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尝起来有着邪恶的诱惑,却又那么地清纯。洛夫清清楚楚地明白任何午夜梦回中的绮想,也及不上真正亲吻柏德岚来得刺激兴奋。她的身子在他的怀抱中轻颤,她的唇在他底下轻倾所有浓烈的香津,她的手──
“啪!”
洛夫诧异的抚着自己热辣疼痛的左颊,她竟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柏德岚双眼放射出强烈的怒焰,紫蓝色两簇火花忿忿然的跳跃在深处,“你怎敢这么大胆的对我……对我……我没有允许你吻我。”
允许?洛夫低哑的笑了,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顾她挣扎反对捉握着不放,他挑眉:“你喜欢玩绅士淑女的游戏是吗?亲爱的,我承认有太多年我没用上那些追求的技巧,也早把它抛到脑后去了。所以为了不让我们浪费原本可以享乐的大好光阴,我建议你趁早把那个念头丢掉,赶脆明了的玩这一场。”
她先是瞪大双眼好半刻没有回答,紧接着她微笑了,“噢,我同意你的看法。非常同意。”柏德岚抬起下巴,也高傲的回答。
洛夫满意极了,看来柏德岚不光是外表可人,脑袋也满灵光的。他不介意与脑袋空空的漂亮女圭女圭过招,但能找个聪明的女人为什么要屈就一个言语乏味的劣等品?“我就晓得你是个中老手,能在夜总会大胆与我调情的女人并不多。我不会计较你打我的那巴掌,放心好了。”
“我先谢谢你的宽宏大量。”她敛眉,笑中有点冷意的说。
“不客气。”他把她纳入怀中。“现在我想要重新倒带一下,刚才被你一打,我的兴致都吓跑了二分之一,我需要一点点小样品温暖我的热情。”他缓缓的接近她,这次没理由再让她打退堂鼓了吧?
当他的唇再次覆上她时,饥渴的再次卷土重来,并且加倍汹涌一发不可收拾,他立刻忘却了所有的不快,迅速的以舌尖挑开她的唇齿间,闯入神秘甜美的乐土中,温润湿热的她以丝绒般的滑顺包围住他。
本来这是说服与诱惑的一吻,现在早已经超乎所有想象中的可能结果,洛夫决定他等不了那么久,何不直接让他们跳过诱惑的阶段,他要她,立刻。他想要狂野的亲吻她,占有她的每一寸。
一下子他沉浸在亲吻的炙人感受中,所以当她坚定的推开他,结束由他开始的这一吻,淡淡地对他微微笑时,洛夫还想把她拉回怀中──
柏德岚一手放在他胸前,摇着头看着他,像是要训斥坏孩子的老师,“不要动,我或许会再给你一巴掌。”
“你在说什么?”洛夫右手马上直觉的盖住他脸颊,现在仍微微作痛着。
她仔细并缓慢的说:“你该死的没说错,我的确是个中老手了。在舞台上我看够了你们这种自以为有权利把女人当花瓶财产和床上的玩物,自私自利又不体贴的男人。见鬼的你还敢认定我是那种女人,”她举起小拳头在他鼻尖下挥舞着,“现在我明了干脆的告诉你──不,不,不。”她对着他耳朵吼叫,“我不会和你上床,我不会和你发生任何关系,我不要再看见你。够清楚了吗?”
洛夫的耳朵开始抗议的嗡嗡作响。“你不想要?”
“没错。”她大力的推了他胸膛一下,“你以为你是什么?魅力无法挡的俊男,每个女人见到你都理所当然的该倒贴?一看见你勾勾小指头就该跳上你的床?还要感谢天主的恩赐。抱歉了,柴大导演柴洛夫柴先生,这儿不是你能玩乐的地方,请你去别的地方找乐。”
洛夫瞪着她认真冒火的小脸蛋,没有半丝玩笑的神情。她真的不要?“你该不是从来都没有男人──到现在还是处女吧?”
柏德岚以吐血的狂怒回看他,“这世界上对你来说就只有两种女人吗?凡是不想和你上床的,难道都是没人要的库存货?提醒你,柴洛夫,你还没有那么行,能让所有的女人被你迷得晕头转向,至于我是不是处女──那永远都不关你的事,现在不,以后不,就算到下辈子也不关你任何屁事。”
“我想我有个概念了。”洛夫安静的说。
“很好。”她双手叉腰一脸满意的点头,“现在你可以滚蛋了。”
洛夫承认自己的确犯了个错误,他该晓得柏德岚和他以往风花雪月一夜风流的女人完全不同。她根本不是那一类型的。光瞧她对于整个舞台那么霸道高压的控制力,一丝不苟要求自己与演员们拿出百分之百的精力,完全对舞台付出。她深信的道理是一分付出一分收获──那么她对男女关系──自然也不例外,她不会喜欢这种快速经济的快餐男女爱情,一拍即合或一拍两分手。
成为她的男人,会获得一位忠实热情全心全意的伴侣,因为她同样的会要求他如是回报。
像柏德岚这类的女人向来是洛夫认识不多、所知不深的那一种。并不是他曾怎么精挑细选饼对象,而是多半环绕他周遭受到他吸引诱惑而来的女性,都不会带着太多要求,她们向洛夫索求的不过是关系上最堕落愉悦的云雨享乐,没有束缚也没有承诺,偶尔会要求一两个剧中的角色。而他向来对每位一夜人都很大方,如果照她们常常叹息赞赏的角度来看──他还是个难得的调情圣手,他清楚女人的需要,也喜欢在他──获得曝发满足的瞬间,让对方也同样沉浸其中。
这样的一个他,可有能力成为柏德岚所要求的伴侣?
洛夫真的半点主意也没有。相反地照她说的,洛夫相信柏德岚完全有主意,自有她的主张,主张也非常简单明了,她想也不想的就把他踢入“不可能”──忠实热情、接受一对一的关系──名单当中,柏德岚将会尽所有努力把他排挤出她的生活之外。
如果说那夜的小对谈在洛夫的生命中是个意外的惊喜,对柏德岚来说可能就是她生命中意外的一点小污泥。
发现自己成为她心中的污泥,对于洛夫是个不小的打击。他非常非常不高兴的注意到这一点。“事实上,我反而不该滚蛋。”
她挂上小猫咪自以为是大老虎的面孔,“那你可就太不聪明了。”
“或许。”他弯弯腰,“我从来也不喜欢自己太『聪明』,像我有个朋友智商高达两百二,聪明得教人恨得牙痒,凡事几乎都能完美的达成,但其实我认为他的日子真是枯燥乏味透了,幸好最近他故意做了一件很笨的事──不小心爱上我妹妹冷瑞波,才改善了一点生活品质,否则我看他只有进博物馆陈列室,归纳在健力士世界纪录中──世界上最『无聊』的人类一项中。”
“冷瑞波?”德岚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的说:“你说冷瑞波是你的妹妹?”
“很不幸,是的。”没想到瑞波反而让德岚的脸上有欣喜若狂的表情,洛夫心想这个世界真是出了严重的问题了。女人听见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居然会产生那种兴奋宛如抵达高潮的精彩表情。
“她是我最欣赏的女演员,她演的每部戏我几乎都有看过。”德岚摇摇头,“她是你妹妹?我真不敢相信。”
“如果你答应让我带你出去吃顿饭,我就帮你要一张瑞波十寸本人签名放大照,如何?”
“你用一张照片就想要贿赂我吗?”
“那可是十寸的照片。”洛夫顽皮的笑着,“好吧,你真贪心,那换成十张照片好了,不许再讨价还价。或许以后有机会你还可以和瑞波同桌吃饭……只要你巴结巴结我这个大哥。”
“你妹妹晓得你拿她当饵用来钓女人吗?”
洛夫无奈说:“你是头一个没有一看见我就晕倒的女人,独独对瑞波的演技情有独钟,你想我还能拿你怎么办?别说是我妹妹拿来当钓饵,就算我好友都能被我出卖。”当然洛夫是说着无意的开玩笑,怕是怕她听者有心信以为真起来。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她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谁说的。”他趁机靠近德岚,低下脸说:“我保证照片是真的要送你,也是真的来自冷瑞波亲笔签名。”
她想皱眉却办不到,想要笑又不愿意让他忘形,只好呆愣在原处哭笑不得。“有没有人曾经好心告诉你,精神科医院向来都大门敞开欢迎光临的。”
“有。”他笑着,“你说的。”
她眨两下眼,“你真的很有两把刷子,你知道吗?如果你以为让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我就会答应你共进晚餐,那你一定是疯了。我很清楚你想从女人身上得到的是什么?我恰巧没兴趣进行那种活动。所以为什么不替你我省点功夫,不需要假装你想要追求、鲜花、糖果,接受我的拒绝,这件事到此为止。夜才刚刚开始,还来得及让你找到心甘情愿的女人陪你共渡良辰。你用不着绝望到找上我这么乏人问津的老处女。”
“我喜欢乏人问津的老处女。”他温和的纠正她,“你知道天天吃龙虾、喝香槟、嚼鱼子酱也无趣的很,偶尔我也会挑些路边摊来吃的。”
她涨红了脸,“路边摊也有权利挑客人,你搞不好还没有资格吃。”
“喔?不如我们今天去找间路边摊试一试看看,究竟我有没有这个资格成为路边摊的客人。”他就是忍不住要斗斗她。
柏德岚在学生面前或许是个高高在上的指挥家,但洛夫却喜欢上她现在好战份子的这一面,像条精力旺盛斗志心高昂的小斗鱼身穿五彩斑斓的花纹衣,永远积极的挑战。
“我没有习惯吃外头的食物。”
“我也一样。”他面色不改的搭腔,“这样更好,我家的厨房干净宽敞,我有个很懂得煮法国美食的厨子,只要一通电话他马上送到。”
她双手掩目,摇头说:“没见过像你这么没原则的人,你难道不认为前后说法矛盾不一,见风转舵这种行为非常无耻吗?”
洛夫啧啧作声,“没错,无耻到极点。幸好我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你就别再执着你的说法是不是前后矛盾不一,我保证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好的,甜心──”他再度施展他著名的迷人笑颜,“为了你,我会干脆闭上两眼,随你爱怎么编就怎么编。”
“够了。”她放下手,转身一边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在这边鬼扯淡,随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洛夫满意的对自己一笑,“真的?你说的。”
柏德岚连回答都懒得回答,她已经大步朝舞台迈进,显然是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他了。洛夫占着身高腿长的优势,跨两个大步就追上了她。
“嘿嘿,还没这么快,小姐,你以为你要去哪里?”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你刚才说随我怎么办就怎么办的?”
德岚被他拉得半旋过身子,她火光丛丛的紫眸盯上他,“没错,我是那么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因为不关我的事。”
“我想办的事和你大有关联。”他摇头,“你还不能走。”
“试着阻止我啊,奇怪了,你要是忘记我们身处2000年的文明时代,快点跳上你的时光机回去远古,我想你跟那些山顶洞人语言想必相通。就算他们听不懂你说的话,起码你们肢体语言是差不多低等。”
洛夫等她一口气骂得差不多,还没顺下一口气时,两个动作利落的把她扛起肩上,顿时间柏德岚发出愤怒的尖叫,“让我下来,你这该死杀千刀的──”
“杀千刀可能有点暴力不是吗?毕竟只要正中要害,一刀就死了。”他稳稳一手箝制住她上下踢动的大腿,往她的丰臀上一拍,“抱怨我的肢体语言低级,我想你骂人的艺术还不够上乘呢!澳天我再教你几招。”
她正掐起拳头槌着他的后背,由于她头下脚上的姿势有点不太方便,洛夫猜测这是她打起来不怎么痛的原因。“你这个疯子,我会告你非礼绑架轻薄性骚扰……还有……还有强暴!”
“哇,只是一顿晚餐就有这么多罪名?那想成为你的情人还得先判终身监禁不成?”
“你下下下下辈子都别想成为我的情人,让我下去!”
她叫吼与槌打的当儿,洛夫已经大大方方扛着她走出了门外,当街来往的行人虽然不多,但每个人都把眼神往他们这怪异的一对抛来。
“我当然会让你下去,我对特技表演的喜好程度只局限于坐在镜头后面看特技演员们跳下去。如果不让你下去,我可能得到五十肩或是骨质疏松症。”
“棒透了。”她尖酸的说。
“我有没有提过我想养一只小斗鱼?”他心不在焉的拍拍她的腿,皱起眉头说:“乖一点,我们还要和和气气的吃一顿饭呢。”皱眉的原因是他终于到绿色保时捷的旁边却苦思着什么方式能让柏德岚乖乖上车,现在的她简直和拗脾气发作的小猫没两样。
她显然也知道他在苦恼什么?“知道诡计不能得逞了吧?我现在数到五,如果你不让我两脚踏地,让我离开,我会教你十分十分的后悔,我要尖叫到警车包围住你这个疯子,把你捉进监牢里面去,让他们对你拳打脚踢。哼,我可不是什么弱女子,我保证我的律师会把你咬得尸骨无存……”
看她说得那么意气风发得意洋洋,洛夫几乎都不想打断她的话头了,但既然他已经把她摆放在车上,“你不必数了。”他叹口气说。
柏德岚迅速张开双眼,发觉自己坐在保时捷昂贵的深绿色车头,她左右一看,最后抬起头来对他点点头,“好,我或许会撤销──”
剩下的话全让洛夫一口气吞下,他问也没问(当然)的覆住她柔软的唇瓣,用尽所有温柔与热情亲吻诱惑她,趁其不备悄悄的溜进她的唇间与舌尖翩然共舞。起初她深吃一惊有几秒钟完全僵硬在车上,但洛夫老练技巧的亲吻瓦解她所有的防护,她开始产生反应,轻吟的贴向他。
洛夫提醒自己不要为了这点屈服而得意忘形,柏德岚不是其它女人,她随时都有可能会猛然记起他是谁,再甩他一巴掌也不一定。所以他一面让自己的唇继续与她的交缠,一面伸手到一旁的车门……想象一下,这可是高难度的动作,洛夫听到车门咯的打开时,还默声的感谢上天。
迅雷不及掩耳的,他抱起德岚就往车门内一扔,啪的甩上门。并趁她还未回过神来,一鼓作气的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内,按下门锁确定她无处可逃。这一连串动作都完成之后,他才安心的转头看着她说:“现在,你想去哪里晚餐啊?”
她非常安静,太安静了。
柏德岚把手遮住她的脸蛋,一语不发。
想起这条小斗鱼的斗志,洛夫谨慎的拉开两人的距离,随时准备迎接她迎面痛击的巴掌。
“对你而言,路边摊究竟算什么?”她突然自遮掩的双手下,低声的问。
洛夫愣了一下。她得不到回答,自动的放下手,一张严肃认真的面孔对着他,“不过是大餐与大餐间的小小调味品吗?就像我这种女人一样,对你究竟算什么?你对我的态度不过是想在美丽的女人与有名的红影星间,调剂调剂一下女人的品味?干嘛这么大费周章的带我出去晚餐?性关系对你这种人来说是家常便饭,你根本不可能太重视它。”
她的话撞击在他的心口上,但洛夫试着忽视那些感受,他伸手把车钥匙插入转动引擎,“我没有向人解说我的内心世界的习惯,柏德岚。我喜欢行动胜过语言,如果你想了解我──你必须自己去找出答案。”他打转方向盘,满不在乎的笑问:“路边摊?高级法国餐厅?还是我家?”
柏德岚直视他,衡量着他的认真程度,“前面大路左转。”
“哪里?”
“我最喜欢去吃饭的地方。”她说完之后尊口就紧闭,坚决的态度似乎不许他多插嘴。
洛夫体内好奇的因子都活跃起来了。
※※※
叮咚。
忙着在厨房内团团转的朱芬茵正把火锅摆上餐桌,听见门铃她马上放下手上的护垫,对着坐在桌旁的正用着女乃瓶敲着桌边的小怀怀说:“一定是姑姑来了,要不要陪妈咪去开门呀?”
小怀怀点点头:“要。”
芬茵把他由儿童餐椅上抱起来,“好,我们去开门让姑姑进来罗!”
“喔──喔。”小怀怀做出兴奋大叫的泰山状。
带着开怀的笑意,芬茵拉开门上的铁链,“德岚你终于来了,要是你再忘了吃饭时间误了餐,以后我可就真的不许你在我家吃饭。”当她接触到一脸寒冰的德岚时,愣了一下,“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说完之后,芬茵才发觉在德岚身后站在铁门旁的还有一人,她换个手抱着不安份的小怀怀问:“今天有客人啊?”
“姑姑,抱。”小怀怀根本不理会姑姑一脸臭臭的样子,张开他的胖小手臂,赖皮的说。
德岚一脚跨进屋子,身后的男人也跟着定进来。“这位是柴洛夫,芬茵。我想你还记得柴导演吧?”接着她抱过半个身子都伸出妈咪怀中的小怀怀,“这个则是我最亲亲的宝贝侄子,柏莘怀。”
小怀怀嘟着嘴摇头说:“姑姑不是啦,小怀怀,小怀怀。”他两手在德岚的脸上捉来扯去的。
“对,你是坏坏,最坏了。”德岚握住他的胖小手,轻叱了一下,“听话。”
不用说当然芬茵对于柴洛夫突然现身她这半点都不起眼的小鲍寓内感到讶异,但是德岚与高大的导演间那不可言喻的紧张气氛才是真正让人吃惊的地方。这个发展太烈了。
“让妈咪抱。”芬茵伸出手来,“德岚你还没介绍完呢!我对柴导演可是久仰大名了。”
“这位是朱芬茵,我最最亲爱的『几乎』嫂子。”德岚终于看着柴洛夫说:“在我哥哥出意外之前,她已经与我哥订婚了。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结婚就……”她以一个低哑的咳嗽替代过句子,“现在芬茵是我们剧团的财务主管兼厨娘,我则负责跑腿与切菜。今天如果没有她在──你的晚餐很可能只有一块烤多士面包而已,那是我厨艺最精湛的一道菜。”
“那么我该对今天好得出奇的运气赞美老天爷。很高兴认识你,尤其能够尝到你亲手的料理。”在芬茵自己与德岚的意外中,柴洛夫倾前亲吻了一下芬茵的脸颊,也礼貌的握了握小怀怀的手,后者正努力的瞪视着这突然闯入的陌生人。虽然小怀怀并不怯生,但头一次看见有人──姑姑不算,竟也敢亲他妈咪。
小怀怀立刻搂住芬茵的颈子,满面倔强的嚷着:“你亲妈咪!坏人!”
芬茵在那一脸倔强中,看见了德怀的影子,她是如此的想念他。芬茵搂紧了孩子,微笑的安慰泛着泪光的儿子,“没关系的,小怀怀,叔叔是和妈咪打招呼。”
“那我也要。”红眼眶的小怀怀撒娇说。
芬茵立刻补了好大一个香吻给他,然后歉意的转向洛夫与脸色仍然臭臭的德岚,“他最近很黏我,不知怎么搞的。”
柴洛夫魅力的微笑着,“不要紧,如果我妈咪像你这样,那我也会有同样的反应,我很能理解。”
芬茵被他这么一糗,粉脸随即通红。
“今天吃什么?”德岚蓦地打破沉默,隔在她与柴导演之间,护卫的带头拥着芬茵走向小餐桌,“火锅对不对?我最爱吃火锅了。”
芬茵对德岚不寻常的积极动作感到好奇,平常要三催四请才记得吃饭的人,为什么今天却巴不得赶快吃饭呢?她侧头看着跟在身后的柴导演,对方正回给她友善毫无瑕疵的朋友式笑容。芬茵想,这两个人之间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呀?
这顿饭吃得德岚食不知味,她简直是引狼入室。柴洛夫是她见过最千变万化的大野狼,随时都能观察周遭的自然环境,穿上需要的戏服、换上需要的面具。他当导演真是错了,如果让他从事演员这行饭,德岚相信他早就打败天下无敌手了。
此刻这匹狼正使出浑身解数,让芬茵母子为他的幽默风趣、和善体贴倾倒他的脚下,连小怀怀都放下先前的敌意亲热的叫起他“柴叔叔”,要不是碍在这匹狼是她邀请进来的,现在德岚早告诉小怀怀不用对柴洛夫太客气,因为姓柴的正计划拐跑小怀怀的妈咪!
噢,她着什么魔竟把这头大给带进家门,她怎么会认为在自家地盘上面,又带着个孩子的芬茵能逃过这头的狼吻呢?想起柴洛夫给芬茵那猝然间的一吻,还有芬茵含羞带怯因为他不停灌注的赞美而兴奋发亮的脸蛋,德岚就不由得打颤,真想狠狠甩自己两巴掌。
如果柴洛夫连她这种没有丰点女人味的老处女都能捉来吞下,更别提浑身都是小女人娇羞,清纯甜美的芬茵了。这不等于是她亲手把芬茵推到那头的口中吗?
亲爱的老哥,你可别夜半跑来骚扰老妹我,就为了这点小小无心之过。德岚良心不安的想着。
“德岚,是不是火锅料没有你喜欢吃的,不然你怎么动都没动到什么菜?”芬茵柔声的摇摇她的手,把德岚自冥想中拉回来。
“啊?没有哇。”她一抬眼就接触到柴洛夫那窃喜的笑。她怒火又犯的瞪回去,不要以为我会让你顺心如意拐跑芬茵,她可是我哥真心爱过到死都念念不忘的未婚妻。我有义务保护她远离你这类大,就算她要找丈夫也轮不到你这种人。”
洛夫无辜的眨眨眼,“我吃掉了你想吃的火锅料吗,德岚?你看起来似乎很想吞了我。”
岂止,我想扒下你的皮咬下你那自大的……德岚强迫自己对芬茵和小怀怀笑了笑,“可能是太累了,我发现我不太饿,我想上楼去休息了。”然后她冰冻着脸转向柴洛夫,“柴导演,如果你想把话说清楚──我建议我们移转阵地到我家去坐。”
柴洛夫眼睛闪烁狡滑的光芒,“这儿也不错,又温暖又有好料理。小怀怀还说要听叔叔我讲小斗鱼吃下大野狼的故事呢!”
德岚瞇起眼来,“楼上,我保证你会比较适合那边。”
“可是德岚你们都还没有用水果,我今天买了你最喜欢的水蜜桃做──”芬茵还没发觉此间暗流四伏。
“对呀,甜点怎么办?”洛夫也顺水推舟的问。
德岚用尽自制力才没有把火锅盖到他头上去,她想象中自己早那么做了。“柴导演你不是说你要讲的话很重要吗?我想甜点就省了。不然我可能会头痛的不能谈话了。”如果他这回不听懂她的暗示,配合一下她的话,德岚发誓她会让柴洛夫的头痛脚痛手痛全身都痛。
“既然你这么诚意的要谈,我怎么能说不呢?我不喜欢让女士得不到满足。”柴洛夫以无懈可击的幽默语气,接下她的招。“让我们上楼去吧!”
他可以不必说得好像他们是要去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德岚制止自己咬牙切齿的举动,因为连小怀怀都拉着德岚的手,悄声──却又足以让在场每个大人听到──的说:
“妈咪,姑姑样子好吓人。”
柴洛夫莞尔的抬起一眉,讽刺的看着她:瞧,你吓到孩子了。
“我上楼去了。”德岚啪地放下筷子,“晚安,小怀怀、芬茵。”
“晚安。”芬茵拚命忍住的笑意却在说话的时候,失败的泄露出来。“小怀怀,姑姑头痛痛,你不可以乱说话啦!”
小怀怀人小表大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妈咪头痛痛的时候也很吓人。我知道了。”
“对,对,妈咪也很吓人。”芬茵忍笑的很辛苦,肩膀不住的抖动。
“谢谢你今天的招待。”柴洛夫悠哉的起身,和芬茵不同的一点是他分明不想试图隐藏笑意。“芬茵,很高兴认识你。”这回他没再亲吻了,改用微笑,“小怀怀,叔叔下次再和你说小斗鱼的故事好吗?”
怀怀嘟着嘴,皱着眉头摆出大人深思的严肃模样,却滑稽可爱,“唔,姑姑今天头痛痛,那我就把你让给姑姑好了。可是下次一定喔!你一定要记得喔!”
“好,我一定记得。”
德岚很想界面反驳这句话,柴洛夫没权利欺骗一个小孩子的情感,因为她绝对绝对不会让柴洛夫再接近芬茵母子,就算他会记得──实际上那根本不可能──也没机会再来。
“我们走吧!”这下子他反而手搭在她腰上,催促着她前进。
为了把他弄出这儿,德岚不得不容忍他的举止,在相芬茵说完叮咛的话之后,她领着柴洛夫爬上小鲍寓的顶楼,回到自己独居的套房中。
打开门,迎接她的是她亲手摆设布置温馨的小空间。她先让到一边让柴洛夫进屋里去,自己留在后面关上门。
他高大的身影充斥着她小巧的客厅,显得地方更狭隘。“好了,饭也吃完了你不觉得该是你罢手的时候了吗?”她急着摆月兑掉他,不希望他有时间融入这个环境,就像他轻而易举的融入她心中一样。
“我喜欢你对这个地方花的用心,这个地方是你想在一天辛勤的工作后,歇个腿喝杯茶休息松懈,并且让你有回了家感觉的温暖地方,它可以召唤一颗流浪的心归来。”他回身,不再嘲讽或是半笑下笑,一脸的直奉坦白看着她说。
“谢谢。”德岚深吸口气,她发觉自己真的无法捉模清楚他的心思,就像无法捉模的云彩,他随时都有新的一面冒出来。他可以像个浑球,也可以像个诗人那么语带细致感性。这个人究竟是什么做的?他有多少性格在其中?除了童顽、狂野、不拘、敏锐与快速反应之外,还有什么是他将会呈现的?她真的有可能了解这样的一个男人吗?还要抗衡他所求的一切?
“我真的让你很紧张是不?”
德岚对他的单刀直入用沙哑的一笑作回答:“我在舞台上见过大风大浪,别担心,我不会昏倒。”
“我不是指那种紧张。”柴洛夫走向她客厅的小酒柜,打量起里面的存酒,“你在下面似乎紧张得随时可以跳起来。你怕我当场捉狂抱住你宝贝的嫂子不放,对不对?”
“我喜欢预设最坏的后果。”德岚看着他打开柜门,“别客气,就当这里是你家好了。”她微带讽刺的加上。
他从来也没假装过客气。他取出一瓶波本,“有没有杯子?冰块?”
为这点小事计较也不是德岚的个性,她越过他走向隔邻在酒柜旁的小吧台,弯下腰取出两只宽口玻璃杯,接着拿出冰筒来。
柴洛夫坐上高脚椅,轻松的旋开瓶口在杯中灌入琥珀色的酒液,加了三两块冰块之后,他把酒推给了她,自己则举起完全不加冰的那杯酒。
“祝──祝什么好呢?”他摇着杯子,子夜黑眸穿过杯身牢牢锁住她。
“我想不出任何值得庆祝的事情。”
他摇头笑着,硬是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一下她的,“祝一段全新旅程的开端好了,从今天起你的生活将会大大的不同了。”
“何以见得?”她啜了口酒。
“因为──我出现在你的生命当中,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德岚一口酒没咽下反倒狼狈的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