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那日,应天堂张灯结彩的,堂外挤满了看戏的人潮。
冬冬好几天前,就被带到了应天堂待嫁,出嫁那一天,在白露与苏小魅的安排下,宋家夫妇充当了她娘家的长辈,送着她出了门。
冬冬坐在喜车上,心情既紧张又忐忑。
一路上,她虽听不见人声,可却能感觉到那种紧张的气氛。
她其实不是很清楚自己是如何度过那一天的,只记得白露和宋夫人大清早就让人为她备了洗澡水,让她净身,又一起替她梳了发,上了胭脂,她们甚至拿来一件大红嫁衣让她穿上。
因为紧张,她完全忘了问那是从哪来的,就只任她们妆点自己,然后被塞了一把扇子,送上了喜车,然后一路进了城,穿过了大半座城。
喜车停下来时,天色已黄昏,那一瞬间,陪着送亲的白露忙碰触她的小手,“冬冬,扇子,你得遮住自己的脸。”
冬冬见了,方想起她刚才再三交代过这儿的习俗,赶紧依照习俗举起团扇,遮住了自己的脸。
然后,一阵冷风袭来,她知有人掀开了车帘。
刹那间,她突然害怕起来。
她听不见声音,看不见车外的景物,她所能仅见的,就是她一身的红裙,和握紧团扇的手,与露出裙摆的丁点绣花鞋尖。
一切都是如此虚幻不真实。
她甚至不知道穿在脚上的这双绣花鞋是哪儿来的,她从来不曾有过绣花鞋。
那一刹,惊慌上了心,她听不见,也瞧不见,莫名的恐惧攫住了她,眼前遮住一切的扇忽然教她喘不过气来,即便白露说过得在交拜之后,入了洞房方可却扇,她却仍慌得想挪开扇,瞧清一切。
可就在这时,一只大手覆住了她揪紧喜裙的小手。
她一怔,低垂下眼,看见那只手。
那大手没有急着抓握,没有匆忙的拉着她下车,只是轻轻的覆着她因为太过紧张,用力到发白的小手,那只手有些黑,比她的手要大上快一倍,指月复与虎口,都长着茧,手背上还有一道被烫伤又愈合的旧疤。
那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少爷该有的手,可她认识的少爷,却有个人,有着这样的一只手。
那大手十分厚实,且无比温暖。
她知道,那是他。
他没有催促她,只等着。
恍惚中,她能看见他的脸浮现在脑海,看见他张开的嘴,对她说。
别怕。
看着他稳定的大手,她能瞧见他温柔的眼。
不怕。
她几乎像是听见了他的声,可她当然是没听过他的声的,她听不见,但那声回响,如此清楚,在心中回荡。
慌乱的心,莫名的安定了下来,暖暖的,她松开了揪紧喜裙的手。
那只大手至此,方轻轻的拢握住了她的手。
她让他领着下了车,又让他领着进了门,让他示意她在该行礼的时候行礼,让他在交拜后领她入了房。
然后,他终于轻轻握住她持扇的手,往旁挪开,除却了遮住她容颜的扇。
至此,她方才瞧见了他。
大红双烛在桌上燃着,照亮一室,也照亮了眼前的男人。
他垂眼凝望着她,抬手轻抚她的容颜。
他的手好暖,那么暖。
冬冬屏息的仰望着他,看见他开了口。
“你好美。”
莫名的羞,涌上心头,染红双颊。
他把她手中的扇取走,搁到一旁桌上,拎起酒壶,在一对让荷叶相拥抱的白玉杯中倒了酒。
白玉杯雕刻精美,形似洞庭荷花,花瓣片片几能透光,他将酒平均分倒在其中,方将其拿起,递了一只杯给她。
这是合苞酒,白露同她说过了,喝了酒,她与他便是夫妻了。
冬冬脸红心跳的接过了手,才要凑到唇边,他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微讶瞧着他,一时间,还以为他反悔了,岂料他轻拉着她持酒的手,来到了他自个儿唇边,张嘴缓缓轻啜了一口。
冬冬脸更红,他已将自己手中那杯,递到她唇边。
她羞涩的张开了嘴,让他把酒杯微倾,喂她喝酒。
这酒入口即顺,微甜,还带着花香,入了喉却又在月复中热辣了起来,让心跳更快。
“这就是合苞酒?”因为紧张,她开口询问。
他没答,只凝望着她,就着她手中的杯,再喝一口。
她以为他想她再喝,才要张嘴再喝一口,他却在这时将手中的酒杯从她唇边收回,搁到了桌上。冬冬又是一愣,才抬眼,他已垂首俯身,吻住了她的小嘴。
苞着,她只觉一股香甜暖流入了口,那是酒。被他温热的酒,他更羞,却不由自主的咽下了那酒。
他伸舌舌忝吻着那如露水般悬在她唇上的酒珠子,看着她粉颊红如胭脂,方稍稍退开,抚着她热烫的小脸,告诉她。
“是的,这就是合苞酒。”
冬冬羞怯的垂下眼,又抬起,悄声再问:“所以,我们是夫妻了?”
他黑眸微暗,缓缓说:“还不是。”
“不是?”白露明明说了,喝了合苞酒就是了。她困惑的看着他,问:“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还得洞房。”他嘴角噙着笑,说。
这句,教红霞又上了双颊。
“噢。”冬冬又羞又窘,轻轻应了一声,只道:“我知道,我没忘,我只是以为我们……已经……”
话到后来,她脸红的再说不出口,不由得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他伸出手,抬起她含羞带怯的小脸,问:“你替我解衣,好不好?”
解衣?
她眨了眨眼,领悟过来。
“噢……好……”
这是她本来就应该做的事,冬冬被他一提醒,忙面红耳赤的上前伸手替他宽衣解带,可一双小手却因为紧张而虚软,腰带因为宽大,结也简单,她试了几次才解开,但衣内的衣带却细而长,她解了好久,才解开一个,等她替他褪下外衣,手心已紧张的微微出汗。
因为已入冬,他这新郎官的喜衣也比较一般厚重,外衣一月兑,她便能清楚感觉到他的体温包围着她。
要解衣带,她必须站得更近,近得连他身上的味都钻鼻入心,冬冬低头垂眼,害羞的继续替他宽衣,只感觉到自己心跳跳得飞快。
当她解开他里衣的第一个结,她感觉到他抬手拆下了她发上的一支簪。当她解开他里衣第二个结,他又悄悄摘下她发上另一个簪。
这下,教她更加不敢抬首,只感觉到长发缓缓倾泄,感觉到他热烫的鼻息,拂过她的额,她的发,她的耳,落在她无所遮掩赤果的颈项上。
她的手抖的更厉害了。
然后,她解开了最后一条衣带子,松开了他的衣,抬起微颤的手,将他的里衣敞开,褪下那厚实的肩头。
上回,灯是熄的,没点上烛火,她什么也没瞧清,可这一次,双喜红烛放着光明,将一切照的清楚明白。
他颈上的喉结,强壮的胸膛,结实的月复肌都一览无遗,她甚至能瞧见他皮肤的纹理,和在小肮上往裤头里延伸的些许黑色毛发,更能看见他胸膛上已然挺立的。
一时间,冬冬真不知该把一双眼往哪儿放,她羞窘的挪开了视线,可没一会儿,却又忍不住挪了回来。
每当他吸气,它们仿佛就更靠近她,似要碰触到她,甚至像是在请求她的抚模,让她不禁握紧了手,怕自己真的不知羞耻的贴上了手心。
这念头不知打哪儿来,教她羞红了耳,莫名感到口干舌燥。
她应该要继续替他解开裤头,可一双手,才碰到他,就感觉到他皮肤的温度熨烫着她的指背,她尽力维持着镇定,不让指背碰着他,可那好难,每一回指节不小心轻刷而过,她都忍不住一颤,不禁觉得手软。
然后,忽然间,她发现,这件事,不止影响了她,也影响了身边的男人。
每一回当她轻触到他,被她触碰的皮肤就会微微绷紧收缩,拂过她颈上的灼热气息就会稍止,直到她离开,那热风才又再起。
他屏住了气息,就如她一般。
冬冬微愣,不自觉被吸引,她仍不敢抬首,却忍不住试探性的已指背轻触,拂过。
他停止了呼吸,轻握着她长发的手,紧握成拳头。
他垂眼在瞧,她知道,他在瞧她的手,她能感觉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手指上。
所以,这就是他那天已指背模她脸的感受?
无法控制的,冬冬让指节缓缓来回,感觉他再吸气,微颤。
发现自己能控制他的反应,让人没来由的着迷,等她发觉,她已不由自主的伸长了手指,改已指月复,轻触他热烫的皮肤。
他坚实的小肮模起来像豆干,却更温暖,更坚韧,迷惑又好奇的,她往上轻抚,感觉到指下的黝黑的肤微颤。
那回之前,她从来也不知,他衣下的身体如此强壮,黝黑,她晓得他有时会直接在坊里帮忙,可怎会晒得这么黑呢?黑得像日日下田的农人,像在盛夏洞庭船上打渔的渔夫。
不知为了什么,他的肤上,起了点点的鸡皮,她将眼帘抬高一点点,瞧见他胸前那两点凸起更加挺立,好像在召唤她吮吻一般。
她记得上一回,他如何含住吸吮逗弄着她。
唾液在口中分泌,教她不禁轻咬着唇,迅速又垂下了眼,怕他发现自己紧盯着他那儿,发现她羞人的心思。
可是,垂了眼,才发现小手不知何时,早整个贴平上去,眷恋似的抚着。
她吃了一惊,羞得想抽手,却不知怎的,小手不听使唤,怎么样也不愿意离开他温暖结实又好模的身体。
她当然见过野孩子在夏天时,光溜溜的在湖里戏水玩耍,可她知男人的不一样,上回她没瞧清,而她真的好奇。
差不多在那个时候,她手指有了自己的意志。
冬冬轻抽口气,想挪开眼,却无法挪开,他黑眸里的情绪如此真实,教她无法逃避。
“这是我。”易远看着身前万分羞怯的小女人,哑声开口告诉她:“只是我,没什么好怕。”
她能感觉到他急促的脉动,就在她手心里。
“这一回……”他暗哑温柔的看着她说:“不会那么疼了。”
这话,教她脸又红,却还是禁不住开口确认:“真的?”
“真的。”他瞅着她,说:“你要还疼,出个声喊停,我就停下,可好?”
胸中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她面红耳赤的,半晌,方轻轻应了声。
“好。”
那么多天了,她还以为,那夜如此美好,只是被她可怜的小脑袋不小心美化了。可那不是,她真的感觉在这一瞬间,她真真切切的拥有了他,拥有了这个男人。
无论如何,在这一刻,他是与她在一起的,是属于她的。
明亮的灯光下,她与他的心跳,呼吸,汗水都交融。
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火热的眼,看见他眼中的自己。
他紧抓着她的手,和她十指交扣,让身体与她贴合着。
她被带上了潮浪的顶峰,然后抖颤的坠落回他怀中。
这一回,她没再因为过度的刺激昏过去,只是仍喘不过气。
知她喘不过气,他起身离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