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假日,贝幼莲邀姊姊一同出游。
“是我提议要去游乐园玩,然后觉得人多比较热闹有趣,所以我和学长都再约了人。凝宁学姊怎么不一起来?”
“她和周飞樊去溜冰。”
“他们这么要好?”两个人一起去溜冰,跟约会一样。
贝侑年微笑,未再多言。因为很难对妹妹解释谷凝宁和周飞樊的关系。
两人来到公车总站,“我和学长约好在这里等。”查询直达游乐园专车的时刻表,“公车在五十分有一班,坐去游乐园大概要一个小时。”看看腕表,得等二十分钟车子才会来。“姊,学长约的是『他』哦,妳今天要好好努力。”
贝侑年闻言十分诧异,抓住她的手,“幼莲,妳告诉他们了?”
贝幼莲不停甩头,“我哪敢?凝宁学姊千交代万交代我不可多嘴,所以我跟学长一个字也没提过。”还很聪明地制造这回一起出游的机会。
“那就好。”贝侑年放开她的手,眼睫半垂,“幼莲,我想我还是不要去了。”
贝幼莲皱鼻。她料到姊姊会这样所以带她来这儿了才告诉她景霖法也会来。
“妳怎么这么胆小!妳那么喜欢他……”
“妳不知道,他已经……”
自车站入口进来的人影使贝幼莲分了神,挥舞两手喊:“学长--”
任仿封来到她们面前,“嗨!”
“姊,妳刚说『他』已经怎样了?”
“幼莲……”贝侑年扯扯她的衣袖,要她别在学长面前问这件事。
“他?”任仿封听出蹊跷。
贝幼莲对姊姊一笑,要她放心。“学长,你约的人呢?”转移话题。
任仿封看了下时间,“应该快来了,我们直接约好在这碰面。景霖法,妳见过一次面,记得吗?对了,他寒假和妳姊姊一起打工。”
“太好了,大家都认识,玩起来更尽兴。”微微瞇眼,瞳仁灵活转着,“学长,你那个朋友,缺不缺女朋友?”
任仿封微笑,“他还没有女朋友。”
贝侑年双肩瑟缩了一下。他明明有了……
“真的?”贝幼莲没察觉姊姊的异样。圈住她手臂,“那你觉得我姊姊怎么样?”
“幼莲……”贝侑年摇头,要她别嬉闹。
“问一下而已嘛!我们今天看起来像双对约会呀!学长,对不对?”
“可是,”任仿封有点为难,“他曾经跟我略微提过他有喜欢的女孩子了,还说那个女孩子好象很讨厌他,他因此满困扰的。”
“太好了,那我姊姊还有机会!”
“幼莲!”贝侑年跺脚。
贝幼莲皱眉不解,“我是为妳着想吔!吧嘛生气?”
景霖法在此时快步走来,“抱歉,我来晚了。”朝贝幼莲、任仿封点过头,视线停在贝侑年的秀气面容,“侑年,好久不见。”
贝侑年轻扯了下嘴角算是响应,便别开头。
景霖法原本带笑的眸光立刻一沉。
贝幼莲眼神瞟来瞟去认真观察二人,看不出任何端倪。从口袋里掏出钱,“学长去买车票,这是我和我姊姊的车票钱,刚刚好,不用找零钱。”将钱交给任仿封后,突然想到,“啊,我也跟你一起去好了。”
贝侑年急忙拉住妹妹,“幼莲,不用买我的车票,我不去了。”
“都来到这儿了,为什么?”
贝侑年晃首说不出原因,“抱歉。”低头跑出车站。
“姊!”贝幼莲瞧瞧任仿封,再看着贝侑年的背影,决定陪姊姊离开。
“看吧!她真的很讨厌我。”景霖法的话使贝幼莲停步。“打工的时候她一直躲着我;后来我打过几通电话给她,她总是挂我电话;现在一看到我,她又……”摆开手,万分无奈。
贝幼莲拧眉深思他这一串话,恍然明白:“你喜欢的是我姊姊?”
任仿封亦惊讶问道:“你说的女孩就是她?”
景霖法面无表情愣了一会儿,点了下头。
“可是我姊姊也喜欢你吔!”无意间得知两人情投意合,贝幼莲展开灿烂笑靥;但想起两人现在的状况,又烦恼地皱紧眉头。“她还曾经因为太喜欢你了,在……情人节的前一天,在家里哭得好伤心。”
她的话使景霖法心底极度震撼,表情矛盾地同时写满惊喜与不信。“可是她……”
“她还有你的照片。去年暑假,在一家快餐店里偷拍的,她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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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冰宫后,谷凝宁悠哉在边角缓步来回滑动,待场中焦点周飞樊稍行减速、不再绕场狂窜,她滑至他身边,“不错嘛,才一个礼拜,进步不少。”
周飞樊自信满满扫她一眼,“妳自己说的,一个月之内,随时可以向妳挑战。”
“没错。欢迎你屡败屡战,不过期限只有一个月。”
“妳会不会回旋转?”周飞樊停步转身看她。
比凝宁瞳眸亮闪闪地,“你认为我会不会?”
她这种眸光他看多了,一旦出现,最好别继续同一话题。周飞樊双手半举投降,“算了,我知道答案了。不用现场表演打击我的信心。”本来想跟她比原地绕圈,现在看来行不通。“怎么比?还是轮流当龙头,看谁被扳倒吗?”
“那太危险了。我怕弄得你断手断脚,你妈会恨死我。单纯的竞速好了,像赛跑一样,内圈让你。”她抿嘴一笑,起步前滑。
“我不要。”周飞樊激动地追上她,“男子汉大丈夫,我溜外圈。”
“傻瓜,赢重要还是面子重要?你再这样下去,与其在这溜冰,不如动动脑筋想想如何筹欠我的那几百万吧!”加快速度前行。
“竟敢看不起我。”周飞樊眼泛红丝,“我告诉妳,就算拚上我这条命,我也要赢过妳!不仅扯平赌债,还有……”
还有得到她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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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贝幼莲双脚跪在沙发上央求姊姊,“我求求妳,妳再跟他见一面。”
贝侑年的答案仍是一样:“我不想再见他。”
贝幼莲润润唇,她讲同样的话已经讲得口干舌燥,“妳要我说几次,”她疲累地侧身躺在沙发上,“那个叫什么文缇玟的说她已经和景霖法开始交往是骗妳们的,景霖法早就不甩她了。景霖法另外有喜欢的人,那人妳也认……”
“我知道了,”贝侑年态度突转,“我帮他就是了。”
贝幼莲立刻仰起上身,“妳要帮他什么?”
贝侑年淡淡看她一眼,“妳不是说他喜欢的人我也认识,我不用想也知道他喜欢的是谁,我会帮他。”
贝幼莲半开的嘴巴好一会儿合不起来,“妳该不会以为是凝宁姊吧?”
“除了她,没有别人。”
“我的天啊!我快被你们逼疯了。”她弯身搥打沙发,一边叫嚷:“他们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清楚?要我只能告诉妳他有喜欢的人,那人妳也认识……哎,那人明明就是……气死人了,每个人都说我是大嘴巴,我偏要证明我不是!不说就不说,不管了,让你们自己去伤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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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和景霖法对桌而坐,贝侑年一直低着头看桌面。
“我约了凝宁,可是她不来。”
景霖法双眼认真地看着她,回答则是漫不经心地:“哦。”
她听出他的声音很是失望。“她今天先答应周飞樊的约了,没法子来。等下回她有空,我一定……”一定怎么样?她不知道,也没把握。谷凝宁是最了解她对他的心意的人,恐怕会因而拒绝他。
“麻烦妳了。”景霖法仍是虚应。
贝侑年悄悄抬睫,害羞又有些无措地透过眼睫看他,“你前几次打电话给我,主要是想找我帮你?”
景霖法微笑,上身略微前倾,前臂平贴桌面,“妳为什么都不听我把话说完就挂断?”
贝侑年以为他气她以前无礼的举止,声音开始发抖:“我很紧张……又误会你……”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问:“你怎么会对凝宁……?”
“去年暑假在快餐店打工,妳们当时也常去那家店,那时候便对她很有好感。后来在茶艺馆重新遇到她,很高兴。”
去年暑假……她开始迷恋他的时候,引起他注意的却是凝宁……
“凝宁……人很好……”桌面下的手紧握成拳,在心底叫自己忍耐。
“我知道。”景霖法口气平乎淡淡,听不出感情。“妳也不错。”
“我想……她也会喜欢你的……”心头又酸又重,她拧紧眉,要自己绝不可以哭,但声音已经不由自主地哽咽,“因为……因为……”
“可是,”虽然她苦涩的表情已令他不舍,但他仍照剧本演出,“她和飞樊走得比较近……”
“那不一样。”贝侑年甩头,“她不喜欢周飞樊那一型的人,她和我一样,喜欢像你……”说溜了嘴,猛然住了口。
景霖法眸中光芒闪过,“她和妳一样?”
“对……”大滴大滴的眼泪“啪咑”直线落在桌面上,贝侑年羞惭懊恼地掩嘴,“对不起……我……”
“妳……哭了?”
“我……我好讨厌自己……”真的讨厌自己,不争气又净给别人添麻烦……
景霖法拿出早预备好的手帕给她,“擦擦眼泪。”
贝侑年原本并不打算接过来,但那白绢手帕上绣的字令她愕然,“这?”
景霖法待她把手帕拿去之后才说:“我妹妹就读服装科,我请她教我的。一针一线是亲手绣的哦。”
“这是……我的名字……”白绢手帕一角,清清楚楚以颜色渐层的绣线绣了两个字:侑年。
“妳看这么久才看出来,我真的绣得那么丑吗?”见贝侑年眉宇皱拢又要落泪,赶忙说明:“不欺负妳了。其实我真正想追的那个人,名字叫贝侑年。”
“贝侑年……”好熟悉的名字……“是我吔……”
“我是男孩子,遇见喜欢的女孩子当然要自己追,怎么可以拜托其它女孩帮忙?”
“可是……”贝侑年的脑筋转不过来,“名字叫贝侑年的,是我吔……”
“没错,就是妳。”他挺直上身,郑重道歉:“很抱歉没有在快餐店里便注意到妳,我是到茶艺馆后才对妳有好感。”
“我……我……”眼泪又是一大串“啪咑咑”地落在桌上。
她羞窘无措的模样令景霖法非常心动,声音沉沉地说道:“还好有人告诉我妳们贝家姊妹很爱哭又很会哭,提醒我得准备手帕。”伸手抚抚她握着手帕的手,要她拭泪。“别伤心了。”
“人家……才不是伤心……呜……”吸吸鼻,满是泪痕的脸上展出一朵笑颜,“很高兴……却止……不住……我好讨厌自……己哦……”
“没关系,有我很喜欢妳就够了。”
“谢谢……”不觉哭得更激烈,“呜……”
贝家女孩的眼泪,真的是易放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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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六个人一起来到游乐园。
“你们到底还要打多久?我们等得好无聊哦!”贝幼莲不耐地再一次发问。
行经“森林射击场”,周飞樊一句:“接不接受挑战?”谷凝宁眼神一利,二话不说,卷起衣袖,付钱向服务员领了长枪。
枪子弹是小爸珠,十公尺外摆有动物模型,累计积分可领取奖品。
“打到她服输为止。”周飞樊答道。他的眉眼轻佻又神气,终于找到谷凝宁的一项弱点。
他们已经连打了四次,谷凝宁至今拿枪的姿势和瞄准的方法都不对。
“啊……”她发射一枪,结果枪把不小心顶痛自己的肩。
“小心一点,”周飞樊抚揉她的肩膀,“枪把一定要顶紧妳肩胛这里,顶错地方的话,子弹发射后反弹的后座力会打瘀肩胛骨。”
“别趁机毛手毛脚。”谷凝宁生气地推开他,“你动作快点,我子弹快打完了,你还在这嘻嘻哈哈。”
“还不简单。给我十秒钟就够了,等着领奖品。”他架起枪瞄准模型,但未立刻射击,“等一下,如果这十发又全中,妳怎么办?”
“你们还敢赌?”景霖法阻止他们,“还没被周伯伯训够?”
“我们又没赌钱。”直对谷凝宁暧昧眨眼,“喂,赌那个吧!我『肖想』好久的那个呀!”
“我真想把枪杆子对准你,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人。”
周飞樊撇嘴,“赌品真不好,赢了就神气活现,输了就『起嘿孤』。”
“你还敢讲!”真的用枪柄敲他一下。“要不是因为你跷掉模拟考去练溜冰,会被你爸发现我们赌得那么大吗?王八蛋,害我被我爸妈念了好几天。先讲好,他们大人说那笔钱就这么算了,我可不想就这么算了。”
“好啊,我也要继续为『那个』努力。”嘟起嘴作出接吻的响声。
贝幼莲在一旁急得跺脚,“我不管你还要努力哪个啦!到底走不走?”
“真吵!安静一点。”谷凝宁回头凶她,“害我都瞄不准。”
贝幼莲扁嘴,扯着任仿封的衣袖发嗔,“我不管!我们自己去玩别的啦!”
任仿封拿出面纸,“先擦擦汗。外套月兑掉,我帮妳拿。”
贝幼莲发拗,甩头不依,“好无聊哦!”
任仿封帮她拭去额侧汗水,笑着说:“妳想玩什么,我陪妳去。”
“什么都嘛想玩!我们刚刚说好要去坐海盗船,结果经过这里他们两个就赖着不走了。”又被谷凝宁冷眼瞪了一下,吓得倚向任仿封。
“我们现在就去坐海盗船。”任仿封提议。
贝幼莲开心地笑,圈住他手臂,“走。”
两人离开后,景霖法亦向贝侑年提议:“渴不渴?我们去买饮料。”
“好啊。”贝侑年看看檐外阳光,“没想到今天天气这么热。”
“吃冰淇淋好了。”他记得卖饮料的附近也有一台冰淇淋车。
“好啊好啊,好久没吃冰了。”
“东西我帮妳拿。”他伸出手。
“谢谢。”她交给他的是自己的手,“可是你那台相机已经不轻了……”
味觉上,浓重的酸苦之后,尝到的甜滋味益发甘美。
纯爱滋味亦是。
然,真正的爱恋,从现在才要开始。心意相合的两个人,心中爱苗将一起同频率成长。两人务必齐心齐力,比单方面恋慕时更需小心呵护那株共属于彼此的爱苗。
毕竟,爱,从无界限的远方延伸而来,也将无止尽地往未来奔去……
“好羡慕哦,小手拉着小手成双入对。”
比凝宁瞟他一眼,向服务员又要了十颗子弹。“你不也有一堆老婆?”
“自从每天想着怎么跟妳决一死战以来,再也没和她们见过面。”
“承蒙您看得起,”枪枝上膛,“小女子真荣幸哪!”
周飞樊握住她下颚,把她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景霖法跟妳好朋友在一起了,伤不伤心?”
比凝宁连带把枪口也转过来对着他,“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帐!要不是你在我这边放了一堆烟幕弹,侑年也不用白流那么多眼泪。”
“我是为妳们好吔!”周飞樊紧张地请她枪枝转向,“我看妳对景霖法那么有意思,怕妳知道他喜欢的是妳的好朋友之后,会破坏妳们的友情。”
比凝宁瞄准左手边一只老虎的头,“溜冰决赛照旧,你觉得怎么样?而且恢复原先的比赛规则。”发射后打到的竟是右边一只挂在树上的无尾熊的。
周飞樊强憋着笑,“同意。我也很想让妳知道,我那几天特训可不是练假的。”
两人目光相对两秒,同等挑衅。
由此看来--
“好。我迫不及待要让你死得很难看!”
“到时候妳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哈哈哈,世纪末最大笑话。上回摔死在冰上的不晓得是谁。”
由此看来,谷凝宁和周飞樊这两个人……
“上回我让妳,因为我知道妳输不起--”
“你说什么!”
“我有说错吗?哼,说我自大,事实上妳更自大,输了就『起嘿孤』。”
“周飞樊!我们来决斗!”
“来就来呀。WHO怕WHO?”
看来他们这两个人,距离真正的爱恋还很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