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一阵急雨的午后,微微凉风吹来,令人有想昏睡的。
步灵均悠闲地在花园里散步,这是她怀孕后养成的习惯。
“均儿。”严时意在凉亭那儿向她招手。
“嗯!”她撑着腰,缓缓向严时意那儿走去。
“怪了!沈大娘天天给你炖补,怎么就不见你长肉?要说营养是让胎儿给摄取了,又不见你肚子变大?”严时意左盯右瞧地打量着步灵均。
步灵均只是浅浅一笑。她并不想让严时意知道,她是个随时会死去的人,拖着这条命,也只是不忍月复中的胎儿随她而去。
“你可别和月皎、沈大娘她们一样,整天逼我吃补品,我可是受不了的。”
严时意调皮地眨着大眼,故作生气地抿起嘴,“不要把我和她们联想在一起,我既没沈大娘唠叨,也不像月皎那般聒噪喔。”
她的淘气让步灵均暂时忘记忧愁,漾出如花般的灿烂笑容,顿时让严时意看呆了。
“你该常笑的。”严时意赞叹地月兑口而出。
她和岳惊鸿在城郊意外救起步灵均,对于她的过去,他们很体贴的不过问,即使后来知道她怀了身孕,也没因此看轻她,甚至到后来,岳惊鸿干脆收她当义妹。
严时意虽然年轻,但看人并不含糊,她知道步灵均在神风堡一点也不快乐,总是郁郁寡欢,人也日渐消瘦。
“岳大哥呢?”步灵均刻意岔开话题。
严时意娇俏地嘟起红唇,“说到他就有气,明明说好要他带我们去游湖的,一早起来又说有客人会来,害我玩不成。”
“要游湖哪天都可以,但客人可不是天天能来,大哥也不是故意爽约的,你就体谅些吧。”
“说到客人,惊鸿要我告诉你,今晚要你和我们一起吃饭,他要顺便为你引见。”
“这……”
严时意见她一副为难的样子,撒娇地挽起她的手臂。
“好啦、好啦,就当是陪我嘛,他们一堆大男人谈生意,我一个小女人夹在里头多无趣,有你在,我也比较不会无聊。”
“好吧。”
在西城应该不会撞见熟人吧,步灵均在心里暗忖。???黄昏时分,几只离群的孤雁飞过神风堡的上空,有种苍劲悲凉的美感。
玉荆风和莫且扬一早便赶到神风堡,在管家的引见下拜访岳惊鸿。
以冷酷闻名的岳惊鸿,果真如同外界所传,是个俊美无俦的男人。
可是冷酷?
玉荆风见到岳惊鸿看严时意的神情时,就知道冷酷二字可以丢到火堆烧掉了。
“今天晚上,我请沈大娘烧几道拿手好菜,你们一定得捧场吃光光喔。”严时意对任何人都没心机,加上她一见玉荆风就很有好感,甚至觉得他和步灵均好配。
岳惊鸿不悦地板起脸,低头在严时意耳边低语:“意儿,怎么平时就不见你这么费心为我张罗?”
严时意涨红脸,小手戳了下他的肩胛。“人家是客人耶。”岳惊鸿满意的看着她的俏脸染上了红潮。
“少主、少夫人,晚饭备好了。”一名小婢屈膝说道。
“知道了,去请二小姐出来用膳。”
“是。”小婢行个礼,转身离开。
“二小姐?岳少爷有妹妹?”莫且扬挑眉惊讶地问。
“是我最近才认的义妹。”
“喔。”
“二位请吧。”岳惊鸿摆手,领着他们两个往饭厅走去。???晚餐在一阵和谐的气氛中开始,至于岳惊鸿口中的二小姐,则先遣了小婢来回话,说是晚些到。
“时意!”岳惊鸿充满妒意地低吼,扳回严时意紧盯着玉荆风的脸。
严时意先是有点闪神,随即瞪大眼向岳惊鸿解释:“你可别误会,我不是在看他哟。”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岳惊鸿邪佞地冷笑一声,“那你在看什么?”
“人家……人家……”她嘟起嘴嗫嚅地说不出口。
“说!”岳惊鸿怒吼,他可不许心爱的女人心中还有别人。“好嘛、好嘛,说就说嘛。”严时意扁扁嘴。“人家只是觉得玉少爷愈看愈是和均儿姐姐登对嘛。”
均儿?玉荆风闻言一僵。
“岳夫人,你刚刚提的均儿姐姐……”
“是我五个多月前救的女子、也是我新认的义妹。”岳惊鸿怒色稍齐地说。
他这小妻子真是太异想天开,居然想把均儿推销给玉荆风,也不想想均儿可是挺着大肚子的?
“告诉我她的名字!”玉荆风倏然站起身追问。
严时意正想开口,门外已经传来声响——“小姐,你小心走好。”
玉荆风的俊脸顿时一亮。这不就是月皎的声音吗?
步灵均在月皎小心的搀扶下,缓缓走进饭厅。
天啊!终于让他找到她了!玉荆风在心中吶喊着。
看着她消瘦却依旧月兑俗的芙脸,玉荆风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目光往下一移……他蓦然瞪大眼睛,震慑地看着步灵均的月复部。
松花绿色的衫袍裹住她优雅的身段,却遮不住她逐渐隆起的肚子。
这可恶的小女人,竟敢怀了他的孩子后,毫不留恋的离开他。
步灵均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她敏感地抬起头来,看向目光的来处。
一剎那间,她浑身一震地恍若电殛。
那个她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的男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用着一种她不熟悉的眼光看她。
那是一种交杂着蛮横的掠夺、又不失温柔的眸光,是她曾经最向往的。
然而此时此地,她唯一想到的是逃离。
她转身想跑,但突来的一阵虚弱让她撑不住身子。
“均儿!”玉荆风飞身向前,扶住她向前倾倒的身躯。
“不要碰我!”步灵均伸手想要推开他。
“均儿,别再躲我好吗?”他箝制住她亟欲挣月兑的手,却又小心地不致过于太用力而弄伤她。
“不!”乍见到他,步灵均的心再度刺痛,呈现极度的痛楚和慌乱。
痛楚是因为,她一直欺骗自己能忘了他,事实上,他早已在她心里生了根,拔也拔不掉。
慌乱则是害怕他将掠取她仅剩的、唯一的生存力量——孩子。
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她用力地往玉荆风的手臂一咬。
玉荆风没料到一向温婉的步灵均,会用这种泼辣的方式挣月兑他,一个不小心就让她给逃月兑了。
“均儿——”
玉荆风紧追在她身后跑出去。留下一脸迷惑的岳氏夫妇,和等着看好戏的莫且扬。???步灵均捧着肚子,以她最快的速度冲进卧房,抖着手锁紧门闩,虚软地倚靠在门板上。
她的脸颊因为适才的奔跑而浮现红潮,因怀孕而更加丰满的胸脯急遽地上下起伏。
“均儿,求求你开门听我说。”玉荆风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步灵均手足无措地退到床边,她手按在胸口,掌心感受到心跳猛烈的撞击。
玉荆风在门外继续说道:“对不起,均儿,我并不是故意要伤你的心!你可知道,当我看到你留给我的信时,我的心有多痛。”
“别再说了!”步灵均摀住耳朵,却止不住直落的泪珠。
门应声被撞了开,玉荆风火速冲到床边,由不得她反应,伸臂一搂,将她拥入怀。
“你为什么还要找我?我……已经不会阻碍你了呀。”她嘤嘤泣道。
玉荆风拂过她黑亮的发,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什么都知道了,你的委屈、你的病……”
步灵均倏地推开他,杏眼怒睁,“因为知道我有病,随时都会死,所以你才来找我?
想怜悯我吗?”
“不……”
“如果你真可怜我不久于人世,就离我远一点吧。”她冷冷地说。“在我离开之前,一呼一吸全只为了你,我把我生命的热诚全奉献给你;现在,我已经不敢奢求得到你的爱,因为我明白,我的爱加诸在你的身上,只会是累赘、枷锁,所以我决定放手。”
“不!”他再度将她锁进臂弯里。“我不准你放手,一辈子都不准!”他柔声地在她耳畔低语。
这是怎么一回事?步灵均被他的柔情攻势搞得一头雾水。
这是那个总是冷着脸叫她滚远一点的男人吗?
怎么她才离开不到半年,他就变了个人呢?
“你……是不是还要我的血?”这是她唯一能想到他找她的理由。
“你!”玉荆风的眼神变得阴戾。
他握紧手,怕自己会忍不住扭断她纤细的脖子。
怎么女人怀了孕就会变笨吗?
“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坏吗?”他咬着牙没好气地问。
步灵均圆睁着水蒙蒙的大眼,心中忐忑不安。
玉荆风气恼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上她的绛唇,顺势将她压倒在床上。
“唔……”她轻启檀口想骂人,却恰巧给了玉荆风的舌探入的机会。
他蛮横地撬开她的唇齿,强行吸吮她的芳香滋味。
他那双大手可也没闲着,三两下就褪尽她的衣衫。
“呃……住……住手……”当玉荆风的唇掠上她饱满的双峰时,她忍不住嘤咛出声。
她细细的申吟不但没能阻止他的动作,反而惹得他粗重地喘气,嘶哑地在她耳畔低语:“说!你要我!”
他眼中灼灼的目光让她霎时感到浑身燥热,白皙的胴体染上淡淡红潮。“不……”
玉荆风不安分的手毫无预警地探入她体内,使得她未出口的拒绝哽在喉咙说不出来。
他邪魅一笑,手指故意折磨人似地在她紧窒的穴内轻缓的移动着。
“啊……”步灵均本欲推开他的小手,在他的挑逗下,松软地垂放在身侧。
“要不要我?”他瞇起眼,直盯着她因而氤氲的眼瞳,故意放慢手指的速度。
“要……”她的理智被所淹没,面颊因为兴奋和渴望而绯红。
玉荆风对她漾出一笑,手却残忍地退了出来。“要什么?”他的唇有意无意地拂过她的。
“要你!”感觉到他的退出,步灵均忍不住杯起身子,空虚的甬道急迫地想要他的填满。
“我是谁?”
“荆……荆风……”她再也忍不住地晃动着脑袋,在他若有似无的下,伸起手攀附在他健硕的肩上。
玉荆风在听见她柔腻的呼喊他的名字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早已勃发的。
他温柔地将她翻转过去,让她趴跪在床上,从背后迫不及待地埋进她体内。
两人同时被这绚烂的狂喜给淹没,一同轻哼出声……玉荆风先是顾及她肚子里的胎儿,只敢缓慢地进出,但步灵均却耐不住折磨,主动地迎向他,使他再也按捺不住地加快律动,直到将体内的激情全数宣泄在她的体内……欢爱过后,两人的气息也渐渐和缓,现实却也再度回到步灵均的脑海。
她怎能允许自己再次走入他设好的陷阱,并且还乐在其中?
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听着他渐渐规律的心跳声,她忍不住无声地滑下泪水。
“为什么我总是止不住你的泪水?”他爱怜地抹去她颊上的两行泪。
“你……为什么还来招惹我呢?都说了不会再阻碍你的……”她泣不成声,只因为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必须再次残忍地被撕开。
玉荆风仰头叹了口气,低下头啄吻她光洁的额角,两眼正经地注视着她。
“因为有一个笨蛋总是愚昧地、固执地伤害一个爱他的女人的心,直到那女人被他伤透了、走了,那个笨蛋才发现自己早就不能没有她、早就……爱上了她。”
步灵均听了,怔怔地看看他,泪水也同时止住。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她惊讶地微开小嘴。
“说什么?”出娘胎第一次,他的脸竟然红了。
“最后那一句呀?”她的心情豁然开朗,但仍忍不住想捉弄他。
说什么她也流了不少眼泪耶,好不容易上天开始要眷顾她,怎么说也要扳一些本回来。
玉荆风僵住身体,不愿吭声。
“就知道你是在骗我的……”眼泪又掉下来。
玉荆风没辙地搂紧她,认命地拍拍她的背。“我说、我说。我爱你,早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你了!”
步灵均破涕为笑。“要早知道离家出走能让你爱上我,我老早就跑了,也不用痛苦那么久。”
“你敢!以后再也不许离开我,再不许你大着肚子乱跑。”他佯怒地凶她。
“唉,怎么你这霸道的性格一点也没变呢?”
玉荆风亲昵地倚向她,在她唇边说道:“没法子,我只要见到你,就忍不住对你霸道……”
他再度吻上她红女敕的芳唇,手也开始不规矩地动起来……???
他们俩在房里又温存了许久,才相偕来到餐厅,浓情蜜意全写在脸上。
“小姐,你没事吧?”月皎把步灵均拉到一旁,仔仔细细地前看后看,就怕主子会像上回和玉荆风独处那样,身上莫名多出大大小小的瘀青。
“没事的,月皎你用不着这么紧张啦。”
严时意煞有其事地在玉荆风周围绕了一圈。“原来就是你害得均儿姐姐差点死掉啊。”
她走到玉荆风面前,用力地戳着他的胸膛,大声斥责:“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和鸿哥刚好遇见昏倒的她,又碰巧神风堡有百花丸,要不然她怎能活到现在?”
在步灵均和玉荆风缺席的时间里,月皎可是像说书似的,钜细靡遗地从头说起,而莫且扬也相当合作地在一旁猛点头。
严时意则愈听愈生气,她尤其替步灵均的牺牲和委屈抱不平。
“时意,别胡闹!”岳惊鸿把严时意拉到一旁。“玉少爷,拙荆失礼了。”
严时意瞪大双眼。“岳、惊、鸿!你又说我是拙荆!小心我今天晚上不让你上床睡觉哦。”
“别说了。”岳惊鸿哭笑不得地摀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岳堡主,尊夫人骂得对,一切都是我的错!”玉荆风很坦白地认错。
步灵均不舍地倚在他温暖的怀中,“我也有错,不该对他有所隐瞒的。”
“喏,看吧,你真是枉作小人,均儿多舍不得你骂她的夫君呢!”岳惊鸿轻点了下严时意的俏鼻,顺便调侃了步灵均。
“大哥!”步灵均涨红脸,娇瞠了他一眼。
“岳夫人,你说神风堡也有百花丸?那不是东方吹云的独炼秘方吗?怎么神风堡也会有呢?”莫且扬问。
“没错,这百花丸的确是东方吹云的,几个月前他送了我五颗,巧的是我和时意也在那时救回均儿,要不是有这五颗丹丸,均儿恐怕也撑不了这么久。”岳惊鸿替严时意回答。
莫且扬模模下巴,百思不得其解,“据我所知,东方吹云的药从不随便送人,嫂子能定期收到百花丸,也是因为他看嫂子顺眼才肯出手相救的,怎么可能平白无故送贵堡如此珍贵的丹丸呢?”
“才不是平白无故呢!”严时意手叉着腰。“他是想要鸿哥将我们药合里最珍贵的药给他,听说是替东城的一位夫人治病用的——”
“是不是玄玉莲花果?”玉荆风兴奋地打断她。
“咦?你怎么知道的?”
“玉兄,莫非那位东城的夫人就是均儿?”岳惊鸿问道。
“是的,东方吹云是替均儿来求药引的。”
严时意难以置信地睁大杏眼,“啊——原来他来求药是要救均儿姐姐的呀?早知道这样,那时候就该把药果给他。”
“傻意儿,虽然害均儿多苦了些百子,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认了她做义妹啊。这玄玉莲花果乃是百年难求的妙药,偏偏均儿的病就是需要它当药引,你说这是不是命运将她带往我们身边呢?”
岳惊鸿宠溺地揉抚着严时意的秀发,他就是喜欢她这副娇憨又天真的模样。
“说的也是!”严时意怔怔地点点头。
令人无法想象,阴错阳差地,步灵均竟成为拥有莲花果的岳惊鸿的义妹,这命运的巧思安排,果真令人难以预料。
棒日,在严时意和岳惊鸿的依依不舍下,步灵均和玉荆风等四人,带着药引离开了神风堡,回去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