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愤怒的燃烧著。
如同乾旱的土地长年无雨,绝望的冲焰至天际,烧尽肉眼所能见的人间物,造成生灵涂炭。
巍巍的黄金塔城只剩下一片焦黑,御赐匾额如今已模糊不清,隐约可见稍碰即碎的“府”字,风一扬起化成粉末消失在呜咽间。
悲恸的泪流不出,是因对人性的死心,看著无法逃生的哀嚎人类一一葬身火海,封闭的心只看得见自己的心伤。
红红的火光灼不了停驻在柳树梢硕大的琉璃风蝶,暗黑羽翅掺杂著令人心动的紫色流光,微带金属蓝的光泽反射著熊熊烈火,造成安祥和死亡的强烈对比。
红烛的蜡油已烧成灰烬,明媚动人的小鲍主笑语不再,成了—具蜷曲的焦尸,昔日的刁蛮任性随大火升空,任凭皇恩呼唤也唤不回一条皇家血脉。
相信在火舌纹身的那一刻她后悔了,不该强势的拆散一对有情人,即使人精殊途亦含有深情厚爱。
斑居柳木之上的紫蝶眼中并无伤心,清澄得如一潭深湖的注视著被火吞没的大宅邸,眼睁睁看著心爱的男子在火中逐渐消逝。
很可笑的人间爱恋,甫修练成精的小蝶儿居然爱上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并以为此情此爱永不渝,生生世世直到永远。
谁知道仅仅一道圣旨即打碎她初尝情爱的心,为了保全一家老少的安危,所爱的男子不得不牺牲她以求忠孝两全。
他屈服了,屈服於忠孝节义之下,屈服於父子天性,屈服於君臣之礼,人间的情爱终究及不上现实。
於是百年蝶精只好舍弃这份爱恋,让一切回归到原来的平静。
可是,这场火仍是发生了,缘自她的不甘心。
“嘻!这烟火燃放得多灿烂呀!卑贱的人命和污秽的人生全搅和在一把火之中。”
十一、二岁的小童舌忝著糖葫芦上的糖渍,笑咪咪的玩著风车看热闹,脸上有著超龄的精明,而且太幸灾乐祸,叫人很想叫他爹娘带回去好生管教一番。
幸好一群袖手旁观的百姓没注意他的存在,他们已经不存希望的看御林军在火场穿梭,企图和大火搏一口气。
但是大家都很清楚,这场天火是灭不了,它来得莫名又猖狂,趁著夜深人静的从宅院正中央向两侧闷烧。
等到更夫发觉火花外射时,整座将军府已被大火包围,宛如平地中突起的大火球,不给人活命的机会。
所以全府百来口,包括来贺喜的宾客及官员无一幸存,就连尊贵的公主也难逃此劫,与伺侯她的宫女一同烧死在井边,死状狰狞。
“主人,你笑得太得意了,小心上面的会察觉你的小小恶念。”一身唐装的六十老叟施了法,让天空黯沉不明。
“是吗?”小男童毫无畏意地望天,再瞧瞧哀嚎声渐歇的火宅,露出一丝邪佞笑容。“我只是个喜欢收集『爱情』的孩子而已。”
“收集别人的爱情。”孩子?他的岁数大概只有老天知道。
打从自己十八岁典当爱情跟著他后,他童稚的面孔百年不变,永远保持纯真又奸诈的“可爱”笑脸,叫人防不胜防。
小男童一口吞掉一颗糖葫芦,一脸无辜的比比身后招摇的招牌。“我开当铺的嘛!嘻!”
爱情当铺。
捧著以牡丹花包著的金色光芒,当铺夥计童梓面无表情地抬头一瞧,不流露半点情绪将蝶精的爱情收好,并上了封条,送进收藏典当品的爱情花园里尘封。
手一挥,当铺的阴暗架子多了本帐簿,翻开的空白页突然的浮现几行字。
百年蝶精愿典当爱情以惩戒薄情的负心郎,愿生生世世不沾惹爱情,直到大限来至,烈焰焚身之诅得以成真。
立据人紫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