主儿早在十八年前就香消玉娟,死时不过十岁,所以在七年之后他又挟思索报,要人家履行当年约定,只是妻子人选换了,由排行算是大姐的沙婉儿顶替。
谁知一场斑烧夺走了她的正常,二十岁的姑娘举止像七岁幼童,傻里傻气地活在长不大的世界里,令人叹息之余不免心疼几分。
沙霸天仅存的三名女儿以沙婉儿生得最美,但是她不擅打扮反而显得有些其貌不扬,其次是沙秋柔,再者才是当家的沙琳娜。
不过,三人若是一字排开,最能引起男人注目的莫过于浑身妖邪的混血美人,她一双冷得深不可测的紫瞳充满灵魅,让人移不开目光。
“嘿嘿!小火焰,你别把烈火烧到老子身上。”他怕极了这个高深莫测的女儿。
“烈火”是女海盗沙琳娜横行海上的封号,意思是她所到之处尽成灰烬,绝不留一点残渣喂海里的鱼虾。
“爹,三妹不想嫁你何必勉强她,我不信东方无我不卖你面子敢休了我。”不死心的沙秋柔再一次为自己的终身幸福努力。
“老子是海盗你当是玉皇大帝呀!他连皇上的赐婚都敢拒绝,老子算老几!”他还担心对方悔约呢!
但是,若是进门的是娜丫头就另当别论,他一点也不操心她会吃亏,该小心被休的是东方无我。
“他拒绝皇上赐婚?!”沙琳娜挑挑眉。有意思,很狂妄的家伙。
“娜丫头,东方无我和你有得拼,换成是柔儿,我看她大门也不用进去,直接坐回头轿跳海好了。”他不是危言耸听。
东方无我的精明深受皇上的赏识,多次想招揽为官未果,十几个公主任由他挑选亦遭拒,傲慢的程度气煞天下士人。
“爹,你少瞧不起人,你一向偏袒三妹,我不信我嫁不了东方无我。”沙秋柔赌气的扭头就走。
“柔儿……”她的娘亲也有口怨气不吐不快,“相公,你到底还要忽视我们母女俩到几时?”
泪眼一茫,她追着女儿而去,沉重的闺怨撞击每个人的心窝。
只是——海盗窝哪来的工夫伤春悲秋,三、两句话的移转已让人遗忘她们的存在,没人在乎她们母女俩幸不幸福。
风,是无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