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这是什么鬼东西?”
“呃,罗宋汤是不是放太多盐巴了……”
“唔,谁来解释一下,碧丝川辣鸡为什么甜得让人皱眉?”
“嗯!这迭鸭川皮硬得像是嚼老女乃女乃的绣花鞋。”
“你……你们看……活鱼三吃的鱼头还是……活……活的……”
一掀一掀的鱼嘴巴吐着白色泡沫,即使少了鱼身仍苟延残喘地活着,鱼眼珠还会转来转去,似乎要记住是谁害死牠,来日必报食肉啃骨之仇。
十道菜色依序排列上桌,每上一道菜就听见一声惊呼,一声比一声惊慌,一声比一声更加不可思议,叫得每个人面有菜色,心惊胆战没力气举箸。
卫天堡的膳食一向由自家厨娘准备,主仆有分不同桌进食,管事以上下属同食一桌菜,其余各自至下人专属的偏厅用膳。
龙家人丁并不旺盛,除了身为长兄的龙卫天外,就只有同父异母之龙听天,以及幼妹玉蝶、二姨娘兰氏,一家不过四口人。
若是加上不时来叨扰的不速之客司徒长风,一张桌子仍是未满地看似孤寂,来回伺候的仆佣还比主子多。
依照龙卫天的规矩——用餐不得喧哗,如无必要不可交谈,进膳中保持高品质的安静无声,只容许杯碗轻碰的声响。
可是今日他的眉头却是颦起,而且打了十几个死结,两眼瞠圆地瞪着跳到他碗里的小虾,不解为何一盘红通通的豆椒炒虾仁会出现一只活虾。
扁看他的表情就不难想象其他人的神情有多惶恐,好好一桌子菜为什么变得食难下咽,恐怖至极地叫人坐立难安,只想快步离开。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
还是厨房里的灶火不够旺,烧出的菜色泽是差不多,可口感真的令人不敢恭维,色香俱全唯独少了味,看在眼里和尝在口中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几乎人人的眼神里都有着惊吓。
不过站着服侍的下人中,有一双似笑非笑的瞳眸闪着狡色,兴味十足的瞧着这场灾难,以滑落的青丝掩盖微勾的嘴角,没人知道平静的面容下正藏着一颗有仇必报的心。
外貌仍是洪梅的罗梅衣一脸娇憨模样,傻呼呼的直笑着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她的工作是伺候堡主用餐,一双筷子勤快地为他夹菜……
“够了,别再夹了。”这菜还能吃吗?
一碗白米饭上覆盖了山一般的菜肴,只有多不会少地始终维持尖状,食量再大的男子也会吃不消,何况上头的鱼肉还血迹斑斑。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婢女,心中打了个突觉得她眼神过于清明,有什么他应该捉住的东西却错过了,不得其解的感觉令他大为不快。
但是看不出端倪的他并无立场指责未犯错的下人,只是阴沉的瞪着十道菜,想找出让他胃口大失的元凶。
“堡主,你才吃两口吶!趁热吃味道才不会跑掉。”罗梅衣热心地将鸭肉片包好送到他嘴边。
老鸭母的肉可是筋连皮、皮连肉,百嚼不烂。
“妳……”他不吃。
众人倒抽了口气,心惊的吞吞口水,双目瞠大的看着放肆的婢女将硬得像牛皮的肉片塞入满脸戾气的堡主口中,然后舀了一碗咸死人的罗宋汤服侍他喝下。
真……真是太恐怖了,只见龙卫天居然面不改色的开始咀嚼,而且未喝斥下人的造次,让他们心头更加慌张。
不会吃出毛病吗?一向严以待人的他怎会放纵婢女,毫无怒色似若无其事,仿佛眼前的菜色没有丝毫问题,是他们太大惊小敝了。
“堡主,这鱼很新鲜喔!是刚由江南送来的鲷鱼,肉质鲜美又可口,是我亲手宰的。”她夸耀地以筷子撕下一块鱼肉,不管主子的脸色是否微变。
大家心里想着,她的刀功还真不是普通的差呀!和她的长相一样不起眼。
龙卫天冷视着以箸一挡。“妳没发觉鱼还没死透吗?”鲜血直流地滴上他衣襟。
“堡主,你没有吃过生鱼肉呀!人家东瀛一带的百姓都切成鱼片生吃,他们说是人间美味。”她说得一脸神气,好像他孤陋寡闻似的。
少了东洋人独特的配料,罗梅衣直接沾了酱油就往他嘴里送,轻巧的躲过他的阻拦。
因为她太迫切要看他愁眉苦脸的模样好报恶整之仇,以致疏忽露了马脚,一个来自乡野的小泵娘怎么可能赢过拥有深厚武学的男子,手纤柔的掠擦他手臂而达成目的。
司徒长风含有深意的眼瞟向已有所察的龙大堡主,笑意深远的似在说——喏,我没猜错吧!这颗梅子不简单。
但是他的笑脸没机会维持太久,龙卫天“好客”地将生鱼肉夹到他碗中,以眼神警告他少作怪多吃饭,他自有打算。
苞着他看向罗梅衣,“既然是人间美味妳不妨也吃上一口,别说我这主人苛待下人。”出人意料地,他再夹起生鱼肉,亲自伺候起貌不惊人的小婢女。
罗梅衣表情一变,笑得虚弱地连退三步。“小婢福薄命贱吃不得这等难得佳肴,堡主福大命大、鸿福齐天,你才有资格承受上天美意。”
“福大命大?听起来像灾劫连连,一生不顺畅……”
龙卫天刻意说得稀松平常,但句句都轻得似一种暗示,让她手颤了一下。
“堡主,小婢的意思是说你福气大啦!斌人有贵气才可以吃贵鱼。”她装傻的含糊其词,故做奉承地夹了块白玉苦瓜和他相抗衡。
一筷是苦瓜,一筷是生鱼肉,两筷相互较劲,看起来不像堡主和婢女的主仆关系,反而似小两口斗气地互争一时之快,看得大家都傻住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该不会菜里被下了药吧?
呃,应该说中邪比较适当,两人都太不寻常了,你礼让来、我退让去,暗中使劲地不想吃对方筷子上的菜肴。
“妳敢违抗我的命令?”他口中的鱼腥味至今末散,她也该亲身尝试一下。
见龙卫天端出堡主的身份压迫,眼中微闪恼意的罗梅衣突生一计。
“堡主的美意小婢岂敢拒绝,小婢自个动手不劳堡主费心……啊!有耗子……”
尖叫声立起,她假意受到惊吓地扑向眼前的男子,两脚一时无处缩藏地踩上他双腿,躲耗子的姑娘是无暇顾及尊卑之分的,管他男人、女人,先站高一点再说。
不只她“怕”耗子,所有女眷都跟着惊惶失措,花容失色地惨叫连连,乱成一团的以为耗子就在脚下流窜,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追耗子、躲耗子、捉耗子,一时间无人有心情用膳,纷纷起身远离乱源。
一只耗子引起众人一阵恐慌,但事实上那只耗子是否存在呢?
唯有大叫的罗梅衣才知情。
“下去。”双颊绷紧的龙卫天冷厉一喝。
达到目的的小人儿一脸费解地爬下他双腿,似乎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跳到他身上。
“堡主,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看看大夫?”大概遭耗子咬到羞于启齿的部位。
“我很好。”而她从现在起会过得非常糟糕。
是吗?好得咬牙切齿。“堡主,你在冒冷汗吶!我帮你擦擦。”
那一脚踩得是正中目标,她不信他能无动于衷。
当奴才可不是她本意,来了十多天仍一无所获,她的耐性即将告罄,再耗下去她都怀疑自己学艺不精、浪得虚名。
前些日子只是打杂,日子多轻松,这边晃晃、那边荡荡来去自如,整座卫天堡的地势了如指掌,她原还打算自己可以开始准备上工了。
谁晓得一时心血来潮和梅树过不去,好处没捞着却招来凶神恶煞,迫使她必须中途改弦易辙。
原以为近水楼台得以先摘月,他再怎么防备总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人总是将最重要的东西放在身边才安心。
但是她翻遍里里外外就是寻不着,一尊三尺高的观音不可能凭空消失,除非他另觅他处摆放,否则以她的能耐早该打道回府了。
尤其是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时而专注,时而沉思,像在评估她是一名什么样的女子,一闪而过的眸光深邃难测。
若不是明白“洪梅”的相貌普通得随处可见,她真要误解他对酸梅子有意思,想趁其不备一口吞了。
“洪梅,妳拿什么擦拭?”龙卫天声音极冷,冷得一室的纷乱顿时凝结。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极力忍耐的堡主,及正放在他额上那条滴着污水的抹布。
“啊!拿错了、拿错了,这条刚抹过夜壶……”也许她不该太造次,当个安份守己的小婢女比较妥当。
“夜壶?!”闷笑一声,司徒长风几乎忍不住要同情脸色铁青的好友。
佩服呀!他居然能处之泰然的不动声色,任由迭迭道歉的婢女换上新帕子拭额,一言不发地当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要不是那双凌厉的眼冷得吓人,他真当他转性了,有着体谅下人辛劳的好心肠。
“咳!梅子姑娘,那条抹布抹的是谁的夜壶?”司徒长风轻笑的瞟了一眼正在瞪他的某人。
“当然是堡主的,我是堡主的贴身丫鬟耶!”不清他的还有谁。她的口气十分气愤,认为他不该怀疑她有偷懒之嫌。
他笑声着实可疑的连连点头。“呃,说得有理,自己的尿就不必太在意……”
“司徒——”有理?他很快会知道理字的写法。
噢!偷袭。小人行径。“火气大味道就浓些,妳记得要使点劲刷,别让那气味弥漫一室。”
一闪再闪的司徒长风终于闪不过,虾壳弹中额头痛得他直揉,边防备边埋怨下手者狠心无情,一番良言当成六月雪,冤死不理。
“洪梅,过来。”龙卫天心里想的是红梅——四君子之一。
“是的,堡主,你有什么吩咐?”一尊血玉观音能藏到哪去呢?她心不在焉的想着。
是睡房还是书房,或另有暗室?
“吃鱼。”她做了什么他非常清楚,根本没有耗子这回事。
吃鱼?他还真是死脑筋。“堡主,鱼被耗子偷吃了。”
幸好她早动了手脚,不然她得生吞那鱼肉。
“鱼头呢?”
十道菜中硬是少了一道,空出的一角显得特别冷清,一掀一阖的鱼头竟不翼而飞。
不只是那道“活鱼”没了,其他菜色似乎也被动过,与原先放置的位置不同,汤与鸭肉片错置,白玉苦瓜莫名地放在龙卫天面前。
总之一场纷乱之后,什么都变了。
包括冷峻男子厉眼中流露出一丝佩服的笑意。
“堡主,堡里的耗子实在太多了,我上药铺买十几斤砒霜来毒光牠们。”她忿忿不平的似与耗子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必了,回来。”她想毒死的大概是他吧!十几斤砒霜,的确够毒了。
走了一半又旋回来的罗梅衣“怒”气未消。“堡主,我们绝对不能任由耗子横行无阻,吃光我们的东西,不赶尽杀绝,牠们一定会更猖狂。”
“宵小鼠辈确实可恨,但若能适可而止又何必绝牠后路。”鼠患何其惧,夜行鼠辈才该有所收敛。
“堡主,你认为耗子有不吃粮的一天吗?”他不会在警告她要适时收手吧!
她留神地注意他的反应。
“如果把牠喂饱了,相信牠对人的食物没多大兴趣。”而她会想要什么?
他臆测着她会有何种回应。
罗梅衣憨傻的偏过头笑得傻气。“堡主一定没养过耗子,就算把牠喂得肚皮快撑破了,牠看到食物还是会想霸占,贪心地不错放一米一粟。”
没人听得懂他们的交谈为何兜着耗子打转,其中的玄机只有司徒长风一清二楚,一来一往的明争暗斗已明显浮出枱面,就看谁装得最像。
洪梅的身份已隐约透出一点光,大家心照不宣不急着揭穿,各怀鬼胎地等着看谁先捺不住性子出手。
梅、兰、菊、竹,四君子也,盗中高手。
盗物无数。
“小姐,这珠花歪了,我帮妳挪正。”
手脚利落的丫鬟将斜向一旁的珠钗重新插回云鬓,拢拢落下的发丝稍一梳理,乌木梳与发色齐黑,妆点出艳惊四方的美人儿。
岭南巫家以卖私盐起家,垄断两淮一带的盐商,低价购入高价卖出,与官府暗中勾结,盐中掺沙以牟取暴利,使得平民百姓一盐难求、民不聊生。
但他们并不以此为满足,利禄财富人人都想到手,光是贩盐所赚有限,不若贩卖人口、开妓馆、设赌坊来得有赚头。
在内忧外患国难当头的时刻,营私钻利的小人辈出,表面上是铺路造桥的大善人,享尽赞誉,但私底下坏事做尽、无恶不作地泯灭天良。
巫家老爷年轻时是打家劫舍、烧杀掳掠做尽的一寨之主、山大王,糟蹋过的大家闺秀、良家妇女不在少数,其中以岭南第一美女最受他宠爱。
而其女巫语嫣便遗传了母亲的美貌,打小就是个粉雕玉琢的美人儿,人见人爱地想带回家为媳,不管她当时只是牙牙学语的小女娃儿。
不过谁来求亲都遭到拒绝,眼光深远的巫老爷看中当时没没无闻的一户人家,并施以小惠与之攀交,借机定下儿女亲事。
只因名闻遐迩的无我大师一口断定那男童前途无可限量,日后必成大器,非封将侯必是一方霸主,成就非凡。
因此他赌了,收山从商改以伪善面容融入百姓家,以抢夺来的财物创立商号,从此一路结交贪官,狼狈为奸的挖空百姓银两。
“春泥,妳瞧瞧我胭脂搽得是否得体,穿着打扮有无不适宜之处。”可别失了礼才好。
美人总是对容貌特别在意,多一分怕太艳,少一分嫌太素,浓淡合宜又担心眉儿描得不够生动,唇色会不会过于狂放。
越是美丽的女子越容易不满足,老觉得缺个珠饰或少件华服,揽镜顾盼稍嫌不足,非得艳光照人方可安心。
南方有佳人,凭水而立,风姿绰约。
“小姐的美貌是我们岭南百姓的骄傲,怎么装扮怎么好看,谁敢说妳一句不是。”仙女下凡都不及小姐万分之一的娇艳。
看人脸色说好听话是巫家婢女的专长,她能颠倒是非,错硬拗成对,只为讨主人欢心.
“咯……妳这丫头可真霸气,到了人家家里得收敛些,别趾高气扬地叫人笑话。”这钗子的样式稍嫌呆板了些,得叫银匠打些新花样。
天生丽质难自弃,连她自个瞧了都心动不已,真是羞死人了。
见惯了自己的美丽,巫语嫣的眼界难免高了些,非达官贵人不见,不是商贾巨富不愿往来,交好的尽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夫人,容貌中下的女子还没资格与她攀谈呢!
可是在贪婪成性、奸佞猥琐的巫家里,她算是良善的,除了过度看重外表的美貌外,她不贪名也不牟利,对下人和善看待,不会动辄护骂或鞭罚,没有巫家人的阴毒和赶尽杀绝。
而她最大的缺点是不许别人与她比美,只要瞧见姿色不差的婢女必定将其辞退,换上外貌中等又善于吹捧的丫鬟衬托她的娇媚。
“小姐,我这是替妳的未来铺路耶!不先下下马威给点颜色瞧瞧,日后那些仆从哪肯服从小姐的调派,阳奉阴违地将妳的话当耳边风。”不可不防。
不是她危言耸听,背地道人是非,有些大户人家的婢仆的确比主人还嚣张,恶奴欺主时有耳闻,她不比人凶一点怎么成。
凡事要未雨绸缪,小姐嫁过去是为了皇顺,不能任其欺凌。
“妳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别太过份落人口实,适当的教训即可。”巫语嫣抿唇轻笑,应允婢女胡作非为。
人都是自私的,为了将来打算,她遂放任亲信先颐指气使一番,为她建立堡主夫人的威信。
她从不认为自己无法胜任,美丽是她最大的自信。
“我知道了,小姐,我不会丢了妳的面子。”春泥想起一件事地表情一变。“小姐,觉不觉得胡管事管得太多了?”
“胡管事?”对他,她记的不多,一个老是走来走去的影子。
“对呀!上次我们去卫天堡作客时,小姐不是说要些花布裁衣,结果他说堡主没有批示他不敢做主,要小姐体谅他的难处。”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真是碍眼极了。
以后等小姐坐上当家夫人之位后,她一定要怂恿小姐将他贬为奴仆,或是直接赶出堡让他自生自灭,免得越看越生气。
还没成气候的春泥已先想到如何铲除异己,算来是环境造就了她仗势欺人的蛮横个性,不把和她同等地位的下人看在眼里。
“人家真的有难处吧!未经请示哪能自作主张,再说,咱们还怕买不起几匹布?”巫语嫣没多想地只在乎妆有没有化花。
春泥气得直跳脚地在一旁喳呼。“根本不是买不买得起的问题,而是他一说完才转个身,我就听见他吩咐家仆请蝶小姐来挑布,说什么天凉了得加衣,不能让小姐受了冻。”
“咦,真有此事?”月眉一颦,艳容微现轻恼。
“春泥敢欺瞒小姐吗?我是最护小姐的人了,容不得旁人看轻妳。”她说得忿忿不平,一心要为小姐讨回公道。
其实她少说了一件事,若非她目中无人地使唤人家的婢仆而惹来不满,又怎么会备受冷落。
同样是领人薪饷的下人,谁愿意受外人的气,视而不见是最好的方法,免得两两相斗气招来无妄之灾,不予理会就不会有是非产生。
而胡管事此举正是在警告她少逾越本份,狐假虎威地借机要挟更多的好处。
“下回我会向龙堡主提提,希望他约束属下的行为。”毕竟她尚未入龙家门,有些事不方便插手管。
“不只是约束,最好是撤掉他管事的职务换上我们自己人,这样才能确保小姐的地位不受威胁。”她暗指自己是适当人选。
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婢女也有出头的一天,她才不想一辈子屈居人下,当个没身份的下等人。
“春泥,妳……”她说话的口气好像爹,机关算尽的精明样。
巫语嫣才想到爹亲财大气粗、势利刻薄的嘴脸,一道宏亮的声音已来到门口,方脸大耳的笑面出现在她铜镜里面。
一回头,她起身一福地唤了声爹。
“行李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有没有少带了什么?”此去意义重大,半点都马虎不得。
“都带齐了,请爹宽心。”她一点也不喜欢爹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是随时可以论价售出的货物。
巫老爷没发觉女儿的心思,越看越觉得不舍的搂搂她。“少了什么尽避开口,爹不会省这么点小钱。”
要不是为了大局着想,这出落得如此标致的女儿真不想给人,丰腴的体态可比她年华老去的娘撩人多了。
谁都看得出他对亲生女儿有非份之想,但碍于世俗的眼光他只好压下那份奢望,完璧之身的她才能为他带来更多的财富,他不介意先让未来的女婿享用。
但日后他可就不用顾忌太多,女人一旦尝过滋味就停不了,再怎么三贞九烈也会沦为荡妇。
就像他的元配当年不也哭死哭活的想一死以求贞节,结果在他的逗弄下反而欲罢不能,销魂终宵仍不能满足她旺盛的。
所以女人都一样,月兑光了衣服两腿一张好让男人逞欲,骨肉至亲又有何妨,她的娇媚足以令人忘忧。
“女儿知道了,爹不用为我操心。”她心里不舒服地想甩开搁在腰际的大掌,可一考量这是爹亲的习性而作罢。
全巫府大概只有巫语嫣看不出她爹的企图,以为勾肩搂腰是疼爱的表现。
“嫣儿呀,妳不会忘了爹交代的那件事吧,”他邪笑的凑近她颊边,一口污浊之气直往她粉脸扑。
眼一敛,她屏住鼻息地侧过脸。“女儿谨记在心,定会带回爹要的东西。”
“很好、很好,真不愧是爹的乖女儿,不枉费爹疼妳。”他轻捏她女敕腮一下,滑细的触感让他一时气血上冲地直想当场要了她。
模样生得真好呀!像水做的豆腐娃儿,叫人好想先尝一口。
“爹,马车准备好了吗?再不上路就怕迟了。”她对露宿荒野没多大的兴趣。
“都备妥了,就等妳一人。”他顿了顿,握住她柔荑。“对了,爹让妳多带个人在身边伺候,免得舟车劳顿让妳没好脸色。”
“多带一个人呀!”不疑有他的巫语嫣不觉有何怪异,她一向不在意容貌以外的事。
虽然并非头一次出远门,她仍顺从地任由爹亲安排。
“银筝,好好的跟着小姐,别让她有出纰漏的机会。”那件东西他誓在必得,牺牲女儿的清白在所不惜。
表情冷淡的女子领命地一颔首。
“纰漏?”爹在说什么?
巫老爷笑得婬秽地咬了她小指。“我的意思是好好的保护妳,不让妳受一丝伤害。”
“喔!”原来。
收回手,她微带不安的瞟瞟向来服侍娘亲的银筝,心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正在进行,而她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叹了一口气,她在春泥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她该想的是在卫天堡里的未婚夫龙卫天,而不是令人困扰的琐事。
马夫低喝,扬起的车辘声阻断她的思绪。
眼一闭,红艳的唇角微漾。
马车将载着她到心爱男子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