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过很多次的重逢。感伤、凄美、欷献,一点无奈及恍如隔世……
但当然,完、全、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那时他按了钤,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就自动开了。他准备、熟背了几百回的话,不提防就噎在喉头。
两个男人在屋里,虎视眈眈对他充满“敌意”。桃花——对,他的桃花,盛装打扮,像天人一样艳亮得逼人,从房间里出来,各给了男人什么东西。
他没仔细看,满眼只是盯着桃花。
“怎么搞的?又来了一个?”桃花只是瞥他一眼,居然皱眉。想象千万回的缠绵、泫然的凄美完全破碎。
“桃花……”他叫一声桃花。
桃花怔了那么一下。
很轻微,几乎察觉不出来。
但只要那么一下就够了。
“是我。”所以,他一直相信,桃花一直记得他的。
“男人那么多,谁知道是谁!”虽然桃花撇嘴,一直不承认。
“是我。”他微笑起来。桃花多不驯!连那撇嘴的模样,经过多年,还是那么无礼亵渎。
桃花恼起来。
“你到底想干么?徐明威——”
就这么一句,他就决定了!
呵,他都没说他的名字呢,她一下就叫出他。
前一刻,还说管谁是谁,天晓得——哦!她开始便知道站在她眼前的是谁。
桃花心里一定、一直,有他。
仅就那么一句话,那有点懊恼的一句叫唤,他就决定了——
缠住她。从今都是她了。
但桃花多“不安于室”;美丽娇艳的她,可不管什么叫“死心塌地”。她那样撇着嘴,要笑不笑的神气,要对谁、对什么“死心塌地”呢?
是啊,天下百花,何苦独恋这一枝!
他的桃花啊,会那么一撇嘴,斜眼睨人——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没什么“此情不渝”;他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痴情的种,只是没想到,也就“固执”了那么多年。
他想桃花。恋的一直是这朵花。固执难改变……
唉!
徐明威叹了一大口气。
桃花就真那么忍心,一通电话也不给他,不管他会不会牵挂……
“小林,”他抓起电话,闲话家常般。“桃花度假去了,你知不知道——哦,你也晓得了,我正想说她工作要怎么安排呢!都快截稿了,她偏跑去度假,就是不肯听话……”
“是啊,我们总编急得都跳脚了。”
“真不好意思,我们家桃花就是任性了点。不过,她有跟你们联络讨论画稿的事才对吧?桃花对工作一直是很尽心努力的。”
“啊,有,她来过电话讨论过稿子的事。”
徐明威微笑起来。
“那么,你能不能跟我确认一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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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的房间号码是一八八〇。
大发呢!落地窗拉开,正对的就是一片泛着金光的太平洋,连着蓝湛湛的天,点缀丝片似的云。
沙滩上架个大遮阳伞,沙滩椅一放,暖风熏熏,覆着墨绿的太阳眼镜,镇日就可以慵懒地躺在那里晒太阳——多惬意啊!
包别说身后还有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士殷勤地在帮她抹防晒乳液。
“谢谢,亲爱的。”桃花娇滴滴的笑,秋波盈满水,抛去一个媚眼,伸手挑逗地刮刮年轻男子的脸颊。
来到的第一天,她斜眸那么一睇,风情又妩媚地,就把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勾上了。男人有着西方高大结实的身材、东方帅气的长相,白混黄混棕,混出橄榄油亮的健康肌肤。
夏威夷到处可见东方人——日本人,纯的、混的;本地深肤的、金发的、白肤的;日本话简直要比英语还通行。男人会说英语跟日语及一点生硬的中文;桃花英语不灵光,日语也不溜转。但无碍,他们用一点生硬的中文及“手语”,以及宇宙通用的“肢体语言”——这边笑、那边碰,这里吻、那里抱的,几天下来,一直沟通得很好,桃花也享受男人的服侍享受得乐不思蜀,连工作都抛在一边。
男人伸手环过她的肩,头一低,热情的唇就印下。桃花仰起头,伸手勾住他脖子,享受男人热情的吻。
“妳是我见过最美丽性感的女孩!”男人生硬的中文使得原本有点肉麻的赞美听起来变得有些滑稽。
“你的嘴巴真甜。”桃花咯咯笑,红艳的唇凑上去,亲了又亲男人。
男人搂住她,纠缠着又亲成一团。蓝天、白云、金黄的沙滩、蔚蓝的海,加上可口的男色——啊!生活多美好啊!
“我有点口渴。”桃花撒娇。
男人左右看看,然后比个手势,干脆自己去取饮料。“我马上回来。”依依不舍地又啧啧亲了桃花两下。
“快点回来哦。”桃花迎着那吻。
这样的生活太美好了。举目所见,几乎都是身材诱人的帅哥——不仅高大结实,而且有型有款。当然,这都是能入她眼的,不够格的,何必浪费时间去琢磨。
她慵懒地躺在椅上,闭着眼,享受和风丽日。太优闲了,几乎要睡过去。
腿上忽然有种冰凉的感觉。一双大手殷勤在她修长的腿上摩娑,擦着防晒乳液。
“嗯……”她懒得睁眼,享受那舒适。“好舒服……谢谢你,亲爱的……”
那双手殷勤挑逗地抚着她修长的腿,慢慢地,不规矩起来,沿着大腿内侧滑上她的小肮、腰际,再滑回小肮,往上轻抚,然后搁在她胸前,再往上划过她胸前诱人的那条沟,滑上她脖子、咽喉,停在她艳红唇上——跟着,冰凉的唇重重深印在她半果的胸上。
“哎呀!讨厌!你——”桃花咯咯的娇笑,张开眼——
“你——”皱起眉,猛站起来。
“我。”
居然是除明威!
“你——”才开口,原先的男人拿着两杯饮料走过来了。
桃花绽开媚人的笑。男人看看徐明威,有点狐疑。
“这是谁?”用零碎的中文询问。
桃花耸个肩。
“我跟他上过几次床。”很无所谓。
徐明威脸色微变,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很快控制住,用英语快速地跟那男人说了什么。男人脸色一变,狐疑地看看桃花,像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相信。
“你跟他说了什么?”桃花很不客气地质问徐明威。
徐明威却又用英语连珠炮地又对男人说了一些话。
“用中文。”桃花命令。
“用中文他听得懂吗?”徐明威耸耸肩。
“亲爱的,”男人零零碎碎的说:“这个人说……说他是妳的先……生,是真的吗?”
桃花狠狠瞪徐明威一眼。
“当然不是真的。你想我会傻得把自己拴起来吗?”
“啊?拴……什么?”男人一头雾水,这对他太高难度。
“总之,NO!NO!我说NO!”桃花干脆中英文零碎的夹用,嫌恶地瞪瞪徐明威。
“桃花……”徐明威柔肠寸断似地叫唤她一声。
桃花不理他,一下子耳背,伸手挽住男人的臂膀,丰满的胸部几乎偎着他。
“我们走吧。”看也不看徐明威。
“桃花——”徐明威按捺住。
桃花仍然耳背。
男人狐疑不安地再看看徐明威。情况似有点复杂。一个男人千里迢迢追来,又那么宣称——不管怎样,男人不想惹麻烦,说:
“Honey,妳,他,谈一谈吧。”
“没什么好谈。”桃花绝情至底。“走吧。”
男人对徐明威耸个肩。桃花亲亲热热挽着男人,丢下徐明威走开,一直没正眼看过他。
徐明威表情有点阴沉,阴沉里又带着苦涩。
桃花是连“吵”、连“质问”或“不满”都不屑,就当没他这个人似,不值为他翻动情绪。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入定似,直到太阳晒得他头都发麻、发昏,才沿着桃花先前离开的方向走到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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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过澡,觉得清爽多了,同时也开始发困,桃花打个哈欠,直想扑到柔软的大床。
房门忽然响了,有人敲门。她觉得奇怪,随即眉一皱。门外出声说:“客房服务。”
是饭店服务生,说的是英语。这点程度,她还可以应付。眉一舒。她刚刚要求客房服务。
她打开门——
“你干么一直阴魂不散!”映现的那张脸立刻让她皱眉。
居然又是他!
徐明威!徐明威!徐明威!
“我来客房服务。”徐明威含着笑推着餐车进去。
五十块美元跟饭店服务生换来服侍桃花的机会,大大值得。
“来,先喝点果汁。起士三明治刚做的,也吃一点。”
桃花不动,双手交迭在胸前。
“徐明威,你到底想干什么?”终于,她问了。
徐明威满意地微笑。
“我来服侍妳的,我的小桃花。”
“谁是你的小桃花?”桃花冷笑。“你要当你的孝顺儿子,尽避当去,少来烦我!”
“妳生气了?”徐明威轻声地问。
她干么生气?桃花连争辩都懒,几乎不屑。
“桃花,”她那神态教他暗叹。“妳跟我都那么亲了,妳怎么舍得这么对我……”
“不过跟你上过几次床就叫亲,那跟我亲的男人岂不要从巷口排到巷尾!”
“桃花!”徐明威脸色微变。
桃花毫不留情地戳他,刺他的心,真真狠心,忍心到极点!
看她那艳亮的眉眼、斜撇的唇角,从头到脚是那样的——呃,滋润,丝毫没有憔悴心伤的痕迹。
他期待她悲伤愤怒,期待她消瘦憔悴。可是,她却过得那么“滋润”。享受这蓝天,享受这阳光,享受唾手可得的男色——
啊!他几乎想大叫一声。
“桃花,”极力压制住嫉妒与内心的躁乱,凝重说:“对明媚的所作所为,我郑重向妳道歉。妳生气是应该的,我真的很抱歉。”
“抱歉什么?她说的都是事实。”桃花十分冷淡。“徐明威,我对你跟谁相亲没有兴趣,你不要把事情扯到我头上。对你们那个高尚的家庭,我觉得很烦,所以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我说得够明白吧?”
“桃花——”桃花心里一直应该是有他的,为什么要就这样毁坏!“妳这样推开我,我心好痛!”
一点都不觉肉麻,苦着脸,哀怨地望着桃花。
“我说了,我很烦你那个上等家庭。你少再来烦我!可不要哪天你妈冒出来指着我鼻子说我纠缠她的儿子。”
桃花心真的狠了。徐明威不笑了,望着她一会,要把她连心带身都吃了似。
“我会解决的,桃花。”
“你还是当你的孝顺儿子吧,徐明威。”桃花轻皱眉——不提防露出了缺口。
抓住桃花那蹙眉的一瞬,徐明威原布满灰云的心一下子晴朗起来。
他大步过去。“我会解决的。”
桃花斜睨他。“解决什么?登报月兑离母子关系?不当你的孝顺儿子?不要你伟大的妈了?”
“到底是我妈。”
桃花哼一声。
“我不会阻止你当孝顺的儿子,徐明威,可我也犯不着忍气吞声,所以,别再来烦我!”
天下男人多的是。消消遣,没什么了不起——
即使是徐明威,她也犯不着因为他忍住委屈。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要跟得那么累,不如不要算了。
“我能不能又当孝顺的儿子,又当妳贴心的另一半,嗯?”缠人的柔,企图将她捆住。
桃花撇撇嘴,露出了那要笑不笑的神态,什么也没说,眉角不屑似地斜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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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陈太太那里,伍家听到了一个奇怪的谣言,而且有不同的版本,甚至跨区组合,结合成最新、更新的修改版,不时在细微处又变换一下,但大体上维持基本的框架。
“这是真的吗?”伍先生实在不相信。
“是啊,这怎么可能!哪个人那么缺德,传这种无聊的谣言!”伍太太有些气愤。
“唉!”陈太太叹口气。“听到时,我也不相信,一定谁家吃饱闲着,恶心眼嫉妒,故意传这种恶毒的谣言。可是,很多人都在谈论这事……唉!”
“那也不表示那种事就是真的。”
“唉,我也这样想。可是,无风不起浪……”
这就是陈太太来的目的。人是她介绍的,有这样的传言,总要来通知人家一声。
伍先生说:“那徐家……徐先生、徐太太怎么说?”
陈太太摇头。
“这种事我也不好当面去问人家,可毕竟你们这事是我介绍的,总得跟你们说一声,你们心里好有个底。”
“这真……明威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他条件好,人长得也俊,女孩子喜欢,想也是必然的,交过一两个女朋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可是……唉!”陈太太摇摇头,又叹口气。
伍先生、伍太太对望一眼,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禁动摇起来。
“没的事,人家总不能无中生有吧?”陈太太又在那里摇头晃脑。“明威在国外念书,待了那么多年,交过一两个女朋友,是很自然的,人家也不会觉得奇怪,或说什么。哪晓得……”她顿一顿,重新整顿好姿势。“大家都在谈论这事——他曾跟一个月兑衣舞娘来往,还同居;后来还跟一个女孩一起住饼,对方怀孕了,还不得不打胎……”
伍太太皱皱眉,修饰精致的脸有点僵。伍先生摇摇头,没说话。
陈太太继续说:“听说明威以前就跟很多女孩交往过,今天跟这个喝茶,明天跟那个吃饭,后天又跟另一个看电影。这些,很多人都有看到过。没办法,明威长得好,女孩子自动接近也是难免的,大概因为这样,他才……唉!”
没想到徐明威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伍先生、伍太太不由得暗暗摇头。
人家都看到过,可见也不是完全无中生有,要不然,好好的,无缘无故地,别人也不会那么传。伍先生、伍太太又对看一眼,不禁半信半疑起来了。
“唉!”双双吐叹口气。
好不容易,女儿找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理想的对象,偏偏却有这样的传言,而眼看好事就要成,现在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让人为难。
“你看,要不要上徐家问问?”伍太太转向伍先生。
“唔……”伍先生有点犹豫。一会才抬头说:“也好……把事情问清楚,也不必在这里瞎猜——”
开门声打断他的话。几个人转过头去。
“珍华。”伍珍华走进客厅。
“爸,妈,陈阿姨。”她的脸色有点难看,表情平板没有笑容。
“回来了。”伍太太看看先生,又看看陈太太,犹豫着该不该把听到的谣言告诉女儿。
“珍华……”还是陈太太扛起这个差事。“呃,阿姨有件事情想跟妳说……”
伍珍华走过去。“是不是关于徐明威的事?”表情更木然平板,又泄露一丝失望难过。
三个长辈又互望一眼。
“妳也听说了?”小心翼翼地试探。
伍珍华默默点头。
她一个朋友,知道她相亲的事,也知道徐明威,说她曾看过徐明威跟一个妩媚妖冷的女人在一起,样子很亲密,公共场合也不忌讳,喊着对方什么花的。
“我找他问过了,他也承认。”他跟那女人还有过“更过分”、让她很难接受的“关系”。
“妳找过他了?”伍先生、伍太太讶叫一声。“他都承认了?”
伍珍华僵硬地点头。
“唉!这个明威……”陈太太像做错什么似,期期艾艾起来。“珍华,阿姨……呃……我事前也不知道,所以……才那个,介绍明威跟妳认识……阿姨觉得很不好意思……没想到明威他……唉!要我怎么说……”没想到徐明威在国外真的跟跳月兑衣舞的女人同居过,还让别的女人堕过胎……
“不关妳的事的,阿姨,我知道妳是好意。”伍珍华强作微笑。
“珍华……”伍太太忧心地看着女儿。
“爸,妈,我想我跟徐先生个性不相合,这件事就算了吧。”早知道了也好,总比被骗了强。
“妳真的决定……”伍先生明白女儿的失落难过。
“珍华决定了就是。”伍太太说:“那种男人,珍华要是真跟他结婚了,只会吃苦。”
“对啊,当机立断,不适合就不要勉强自己。珍华,妳放心,阿姨会再帮妳介绍条件更适合、老实又忠厚的男人。”
“谢谢妳,阿姨。”伍珍华勉强笑一下。“爸,妈,我有点累了,先进去休息了。”
“赶快去休息吧。睡一觉,会觉得舒服些。”伍太太连忙催促女儿回房间休息。
想来,这打击也够大了。自己的女儿长这么大,何尝让她受过这种委屈。
但也不能怪陈太太,她也是一番好意。伍太太为自己的女儿心疼,也无可奈何。
他们大家都没想到徐明威会是那种随便又不负责任的男人,实在很难令人相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
但幸好,他们及时知道这些真相,免得糊里糊涂的,让女儿受到更大的委屈。
“陈太太,妳也听到珍华说的了,跟徐家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我晓得。妳放心,徐家那里我会去说。”陈太太心里也有些没趣。好端端的一件事,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谁晓得徐家会瞒了这种事,终归是纸包不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