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顿时大窘。“我哪有心软?”
“你就是心软。”她坚称,笑盈盈地望他。“也许你自己没发现,但当你觉得我们的客户太欺负人时,都会主动提高谈判条件,而且还会不著痕迹地说服客户,让他们觉得各让一步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有吗?”他死不承认。
“你有。”她很肯定。“以前我常觉得很奇怪,明明凭你的能力,就算客户提出的条件很苛刻,你也绝对有办法谈成的,为什么不试试看表现一下你的超高手腕呢?后来我才想清楚,你不是做不到,是不想那么做。”
“别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他轻哼。
她瞥他一眼。“我是不了解你,那时候我总觉得你矛盾,现在……”
“现在怎样?”
还是不懂他,不懂他为什么坚持窝在那样一间小小咖啡馆。
她幽幽叹息,定定地凝望他。“为什么你开的咖啡馆要取那样的店名?”
他一愣。“你说‘遇见幸福'?”
“嗯。”
“那是因为咖啡馆就位在幸福公寓楼下。”
是吗?就这种理由?“那为什么那栋公寓要叫‘幸福'呢?”
“我怎么知道?”
“你一定知道。”
“为什么我非得知道?”
“因为……”他就是公寓的主人,不是吗?“你在那栋公寓住了那么久,不可能什么都没听说吧?”
“好吧,我是听说了。”沉默许久,他终于开口。“据说跟一个故事有关。”
“什么故事?”
他喝了口啤酒,眼眸盯著远方另一栋大楼的棱线。“听说很久以前,那栋公寓刚落成的时候,有一对年轻男女搬进去,住在彼此隔壁,起初,他们互不相识,后来因为每天都会遇见,渐渐地会打招呼了,有时候,女生料理的分量做多了,会分一点给男生吃;男生出差时,看见什么可爱的纪念品,也会买回来送给女生。”
“他们谈恋爱了吗?”她问。
“谈了,而且爱得很真、很傻,傻到会每天一起上屋顶看星星月亮,男生会编很多星星的故事给女生听。”
“然后呢?”
“因为一场误会,女生以为男生跟前女友旧情复燃,很伤心,偷偷地搬家了。”
“她搬家了?”许多情大惊。“那她男朋友怎么办?”
“他很著急,四处找她,甚至还在报纸登寻人启事,可是那女生就像泡沫一样消失不见了。”周世琛顿了顿,嗓音变得低哑。“从此以后,男生便失魂落魄地过日子。”
“好可怜。”许多情听了,难受地蹙眉。她讨厌这种相爱的人却因故分离的故事。
周世琛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继续说故事。“有一天,那栋公寓发生大火,烧死了几个人,男生赶回家,在残破的屋里发狂地寻找两人的纪念品,那是一对马克杯,其中一只已经摔破了,他用胶带一片片黏回去。”
“他好痴情。”许多情愈听愈不忍。
“是啊。”周世琛同意地叹息。“可惜住在那栋公寓的人,除了他以外,没人想重建公寓,大家都想快点搬离这不祥之地,只有他怎么都不肯离开。”
许多情能理解男生的顾虑。“因为他怕自己离开以后,那个女生回来,就找不到他了,对吧?”
“嗯,所以他想尽办法筹钱,不仅掏出自己所有的存款,还跟朋友及银行借钱,买下了整栋公寓,他很可能工作一辈子,都没法偿还贷款,可是他甘愿,他把公寓取名为‘幸福',住在那里,等待恋人回来。”
“那女孩,就是他的幸福吧?”
“嗯。”
“她回来了吗?”
他点头,静静地喝空了啤酒。“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她嫁给另一个男人,又离了婚,从国外回来,想说回以前住的公寓看一看,才发现旧情人一直在等著她。”
“他们……有在一起吗?”许多情嗓音发颤,一颗心提到喉头,她好怕,好怕这对错过的男女终究不能在一起。
“他们结婚了,还生了两个孩子。”幸好,周世琛傍故事一个圆满结局。
她欣慰地舒了一口气,啜了口酒,然后蓦地一震,领悟这故事背后的涵义。
所以,他坚持不肯出卖那栋公寓,坚持窝在那里开那间小咖啡馆,是否也是因为……
“世琛,你……也在等待属于你的幸福吗?”
他一凛,黯然不语。
她心神不定地望他,他等待的幸福,当然不会是她吧?他只是希望自己像故事里的男女主角一样,有一天也能盼来好结局。
她不值得他等,他等的,绝对另有其人,或许是齐真心……
许多情倏地鼻酸。“世琛,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对不对?”
他闻言,眼神暗下,别过眸不看她。“当然回不去,过去……就是过去了。”
“我们永远不能在一起了,对吧?”
“不能。”
他回答得好坚决。
她惆怅地深呼吸,鼓起勇气,直视身旁的男人。“所以我要跟你道歉,我其实早就想说了,我真的……很对不起,那时候,是我做错了。”
他震撼于她的道歉,神色阴晴不定,良久,才找回说话的声音。“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我知道。”她酸楚地看著他冷漠的表情。“我没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很抱歉。”
“算了,别说了。”他不想听。
“还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让你知道。”
“什么事?”
“我爱过你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或许我嫁给你,是存著一点想利用你的想法,但我是真的爱你。”
这真挚的表白,像一道春季的雷电,无预警地劈在他心上,他近乎气恼地转过头,用力瞪她。
她无惧于他恶狠狠的眼神。“现在……也一样。”
“什么意思?”他拧眉。
还不懂吗?她现在也依然深深爱著他啊!
她叹息般地微笑,眼眸如春水透明,盛著满满的情意。
他窒住,无法呼吸,又恼又恨,不禁出声指责。“许多情,你真是个可恶的女人。”
“我知道。”
“我如果聪明,就不应该再接近你。”
“嗯。”
“不管有任何理由,我都不该对你心软。”
“对啊,你是不该。”
深邃的夜色里,他与她彼此相凝,她爱他,他却恨她,可在这爱恨交织里,谁也分不清究竟是爱的力量大,或恨的魔咒强。
他们只能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相互拉扯,就算不愿意,就算有迟疑,两人的身与心,仍是被逼著靠向彼此。
他抬起手,近乎粗鲁地掐住她小巧的下巴,一寸一寸逼近她。
她毫不抗拒,柔软的粉唇在他面前臣服地轻颤,惹人怜爱。
他蓦地攫住她的唇,强势地占有、蹂躏、吸吮,她温顺地承接,全不反抗。
“其实,你还是恨我的,对不对?”她在吻与吻的空隙,颤抖地问。
“闭嘴。”他呢喃。
“世琛,我——”
“我说闭嘴。”
他不许她再多话,紧紧地勾住她纤腰,温存地、绵密地,以一个又一个的吻,封缄所有多余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