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女乃女乃。”
下人恭敬又客气的,还跟她行礼呢。
“都准备好了,可以用早餐了。”
“喔,谢谢。”桑梓看了风儿一眼,两个人都一头雾水的耸耸肩。
这些丫鬟、奴才是怎么了?
突然改口叫她小少女乃女乃,餐餐都准时的送到房里来,就连每晚的洗浴也不用她吩咐,自然会有人抬着澡盆和净水进来。
包别提还帮她收拾房子、整理衣物外加梳妆打扮了。
这些人是吃了什么药不对呀?
而风儿则是大喊老天保佑,感激的多烧了几炷香谢神,否则她一个人可要忙死了。
“一定是姑爷吩咐的。”风儿感激的说。
真是个救人于水深火热的善心人。
“作梦比较快。”
她说一定是棠家老女乃女乃良心发现了,所以才稍微对她好一点。
棒壁布置得跟皇宫没两样,听说是郡主要来。
有个郡主当元配夫人,那家伙哪会管她多可怜,再说,她也不想让他觉得她很可怜。
她一点都不需要同情。
“可是我觉得一定是姑爷没错。”这个家也只有姑爷关心她,常常来看她。
虽然每次小姐都发脾气,丢东西把他赶走,可是隔天他还是会再来。
小姐虽然老是骂他吃饱撑着,可还不是常被他牵着鼻子走?昨天两个人不是才偷偷的从后门溜出去,也不知道是到哪里去采了一堆梨子回来。
“妳到底是谁的丫头?给妳一点果干蜜饯妳就一心向他啦?”
“那就很好啦。小姐老是请我吃板子,比起来当然是姑爷好喽。”
“别叫他姑爷,我说了几百次了。”怎么教都教不会的臭丫头,她就是要气恼她才高兴就是了。
“可人家明明就是嘛。”是又不许人家叫,这样很为难的。
虽然没有同房,不过也是有名有分的呀。
“风儿,妳再咕哝我就请妳吃梨子!”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昨天拉她去摘了一堆梨回来。
现在屋子里可是梨满为患。
“吃梨子?好哇好哇。”她拍手高兴的期待着。
有东西吃最好了。
“一整颗塞进去!”看她还能不能姑爷姑爷的喊得她心烦。
风儿连忙伸手摀住了嘴,一我又不是拜拜的猪公。”
“塞颗菠萝就像了。”
梨子变菠萝?还是少说几句好了。
吃饱了,反正也不用收拾,两个人干脆到院子里走走。
“隔壁这么热闹?”一早就有笑声?
“昨天才热闹呢。”风儿说道:“小姐不在,所以没看见。那个郡主好气派、好漂亮。老夫人啦、老爷、夫人、大少爷和公主全都过来了,整个下午都热闹得不得了,笑得多大声呀。”
“了不起呀。”谢天谢地她不在,否则这种差别待遇铁定把她气死。
眼不见为净。
不过……很漂亮是吗?这倒得瞧瞧去,棠优哪值得什么绝代天香。
看她不说话一双眼睛净往隔壁瞄去,风儿有个不大好的预感。
“小姐,妳该不会想去隔壁看那个郡主吧?”
也不知道人家欢不欢迎,要是被轰出来就难看了。
“我有那么无聊吗?怎么她不来看我,要我去看她?哼。”
那就好。
不过她撩裙子、爬树、趴在墙头上是要干么?
“小姐?”她仰头看着比猴子还俐落的她,一会不会爬得太高了一点?”
“不会啦,我瞧一眼就好。”
她当然不会上门去自讨没趣,但是偷偷瞧一眼满足好奇心也无损原则吧?
“桑梓?”一阵呵呵的笑声传来,“妳尽避放心,她呀,不算什么的。”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的耳朵拉得超尖,长到可以去跟兔子结拜了。
坐在墙边的凉亭又不是什么隐密的地方。
没墙没壁兼四通八达,要说人家坏话也稍微挑个好地方,这样完全不怕对方知道的态度,实在有点嚣张。
反正一个公主、一个郡主,尊贵得像黄金,说几句坏话还怕得罪谁吗?
非凡郡主说道:“我才没妳那么有信心呢。”
她昨天大驾光临,全棠府上上下下都出来迎接,就是少了那个她牵肠挂肚的棠优。
虽然成雪公主说他有事留在文选司所以才没过来,但她还是觉得没受到重视。
她要来的日子几百年前就敲定了,他应该把那一天空出来替她接风才对呀。
就算忙得走不开,今儿个也该一早就来探望她吧?
“妳怎么这么说?一点都不像妳了,该不会妳转移了目标了吧?”
非凡郡主可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她一向冲劲十足,勇于争取自己想要的。
她对棠优一见钟情,频频发动攻势,要不是他身体不好,安平王爷不肯点头答允,要不然两个人早就是夫妻了。
真希望她这次的热度能维持久一点,不要一到手就又要换目标。
那她可就白忙一场了。
“妳还说呢,好好的弄了一个什么桑梓来给他当妾,我心里可真是呕死了。”
虽然她们拚命保证她绝对不会跟人共侍一夫,但她还是想到就觉得不痛快。
只有她能躺在棠优怀里,其它人哪有资格呀。
“我不是跟妳说过了?那个桑梓威胁不了妳,她根本连个丫头都称不上。再说优也不喜欢她,这全家都知道的事。我要是妳就不会担心。”
“是吗?怎么我听见的不是这样?”
她的丫头们早就深入下层,将事情打听得很清楚了。
棠优对那个桑梓可好得很,跟公主和棠老夫人说的不理不睬、讨厌、嫌弃什么的,完全不同。
“妳也知道那些奴才见了一个影子就会生出个孩子,成天捕风捉影的胡说八道,根本用不着相信。”成雪公主笑道:“优的喜好我们还不清楚吗?他喜欢温柔、体贴的女人。而妳一直表现得很好,他对妳也很有好感。”
“干么说得好象我平常都假装的?在心上人面前,多少都会含蓄一点,女人都是这样的呀。”
是呀,不过她也差得太多了吧?明明是个任性又骄纵的郡主,可是在优的面前却像只温驯的小羊。
“妳说的对。现在他身体大好,也可以谈婚事了,想到不久我们就能成为妯娌,那真是太高兴。”
“对呀,我们是好姊妹,又嫁给好兄弟,一切就像小时候说的那样。”
嫁个温柔潇洒的俊俏郎君,如今总算能实现了。
她们握手而笑,高兴得不得了。
“我想去看看那个桑梓,听说她就住在隔壁?”
先给她个下马威,叫她以后看见她就自动让到一边去,别想在她面前玩什么花样。
“是呀,那我跟妳一起过去。”那丫头凶得很,所以全家都尽量远着她一些,她可不希望非凡吃了亏,还是陪着走一趟比较保险。
要过来看她?她想见还得问自个同不同意呢!
“桑桑?上面风景好吗?”
“嘎?”她回头。
棠优倒是笑得粲然,抬头观赏裙下风光。
桑梓一急,连忙拢腿拉裙,不意一脚踩空,尖叫着落入等待已久的人儿怀中。
“这么重?早上多吃了几碗饭?”
香是够香了、软也是够软了,就是重。
“三碗而已。”尽责的丫头赶紧报告,“跟平常一样。”
“风儿!”真是不会说话,什么跟平常一样,她哪有那么会吃·“都是很小碗的。”
“放心,多吃几碗棠家也不会穷。我还可以顺便练练臂力。”太轻的抱起来也没有成就感。
“说完了没?还不把我放下来。”哪个荳蔻少女喜欢被人家说重的?又没人叫他来下面接。
“我又救了妳一次。”还有力气,再多抱一会比较划算。
英雄不常当,偶尔才会当一次,所以得当久一点。
“那又怎么样,又没人拜托你。”
她宁愿摔得惨兮兮,也不要因为被他抱着而心跳急速。
“妳是没拜托我,不小心当了英雄我也很困扰!”他抱着她走了几步,放在石阶上,一手拉月兑了她的鞋子,“给点好处不反对吧?”
“要我的鞋子干么?你有病呀!”
“鞋子的用处可多了。”不方便告诉她而已。
“可以打小人。”风儿又再一次的尽责了。
结果,忠心换来两双白眼。
“当我没说好了。”她模模鼻子。还是少说少错,她不想变成拜拜的猪公。
“风儿,把我带来的那两双新鞋给这个恋鞋癖。”桑梓红着脸的瞪他,“那么爱鞋,待会我上街买个十几二十双给你,好好谢谢你的『仗义相助』。”
“我只要妳穿过的。”棠优赶紧声明,免得他的屋子成了鞋仓库。
“你有病!”
喜欢人家穿过的臭鞋子,却对如花似玉的鞋子主人没兴趣,还真是病得不轻。
“我知道。”他还虚弱得很呢,那是碰到她才变得精力旺盛的。
说起来,他们全家都应该好好的感谢她才对,不应该这样忽视她、冷落她。
说她脾气不好、举止粗鲁野蛮也挺冤枉人的。
瞧瞧她现在不是挺好、挺可爱的?
桑梓扶着栏杆站起来,缩起没鞋穿的那只脚,“快点把鞋还来,然后说你来干什么的,做完之后赶快走人。”
“鞋子是不还的。”他收入怀中表示坚定的决心,“至于我来干么呢?那是因为我闲来无事掐指一算,算出桑桑有难,特地赶来相救。”
“这么准?怎么你不算算自己什么时候死!”爱鞋子的变态!
“讲这种话,很难听。我不是叫妳收敛点?”忠言果真逆耳,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这么大量的。
“风儿,送客、关门!”
棒壁一定很欢迎他,麻烦他多走个几步,到别的地方去骚扰别人。
“不用送了,我自己认得路。”他把手放在脑后挥了一挥,在要跨出门槛之前,瞥到有两个人影迅速的缩回墙边。
“晚点再过来吃午饭。”看着她的吃相,他的食欲也跟着变好。
丙然东西用抢的比较好吃。
“没有你的份!我把门锁起来,不让你进来。”
“我翻墙。”
“我用棍子把你打下去。”
“我抓住妳的棍子,打不到我。”
“我在菜里加料,让你吃了一命呜呼!”
“成了鬼也缠着妳,天天来跟妳吃饭。”
他边倒退着走,边和她斗嘴,一派的轻松怡然。
桑梓气呼呼的吼着,“风儿,关门!”
砰的一声,门关上,终于清静了。
“小姐。”风儿严肃的点点头,“妳说的对,我也开始这么觉得了。”
“我说的当然都是对的。不过妳说的是哪件事?”
她永远都是对的,说对的事那么多件,她哪知道她指的是哪一件事。
“就是妳强烈怀疑姑爷喜欢妳的事呀。”风儿点点头,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
“他喜欢我?喜欢气我、喜欢戏弄我吧。”大概看她抓狂能让他乐不可支吧。
要是喜欢她,隔壁那位郡主是怎么回事?
想到隔壁,突然听见一阵乒乒乓乓之声大作,彷佛一阵狂风刮进隔壁似的。
她当然不知道是非凡郡主打翻了醋坛子,正在砸房子出气。
“怎么回事呀?”她们同时转头看向与隔壁相邻的墙。
“谁晓得?”不是说要来看她的吗?怎么走那么久还没走到?
她刚刚其实也没看到郡主,只是听见了她和成雪公主说话而已,声音挺好听的,模样应该也不差吧。
“小姐,要不要再上去看看?”这么热闹,应该很精彩。
“妳好奇妳上去看呀。”
这个郡主对她没好感,听她说话的口气就像要来找她麻烦,她还是离她远一点。
免得她出手太重,把这个郡主打到皇上面前告状,那她就吃亏大了。
风儿猛摇头,“还是不要了,没有人在下面接我,我怕摔死。还是姑爷有情有义,真是令人羡慕呀。”
“妳找死呀,干么又提他?他一天不来气我,日子大概过不下去。”
“小姐,妳干么老往坏处想?”风儿拿人手短,早已经是一心向棠优了。“说不定姑爷是一天不见妳,日子就过不下去。”
这样想,不是令人心情大好吗?
“奇怪,妳怎么这么好收买呀?老是帮他说话。”才几包蜜饯干果而已,风儿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说不定我说对了。”
老是小姐说的对,人家她偶尔也会蒙上呀。
“妳对,那不就是我错?”越想越心烦,隔壁又吵得很,“帮我拿鞋子来,我要出去。”
“去哪?”
真的上街买鞋子送姑爷?
真怪。
“当然是回家呀,我还能去哪?”新媳妇都有回门,没道理小妾不能回家探亲吧。
“是不是要跟老夫人、夫人说一声?”
“废话,她们要是不肯,我走得出棠家大门吗?”她呀,比狱中的犯人还被看得紧。
不过既然不喜欢她,干么把她看得那么紧?
她永远不明白棠家人在想些什么。
的确是一家子的怪中之怪。
“小姐、小姐!妳走慢一点!”
桑梓掩起了耳朵,脚下走得飞快,硬是不理会风儿的叫唤。
她气愤的跑上九曲桥,扯下腰间的白玉葫芦,举起手来似乎是想把它扔到池里去。
可是想到哥哥的一片好意,她高举的手又放下来了。
她只是想回去看看爹娘而已,这算是犯了哪一条的棠家家规呀?
棠老夫人干么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进了我们棠家门就要守我们棠家的规矩,不要以为妳还可以随心所欲,想去哪就去哪,爱干么就干么。
“我们是有规矩的人家,妳那些坏习惯不要带进来。
“还有呀,我是说过怕吵,让妳不用晨昏来问安,可是妳也太不用心了,就不会主动来看看我这老太婆。
“妳以为还在家里当大小姐吗?虽然棠府里奴才多得是,是不差妳一个人来伺候啦,可是一个人没心要孝顺公婆,怎么会得人疼呢?
“妳爹娘是怎教导妳的?连侍奉公婆的道理都不懂,这怎么可以呢?
“以后优儿要是娶了正室,难道妳就把这事丢给人家,自己继续享福当少女乃女乃吗?”
结果桑梓被训了一顿,她忍耐着不回嘴,差点没把白玉葫芦给捏烂了。
忍耐、忍耐!这死老太婆年纪这么大了,可能禁不起跟她吵架,她就拚命的忍耐听她念完。
可能是她乖乖不出声的模样让棠老夫人很满意,所以特别拨出一个时辰的时间,让她到她的临云阁去学规矩。
那表示桑梓从今以后每天要花一个时辰,去听那个死老太婆念经,而且还不能够回嘴的。
“小姐!”风儿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妳别发脾气,老夫人也没有说错呀。”
是有点难听啦,可是站得住脚呀。
小姐毕竟已经不是桑家的千金,而是棠家的媳妇了嘛!
“她当然没说错,反正什么都是我的错。”她气愤的低吼。
他们自己说不用请安的嘛!那怎么能怪她没去?她从来也没当过人家的媳妇,谁知道要干些什么?
真不想忍耐,真想翻桌子、真想踹她几脚、真想骂她死老太婆,真想让她看看她有多凶、多恶。
可是……她垂下了长长的睫毛,看着手里的白玉葫芦。
它是实心的、它没有嘴巴。
“小姐。”风儿拉拉她的衣袖,担心的说:“妳别哭嘛!罢到一个新家庭,什么都还不清楚,当然会有些委屈呀。”
人不熟悉、生活起居也不同,当然会让她感到受挫,可是那也没办法,只能忍一忍,过几年就会好多了吧。
“我哪有哭呀。”她才没有那么脆弱呢。
她尽避念她的,她牙一咬忍一忍,就不相信她还能有几年的时间找她麻烦。
“小少女乃女乃,原来妳在这里,妳走得好快呀。”
哇,是老夫人房里的丫头,不会吧,难道她想起什么事情漏了骂,特地叫人来把她找回去吗?
“姊姊,是什么事呀?老夫人怎么了吗?”看主子一脸哀怨,风儿连忙挺身而出。
“不是老夫人,是郡主。”丫鬟说道:“刚刚郡主去跟老夫人说话,听到小少女乃女乃刚走,说可惜没见到,所以老夫人吩咐了,叫小少女乃女乃过去陪郡主一起用膳。”
八成是鸿门宴。
“我吃不下。可不可以下次?”
“嘎?”丫头一楞,一副没料到她会说不去,以致露出被她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吓得惊讶的表情。
“我想是不行。好吧,我去就是了。”棠优一定会很高兴,她终于能够少吃几碗饭了。
“小姐,姑爷早上不是说,要到静心居和妳一起用饭?”
没有英雄再度救美,她这丫头只好勉强上场。
“对对对!”她从来没有那么高兴棠优跟她抢饭吃过,“差点忘了。真是不好意思喔,去不了了。”
“小少女乃女乃。”丫鬟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才拿出良心给了忠告,“妳不能不去呀。难道妳想得罪郡主吗?这样的话,以后妳的日子会不好过的。”
她小声的又说:“妳应该听别人说过吧?郡主以后是二少爷的元配夫人哪。待会我不能在她面前喊妳小少女乃女乃,那是不得已的,请妳别跟少爷说。”
“我会去跟棠优说?我哪这么无聊?”慢着、慢着,难道……“是棠优叫妳们喊我小少女乃女乃的?”
丫鬟苦着脸,“少爷说,他只要听到一句桑姨娘,就打我们一顿板子。”
下人也是很为难的呀,主子们难伺候,连称呼都不能说错。
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小少女乃女乃当然要常常挂在嘴巴上了。
常念阿弥陀佛不见得能到西方极乐,可是常说小少女乃女乃,却是能长命百岁的。
“小姐!我就说姑爷对妳很好,妳还不相信。”风儿兴高采烈的说。
偶尔对一次的经验还真是不赖。
难怪小姐喜欢永远是对的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