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哥?”池亲兵卫走到院子外相迎,“有什么事叫我去就好了,怎么敢劳动您亲自过来!”
斑阪胜丰瞪他一眼,“我只是老了,又不是瘸了、走不动了。”说罢,他迳自走入大厅。
“老哥哥!”池亲兵卫不知道该说什么,“请上座。”
斑阪胜丰坐下,示意矢部义元将手上的盆栽放在池胜丰座前桌上。
“这是?”
“我来提亲了,小老弟。”
池亲兵卫避重就轻,说:“这是老哥哥最钟爱,有五百年历史的不老树,我不能收下。”
“这盆确实是我最钟爱、好不容易到手的盆栽。”高阪胜丰定定看着他,“不过比不上对奈央丫头的疼爱,小老弟,成全他们吧!”
“老哥哥……”池亲兵卫摇头,“谢谢您的错爱,我们奈央不配……”
“啐!”高阪胜丰不悦的说,“哪里不配?是太矮了还是丑了?奈央丫头德貌兼备,她的茶道得自我的真传,千姬也将她毕生所学的插花绝活全教给她了,比起阿拓来,她胜过太多太多了!”没好气的瞪眼!“难不成你是嫌我们阿拓配不上?”
“不不不!”池亲兵卫连声说,“不是这样的!”
“今天我们哥儿俩把话说开了吧,你心里有甚么结都说清楚,别再苦了奈央丫头了!”
孙女是他的,他也心疼啊!池亲兵卫叹气,“老哥哥说什么我都会听,独独这件事实在不能纵容,请您见谅。”
“连我忍痛拿出这盆堪称无价的不老树来提亲,都不够分量吗?”
“不是这个问题。”池亲兵卫苦笑,“再说这盆栽实在太贵重,我不能收。”
“你心里一定纳闷着,虽然这盆不老树是我的珍藏,但,为什么不是像启介当年一样,拿高阪家的传家之宝来提亲,因而认定我诚意不够吧?”
池亲兵卫低头,不语。
斑阪胜丰轻叹,“小老弟,盆栽代表我对奈央丫头的疼爱,至于订亲信物,其实早在十六年前,阿拓自己就把高阪家代代相传的传家之宝送给奈央了。”
池亲兵卫愕然抬头。
“矢部,你来说。”
矢部义元点头,对池亲兵卫说:“老爷说的没错,十六年前男儿节那天,奈央小姐看中少爷的鲤鱼旗,少爷后来就命我把旗子送到池家,亲自送交到奈央小姐手中。”
斑阪胜丰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说:“小老弟,高阪家代代都是拿鲤鱼旗订亲的,这你应该也知道吧?”
“可是.老哥哥您怎么都没提起?”
斑阪胜丰叹气,“怎么提呢?我原想奈央丫头那时还小,等她长大确定了心意再说,谁知道男儿节后不久,你跟启介就闷不吭声的悄悄替两个孩子订亲了。”
结果也伤了跟日向家的情谊,池亲兵卫跟着叹气。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能答应。等奈央回来,会要她交出鲤鱼旗,我亲自送回高阪家赔罪。”
“你到底在顽固些什么?”高阪胜丰忍不住动气了。
池亲兵卫只好说出事实:“奈央的母亲是台湾人……”
“那又如何?”高阪胜丰早知道这件事,也不认为是问题,“难道你还有门户之见吗?现在时代不同,小老弟,我们不能再抱着老旧的思想,而阻碍了子孙的幸福了!”
“时代不一样,可是观念还是一样。”池亲兵卫轻叹,“奈央还年轻,我不希望她将来因为被传统的包袱压着而后悔。”
“被传统压着的是你吧?”高阪胜丰只好说破,“小老弟,说到底,你还是惦着春子的事吧?”
池亲兵卫脸色难看,并未否认。
斑阪胜丰深深叹息,“当年我拒绝春子,不是因为她的家世的问题,而是我真的只把她当妹妹看待,而且,小老弟,最重要的是,我早就看出来你喜欢春子了,在那种情形之下,我怎么可能接受她的心意?”
池亲兵卫愕怔看着他,没错,他一直很喜欢表姊春子,只是,春子眼中始终只有风度翩翩的高阪胜丰。
在鼓起勇气告白,却又遭到婉拒之后,春子抑郁了好几年,直到年纪大得必须要出嫁了,才在长辈的做主之下嫁给他。
他很珍惜这段婚姻,即使爱妻虽然尽心照顾他、照顾三个儿子,但是每到夜阑人静时,独处的她总是幽幽叹气着。
他一直以为春子是因为家世的关系才被拒绝的,相信春子自己也是这样深深认为的吧!正因为如此,知道奈央居然步入祖母的后尘,同样喜欢上高阪家的少爷之后,他极力阻止,就是怕奈央遗传到春子的个性,复制了同样的悲剧命运!
他总是不擅于跟奈央相处,但是孙辈里,最令他挂心的就是她了。
天哪!他做了些什么?池亲兵卫沉痛的闭上眼睛,最疼的孙女偏偏伤害她最深!
张开眼时,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老哥哥……”
斑阪胜丰笑笑举起手,“别急,我们阿拓已经上能歌山去找奈央丫头了。在等他们回来的时间,我们先来商量一下婚事吧!”
“老哥哥……”池亲兵卫红了老眼,“谢谢……”
“谢什么呀?都是一家人了!”高阪胜丰说,“虽然时代不同了,不过毕竟高阪家只有阿拓这个孙子,婚事我想隆隆重重的办。”
“都依老哥哥的。”他也会添购嫁妆,让奈央风光的出嫁。
斑阪胜丰满意的点头,“千姬跟惠琼讨论过,她们也已经订好传统嫁衣‘白无垢’了。至于婚礼的场地,一样在北新行宫举行。”
“这样好吗?”池亲兵卫有些惶恐,高阪家是传统武家贵族,历代长男都是在供奉祖先的北新神社举办婚礼的。
但是战争时由于天皇要避祸的关系,高阪家捐出北新神社做为天皇行宫,现在北新行宫已经是皇宫的一部分了。
阿拓是高阪家少主,地位崇高,如果要在行宫完成婚事,宫内厅或许不会反对,但是,奈央的身分……
“你啊!”高阪胜丰朗声打断,“又在胡思乱想了!”
“宫内厅不会答应的,再怎么说,行官也是皇宫的一部分,怎么可能让拥有平民身分的奈央在皇宫举行婚礼,绝对不可能的。”
“宫内厅那些老头可不像你想像的迂腐。”高阪胜丰说:“为了维护皇族在国民面前的形象,他们严谨的要求皇室成员,那是职责所在。其实,他们也是现代人,有新思维,才不像你老抱着传统,不知变通。”
“老哥哥……”真的可以吗?如果奈央真能在皇宫举行婚礼,那么他这辈子就再也没有遗憾了。
“当然可以。”高阪胜丰肯定地说。宫内厅那些老头儿,哪一个跟他不熟?要不是只有家人能观礼,一定也很乐于到场的。“你等着看吧!虽然他们不能参加婚礼,但是婚宴上每个都会笑嘻嘻出现的。”
真的吗?他的奈央能像太子妃、亲王妃一样,在皇宫里完成终身大事吗?池亲兵卫感动得眼眶都红了。
“谢谢老哥哥。”
“谢什么!”高阪胜丰觉得好笑,“我们是亲家耶!”说罢,他喊来管家:“矢部!”
“老爷请吩咐。”
“跟宫内厅那儿讨论一下,选出吉日,接着看看还有什么该张罗的,先张罗起来吧!”
“是的。”矢部义元领命退下。
“这样很好、这样很好!”池亲兵卫频频点头。
“还有,让惠琼叫奈央她姊姊回来吧!总是一家人,没什么放不下的仇。”顺便帮奈央丫头解决心愿。
“老哥哥教训得是。”
“光我们讨论太单调了,把启介一起叫来出主意吧!”
池亲兵卫面露难色,“这样好吗?”毕竟是他们奈央自己跟人家退婚的。
“有什么不好的?我看隆司条件那么好,相信很快日向家也要办喜事了,趁这机会让启介见习一下!!”
斑阪胜丰说着说着,突发奇想,“这样吧!我们跟启介说好了,叫阿拓他们多生几个孩子,以后挑一个跟隆司的孩子订亲,也是美事一桩。”
务实的池亲兵卫嘴角微微抽动,“呃……我想这件事还是要先跟奈央他们商量过后再说吧!”
兴致正高的高阪胜丰哪听得进去,交代着:“口说无凭。等会儿启介来了,叫他拿出墨玉佩,你也叫惠琼到奈央房间把鲤鱼旗找出来、这两样信物就先由你收着,将来如果是我们的曾孙女要嫁进日向家,就把墨玉佩交给阿拓他们;如果是想娶来日向家的小小丫头,那就把鲤鱼旗给隆司,记住了吗?”
池亲兵卫完全插不进话,只能偷偷叹气。
春子,你总说严肃少话的高阪哥哥看起来沉稳内敛,其实我们都弄错了。唉……枉费几十年来刻意学他严肃冷漠,错了!全错了!
抬眼看着口沫横飞的老哥哥,池亲兵卫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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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阪拓来到能歌山,在山下居民的引导下,到达据说是池家所有的荒野神社。
站在古老的神社前,他皱起眉头,怀疑这间小神社真的是池雄太口中说的规模不小的神社吗?
他走进神社,遇见一个老人,“请问,这是池家的神社吗?”
山犬政戒备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是高阪拓,来找池奈央小姐的。”
他果然就是那个让老爷生气、惹小姐伤心的家伙!
山犬政说:“你弄错了,这里是属于神社本厅所有的,不是什么池家的。”
原来真的弄错了,“那,请问池家的神社是哪一间?该往哪里走?”
山犬政故意说:“我们家世世代代住在这里,从来没听过有哪间神社是池家的,你弄错了吧!”
怎么会?高阪拓还是点头道谢,“谢谢你;那我到别处找找看。”
他还不死心?山犬政努力说服:“年轻人,这座山我熟透了,山上真的没有池家的神社,你还是离开吧!”
斑阪拓并不放弃,只是点头道谢:“谢谢提醒。”
看着他的背影,山犬政越想越不放心,决定找部经书请小姐誊抄,让小姐一直待在房间里,才不会不小心碰见那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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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雄太那小子故意整他吧!整座山上大大小小有上百座神社!几乎全问遍了,根本找不到奈央!
斑阪拓找到黄昏,决定不再没有效率的搜寻,打电话问隆司好了,他应该能问得出来奈央在哪里。
拿出手机,这里居然没有讯号!斑阪拓又累又饿,但这些都比不上心头的担忧。
已经几天了,她知道他又到台湾了吗?倘若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样的绝望下自请到神社禁闭思过?
斑阪拓无法空等,他必须马上见到她!
在山上又走了一段,到处都收不到讯号,就连住家也没见到,而途中看到的几间神社在入夜后都关门了。他急,可以想见的,她必然比他承受更大的折磨,一想到这点,他就更急了。
山上小径偏僻,有些路走着走着就无法前进了,高阪拓于是往山下走,打算找住家借用电话。
又走了好久,疲惫至极的他终于看到第一间询问的荒野神社,门虽然关着,不过墙里透出光亮之间神社应该有人住在里头吧!
斑阪拓举手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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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奈央晚饭后继续抄写经书,直到肩膀微疼,便想起来活动活动。
突地,她听见有人敲门。已经晚了,会是谁呢?奈央怀着疑惑的心,拉开门拴——
门外,是朝思暮想的脸孔,因为思念太甚,以至于她不停眨眼,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实的。
门一拉开,顺着雪白巫女服往上望——
是她!
斑阪拓松了口气。“别再眨眼睛了,是我.”
“高阪哥哥?”幻影应该不会说话吧?那么说来,他不是幻影啰?
原来她在心里是这么喊他的,高阪哥哥,他喜欢这个称呼。
视线细细逃过她红润的脸色,瘦了一些,幸好脸色还不错。
在她还呈现发呆的状况时,他迳自走进大门,推上门板,拉上门拴,然后转身,对宛如被定住的她说:“我饿了,有东西吃吗?”
池奈央这才注意到他领带拆开了,松松的挂在脖子上。袖口的扣子也解开,袖子折到手肘处,看起来一身狼狈,即使是这样,依然帅得今人窒息!
她又愣看了一会儿,听到他的轻笑声之后才回过神,低头藏起羞红的脸,“请跟我来。”
虽然还不能接受他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震撼,不过,煮起东西来倒是恢复俐落架式。
不一会,一碗热腾腾的蔬菜面已经端到他面前了。
“只有自己种的香菇跟野菜,将就着吃吧!”
斑阪拓点头,“开动了。”
很快的,他就把那碗面囫圃吞完。
斑阪哥哥这么饿啊?池奈央很是心疼。“还要吃吗?”
“嗯。”
她起身,很快的又一碗汤面上桌了。
“开动了。”还是一样很快就吃完了。
池奈央起身,煮好第三碗面,上桌。
“开动了。”迅速吃完。
连续吃了三碗面,高阪拓终于抬头问她:“还有几餐?”
嗄?池奈央愣住了。
“离一千餐还有几餐?我一次吃完。”以后她就不必再患得患失了。
“经理……”池奈央的眼睛微热,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要再喊我经理了,你辞职了,不是吗?”
看入他含笑的眼,池奈央又是哭又是笑,小小声的喊:“高阪哥哥。”再也忍不住,她投入他大张的手臂里,“高阪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
“笨蛋。”不舍的拭去她止不住的泪珠,“谁跟你说我生气了?再说,突然失踪、不理人的是你吧!这点才该让我生气!”
偏偏,就是无法对她动气。
“以后,”他以额抵着她的额,“不许再不告而别,不许再什么话都闷在心里,不许问都不问我就自己作决定,现在不流行悲情了,听到没有?”
他的声音很凶,表情却极其温柔。
“听到了,我听到了。”池奈央连声回答,心里被喜悦塞得满满的,因为他说了“以后”!
“笨蛋!”高阪拓将她抱在怀里,“你这么笨就只能让我来保护你才不会被人欺负!”
两人甜蜜的依偎着,高阪拓先交代了前几天的行踪。
“原来去跟涂老板拿材料数据了啊!幸好有水野姊姊帮忙。”她以为高阪哥哥不在乎她辞职,还好不是!
斑阪拓抛了个白眼,“水野大小姐根本没帮上忙好不好,相反的,她还差点害我们被人家拿扫帚赶出门。”
想到那个画面,池奈央噗哧笑了出来,“水野姊姊是比较强势,不过也多亏了她翻译,你才能顺利说服涂老板呀!”
“勉强可以这么说。”高阪拓不甘愿的承认。
“下次到台湾得好好的跟涂老板赔罪才行。”
说到工作,高阪拓问:“真的必须辞职?”
她的工作表现虽然不特别显眼,能力却也不差,辞职对公司来说是损失。
“没关系,我不想再惹爷爷生气了。”看到他脸色一沉,赶紧说:“真的没关系啦!反正我本来就是为了你才去佐藤上班的。”
她不在意就好。
池奈央鼓起勇气,轻喊:“高阪哥哥。”
“嗯?”
“你已经知道我就是十六年前到过你家的池奈央了,对不对?”
“嗯。”高阪拓补充,“收下我的鲤鱼旗的小奈央。”
“我……”她低下头,不好意思面对他的注视,“我喜欢你好多好多年了,虽然做了很多的努力,但还是不敢奢想你也会喜欢我……”
斑阪拓打断她的话,“我不可能会不喜欢你,别想太多。”
“我知道,谢谢。”脸儿红红,“但是我爷爷很反对……”
“是因为跟日向家订过亲的关系吗?我已经请我爷爷去跟你爷爷说了。”
“不只是这样。”池奈央抬头,捣着他的嘴,“听我说,高阪哥哥,其实跟隆司哥订过婚这件事并不是最重要的,我爷爷真正在意的是……我妈妈是台湾人。”
“那又怎么样?你母亲是台湾人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才能以容奈央的化名跟我出差,所以你才会说华语,不是吗?”
“可是我爷爷认为我的血统不纯,会玷污了高阪家的武家血统!”
“你是狗吗?”
奥?!池奈央眨眨眼,没能听懂他的问题。
“还是我是狗?”
她还是只能眨眼,完全不解。
“既然我们都不是狗,血统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天皇的女儿都能嫁给普通公务员了,你爷爷的想法也实在太跟不上时代!”
池奈央叹气,“可是这是他老人家根深蒂固的观念。”
“走。”高阪拓拉住她一起站起来,“我们现在就回池家大宅跟你爷爷说清楚!”
这样好吗?池奈央很犹豫。
斑阪拓伸出手,“既然你有勇气为了喜欢我而付出那么多,那么—剩下的仗就继续跟着我一起面对吧!我们能争取到你爷爷的认同的。”
是啊!既然都走到这步境地了,没有理由放弃!
小手伸入他的掌心,“我们走。”
两个人牵着手跑出神社,像追寻自由的鸟儿。
“孩子的爸,没关系吗?”山犬惠子悄悄出声。
听到厨房有动静,他们才出来窥探,躲在旁边看了一段时间,确定那个少爷是真心喜欢小姐,而且有足够能力保护小姐,才没有出面阻止他带走小姐。
“没关系。按照规定,不能穿着巫女的衣服走出神社没错,不过小姐如果能获得幸福,相信一直守护池一家的天照大神也会谅解的。”
“嗯!”夫妻俩靠着门站着,直到再也看不到远方两道人影,才关门,走进宁静的神社里。
******
矢部义元将冠帽戴在穿着整齐的高阪拓身上,往后一步,“少爷真是英挺俊帅啊!”
这套武家正式和服沿袭传统平安服饰,当年老爷跟少爷娶亲时,穿的正是这套。
眼前的小少爷俊挺更甚他们啊!
斑阪拓浅笑,“时候到了吗?”
“时候到了。”矢部义元在前方引导,“少爷请。”
婚礼在行宫里进行,由神官主持仪式。在进入供奉着高阪家祖先的神社前,他先去迎接他的新娘。
她穿着层层叠叠、显现出无比华丽的白无垢,羞怯怯的站在廊中,身旁有她的母亲,堂兄弟们则站在她的身后。
但他的眼里,只有宛若白玉女圭女圭的她。
从垂地的雪白长裙往上,印入眼中的是绣着他高阪飞鸟家徽的大红短袍,层层里衣、表着、唐衣将她妆点得更加雍容。
角隐帽下是她美丽的容颜,圆圆的大眼里有满满的仰慕。
一如当年的她。
十岁的他在同样的眼神下沉沦,迫不及待的介绍着高阪家的陈列,将所知的一切全塞进五岁的她的脑子里,换来她满心的赞叹。
他的新娘嘴角含笑,他喜欢她的笑,烹饪时,专注的她在盛盘时小巧的嘴角会微微扬起,露出可爱的笑弧。
苞徐老板沟通时,她的嘴角始终带笑,软化徐老板顽固的观念,也烙进他的眼里。
嘴里塞入烤棉花糖的刹那,跟看到摩天轮的那一刻,她发光的眼里装满盛不住的笑意,让他也跟着感动,因她而感动。
而此刻,她站在面前,即将属于他。
斑阪拓伸手,不理会背后矢部管家的不赞同的轻咳声,他的新娘,由他引领。
爆内厅筹画的流程里,不是该由妈妈引导她走到神社前跟他会合吗?池奈央对着他伸出的手心愣了一下,仰头,望入他的眼里。
他的瞳里全是她,她的也是。小小的手轻轻伸出,放入他的掌心里。
“走吧。”他轻声说。
池奈央点头,未来人生的几十年,都跟着他。
他的脚步徐缓,她轻松跟随。他领着她,来到行宫深处的神社前。
斑阪胜丰跟高阪千姬及站在西侧的池亲兵卫,没料到小俩口是牵着手来的,就连候在神社前的神官也愣了一下,才说:
“仪式开始。”
乐音响起,举着法杖的神官引导众人站在殿前,摇钤吟祷,祈愿新人百年好合,子孙满堂,并敬告列祖列宗有新妇入门了。
“仪式完成。”神官宣布。
斑阪胜丰满足的叹息。终于等到孙子成亲,此生,于愿足矣!
呃……还有一个小小心愿啦!他对池亲兵卫说:“小老弟,干脆墨玉佩等一下就交给奈央收好,等启介来的时候,记得把鲤鱼旗拿给他。”
新人还没进新房后……太快了吧!池亲兵卫嘴角抽动,“老哥哥;我想,是不是应该等曾孙们长大,再讨论这件事会比较妥当些?”
当年,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做主帮才五岁的奈央订亲,说不定这场婚礼早就举行了,奈央那孩子也不必等了这么多年。
同样的错,怎么可以再犯?
斑阪胜丰不耐的睨着他,“我想过了,让他们这辈都多生几个,长男看不中意,还有次男、三男,这样就妥当了嘛!”真笨!
“是这样吗?”池亲兵卫的表情很僵硬,“可是,老哥哥,如果奈央他们跟隆司他们都生男孩,或是都生女孩怎么办,”
这回换高阪胜丰嘴角抽搐,“不、不可能会有这种事的,哈哈哈!”
神情肃穆的神官清了清喉咙,“新郎新娘可以回房休息了。”他也听不下去了。
“谢谢。”高阪拓对新婚妻子说,“我们先回房间休息,宴会时还有得忙呢!”
“等一下。”高阪奈央走到爷爷面前,再次躬身行礼,“谢谢您!”
离开前已经拜别过爷爷了,从他泛红的眼眶里,看出他对自己的疼爱与不舍。原来,他一直是疼惜她的,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
“以后我跟奈央会常常回家的。”高阪拓承诺。
“很好,很好。”池亲兵卫频频点头。真是两个好孩子,很好,奈央能嫁给阿拓真是太好了。
“走吧!”高阪拓惦着一早就起床梳妆打扮的她会饿,“先吃点东西,嗯?”
“好?”高阪奈央笑吟吟的跟着丈夫走。
走在廊中,看着牵着自己的高大背影,高阪奈央满足的笑了。
斑阪拓突然说:“我先说清楚。”
“什么?”望着丈夫的后脑勺问,“有什么事吗?”
“爷爷们要怎么胡搞都无所谓,他们高兴就好,不过……如果将来隆司不幸跟水野结婚,那我们的儿子、女儿要训练得强悍一点,免得万一不幸喜欢上了会吃亏。”
“哪有那么多不幸啊!而且水野姊姊没那么可怕啦!她只是比较不会跟人家相处罢了。你也觉得隆司哥跟水野姊姊可能会在一起吗?”
她一直隐隐有这种感觉,觉得温和的隆司哥如果能喜欢上强势的水野姊姊,对他们彼此的个性都能有所互补。
斑阪拓眼尾余光瞄到她用力思索的样子,空着的手指轻扣她的额,“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想我们自己的事就好了!”
“是你先提起的耶!”小小声的抱怨完,她抬头,笑容灿烂。
“这样还差不多。”他又醉在她满是仰慕的笑颜里。
经过前院,瞄见正准备送到婚宴场地的一箱箱回礼,他清清喉咙,以掩饰骄傲的笑容。
“矢部管家,麻烦你了。”
矢部义元恭敬的说:“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少爷、少夫人请先休息片刻。”依照习俗,他们将在行宫里留宿三夜,才正式回高阪家。
至于回礼……是摩天轮造型的杯架,由她设计,涂扬陶瓷精心烧制的。木盒外有飞鸟木纹和他们两人的签名:高阪拓与高阪奈央——
但愿每一个收到的人,都能拥有摩天轮的浪漫。
编注:请继续锁定《奢华爱情系列》哦!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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