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阑畔,曲径边,
相逢他猛然丢一眼。
教我口儿不能言,眼儿扑地软,他回身去,一道烟,谢得蜡梅枝,把他来抓个转。
冯友纶风尘仆仆的赶回冯家庄,发现自远处看,庄内一点遭到破坏的痕迹都没有,他立刻心知肚明,他真的被他爹骗得很惨。
“小少爷!”护院甲刚从外面回冯家庄,一见到他,仿佛看到鬼一般,吓得立刻从马上滑了下来。
看到护院的真实感受,他心中莫名燃起一股熊熊的怒火。
“去请我爹到大厅等我,另外,凡是有参与的人全都自动来受死,少半个我就唯你是问。”冯友结恶狠狠的交代道。
他倒要听听他爹怎么跟他说清楚,讲明白。走进大厅,他大刺刺的坐上他爹的庄主宝座,还跷起二郎腿。
冯总管先带着当初设局骗他的一大群人直奔进来,且立刻整齐划一的跪地磕头道:“小少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小的们计较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事。”
“嘿嘿!小少爷是做大事的人,一定不会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的。”冯总管试图自己安慰自己的道。
“哼哼!”冯友纶只是冷笑不已,“可惜啊可惜……”
“小少爷!”众人不解冯友纶的心意,全都吓得屁滚尿流。
“可惜本少爷不认为这是小事。”冯友纶心狠手辣的站起身,指着冯总管的鼻子,“你骗得我好苦,我如果轻易放过你,那我岂不是枉为人,你……”
可在冯友纶正准备将凌迟的罪行说出口前,冯老爷子已经赶到了,“儿啊!口下留情。”
冯友纶恨恨的回过头,死盯着他爹瞧。
“嘿嘿嘿!”冯老爷子被盯得浑身直冒冷汗。
“儿啊!敝不得别人,实在是爹太担心你,因为你的表现太不像正常的男人了,我们才会在不得以的状况下出此下策,你……就看在你爹我这么关心你的份上,饶了大伙吧!”
冯老爷子说得声泪俱下,让冯友给一时也不知该承认是他自己不对,还是该继续表达他的不悦,“这……”可他生平最不能忍受被人欺骗啊!
“行!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勉强决定退一步,但他绝对要将整过他的人全都倒整回来,他才不肯吃亏呢!
“好好好!儿啊!只要你高兴就好。”冯老爷子一听见他不会取下人的性命,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大石就放了下来。
“你们,”他特地看了一眼冯总管,“就好自为之罗!至于当初说好的酬劳,等三少爷决定放过你们时,再一个个来找我算。”说完,冯老爷子就开心的走回内室,他要去跟他的孙子玩耍罗!
没错,自从冯友纶一离开,他就立刻叫回老大、老二,要他们待在家里克尽孝道,让他享受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
“老爷——您罔顾道义啊!”护院甲先哭了。
“老爷,您会食言而肥啦!”护院乙哀怨的抗议。
“呜呜——小少爷,我都是被逼的。”小狈子难过得都快说不出话来。
“小少爷!我有冤要伸。”只有冯总管很勇敢的举手想发言。
冯友纶恶狠狠的看着他们,“有胆设计我,就要先做好被本少爷恶整的心理准备,现在罚你们不准伸冤,一个个都给我把皮绷紧一点。”
他要先让他们的心受尽煎熬,再一点一点的凌虐他们。
“不行!不公平!”冯总管不怕死的大叫,“是老爷主使的,我们怎么敢不听呢?而且,剧本都是老爷编的、人都是老爷杀的,我们……呜呜——真的很悲情啊!”
臭老爷,他当初一见小少爷上当,带着晋以臻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想抹油溜了,可老爷抵死不肯付帐,硬说要等三少爷真的成家后才算大功告成,害他们如今一个都逃不了。
也对!“我也不会轻易饶过我爹的。”冯友纶点点头老实说。
“耶——万岁!”众人不禁齐声欢呼,谁教老爷做人太差。
“那个……小少爷,我……可不可将功折罪?”冯总管还是觉得自己太委屈,忍不住替自己请命。
“说!”冯友纶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小少爷,”冯总管赶快来到他的耳边小小声说,“看在我教会少爷长大成人的份上,您就……别再跟我计较那么多吧!”
冯友纶一听到“长大成人”四个字,眼前立刻浮现晋以臻那张爱作怪的小脸。
天哪!他的月复下竟窜过一阵疼痛,他……好想她呢!
“可以,冯叔,但你得再帮帮我”。他决定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全都提出来,让冯总管替他授业、解惑。“我……自从会——呢!长大后.好像心里就怪怪的。”
“小少爷,来!冯叔替你细说从头。”冯总管得意的撇下众人.决定去替冯友纶解除心中所有的疑问。
“但是,小少爷,你之后是不是可以就饶了大伙?””呃——一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冯友纶大方的承诺。
“耶——总管万岁。”众人都不禁对冯总管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冯总管一时感觉真好.怎么他走起路来好像都有风了呢?
“三弟别来无恙?”冯家云游四海的大哥、二哥好整以瑕的堵住冯友纶的去路,“好久不见,陪哥哥喝一杯吧!”
冯友纶听完冯总管的说明,了解他是喜欢上晋以臻的事实后,让他几乎承受不了这项打击。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那万一他喜欢她,而她不喜欢他,他该怎么办?
他岂不是很没面子吗?
所以,他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让自己的心沉淀一下,再来仔细思索这整件事。
没想到,他却被大哥、二哥逮个正着。
“我没喝过酒耶!”他知道自己很逊,但据说,他娘就是趁着酒意才偷爬墙,所以,他一直对酒敬谢不敏。
“没关系,听爹说,你已经长大了,咱们三兄弟今儿个就一起畅饮到天明吧!”冯大哥豪气干云的说。
冯二哥也倒满了一大杯酒,“三弟,祝你有情人终成誊属。”
冯友纶小忖,也好,他男人都当了,没道理害怕喝酒,于是,他一口饮尽,“咳咳咳……”他立刻被呛得咳个不停。
“慢慢来。”冯大哥轻拍他的背,“又不是喝闷酒,别这么急。”
“大哥,什么是喝闷酒?”冯友纶看兄长今天很友善,决定将他心中的疑惑及对冯叔叔指导的“课业”一次问清楚。
“心情烦闷就猛喝,结果是愈喝愈烦,这就是喝闷酒,通常都是受不了女人的气才会喝问酒。”冯大哥对他说清楚、讲明白。
“对!女人惹男人心烦,男人就只能喝闷酒。”冯二哥也如是说。“莫非……大哥、二哥是跟大嫂、二嫂吵架了?”冯友纶终于弄懂了。
“唉!”为了让这个笨弟弟能尽早弄清楚他对晋以臻的心意,他们两个做兄长的只能牺牲自己妻子的声誉了。
“没错,你大嫂真爱吃醋,我只不过是对下人多看了一眼,她就三天不跟我说话,连床都不让我上,唉——”冯大哥吐着苦水道。
“是这样啊?”那晋以臻就好多了.一向只有他欺负她的份,她最多只是嘴里爱乱说话而已.看来,她的确比他那美美的大嫂好多了。
冯友纶的脸色逐渐亮了起来。
“是啊!”冯二哥一看苗头不错,赶快接腔道:“你二嫂太凶了,通常我才说一句,她至少要说个五十句才肯停,唉——”
“是这样啊?”那晋以臻也好多了,她说一句,他少说也会堵她两句,看来,她比他那很有气质的二嫂也好很多呢!
“你不是想整整爹吗?你想想看,爹认识你十八年,你脑子里想什么他会猜不透吗?”两兄弟再度联手指出重点,“可如果你把那个小恶女娶回来,爹不是只能对你俯首称臣吗?他哪敌得过那个小恶女的坏啊!”
对耶!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些?
“谢谢大哥、二哥的指点,小弟终于懂了。”’他明天一大早就要去晋家堡将她接回来,一想到晋家堡的人对她的害怕,他不禁笑逐颜开。
没错,他就把她娶回家来欺负别人好了。
看着冯友纶的背影,冯家两兄弟对躲在阴暗处的冯老爷子说,“爹,任务完成,您就放我跟老二出走吧!”
他们真的好喜欢在外在自由自大的感觉喔!
晋以臻回来两个礼拜,她将整个晋家堡里上上下下的人整得哭天喊地的,每次看到他们对她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她就觉得好开心。
“耶——你踩到陷阱了。”她蹦蹦跳跳的走到猎户甲身边,“笨死了,你居然没发现我做的陷阱。”
猎户甲哭丧着脸,“小泵女乃女乃,你快拉我出来,你做这种陷阱可是会害死人的,如果没碰到外人经过,一个人会困死在里面耶!”意思就是告诉她,别闹了啦!
“讨厌!一点都不好玩。”她嘟着小嘴将猎户甲拉出来,“那我下次做浅一点的好了!”
奇怪?自从棒子连头都没回的走了以后,她就变得做什么事都不太好玩,好像……她的心被琏走了一样,真是讨厌极了。
“庆伯陪人家玩嘛!”她远远的看到庆伯的身影,赶快追了上去。
庆伯本是慢慢的走着要回家,一听到身后传来晋以臻恐怖的嗓音,再加上她要他去当她的“玩具”,他立刻不顾自己已八十好几的老迈身体.拨脚飞奔回家。
晋以臻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死庆伯,没事那么会跑干嘛?”累死我了。
她不想回到空洞、无趣的家,便又往林子里跑去,“讨厌,天这么快黑干嘛?害人家都不知道该去哪里玩。”
她边抱怨边蹦蹦跳跳着,可她跑得太快,一时忘了她就在前面设了一个整死人不偿命的大陷阱。
“哇——”她惊呼一声,人已经跌进深及一人高的陷阱内。
她赶紧用力的往上跳,可她的个头本来就很小,无论她怎么跳、跳了多少次,她就是跳不出自己设下的陷阱。
“完罗!”这下惨了。她边吐舌头,边乐观的心忖,或许庆伯在吃饭时没看到她、会因为担心她而来林子里找她。
希望庆伯会耶!
生平第一次、他有点痛恨自己的顽皮,她没事干嘛叫人帮她做一个这么大的陷阱玩啊?
夜渐渐深了,天好凉,晋以臻将自己紧紧的抱住,她好冷、好饿、也好怕……因为,她好像听到远处有野兽的叫声。
她记得前不久堡里的人曾说过,林子里可能会有狼群出没!
她该不会那么倒媚的碰上吧?
冯友纶赶到晋家堡时,庆伯刚吃饱,“庆伯,我——”他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庆伯就睁大了眼睛。
“您——您就是小泵女乃女乃的相公对吧?您这次回来……该不会是要接那个小泵女乃女乃离开这里吧?”庆伯满怀期待的问。
“没错,她呢?”冯友纶以为他马上就会看到她蹦蹦跳跳的小身子,没想到他来这么久,还是没看到她的身影。
“不知又野到哪里去了。”庆伯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已、已不操心的说。
“现在天色那么暗,她还没回来,您——不担心吗?”冯友纶尽量不让自己的音量提高,毕竟,他还没正式给她名分,他没权力在这里发火。
“唉!她不在最好,如果她在,天下一定大乱。”庆伯顺口答道:“不过,今天还真是奇怪呢!她从来不会错过晚膳的啊!莫非还在林子里鬼混?”
冯友纶一听,心都差点自口中蹦出来,他忍不住往漆黑的外面望了一望,“她在外面那座林子里玩?”
“那里是小泵女乃女乃的乐园,她最爱在那儿整人了”
庆伯边说边结巴起来,“哎呀!懊不会——小泵女乃女乃她……跌到——陷阱里了吧?”
瞬间,庆伯立刻出外哟喝几名壮汉,“快到林子里去找小泵女乃女乃。”
“这……”几名大汉都面有难色,“最近林子里好像不太安全耶!”
闻言,冯友给的心都凉了半截,“快抄家伙跟我走。”
他必须赶快赶到那座他们口中不太安全的林子里,他关心的小人儿现在可能有难呢!
“是!”众人各个带着棍棒,跟在冯友纶的后头。
“小泵女乃女乃,你在哪里,快出声啊——”一声声的呼唤,却没有听到半点回覆。
“臭棒子——我可能……再也看不到你了——”晋以臻落寞的自言自语,她冷得都快睡着了,“讨厌的爹……娘,干嘛把人家……一个人丢在这里,都没人可以陪我玩……”
她听到远处好像有野兽的吼叫声,“人家又不想被……狼吃!大棒子,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她呜咽的嗓音愈来愈小声。
逐渐的,她陷人了昏睡,临睡前,她好像听到下午有人对她说——“小泵女乃女乃,你做这种陷阱可是会害死人的!
我以后不敢了啦!她默默的在心中这么想,人已睡着了。
“每个陷阱都看一下。”冯友纶拿着火把,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不禁在心底呼喊,“小祖宗,你可得撑着点,我马上就会找到你的。”
可是,已经找到林子的一半,看了将近十来个大小陷阱了,仍然没有晋以臻的踪影。
他的心好急,“你们难道就放任这么一个小泵娘在这座林子里跑来跑去的,没人关心她吗?万一出事了,你们谁负责?”
“冯少爷,您没瞧见吗?”庆伯鼓起勇气直说:“那小泵女乃女乃的爹娘,姐姐们都吓得逃得远远的,谁管她啊?”
“她不是晋家最小的千金吗?”冯友纶不解的问。
“她是受过诅咒的,”猎户甲老实说,“堡主夫人生
她那年,不小心看到脏东西,大家都说对女圭女圭不好,果然,从她呱呱落地后,她就跟一般的孩子不同。”
“怎么个不同?”冯友纶更不解的问。
“她从好小的时候,就会把别人整得哭爹喊娘的,而且,她只整她认识的人,当时有个法师说她是遭到不祥的东西附身,才会这样爱作怪。
“堡主夫妇一听到她十三岁以后可能就会看破红尘进人佛门,所以,便想让她尽情过个快乐的童年。“庆伯将晋以臻的身世大致说明。
“本以为将她送去冯少爷那里,可以让她避过这不幸的命运,但从她回来后,我们就知道当初法师说的全都是对的。”所以,他们才会尽量躲着她。
“无知!”冯友纶一想到她所受到的不平等对待,心中就很生气。
“找到了、找到了。”突然,远处传来猎户乙的呼声。
冯友纶一听,立刻开心的冲到她的所在,看到她面色惨白的蜷缩在一个约一人高的洞穴一角,他心中感到好舍不得。
他倏地飞身下去将她一把抱起来,感觉到她浑身都是冰冷的,他立刻将自己身上的罩袍月兑下.覆盖在她的小身子上.“快去找大夫过来。”
他交代完后,就马上将她抱回晋家堡里,找到她的房间,把她轻轻的放在床榻上,用厚厚的棉被盖紧她,希望能热起来。
但即使是大夫看过,他也替她灌了药汁,她的体温却始终没有回暖,这让冯友纶忍不住担心起来。
他命令庆伯燃起烤炉。期望熊熊的热火能驱走她体内的寒意。
“好冷喔——大棒子,你……在哪里?”
突然.他听到她的梦呓,他立刻奔到她的身旁,紧紧的握住她的小手。”“我在这里。”
只是,他是什么时候改名叫大棒子的啊?
真难听!
她陡地睁开了眼、目光浑沌的看了他一眼后又闭上了,“我——还以为看不到你了,作梦真好耶……”她喃喃的低吟。
“不是梦!”
他好希望告诉她他回来接她了,他要带她走,让她去冯家庄里作威作福,他不会任她一个小泵娘在这种环境里被人漠视。
他感觉到她的温度似乎又再低了一些,他该怎么办呢?
难道真要用刚才大夫教他的那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