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你想去哪里?”
梳着平整发型,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急切的惊呼,他一身笔挺的西装看得出是处事严谨的精英份子,拥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坚毅性格。
可是此刻他却一反常态,失去平日的镇静,略微慌乱地在公司长廊跑了起来,还以高于平时的声调呼唤着前行的上司。
鲍司员工纷纷回头行注目礼,不解他为何行色匆匆,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
“不要跟着我,你回去。”他不喜欢有人跟在后头,像甩不开的牛皮糖。
“不行,Boss,你上午十点跟联合金控的金总裁有约,中午要跟美和银行的殷总开午餐会议,下午两点云端科技的张经理准备和你谈合作事宜,四点到七点处理完公事后还得赶往福海饭店,参加一场宴会……”
“够了,叫李副总代表我去处理这些项事,我有急事待办。”
非去不可。
尽职的特别助理吴大为大步一跨,在电梯前拦下跷班的上司。“Boss,据我所知,你今日并无任何事需要你亲自去办,你的行程表一向由我负责,请你赶快回办公室,金总裁就快到了。”
“让开。”显得急躁的周显天大声一喝。
“Boss……”董事长快退休了,早就不插手公司的事,身为接班人的总经理若不管,他还能去找谁?
李副总的能力虽然不错,可年纪大了,体力负荷不了,若真让他接手,只怕也是吃不消。
“几时我的私事由得你来管了?”他言简意赅,怒责下属的逾越本分。
“不是我要阻止你,事有轻重缓急,希望你能想清楚,勿做错误判断。”拦不住上司的吴大为只好跟进电梯,继续劝说。
“这件事缓不得,我要去找我的妻子……”世上没有一件事比她更重要。
吴大为明显的怔了下,随即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
“Boss,容我提醒你,是前妻。”
即使周显天刻意隐瞒此事未宣扬,可家中碎嘴的佣人已大肆渲染,将两人离婚一事泄露给媒体,一夕间商场友人悉数知情。
原本他还想追回妻子,不让他人知晓他已恢复单身,以防多事人生事,阻碍他原先的打算。
可是事情却未如他所想的走,消息一曝光,不少记者上门求证,抢着以第一手报导访问他,缠得他烦不胜烦,连妻子的近况也不得而知。
要不是好友打电话来,告知妻子前往应征工作,他还不晓得她根本没有动用她账户的钱,而且也没回岳母家,独自一人在外生活。
周显天冷冷一瞪,“不管是前妻或是妻子,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永远不变。”
从以前到现在,甚至是未来,她是他唯一深爱的人。
“Boss,她配不上你。”不论外表或家世,没一样构得上豪门媳妇的资格。
吴大为老实说出心里的想法,但他话才说完,脖子就被人狠狠箝制住,往墙上一压。
“不要再让我听见类似的话,绝不。”他跟了他最久,居然还犯下他的忌讳。
对于妻子,他心疼多过责难,要不是有这些见不得人好的流言蜚语,他妻子也不会自惭形秽,一天比一天不快乐地失去阳光笑颜。
而她不曾向他说过一句怨言,抱怨外界对她的不公,一直隐忍着,直到她向他提出离婚,他才赫然发现她已被伤得伤痕累累。
不忍心她继续不快乐,委曲求全,他只好忍痛放她走。
“是……是的,Boss,你快掐死我了。”脸色发紫的吴大为快要不能呼吸,瞳孔越张越大。
他冷哼一声才松手,“我不想听见有人说一句我妻子的不是,听见了没?”
“是,Boss。”他还没活够,太早见佛祖是不孝的行为。
“还有,我现在要去看我的妻子,你不许跟。”只要偷偷地看她一眼就好,他不要她感到为难。
周显天不是不想见前妻一面,如果可以,他想和她说说话,听听她畅谈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遭遇到什么困境,需不需要他出面帮忙。
以往他们的相处方式,一向是她说他听,尤其她抑扬顿挫、非常生动的声调,向来是他的最爱,他总是不厌其烦的聆听,感觉她源源不绝的活力。
可是他担心她心情尚未平复,万一他一现身,她又不告而别的逃走,茫茫人海中,他又要到何处寻她?
当初他们的相爱太容易了,一见钟情加近水楼台,以至于忘了爱情的背后是一连串的考验,让两人平静的婚姻起了波折。
“是前妻。”吴大为不忘纠正上司的称谓,“还有,请让我为你开车。”
要跷班一起跷,他可不想留下来被一群大头围攻,询问他上司的去处。
不过他和其它人的看法一样,认为上司的前妻的确不适合大户人家,她的学历只有高职,英文一知半解,德义法等国语言一窍不通,她要如何打入上流社会的富贵圈。
所以一开始他就不看好两人的婚姻,也早预料到会出问题,铁小姐嫁的,如果是一般上班族,绝对不会有今日的苦恼,可惜她高攀了金字塔顶端的国王。
“再说一句废话就降级清马桶。”分明有意提醒他已无婚姻关系存在的事实。
“是的,Boss。”他眼角怞了一下,忍受上司小小的幼稚。
若说有人对周显天工作的习惯了如指掌,莫过于随时跟在身边的吴大为,而且他非常有自信,上司不可能调走他,因为他是他上任以来,唯一不觊觎他的职员。
听说在他之前,有二十七位稍有姿色的女秘书遭到开除,因为她们都怀抱豪门梦,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因此假借各种名义接近上司,甚至明目张胆的勾引,让上司烦不胜烦。
在把一个月兑光衣服,主动献身的女秘书丢出办公室后,上司就不再任用女性助理,痛下决心只聘用“性向正常”的男助理。
因为就曾有同志向上司告白,求爱,企图霸王硬上弓。
所以吴大为根本是有侍无恐,不把上司的威胁当一回事,他无视两道快将他身体烧出两个洞的怒光,坚持坐上驾驶座,善尽助理之职。
依照上司的指示,车子往台北郊区的方向行驶而去,他不只一次回头看上司的神色,却总看不透他森冷的表情后究竟在想什么。
“就停在前头的扁柏树下。”周显天的手心微微冒汗,神色紧绷得近乎僵硬。
“是的,Boss。”他靠旁边一停。
那是一幢具有禅味的日式建筑,门口植了两排矮松,吴大为看着上司下了车,走向松木大门,他便坐在原位,闭上眼打盹。
而这时候,显得急切的周显天快步迈向“泷之屋”,做贼似地引颈朝里张望,想见日思夜想的人儿。
但是他看了很久,仍瞧不见想念的那个人,心里有点失落地黯了眼神,他悄悄地把木门推开条缝,想看得更清楚些。
然后不由自主地越走越近,浑然不知已踏入“泷之屋”,一片怒放的花海他无心欣赏,惦念着挂在心头的前妻。
蓦地,一柄竹刀往他背上一劈,他吃痛地回过身,想怒责出手者的无状,但视线一低,愕然对上一个怒气冲冲的小男孩。
“你这该死的贼,大白天也敢到我们‘泷之屋’偷东西。”面对比自己高大的“小偷”,毫无惧意的管承大声的喊着。
“你误会了,我不是贼。”周显天想解释,但明显的,小朋友根本不想听。
“管你是五会六会,明明是贼还不承认,看我打死你。”管承正在接受武术训练,他抄起竹刀便是一阵乱打,喝声连连。
大人边闪边躲地捉住竹刀,脸色尴尬。“我没有恶意,真的,你别打了。”
“哼!谁相信你,坏人脸上又不会写字,你偷偷跑进我家就是贼。”他用力要怞回竹刀却怞不回,小孩子的力气哪比得上大人。
大慨是大喝声惊动了“泷之屋”其它人,管家物部川和樱子女乃女乃也听到蚤动声,纷纷从屋内走出来,声援擒贼小英雄。
被当贼看待的周显天十分狼狈,有口不能言,他的行为跟做贼没两样,说再多也不足以取信人。
突地,苦笑不已的他双瞳忽然射出异样光芒,贪婪地望着从兰屋走来的女人。
“物部,你看要不要报警?”樱子女乃女乃一脸冷静地问,眼眸深处却有着笑意。
“一定要交由警察处理,不能放他来去‘泷之屋’。”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可是他看起来不像坏人,而且有话要说。”她有意无意地看向走到一半,又退回去两步的新房客。
“夫人,不要因一时心软而任歹徒横行无阻,今日不将他绳之以法,明日我们便是他重大罪行的帮凶。”他主张移送法办。
“这样呀!”樱子女乃女乃假意思索一下,表情严肃地领首。“好吧!就送他去警察局。”
什么,警察局?
见到物部川真要将人送交警方,心下一慌的铁木兰顾不得是不是得宜,飞也似地奔到前,双手一张挡在周显天面前。
“不要捉他,他是我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