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没有电话!”才进门,他已经等在哪里,一脸的冷。她以为他出门去了,公司说他今早打过电话找她,但又没交代究竟有何事就挂掉了,不过那让她确定他还活着。
所以她来了,来打扫。
这是他和公司签约以来,第二次在打扫时间仍待在房里。
不是说,屋里有人她就不能打扫。
只是他通常不在。
她第一次来打扫时,和她接触的是另一名男子,并不是他。
当时对方就再三强调,不能打扰到住在这里的这位先生,如果这位先生在家,就要立刻离开,她应该要把这个警告谨记在心才对。
“妳不只没有手机,还没有电话!”如果她刚刚还未察觉,这一句几近控诉的口气,已让她非常清楚的感觉到他的不满。
她绕过他,走向工具间。“你若有事找我,可以在公司留言。”
所有她的顾客,都知道要找她得在公司留言,她会固定回去公司检查他们留下来的待办事项。
他拧眉跟了过来,老大不爽的瞪着她。
“我不想。”
她不想问他为什么,瞧他那死德行,十之八九不会把原因告诉她。
没有浪费时间自讨没趣,她绑上头巾,戴上手套,穿上围裙,直接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张嘴欲言,却又僵住,迅速闭上薄唇。
她等着,他瞪着。
寂静在空气中蔓延。
好极了,这男人连他找她是为什么都不肯说,她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开口。“如果没事的话,我可以开始打扫了吗?”他怒目抿唇,有那么一秒,她以为他会当场发威给她看。她清楚看见他下颚紧绷,额上青筋暴起。
“我要吃粥。”他咬着牙说。如果他态度客气点,她或许会考虑去煮给他吃,可借他不是。
“我只负责清洁打扫。”她冷冷的道,“你和公司签的合约里,并没有料理这一项。”
“那就把它加进去!”他暴怒开口,低咆命令:“我要吃粥,现在就要!”
无理的顾客,她不是没见过,有不少人认为,只要有钱,就是大爷,对她这种替人打扫的清洁人员,极为鄙视,觉得她该为能够替他们服务而感到荣幸,应该要心怀感恩,战战兢兢的服侍他们,不能有任何触怒性逆,否则就是罪该万死。
可惜这家伙也是。
她那天应该让他跳下去的。
瞪着那狂妄无礼的王八蛋,她面无表情的开口,有礼而客气。
“先生,很抱歉,如果您需要添加料理这一项服务,我们的合约必须要重新签订,我现在得先打扫,下次过来时,我会一起带上合约。若您不满意我的服务,想立刻开除我也可以,我会通知公司另外派个人过来,相信我们公司里,定会有其符合您意的家事秘书。”她是故意的,故意找他麻烦。他知道,她当然更清楚。
他额上的青筋抽搐着,她忍不住想象它爆掉的样子,应该会喷血吧。
或许她该站远点,以防万一被他的鲜血喷溅。
她以为他会把不爽爆发在她身上,像其它人一样,大声斥喝开除她。
可在那须臾间,他却转过了身去,大踏步的回到他的卧房里。
他应该宰了那对他挑衅的女人!从来都是别人对他卑躬屈膝,迫不及待的为他服务,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这般无礼,还胆敢违抗他的命令。
若您不满意我的服务,想立刻开除我也可以……
她冷淡的声音,迥荡在脑海,让他恼怒不已。
若是可以,他也想叫她滚出去,可两天前,他以为只要随便找个人注意,就能轻易得到休息。两天后,他试了无数次,才发现!不是每个人都行。只有她可以。愤然走回卧室,他停在窗户前,看着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只觉莫名不爽。
街上到处都是人,但每个人身上都戴着手机,连七老八十的老头子,都携带着电子产品。
就算偶尔能找到一个没带手机或MP3的人,一回到家里,那些人不是开计算机上网就是看电视,没有一个是安安静静,洗完澡乖乖去睡觉的。
昨天,好不容易,他发现了一个斯文的老头,回家只看书,但他注意了那家伙一整夜,还是无法入睡。
然后,他才发现,只有她可以,不是每个人都行。
而他,失去了她的踪迹。
他知道她大概住在哪个方向、大约多少距离,他甚至差点冲动的,想循着她的味道去寻找。
但那太小题大作、太像只蠢笨的狗,他不屑为之。
他也曾想过要叫来小妖,命令他们去把她抓来,找出她的电话、地址,但他不想让那些卑劣的妖魔鬼怪,知道他无法入睡的怪癖。打那一通电话到她所属的清洁公司,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特别去翻出了清洁公司的电话号码,还打了过去。对方却和他说,她没有手机,家里也没有电话,因为无法立刻联络她,所以她也不可能马上过来,如果他有急事,他们可以派另外一位员工前来协助他。
找不到她,让他恼怒不已。
他挂掉了那通电话,几乎捏碎了它。
老实说,他很想砸烂电话,但他不可能如此需要一个蠢笨的人类,骄傲的自尊,阻止了他突如其来的无名火。
只是个人类,只是个该死的人类!
偏偏不是每个人都行。
只有她可以。
她等着他任性的甩门,却久久没听见声音。
他没有甩门,事实上,他根本没关门。既然他没要她滚,显然她还是必须完成她的工作。没再多理会那个性怪异,忙着耍大爷脾气的家伙,她拿起扫把和畚箕,从外面的露台开始扫起。不像其它大户人家,他不曾把宽广的露台做成空中花园,他甚至没有种盆栽,他只是让这偌大的空间,就这样空着。
扁秃秃的露台,只铺了实木的地板。
因为楼层颇高,就算在外头,也没什么太多的脏污,但灰尘还是有的,她通常间隔三四天,才扫一回露台。
仔细的将露台扫净,她拿着扫把和畚箕进门,改用吸尘器清扫室内,当她来到那开放式厨房时,她愣了一愣。
平常总是干净整洁的厨房,有着奇怪的味道,而且炉子上还放着一个肮脏锅具,地上还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残渣,和两个翻倒的肮脏锅盖。
那东西黏糊糊的,她知道用抹布会比用吸尘器好清理;她应该跳过厨房,先去整理其它地方,最后再扫这里,但她忍不住上前查看。
垃圾桶中,有好几颗蛋壳;料理台上,有着没有切完的老姜;一包被拆开的米,被扔在洗碗槽里,和两个脏锅子,以及数个没有清洗的碗筷调羹挤在一起。她瞪着地上和锅里那黏稠的东西,它们看起来很像,闻起来却完全不一样,色泽也不太相同。不过她想她知道那是什么。
本来崭新不已,亮得能当镜子照的锅子,沾着干掉、焦黑的米汤,不用想她也知道他火开太大了,以致涌出的米浆毁了锅子,连带让那漂亮的炉具也一起遭殃。
看着眼前厨房悲壮的景象,她猜他应该试了好几次。
真惨。
她从来没想过,竟然有人不会煮稀饭。
每个人都会有不擅长的事,但光是煮个鸡蛋粥就能把厨房搞得像魔境,也实在太悲哀了。
我要吃粥,现在就要!
他不爽的咆哮命令,回荡在耳际。
炉子上的不锈钢锅还带着微温,她怀疑他一直试到今天早上。
她退出了厨房,拉着吸尘器,继续打扫其它房间,最后才来到他待的卧房。
说实话,因为没有植物,这间屋子,感觉起来一直有点冷清。
他不曾招待客人,也不让人留宿,她从未发现过除了他之外的活动痕迹。而在今天之前,他甚至不使用厨房,那包米和蛋及姜,还是前两天她替另一位客人买的,离开时却不小心遗留下来,否则他厨房里根本没有任何食物。他虽然有厨具,但他并不会煮饭,所以厨房才那么新。
比起其它会邀请朋友回来开PARTY的客人,他的房子实在是好整理太多了。
话说回来,那可能也代表,他根本没有朋友。
她以前也曾经没有朋友。
看着那个站在窗户边,双手插在裤口袋里,瞪着楼下来往人群的男人,她心中莫名涌起些许怜悯。
他是个既可悲又寂寞的家伙,虽然看似拥有一切,其实却什么都没有。
他的人,就像他的房子,宽大漂亮却空旷冷清,用的虽都是最好的建材、上好的家具,却没有任何生活的气息,没有装饰品、没有植物、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只让人感觉到冰冷、僵硬而孤寂。
难怪他那天会想不开,这男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生活。
想必长久以来,空有钱财与外貌的他,一直高高在上,只懂得命令,不懂得请求,才会连一个真心的朋友都没有。
她走进他的卧室,他一动不动的,恍若一尊石化的雕像。
“你的火开太大了。”她不知道,是因为他曾经试着去尝试煮食,抑或是因为他寂寞的背影让她想起自己,总之,她开了口。闻言,他微微一僵。
她关掉吸尘器,把他凌乱的床被抖开铺平,边道:“七杯水,一杯米,水滚之后,转小火十五分钟,起锅前记得打个蛋,稍微闷一下,再盛进碗里就行了。”
他没有转身,她也不期待他会因此感激涕零。
她折好床被,把掉到地上的枕头换上新的枕头套,稍微拍软再安置回床头,然后重新打开吸尘器,开始吸地。
清理好之后,她走了出去。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回头。
也许她应该要为他的无礼和没有反应感到生气,但说实话,她并不想和他交朋友,或得到他的感激,她只是可怜他而已。
话说回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句话,真他妈的是句至理名言。
他走出他的房间时,她已经洗好了所有的锅碗瓢盆,和肮脏的瓦斯炉具,正跪在地上擦洗厨房的地板。看到他的双脚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愣了一下。
真稀奇,她还以为他会一直站在窗户那里,直到天荒地老,石化僵硬呢。
不想再和他多费唇舌,她假装没看见他,只是抹去最后一块脏污,然后起身走到洗碗槽前清洗抹布。
“我不会开除妳。”
好一副施舍的口气。
她停下动作,转身面对他,手抆着腰,皮笑肉不笑的道:“需要我跪下来,谢主隆恩吗?”
他将双手在胸前交叉,微抬起下巴,一脸高傲的睥睨着她,“不用,妳刚刚已经跪过了。”
那瞬间,她真的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她瞇起眼,强迫自己忍住脾气,道:“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想依我的能力,不足以胜任这个职务,我特别不擅长卑躬屈膝,若您想要有人匍匐在你的脚下,最好另请高明。”
“其它人不行。”他咬牙切齿的说。依他这种德行,她怀疑有任何人行。“我也不行。”她冷着脸,转过身,继续清洗抹布,想尽快做完工作,就能转身离去。
她打算离开,走了就不回来。
不知怎地,那让他莫名的慌。
他伸手,将水龙头的把手往下扳,关掉了水。
这男人实在很幼稚。
她深吸口气,打算劝他理智点,谁知还没开口,就听他说了一句。
“多少钱?”
“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头瞪着他。
他面色铁青,一副忍耐的模样,拧眉问:“要多少钱妳才愿意做下去?”
她真是不敢相信。
这世上,随时都有人特别缺钱,也能强迫自己忍气吞声,至少一阵子;她也曾,也忍过,幸好现在不缺了,至少不缺他这一个客户。
“我不缺钱。”
“不可能。”他讥诮的说:“这世上,每个人都缺钱,每个人都有价码。”
“我没有!”一股火,冒了上来。“至少你买不起!”她丢下抹布,月兑下手套,转身就走。
“一百万。”他说。
她头也不回。
“一千万。”他再出价。
她抓起自己的背包,穿上鞋子。
懊死,她真的要走。
他脸色铁青的看着她握住了门把,开口再加价。
“一亿!”
她停住了。
每个人都有价码。
她霍然转过身,他几乎要得意起来,直到看见她火冒三丈的表情。
她气势汹汹,大踏步朝他而来,在那短短一秒,他以为她要揍他,但她只是抓起厨房墙上的电话,递给他。“我要十亿,打给你的银行,现在立刻转帐。”他瞪着那一脸凶恶的女人,有些愕然。她昂首,挑眉,微翘的眼里,燃着熊熊的火。“怎么,你出不起?”
那是挑衅,她一副“我赢了”的表情。
他一把接过电话,按下私人的银行专线。
“艾瑞克,我要转帐。”
他看着她,回答电话那头的问题:“十亿。”
一开始,她似乎以为他会收手,直到他把电话拿给她听,“把妳的账号给他。”
这家伙一定是疯了,才会付十亿给她!
她僵瞪着他,猜想他是不是在玩她。
“怎么,我敢给,妳不敢拿?”他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她眼一瞇,抓住话筒,说出自己的银行和账号。
“请问账户姓名?”对方问。
她瞪着眼前那高傲的男人,开口道:“佟秋然。”
“怎么写?”
“人字旁再一个冬天的冬,秋天的秋,天然的然。”
他双手抱胸,斜靠在墙上,眼里有着藏不住的得意。差不多在这时,她确定,十亿对他只是九牛一毛。那位银行人员再和她确认了一次账号,然后告诉她已经将钱转入,跟着请她将电话拿给眼前那一通电话就付出十亿的男人。
他接过电话,敷衍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我说过,每个人都有价码。”他看着她,开口嘲讽。
她抬手就给他一巴掌。
因为太过突然,他被打个正着,甚至没想到要闪。
他错愕的瞪着她,不敢相信她做了什么。
但那个动手的女人,非但不觉愧疚,还凶恶的伸出食指,瞪着他开口警告。
“第一,如果你真的有付十亿,这十亿只是我来这里继续工作的代价,不表示你买了我。第二,这是教你,要懂得尊重你的员工,即使只是一位才高中毕业的清洁人员。第三,就算你钱多,付钱之前,也要看看是不是丢到水沟里,因为我他妈的是个守信的笨蛋,所以我后天还是会带着新的合约来上班,而不是带着那十亿落跑!”她噶狠说完,没等他反应过来,脚跟一旋,就愤怒的抓着背包转身离开,用力甩门走了出去。他瞪着那扇被甩上的门,好半晌回不过神来。搞什么鬼?
他应该要生气,应该要觉得屈辱,应该要宰了那个胆大妄为的人类,但不知怎地,却只觉得怔仲。
她竟然敢打他?还教训他?
这个女人八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从来没见过有谁像她一样,就算他不是妖怪,只是个普通人类,也绝对能让她死得很难看,她究竟是脑袋哪里不对劲?
他自己又是哪里吃错药了?竟然让她这样冒犯自己,还不觉得生气?
困惑的拧起眉,看着被她清扫得闪闪发亮的厨房,听着她用精采绝伦的三字经,在电梯里咒骂他的祖宗八代,他突然嗤笑出声。
太久没人敢这样对待他了。
说实话,还满有趣的。
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没见过有谁像她一样,拿这种横财拿得如此心安理得,那么理所当然。不自觉地,他晃到了屋外,站在墙边,看着已经走出大楼的她。那个女人,在寒风中,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每一步都用力得像是恨不得踩在某人的脸上。
因为我他妈的是个守信的笨蛋,所以我后天还是会带着新的合约来上班……
她愤怒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着。
满意的,他露出了微笑。
她走了,但她会回来,而他可以休息。
看着那个削瘦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转回房里,躺上了干净整洁的床。
他总是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总是可以。
倾听着她在城市里穿梭的声音,几乎是有些安心的,他在黑暗中,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十亿。她瞪着自己户头里的钱,怀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睡了一觉醒来,她以为昨天晚上那一切只是梦,为了确定,她还是到银行刷了簿子,没想到钱真的转进来了。她一直以为转这么大笔钱、并没有那么简单,至少应该要本人亲自到银行来吧?
显然并不是这样的。
瞪着存款簿上那许许多多的零,她莫名有些晕眩。
那男人一定是疯了,前几天晚上,他还想自杀,若不是她叫住他,他恐怕早往下跳了。
她何必去和这种自大又忧郁的疯子膛那浑水?
合上那拥有一大堆零的银行存款簿,她把它丢入背包里,决定明天去上班时,再去和他要账号,把钱转回去还给他。
离开银行,她穿越斑马线,走进另一楝华厦,打扫另一位单身女性的住家。
这位单身贵族,本来是自己打扫的,但后来职位越升越高,工作也越来越忙,才和清洁公司签约,她来这里打扫了两年,也只看过屋主五六次;她大多数的客户都是这类型,公司虽也有接家庭类型的客户,可那都是分配给其它人,因为那多数需要和女主人有更多应对,她手边现在八名客户都是单身。她快速的整理丢得到处都是的内衣裤和丝袜,把它们和毛巾,分门别类的分次丢到洗月兑烘三机一体的洗衣机里清洗烘干,一边清扫垃圾,擦拭家具,然后拆下床套,换上新的,离开前她把洗好烘干的衣服折好放入衣柜里,再把脏掉的床套和需要干洗的脏衣带回公司。
但在工作中,她始终没有办法把那十亿抛在脑后。
在等待拿洗衣单时,背在背上的存款簿,突然重如千斤一般。
她不喜欢带着不是她自己的钱,压力超大。
虽然不是现金,但要是有人拿枪指着她脑袋,她一定会二话不说,把密码、存款簿和印章都交给对方,到时她若真想还,恐怕也还不起。
昨天晚上,她实在不该惹恼他,她应该知道,他的情绪不太稳定,但那男人实在很让人生气。
平常她并不是那种会乘机占人便宜的人、她那时只是一时气昏头了,才会火大的开出价码。
她以为他就算有钱也不会付,一般人再有钱,谁会随便把十亿就这样赌气丢出来?
偏偏他就付了。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并不是真的想拿那笔钱。昨天她太冲动了,现在冷静下来,真是让她越想越不安。可恶,未免节外生枝,她还是立刻把钱还他好了。拿了洗衣单,她走回楼上自己的办公桌,打开计算机,抓起电话,按着他和公司
签约时留下的电话号码。
电话没有人接。
她看着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他要不是已经出门,就是还在睡,只是拔掉了电话线;那男人排的清扫时间都是在夜间五点到十点,因为那时他都不在家,根据她长年以来的经验,那表示他有八成的机率是夜猫子。
她点进页面的下一页,试图想找到他公司的电话或手机号码,却发现他没有写他的职业是什么,也没写上公司名称。
她愣了一愣。
当初和他接触的人,是另一位承办人员。
因为采取预付制度,基本上只要有付钱,公司也很懒得查证客户填写的数据是否确实,但她很少看到资料少成这样的。
他只填了地址、电话,和一个她第一次看时,就觉得有些古怪的姓!阿塔萨古;显然他不是少数民族就是混血儿,她并不意外,他的轮廓鲜明,看得出来有外族血统。合约上关于他的电话,只记了她知道的那一支号码,没别的了。
她还是可以等到明天再去。
问题是,到时他不一定会在那里。虽然她说她会带新的合约过去,但说不准他一时又想不开,没等她到就把自己挂了,到时她还真不知该拿这十亿怎么办。
而且,她也不想再带着十亿的存款簿在街上晃来晃去。
必掉计算机,她再打了一次电话。
他还是没有接,她深吸了口气,抓起背包,朝外走去,决定赌他还在家,只是把电话线拔了。
梦,轻轻。随风,悄然来袭。他蹲缩在黑暗里,闻到春天的气息。
那,是他寻了数千年的香气。不觉中,他朝那甜美的香味移动,渴望看到那在阳光下的温柔身影。在哪里?在哪里?他躲在树荫下,四处寻找着,却到处都寻不着她。在哪里?在哪里?
因为找不到而心急,他泪流满面的在森林里仓皇奔跑,脚下大地却突然崩裂,张出血盆大口,他往下摔跌,忙奋力抓住一旁土地,但有手拉着他的脚,把他往下拉扯。
不要不要……
他哭着挣扎着,试图爬出那血腥泥沼、黑暗深渊,却一次又一次的被拖回去。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他奋力的挣扎着,利爪在地上抓出一条又一条的长痕,呜咽恳求哭泣。
但,没有人理。
不要……不要……
他往下坠落,再一次的,陷入浓黑腥臭、血肉堆砌的泥沼里。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