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生什么气?”瞧他一脸阴沉,葳葳终於忍不住小声开口。
这男人从方才婚礼前一直到现在吃喜酒,非但一双眉头死拧著二张脸还臭黑得活像别人欠了他几千万似的。
“没有。”邢磊自唇缝间迸出两个字,一脸冷的吃著碗中的饭莱。
“那就别摆著个苦瓜脸。”她顿了一下,猜想他也许是不想再应付那些不时会凑过来要签名的歌迷和罗家的红娘长辈,便道:“如果你累了就先回去,我会和阿兰说一声,我想她不会介意的。”
“你这么早走行吗?”他转头看了身旁的她一眼。
“我没要走啊。”葳葳讶然失笑,不懂他话是怎么听的。
邢磊闻言皱起眉头,闷声道:“那就不用了。”
知道他口是心非想回家去睡大头觉,葳葳补充道:“如果你是怕我没人载,和阿芳在一起的那位林先生说,等一下可以顺道载我回去。”
“我说不用了!”
他的声音突兀的大声起来,同桌的人纷纷转头看向他们。
葳葳神情尴尬,脸色有些苍白,邢磊则僵在当场,大夥看他们俩之间气氛有些怪异,十分识相地各自闭嘴低头继续吃饭。
下一秒,她突然起身离开。
刑磊见状暗咒一声,连忙跟了上去,她走得很快,他音到出了喜酒厅外的饭店走廊上才追上她。“葳葳。”
她脚下未停,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前走。
“葳葳——”他伸手拉住她。
她被他拉停了下来,却一脸冷,“放手。”
“该死,我刚不是——”
她冷著脸,低声开口打断他,“放手,酒席上有记者,我不想明天登上娱乐新闻头条。”
不用等明天,他们俩昨晚在餐厅外的拥吻照片上了今天娱乐新闻大头条。
邢磊表情怪异,仍未松开手,不过却默默心虚起来。
葳葳见他不肯松手,闷在肚子里的火不由得全冒了出来,怕引人注意,她只能低声斥道:“我之前也说过了没有人勉强你一定要来,今天早上我还问过你一遍,OK,是你自己说要来的,结果来了又摆脸色给人看。好,既然你待得不舒服,那我让你先回去,你对我发什么脾气?”
她难得的火气让他瑟缩了一下,不自在的道:“我不是对你发脾气。”
“不是对我,难道是对同桌的其他八个人吗?”她生气的硬抽回手,“我告诉你,今天就算我们是朋友,我也没必要受你这种莫名其妙的气!”
“朋友不是这样当的!”听到她说的话,他突然神情怪异的开口。
葳葳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听他很快的又说了句:“我们不是朋友。”
“什——”她嘴里才蹦出一个字,就发现他竟然强吻她,在饭店走廊上。
天啊,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葳葳瞪大了眼、羞红了脸,想斥责他却没办法,跟著没多久,她就忘了要斥责他的念头,事实上,要不是她背靠在墙上,而且他还扶著她,她可能早瘫软坐倒在地了。
当他终於放过她的雇舌,她只能双眼迷蒙地轻喘著。
他也在喘气,一只手贴抚在她的颊上,黑睦暗沉、嗓音低哑的重复道:“我们……不是朋友,绝对不是!”
震慑地看著他,葳葳有一瞬反应不过来,脑袋里除了混乱还是混乱。
他不当她是朋友吗?怎么会?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掌心下的脉搏急急狂跳著,她既慌乱又困惑,怀疑自己听错,但他眼中闪过的除了之外,还有著一些强烈又宜接得几近吓人的“什么”……
是什么?她记得曾在哪里见过——
照相机的闪光灯突地亮起,刹那间打破了两人之间静止的迷咒。
葳葳在瞬间回到现实,反射性的眯眼抬手遮光。
照相机卡擦卡擦的接连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记者和问题。
“林小姐,请问你们俩真的如报上所说早已交往数年了吗?”
“邢磊,我们是娱乐一周报,谣传你和林小姐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同居,这消息是真的假的?”
“林小姐,听说你们俩实际上已经结婚,当初你会同意当地下夫人,是否怕影响邢磊的歌唱事业?”
“你们是不是已经有了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几岁,上学了吗?”
“什么……不是……我……你们……”听到这些问题,葳葳早傻住了,慌乱之下又看见远处竟然连电视台的记者也扛著摄影机赶来做SNG连线,而且还不只一家,她脸色立即刷白,被这些蜂拥而至的记者吓得往后跟路了*步,却退进了邢磊怀里。
他扶住她,记者们立刻把握住机会,闪光灯立时又满天亮起。
天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想开口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她以前也面对过记者,但从来没发现这些人看起来竟如此面目狰狞吓人。
随著电视台摄影机而来的是更刺眼的聚光灯。
她被那耀眼的光线照得又缩了一下,虽然她从来不是胆小的女人,可面对这些如豺狼般咬著猎物不放、一个接著一个节节进退的问题,她连听都听不完全,更不知该从何答起。
突然,一名女记者躁进的将麦克风凑到她面前硬要逼她回答,却因为别人推挤而致使那支麦克风朝她的脸打来,她来不及闪,正准备咬牙忍痛,一只大手及时伸出挡住,才没让麦克风上的节目牌子打到她。
邢磊推开那支麦克风,将她转过身护进怀里,火大的怒剩周围那些记者。
“让开!”他冷声开口。
周围的人安静了下来,在他前面的记者吓得让开了一条路,他拥著她朝前走。可记者们怎么可能如此容易就放弃这条大新闻,他们才走没几步,那此记者又有如打不死的蟑螂急急追了上来。
“邢磊,请你回答问题,你们俩是不是已经结婚了,还是这只是场误会?你给我们独家,我们节目一定会帮你向观众澄清。”
“无可奉告。”他冷著脸带著她穿越人墙。
“邢磊,你别听他瞎扯,这种事要召开记者会让各家新闻报导效果才好,我们电视台挺你到底,请问你们俩究竟是何种关系?”
“无可奉告!”他丢下同一句话,发挥这几年练就的挤功,硬是推开记者群朝门口走去。
“邢磊,你隐瞒婚姻此举,是否是应公司要求?”
“无可奉告—”
记者们继续丢下一连串问题,闪光灯也依然闪个不停。
面对那些问题,邢磊只用同一句“无可奉告”来回应,到最复他连这句都懒得说,硬是护著葳葳挤到了饭店停车场,上了车快速离去。
好不容易上了车,葳葳本以为终於摆月兑那些记者,没想到一会儿后竟然从后照镜中看见电视台那醒目的SNG车跟了上来,再仔细一瞧,在那辆车前前后后的车辆里,几乎是人手一台相机,甚至有记者不顾一切的探出窗口,猛拍照。
“我的天……”坐在前座的葳葳申吟一声,脸色苍白头痛的往下缩。
邢磊见状暗骂一声,踩油门加速摆月兑那些跟上来的记者车。
在安排这些事情时,他早料到会引起骚动,但是刚刚在饭店里,葳葳虽强自镇定著,但紧抓著他的手却透露出她紧绷的神经,将她护在怀里带她出来时,他发现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轻颤著,那一瞬,他几乎恨起自己来。
紧握著方向盘,他据著唇,从眼角瞄到她白得发青的脸,他只觉得肠胃突发一阵熟悉的痉挛。
直到此刻,他才晓得自己有多在乎她,以前她出了事,他也会这样胃痛,不过他当时以为那只是纯粹的胃痛,现在才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
真白痴。
暗暗咒骂一声,他又瞥了她一眼,只见她低首焦虑地啃咬著指甲,那是她的坏习惯,一焦躁起来就会猛啃指甲,最近这几个月尤其严重,她的食指指甲被她自己啃得光秃秃的了。
“别咬了。”看不下去她虐待自己的手指,他趁红灯停下车时,将她的小手拉离她的嘴。
葳葳恼怒的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放弃啃咬指甲,可等他重新上路,却又看见她那一排贝齿开始折磨她的粉唇。
他叹了口气,“别担心,不管是什么事,张哥会处理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紧蹙著眉,焦躁不安的问。
邢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面不改色的道:“我不知道。”
“你要不要打电话问一下张哥,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些记者会认为我们两个结了婚,还生了小孩——”
她话才出口,想到那SNG现场连线的转播车,突然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不觉头痛起来申吟出声,“喔,天啊,完了,我爸看到会气死!”
“你爸看娱乐新闻?”他奇怪的看了她”眼。
葳葳没好气的道:“不是,我爸不看,不过我妈会看,那表示我爸就算不是立刻看到,也会想办法看到。何况现在有线电视的新闻因为二十四小时在播,什么芝麻绿豆的小事都会报导,更别提摇宾乐团MARS的主唱有个同居多年的地下夫人这种事了,这条八卦新闻要是一个小时没重播一次才有鬼,搞不好播别的新合时,一旁还会打上重点字幕……”她越讲脸越白,简宜是沮丧到无以复加。
“你可以先打电话回去解释。”他口是心非的建议,心里还真怕她拿起电话。
“没用的。”葳葳头痛的探著太阳穴,“和我妈在电话里绝对讲不清楚,我爸就更不用说了,打回去只是讨骂而已。”
突然之间,他开始感谢未来的岳父大人如此难缠。努力掩饰脸上的笑意,他假好心的开口问:“那你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叹口气,消极的道:“你不是说张哥会处理吗?也许这新闻过两天就能解决了。”
“要是你妈忍不住一时冲动跑上来呢?”他闻言,开口假设提醒。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她烦躁的看了他一眼,“等到时再说吧,说不定当面解释,我妈会比较听得进去。”
“那就好啦。你还担心什么?”
“我是怕我爸也跑上来。”真是越想头越痛。
“那又怎样?”他一脸平静。
“不怎么样。”她恼怒的从牙缝中迸出一句:“只不过会逼你和我一起走上红毯而已。”
闻言,邢磊默默的在心里巴望岳父大人能连连北上,就算电视台忘记打上重点字幕,他也会让张哥去确定这条新闻播送的次数能多得让葳葳的家人看到。
见他沉默,她心中有种莫名失落。
懊死,她失落个屁啊!
难道她还奢望他会开开心心的说出甜言蜜语,然后对她求婚吗?
著恼的将视线瞥向车窗外,她不禁气起自己在这种状况下,脑袋竟然还不清不楚的乱发梦。
可恶……
闪光灯突地又亮起,她紧急挡住脸,飞快的将车窗关起。
当车子回到他们位在淡水大楼门外的那条街,却见到另一群媒体早已在那里守候多时。
葳葳瞪著那些如蝗虫般涌上来的记者只想尖叫!
葳葳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是因为她梦到有人不知怎么跑到阳台上拿著麦克风要她回答问题。
她被这梦吓出一身冷汗,还忍不住拉开窗帘检查阳台有没有人。
没人。
她在落地窗边蹲下,扶著额头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
当然没人,这里是十二楼耶,我的老天,她在想什么啊?
天啊,这一切实在太荒谬了!
今天稍早他们光是从车里进到大楼,就花了二十几分钟,她实在无法想家明天早上要如何守越楼下那些记者群,他们甚至彻夜守在车里,教她想要落跑都不可能。
从她一回到家中,她家那支电话就响个不停,除了记者之外,还有神通广大不知从哪弄来她电话号码的偏激歌迷们,放话诅咒她不得好死、骂她是贱女人,让她意外的是,竟然还有完全不认识的人鼓励她要坚强,还有一些是那种只见过一两次面已八百年没联络的家伙,因为想知道内情,幸灾乐祸打来采口风的。
当接到第二十通电话之后,她终於受不了的拔掉电话线,关掉手机电源。
电视上一如她所想家的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重报一次这条八卦新闻,到了晚上十点的整点新闻,她的*生缩影几乎能在那短短几分钟的报导内看到,从她的父母、读的学校、这几年工作历程,她甚至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孔在电视上接受访问,说是她乡下老家从小看她长大的邻居,然后他觉得她个性如何如何、做人怎样怎样——
天晓得,她压根没见过那个人!
当然,那不表示那些记者每个都没找对人,事实上,他们只差没把她的祖宗八代全从坟里挖起来访问了。
她笑著笑著,突然哭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忍受这些,偏局她无法否认两个人几乎和同居没两样的事实,更别提她和他昨天才上过床。
如果他爱她也就算了,至少那些人指控的会比较接近事实。
可事实却是,她爱他,他不爱她,她以为他当她是朋友,结果他说不是,那他当她是什么?!
她在他心中到底算什么呢?
“别哭了。”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句。
葳葳吓得差点心脏无力,一抬首才发现是邢磊。
他在她身边蹲下,笨拙的拿著面纸替她拭泪。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疲倦得没有精神遮掩自已的狼狈,哽咽的问。
“十二点的时候,张哥打电话诅已经让人去你老家协助处理媒体记者了。你在睡,所以我没叫醒你。”他简单带过,没说他因为看她睡得很不安稳,担心她晚上醒来情绪失控,才没回去。
“你有没有问他,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吸吸鼻子,声音沙哑。
他喉咙紧缩,心跳飞快,好半晌才照著之前准备好的说辞道:“说是昨天晚上我们在停车场被狗仔队拍了照,今天上了头条,我们去吃喜酒时,被去采访赵子龙结婚消息的记者认出来,其他的,都是那些八卦记者加油添醋胡乱猜测瞎扯的。”
“也没有多瞎扯。”她讽笑两声,自嘲道:“至少他们说的有一半是事实,除了我们没有结婚,也没小孩之外,其他都说得八九不离十了。”
她脸上的表情教他心痛不已,差一点他就想取消这整个计画,开口提议明天开记者会澄清一切,不过一想到她可能嫁给别人,他动摇的决心又重新稳固。
“我们可以结婚。”他突然开口。
葳葳愣了一下,心痛的苦笑道:“结婚?为了这个八卦吗?然后呢?等事情平息了再离婚吗?何必?”
“用不著。”他表情古怪。
“什么用不著?”她又呆了一下,抬头看他,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
“我说……”发觉自己声音腔调有些怪异,邢磊清了清喉咙道:“我们用不著离婚。”
“为什么?”她傻住了,直觉反问。
为什么?这个……
“因为……”他知道他应该趁这时候告诉她,可是他嘴张了张,那三个字却只在喉咙里打转。
“因为什么?我没听清楚。”她皱眉。
“因为我……”他终於将那些字眼挤出声音,不过听来却如咕哝一般。
“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说大声点啊!”她还是没听清楚,不过心跳却莫名加快。
懊死,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胆小!
邢磊窘迫的红了脸,庆幸天色黑得让她瞧不清他的脸,他重新鼓起了勇气,沙哑的道:“因为我爱你。”
说完,虽然明知她看不清,他还是不自在的撇开脸。
屋里一片沉寂。
月儿从云中露出了脸。
他只觉得尴尬万分,没想到却听见她开口冒了一句
“这种时候还开这种玩笑,你不觉得太过分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