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说李安阳要替他妹妹谢谢我?”欧夏蕾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来,一脸茫然。
“是啊。”温璇笑盈盈,端着杯刻意倒来的咖啡,放在女老板桌上。“听说总编那天晚上帮一个少女解了围是吗?她就是李安阳的妹妹,李安琪。”
李安琪?夏蕾一愣,想了两秒,才恍然大悟。
是了,她那晚的确插手管了桩闲事,而那个被欺负的少女似乎是叫这名字。
“原来她是李安阳的妹妹?”
怎么那么巧呢?谁的闲事不管,偏偏管到他妹妹身上,还在他本人面前?
夏蕾紧握笔杆,想起那个狂傲无礼的男人,至今仍是有气。
“李安阳要日飞转告我,说他很谢谢总编,改天还想请妳吃顿饭。”
“不用了。”夏蕾想也不想地拒绝。跟那种粗鲁不文的男人吃饭,会让她倒胃口。
温璇眨眨眼,犹豫了一会儿,才问:“总编是不是不喜欢他?”
夏蕾讽刺地撇唇。“那个男人有任何值得我喜欢的地方吗?”
好犀利!“看来李安阳果真惹毛妳了。”温璇咋舌,顿了顿,轻声一笑。“总编别生气,日飞说了,他知道那天李安阳的表现很无礼,他说如果总编不介意,他可以安排李安阳亲自过来跟妳道歉。”
“宋日飞要『安排』他来跟我道歉?”夏蕾扬眉,语调更讥诮了。“告诉他谢谢他的好意,我担当不起。”
“可是总编──”
温璇还想说什么,一串交响乐铃声忽地响起,夏蕾抓起手机,比了个手势,要温璇暂时先离开办公室。
“喂,请问哪一位?”
“是我,蕴芝。”柔婉的声音透过线路传来。
夏蕾肩膀一僵,目送温璇离开办公室后,才低声唤。“姊,突然打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妳最近打算把房子卖掉?”欧蕴芝的嗓音总是那么温柔似水。
“妳怎么会知道?”
“妳找的那个房屋仲介我刚好认识,昨天在一场酒会上碰见他,他告诉我的。”
“喔。”夏蕾应了声,没说什么。
“他说妳卖得很急,很想快点月兑手。”
“是啊。”
“为什么?妳不是去年才刚买下那间公寓吗?怎么突然想卖掉?”
“我有我的考量。”
“是不是缺钱?”欧蕴芝直截了当地问。
夏蕾一震,不语。
“我听说了,最近妳的杂志社碰上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销售量下滑不少。是不是资金周转有困难?”
“我是……”夏蕾深吸口气。“杂志社的确有点问题,不过只是小事,我可以搞定。”
“妳的意思是,不需要我的帮忙?”欧蕴芝聪慧地听出她话中涵义。
“妳平常已经够忙了,不必再担心我的事。”
“妳是我妹妹啊,夏蕾。”
“……”
“欧家的财产也有妳一份的,妳犯不着为了跟爸爸赌气,坚持不拿家里的钱。”
“我不需要他的钱。”夏蕾嗓音结霜。“我的事我自己可以解决,妳不必跟他提起。”
“夏蕾……”
“我得挂了,姊,待会儿还有个会要开。”她编借口。
“那好吧。”知道她无意继续此话题,欧蕴芝只得无奈结束。“总之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告诉我,千万别跟我客气,好吗?”
“嗯。”
夏蕾挂电话,好片刻,只是抓着手机发愣。
她温柔可人的姊姊啊,总是那么善解人意,总是那么……令她自惭形秽。
她咬牙,搁下手机,不许自己再想,恰好有人于此刻敲门。
“进来。”
来人是小孟,她带上门,捧着迭资料走向她,神情凝重。
夏蕾无须多问,也知道她带来坏消息。“是不是我们的主题又被剽窃了?”
“没错。”小孟叹气,将一本杂志递给她。“这是这期的『女人花』,他们本月的主题是『爱恋青春』,我们是『追忆似水年华』,几乎……”
“一模一样。”夏蕾了然地接口,拿起竞争对手的杂志,迅速翻阅。
“而且他们偏偏早我们两天出版,搞得好像我们在抄袭他们一样,还有,他们也讲这一季的英伦风,也拿香奈儿的女学生制服迷思大作文章,完全跟我们如出一辙。”
“这绝对不是巧合。”夏蕾甩开杂志,板起脸。“这半年来,他们每一期的主题都跟我们惊人的相似,肯定有问题。”
“妳的意思是,我们社里有内贼?”
“我不愿意这么想,但事实摆在眼前。”
“会是谁呢?”小孟咬牙切齿。“如果让我抓到她,绝对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她撂狠话。
夏蕾意外地看着她。在这社里,小孟一向说话最轻柔,神态最和婉,难得见她如此愤慨。不过也难怪,小孟跟她从高中时就是好友,也是跟她一同创社的元老,两人互相砥砺走过筚路蓝缕的草创期,“女性私密”对两人来说,就像第二个家一样。
如今有人不怀好意要毁了这个家,小孟哪可能不激动?
就连她,也几乎撑不住一贯的冷静,只是她身为老板,总是得端出处变不惊的架子。
“妳别太激动。”她安慰小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逮到这个商业间谍。”
“就算先不管这个叛贼,还有公司的财务问题。”小孟忧心忡忡。“我们有好几笔款子都快到期了,怎么办?我怕到时轧不出来,而且最近又有两个广告主临时抽掉广告。”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夏蕾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平静。“妳不用担心,资金问题我会解决,妳负责管好杂志内容。下期的主题我想对方一定早就探到了,我们得想办法换一个。”
“没问题,这个交给我。”小孟点头。“其实下期的主题只是烟幕弹,我已经想好月复案了,只要同事们肯配合,一定能杀得对方措手不及。”
“很好,那就交给妳了。”
针对细节商议一番后,小孟退出办公室,夏蕾则是立刻拿起话筒,拨外线电话──
“喂,王先生吗?我想问一下,我的房子到底有没有机会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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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长,真失礼啦,居然让你亲自开车送货。”
跳下货车后,李安阳将签过名的货单交给物流中心的小主管,顺便也把车钥匙还给他。
小主管非常不好意思,都怪自己没把送货的运将掌控好,竟然临时找不到人代班,正急得团团转时,刚巧让前来现场巡视的大老板撞见,自告奋勇去送这一趟紧急的货。
货物能及时送达,他是很高兴啦,可一想到送货的人竟是整个安阳物流的最高负责人,他脸上就三条黑线直冒。
“对不住啦,董事长,你看怎么样处罚我,我都愿意接受。”他又是鞠躬,又是哈腰,黯然道歉。
“马有失蹄,人有失常,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李安阳潇洒地拍拍下属肩膀。“下次注意点就好了。”
“是,是,谢谢董事长不计较。”
李安阳微笑,接过小主管递过来的矿泉水,畅快饮下。
说实在的,很久没开货车在路上跑了,刚才那一趟,竟让他回想起年少时,他日夜开着车,宛如荒野一匹狼在台湾南北奔波。
还满痛快的──这两年他总闷在办公室里,不是批文件就是开会,早就厌了,能有这机会在路上跑跑、放空脑子,也不错。
喝完水,他又四处巡了巡,才跳上自己那辆马自达休旅车。
算算时间,也快到安琪放学的时候了,他决定顺路去接妹妹,带她上馆子打打牙祭。
他开着车来到妹妹就读的私立贵族中学附近,等待红绿灯时,无巧不巧地眼看着一道俏丽的身影晃过眼前。
是她!
李安阳眼睛一亮,心旷神怡地跟随那道倩影。性感的米色毛料针织衫,很英国风的格子七分裤,一顶灰色帽子略微掩去她清丽的脸庞,却藏不住她满身魅力。
虽说他不懂得流行,穿着品味也不怎么样,但仍能感觉得出她的打扮是很出色迷人的,不愧是时尚杂志的总编辑。
一股冲动揪住心头,他打方向盘,尾随她调转车头,眼看她走进一间咖啡馆,他跟着停车,进去。
她坐在角落一张方桌边,对面坐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约会吗?
李安阳皱眉,带着股莫名的不悦,在她身后的桌几落坐,点了杯浓缩咖啡。
她和男人交谈的声音隐约传来──
“欧小姐真的很急着把房子卖掉吗?”男人问。“因为妳那间房是属于高价位的,能买得起的人本来就少,太急着月兑手很可能会卖不到好价钱。”
“你觉得大概要多少才能卖得出去?”她问。
“嗯,之前有个郑小姐很有兴趣,可是她的开价比妳的底价整整少了一百万。”
“一百万?可是我的底价已经很便宜了。”
“我也知道这数字是过分了些,不过对方很坚持。”
“还有没有其他人有兴趣?”
“还有一对夫妻也很有兴趣,不过他们的考量比较多,主要是他们最近刚生了个孩子,怕贷款负担太重。”
“还有别人吗?”
“还有几个,我是觉得大概没什么希望。”
“这么说,只有你刚刚提的那位郑小姐了。”她沈吟。“好吧,就成交吧。”
“什么?”男人愕然。
李安阳也很惊讶。她有这么缺钱吗?底价少一百万也肯卖?
“我急着用钱,不能再等了。”她语气很坚定。“请你通知郑小姐,如果她愿意全数付现的话,我们立刻就可以签约。”
“既然欧小姐这么说,那我马上跟郑小姐约时间。”
“嗯,有消息再联络我。”
男人离去后,李安阳站起身,来到夏蕾面前。
她没注意到他,捧着咖啡,若有所思地盯着玻璃窗外,眉尖蹙着。
她很烦恼。
她很缺钱吗?是私人需要还是为了杂志社?她真的筹钱筹到不惜将自己的房子降价求售吗?
他压不住好奇,砰地一声在她对面坐下。
夏蕾吓一跳。“是你?”
她认出他,明眸首先习惯性地在他宛如咸菜干似绉巴巴的西装外套,以及外套里似乎染上些污点的白衬衫上停留了两秒──这男人,就不能好好穿衣服吗?
她在心上的礼仪计分板又替他扣了几分,这才扬起眼睫,戒备地盯住他的脸。“你想干么?”
“妳缺钱啊?”开门见山。
“什么?”夏蕾瞠目。“你──”
“妳刚刚跟那位先生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李安阳不以为意地挥挥手,继续追问:“是公司经营出了问题吗?”
“你──”夏蕾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哪有人这样大剌剌地偷听人家谈话,又如此毫不客气地追问他人的隐私?
“不过我听日飞说,你们家杂志社一直很赚钱啊,稳居女性杂志市场第一名,应该不至于周转不灵吧?”
“……”
“或者是妳私人的财务问题?”他猜测。
“李先生。”她瞪他,冷然扬声。“你不觉得这样打探别人的隐私,太超过了一点吗?”
“我是关心妳。”他痞痞地笑,一点也没因她的冷淡而退缩。
“关心?”她讽刺地扬眉。“我不记得我们的交情好到能让你对我表示关心。”
“妳救了我妹。”他简单一句,彷佛这样就可以解释他们之间的渊源。
“我只是跟令妹说了几句话而已,没什么救不救的。”
“可对她来说,妳等于是她的救命恩人。”李安阳微笑。“妳不知道,她这几天有多开心,说自从妳给她名片后,班上的女同学都羡慕她羡慕得不得了。”
“是吗?”
“我也没想到,妳只是给了一张名片,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李先生。”夏蕾打断他,明眸很澄澈、很清冷,盯着他。“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聒噪?”
他聒噪?李安阳一窒,满腔热血瞬间降温。这女人,简直像座万年不化的冰山!若不是为了替妹妹向她表达感激之意,他才懒得跟这冰女多说话呢!居然嫌他聒噪?
他端起水杯,狠狠灌一口。
“那是我的杯子!”她惊喊。
啥?李安阳猛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激动之下,竟随手抓起水杯就灌。他眨眨眼,瞪着杯缘上她留下的淡淡唇印,心头一阵异样。
他瞪着她的唇印,她则是瞪着他沾染水珠的嘴唇,数秒,她霍然起身,抓起帐单就往柜台走。
“嘿!欧夏蕾!”他追上去。
她迅速买单,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他一路紧追不舍,她蓦地顿住,旋身怒斥他。
“李安阳,你还有何指教?”
她生气了。
他讶异地挑眉,看着她因怒意微染红的芳颊,灼灼有神的星眼,以及垂在身侧,悄悄握紧的粉拳──没想到冰山美人也有发飙的时候,而且气起来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他微牵唇,决定忽略她之前嫌弃他的评语。“我没指教,只是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我想聘妳当我妹的礼仪教师。”
夏蕾愕然。“你说什么?”
“妳听到了。”他凉凉地重复。“我想请妳担任我妹的礼仪教师。”
“礼仪教师?”
“就是教导她如何穿着、打扮,还有一些社交礼仪之类的,帮助她成为一个人见人爱的淑女。”李安阳解释。“那天晚上的场面妳也看到了,那些小女生那样欺负她,我这个做哥哥的却帮不上忙,只能呆站在旁边看……马的!”他咒一声,懊恼自己的无能为力,顿了两秒,热烈的眼光盯住她。“我只能请妳帮忙了,妳一定有办法扭转乾坤的,我相信妳。”
他相信她?
“你疯了。”这是她的回应。
“我头脑很清楚。”
“我是开杂志社的,不是什么礼仪专家。”
“妳不是活动的礼仪字典吗?”
“什么?”
“我看过贵社这期出版的杂志了。”他笑得诡异。“『编辑乱谈』这个专栏挺有趣的。”
这么说,他看过温璇写的那篇文章了?夏蕾尴尬。早知道她就坚持抽回那篇稿子了,宁可专栏开天窗也不让那丫头胡编乱写。
可恨哪!都怪她自己太轻忽了,以为只是戏谑文笔,没人会在意,偏这男人竟看到了。
“我可以出高薪。”见她懊恼不语,他当她是在犹豫,大方开条件。“只要妳愿意接这工作,多少钱我都给。对了,妳不是打算把房子卖掉吗?应该还没找到新住处吧?不如这样,干脆搬到我家来,我供吃住!”
呵,他当自己请管家还是女佣?还要她到府服务呢!
她不悦地瞠眼瞪着他,这男人似乎拥有惹恼她的超能力。“不用费心了,李先生,我不可能接受你的提议。”
“为什么不?”
“我说过了,我不是什么礼仪专家,只是个杂志社编辑。”
“妳或许是个杂志社编辑,但绝不是普通的编辑。”他笑着眨眼。“如果我记得没错,妳可是台北时尚圈的教母。”
“你!”她恨得磨牙。他就非要拿那篇专栏的内容来消遣她吗?
“答应我吧,欧夏蕾,妳不是很缺钱吗?不是没地方住吗?我供妳吃住,还随便妳开价,天下哪里找这么好的条件。”
就算他拿张空白支票随她填,她也绝不愿意跟这个无礼的男人有任何牵扯!
“多谢你的抬爱,李先生。”她很不容易才勉强自己扮出公事公办的笑颜。“不过──”
大手在她眼前展开,挡去她来不及出口的客套话,接着,另一只手探入口袋,掏出一本支票簿,撕下一张,签下大名。
“哪,给妳。”他竟然真的打算把一张空着金额栏的支票递给她。
她不可思议地瞪着支票上潦草难看的签名。
“只要三个月。”他开始说服她。“我相信凭妳的能力以及我妹的资质,妳一定有办法在三个月内改造她。想想看,只要花三个月就能赚到一大笔钱,这种好康的生意何乐而不为?”
说的也是,夏蕾有些动摇了。只要忍受这男人三个月,就有一笔财富进帐,多些银弹支援,杂志社未来也比较有战力跟竞争对手打仗。
“三个月,金额随妳填。”他低声诱惑她。
她真讨厌他近乎邪恶的语气。“如果……”明眸挑衅地扬起,直视他。“我要求一百万的报酬呢?”
“没问题!”他阿莎力地答应。
她怔然。一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耶,她随口说说,他竟毫不犹豫?
“哪,一百万。”说签就签,他填上数目,支票再次送到她眼前。
她动也不动。
“怎么?”俊眉挑起。“妳还是不要?”
她无言地看他两秒。“我考虑一下。”扭过头。
“还考虑什么?妳嫌太少吗?我可以再加。”
瞧他一副跩得二五八万的神气,是怎样?他慷慨付钱,她就该叩头感恩吗?
她是缺钱,但也没那么缺。傲气促使她挺直背脊。
“抱歉,我拒绝。”
李安阳愕然。他好说歹说的,好不容易哄得她有点心动了,本以为这交易该谈成了,没想到她还是不屑一顾。
这女人可真难缠!
他翻白眼。“这样吧,我妹学校就在附近,我Call她过来,妳先跟她聊聊再决定好了。”
语毕,也不等她反应,径自掏出手机拨号。
铃声响了许久,却没人接,转到语音信箱。
李安阳皱眉,正打算重拨一次,夏蕾忽地以指尖轻敲他手臂。
“怎么?”
“那是你妹吧?”她朝对街努努嘴。
他跟着调转视线,果然瞥见穿着长袖水手服的李安琪站在对面人行道上,身边围了几个男女同学,面前则站着一个外表长得极俊极帅的男同学。
众目睽睽下,李安琪扭捏了半天,终于红着脸,弯下腰,恭恭敬敬地递出一封信函。
“搞什么?”李安阳狐疑,不知妹妹葫芦里卖什么药。
“可能是情书吧。”夏蕾说。
“情书?”李安阳瞪眼。“妳是说那封信?”
“嗯。我猜她可能暗恋那个男孩。”
“暗恋?我妹?”他拉高嗓门。“不可能!她才十七岁!”
“十七岁够大了。”
“不、不可能!”他猛摇头,不愿相信。“安琪还只是个高中生,她哪里懂得什么叫喜欢?她不可能!她、她……”说到后来,他有些语无伦次了,“她才十七岁啊!”
最后这句,连他自己都感觉说得心虚。
十七岁的妙龄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不是吗?
只是他不愿相信,一直捧在手里呵护的妹妹,一直拿她当女圭女圭宠的宝贝,竟也逐渐要羽翼丰满,懂得飞向另一个男人了。
“马的,那小子是何方神圣?敢拐我妹?我非抓他来好好拷问不可!”他忿忿地宣称。
夏蕾新奇地注视他懊恼到近乎激动的反应,芳唇浅浅一弯,莞尔。
这男人,看来挺疼他妹妹的,就算他有千般不是,至少还有这点好。
“……靠!”只听他忽地咆哮出声。“那小子搞什么?居然撕我妹的信!”
夏蕾一震,凝定心神,往对街瞧去。
少年手一挥,零碎的纸片漫天飞落,宛似静夜落雪,令人神伤。
李安琪整个人像呆了,傻傻地站在原地,她身边那些男女同学,则异口同声爆出大笑。
猖狂的、恶毒的,教人不忍的笑。
“马的!”李安阳气得飙脏话。“可恶的小表,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妹妹当街受辱,最难受的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心头火起,又气又急,也不管现在亮着红灯,挽起衣袖就要冲过马路去痛扁人一顿,替妹妹讨回公道。
夏蕾及时拉住他。“等一等,别冲动。”
“妳让我过去!”李安阳用力甩开她的手。“这些不知死活的小表敢欺负安琪,我让他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你以为上去把他们都痛扁一顿,你妹妹的人际关系就会改善吗?”她厉声斥他。“你只会令她更难在同学之间立足而已。”
“那妳告诉我该怎么做?难道眼睁睁看自己妹妹被欺负?”他野兽似的咆吼。
“你给我冷静一点!”她无惧地叱喝他,口气好似老师在训诫学生。
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李安阳愣了,一时忘了继续发火。
她警告似的紧抓住他臂膀,不许他轻举妄动,明眸扬起,定定凝望李安琪。
她拱着背,缩着肩,默默承受同学们肆意的嘲笑,全身颤着,像只受惊的兔子。
远远地,夏蕾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或许,正流着泪。
夏蕾看着她,彷佛看见过去的自己。
她也曾经有过类似的遭遇,也曾被同学当成笑柄,也曾被某个漫不经心的男孩狠狠伤害。
那年,她才十五岁──
“赵英睿学长!学长!”灿灿阳光下,她气喘吁吁地,在欧家贵气十足的庭园里,追逐着一个冷俊的少年。
少年转身看她,眼神陌生。“妳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在学校见过面的,那次我被同学误会偷东西,是你救了我。”她热情地想唤回他的记忆。
他想了几秒。“原来是妳。妳怎么会在这儿?”
“啊,我……我是……”该怎么说呢?
“妳爸妈替欧家工作?”他主动猜测。
“嗄?不,不是……”她顿住,发现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屋内传来的清澈琴声给吸引去了。
“这琴声……是欧蕴芝在弹琴吗?”他问。
“啊,嗯,应该是吧。”她点头。
他没再说话,静静地听了会儿琴声,表情很复杂,像是有些生气,却又忍不住心动。
她心一沈,有股不祥预感。
“我先进去了。妳没事就快离开吧,别在主人家乱逛,到时又让人误会偷东西就糟了。”
“不是的!”她惊喊一声,急着要解释,他却完全没兴趣听,自顾自地走人,她只能无助地望着他背影。
其实,我也是欧家的女儿啊。
那句话,她当时想说,他却不想听。
他眼底根本没有她,他一心挂念着的,是那个从小在欧家被娇宠着长大的公主──
夏蕾拉回思绪,苦涩地弯唇。
被自己暗恋的人轻蔑,已经不是单纯的心痛了,而是彻底的心碎。
这,或许就是李安琪现在的心情吧。
“我答应你。”她忽地转过头,望向李安阳。
他愣了愣。“妳说什么?”
“我接受你的提议。”她淡淡地、却坚定地说。“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一定让你妹妹成为全校最受欢迎的风云人物。”
她会改造李安琪,就像当年她改造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