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我就觉得温馨 第十章
作者:机器猫

砰砰砰砰!剧烈的撞击似乎要把门板敲成两半,门外传来耿哥的怒吼:“阿峰,你给我开门,听到没有?开门,给我死出来。”

陆显峰动了动,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拖着麻木到没有知觉的双腿,踉跄到门口,拔开门闩,用力拉开。啪!大大的鞋底不偏不倚地印在他的俊脸上,耿哥没料到他会突然开门,愣了一下,拖鞋掉到地上。

路路急忙抢回自己的拖鞋,缩回耿哥身后,小小声地道:“不关我的事。是耿哥一定要借。”

陆显峰双眼无神的看着他们,却仿佛没有看进眼里,脸上挨了一鞋底也仿佛感觉不到疼,转个身,又踉跄着回去,坐在原来的角落。

“阿峰!你说,你把欣欣怎么了?为什么她要辞职?”耿哥的口气依然很冲,声音却没那么大了。

他呆呆地抬起头,眼睛里终于有了点儿光亮,喃喃地重复道:“辞职?她——辞职了?”

“是啊。今天一早给我打电话,说她辞职,就两个字,然后就没了,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你说。你到底把人家怎么了?”

“辞职……”他还是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

如果你真这么讨厌我,我去跟耿哥辞职。

不,他不是讨厌她,他爱她,而他的爱竟然伤了她,他看着她说分手时那绝望的表情,还有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从来没有那么清晰地认识到,他伤她好深好深。他贪婪地索取她的温情和宽容,让她承担他的痛苦和脆弱,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她问:你是爱我,还是爱我身上吕英华的影子?她说:如果你不再爱她,就不会恨她,你只是一直用恨来蒙蔽自己的感情罢了。

他竟一直让她感觉到她是吕英华的影子,他竟一直都没有给过她爱的信任和安全。是他做得不够好。还是连他自己心中也分不清问题的答案7

路路小心地扯扯耿哥的衣角,小声地道:“耿哥,天王不对劲,他是不是傻了?”

雹哥狠狠地瞪她一眼,“你才傻了。”他凑过去蹲,看着陆显峰的眼睛,放缓声音道:“阿峰。出了什么事,告诉耿哥。耿哥可以帮你。”

他缓缓地抬起头,好半天眼眸中才映进耿哥的影子,干涩地开口道:“耿哥,帮我联系华姐,我想见她。”

吕英华还像四年前一样美丽,结婚生子之后,身上的妩媚风情又添了些母性的柔和。她站在大楼门口。挂着习惯的浅淡微笑,温柔地看着陆显峰走上台阶,走到她近前,然后她张开双臂,对他笑道:“阿峰,好久不见。”

他眼睛里流转着复杂的神色,看着这个走进他十六岁生命的女人,他年少时期深深爱过的女人,以母亲的温柔和女性的魅力俘虏他的女人,又毅然决然追求自己的爱情抛弃他的女人。

“怎么?”她笑得更温柔了,手臂依然伸着,“不打算给我个拥抱吗?”

他顿了下,最后还是上前抱住她,感受她温暖的怀抱,熟悉的香气,只是以往独属于她的香气现在多了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她回抱他,叹息着道:“能再抱抱你真好,小雹跟我说你要见我的时候,我简直有点儿不敢相信。我以为,你会恨我一辈子。”

他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放开她,看着她温柔的眼,沉着声道:“华姐,你明知我会恨你,为什么当初要那么狠心?”

她微笑着摇头,“离开你,对你来说是背叛你的感情,对我来说却是追寻我的幸福。”

“你……好自私。”

“是。”她点点头,依然微笑,“我承认我自私,可是,我不能给你我给不了的东西。我不走,还是不可能爱你,阿峰,到现在你还不能明白爱情是不可强求的东西吗?”

他垂下头,苦笑着道:“我已经有点儿懂了。”

她拨开他额前的发,上下打量他,笑着道:“你长大了。来吧,”她牵起他的手,“来见见我丈夫和我一对双胞胎女儿,我女儿虽然只有三岁半,却已经懂得迷明星了,最要命的是,两个迷的都是你。”

他看着她提到丈夫和女儿时眼中闪耀的神采,心中突然一痛,一个强烈的念头冲进脑海,迫使他立刻去做,否则就会爆炸。

他松开她的手,匆匆地道:“对不起,华姐,我现在必须去见一个人,以后有机会我会来看你。”

“啊?阿峰?”吕英华看着他狂奔的背影,困惑地皱起眉头,“这傻孩子又怎么了?”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门铃声短而急促,陆显峰站在门外,一手按着门铃,一手握在身侧,手心全是汗。

门开了,一个朴实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内,在围裙上擦着沾水的手,礼貌地问:“请问你找谁?”

“呃——我——”陆显峰的汗从鼻尖和额头上渗出来,他吞了口口水,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在公寓找不到展欣,打电话她关机,他就一口气追到她家,想过见到她父母会紧张,却没想到紧张到话也不会说了。

里面一个温和的女性声音传来:“魏姐,谁啊?”

话音一落,他看到一个右半边脸布满粉红疤痕的女人走出来,她头上包着纱巾,隐约可见稀稀疏疏的浅色毛发和大片凹凸不平的头皮。他不由得发出一声低呼,倒退一步,差点儿跌到。

女人急忙用手遮住恐怖的半边脸,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吓到你了,家里一向没有生人来,我还以为是欣欣回来了。”

“哦,不不,没关系,”他强压下节奏不平的心跳,尴尬地笑着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女人侧过身子,她的左半边脸线条柔和,可以想象年轻时应该是位美女,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意外才落下那么丑陋的疤痕。

女人见他呆呆地站着,笑着道:“你是来找欣欣的吧?她去超市了。如果你不嫌弃就进来坐一下,或者,你去找她好了,就在楼下,你走出小区就能看到招牌。”

“呃——”他看一眼那个朴实的女人,再看看满面疤痕的女人,讷讷地问:“请问你是——展欣的母亲?”

“对。”展母点点头,仔细看他一眼,道:“我认得你,家里有你的唱片,你的歌很好听。”

“呵呵,呵呵。”陆显峰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基本上他对于应付妈妈级的中年女人没什么经验,只是觉得展母的笑容很慈祥,声音很柔和,让人看着听着就忽略了她脸上的缺陷。

展母笑了,指着里面道:“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呃——好——好。”他揩了把鼻尖上的汗,进门来,换了拖鞋,局促地在沙发上坐下。沙发上放着展欣的皮包,手机随意丢着,他看到屏幕暗着,果然是一直关机。

魏姐端了茶水放在他面前,“请喝茶。”

“哦,谢谢。”

展母道:“魏姐,你去忙吧。”她在他斜侧的位置上坐下,左边脸对着他,笑了笑道:“我身体不大好,所以欣欣请了钟点工帮忙打扫房子、做饭。”

“哦,呵。”陆显峰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头干笑。

“你是跟欣欣一起工作的大牌吧,听说你脾气不太好,让我们家欣欣吃了很多苦头。”

“哦!啊?”他习惯地应声,突然反应过来展母说的什么,又瞪大眼,心想:这个展欣,居然背后跟她妈妈说他的坏话。

展母笑了,喝口茶,突然问:“我的脸,令你这么紧张吗?”

“不不不不,”他急忙摇摇头,“我……我只是不太习惯跟长辈在一起,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展母点头,“我看得出来,你的眼神很诚实。”

“呃?”他下意识地伸手模模自己的眼。

“呵呵。”这次真的把展母逗笑了。

陆显峰不由得懊恼:怎么搞得?在展妈妈面前这么失态,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糗过,表现得像个白痴。

“你别紧张,”展母自然地把手放在他手背上,和颜悦色地道:“既然你是欣欣的同事,那就跟我的孩子一样,你就当回到家里好了。”

他手背惊跳了一下,却没有甩开,过了一会儿感觉展母的手很暖很软,像展欣的手,他不由得翻过手心回握住。展母愣了一下,然后任他轻轻握住。

他抬头仔细看她脸上的伤,好久才涩涩地开口道:“展妈妈,你介不介意我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展母用另一只手碰碰脸上的疤痕,“是火灾,那场大火夺走了欣欣的爸爸,也差点要了我的命。”

他猛地一震,展欣没有父亲?

展母往后靠了靠,握紧了他的手,“如果你不嫌烦,我慢慢地讲给你听: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欣欣只有二十岁,在外地上大学,邻居家煤气失火,引起整层楼的煤气管道发生了爆炸……”

天很蓝,云很白,风很柔,初夏的黄昏有些微燥热,却也有几分舒适的凉意,展欣拎着两个大大的袋子,走进小区的楼群。在超市里无意识地逛着逛着,居然就这样消磨掉了两个小时,最后一看车里,都是不知什么时候随手丢进去的东西,既然拿下来就买吧,反正是早晚要用的东西,花钱买东西也是一种很有效的发泄心情的方式。

昨天早上从陆显峰那里出来,她就收拾东西冲回家,心受伤的时候,需要母亲的温柔,虽然妈妈什么也没问,但她知道,她懂她。昨晚窝在母亲怀里美美地睡了一觉,觉得心情好多了,她有点儿能够理解为什么陆显峰总是在年纪比较大的女人身上汲取温柔。陆显峰,为什么又想起他?

她甩甩头,深吸一口气继续走,脚步却突然僵住。他?那个站在几步远距离外的人是他?她用力甩头,定睛再看,他已经走到她面前,一手定住她的脑袋,温和地道:“别甩了,我是真的。”

她下意识抓紧手中的袋子,声音尽量平淡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

“找我?”她苦笑了一下,“我已经跟耿哥辞职了,你什么也不要说,我已经决定了,不会改变主意的。我累了,想要休息一阵子。”

他接过她手中的袋子,还是用那样温和的声音道:“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好吗?”

超市旁边有个咖啡馆,这个时间人还不是太多,老板刚刚开业不久,给他们特价兼赠送一盘小蛋糕。她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喝咖啡,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而且打定主意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心软,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再也承受不了他下一次的对不起。

他把蛋糕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放在她的盘子里,喝了一口咖啡,抬起头来看着她,缓缓地道:“我今天去见了华姐。”

她的勺子撞了杯子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有句话你说对了,恨的背面是爱。”

她的杯子又发出一声撞击。

“我今天见到她的时候才发现,我不再恨她了,因为我不再爱她,这些年,我一直被恨蒙蔽着眼睛,走不出来。”

她捧起杯子凑到嘴边,却不小心洒出一滴。

他把餐巾纸递到她手边,她放下杯子要接过,他却躲开,自己帮她擦拭落在她手上的咖啡痕迹,继续道:“很多时候,时间带走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我们自己也看不清。幸好,我今天终于看清了。”

她躲开他欲握住她的手,双手交握放在腿上,说了坐下之后的第一句话:“恭喜你。”

他震动地看着她,惊讶地道:“就这一句?”

她抬起头,平静地回视他,问:“你说完了吗?”

“展欣……”他颤抖着唤她。

她又问:“我可以走了吗?”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是满眼的苦涩,低哑着声音道:“当然可以,我不知道原来我耽误了你的时问。”

她的眼中有了卞丝波动,好久好久之后才叹口气道:“阿峰,我们分手吧。”

“展欣……”

“休息一阵之后,我会找一份新的:工作,不会再回到耿哥那里了。”

“展欣……”

她起身,拎起袋子,真诚地道:“我走了,妈妈在家里等我,再见。”

“展欣!”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恳切地看着她,“最后一个要求,做个朋友好吗?哪怕只是逢年过节发个短信问候一声的朋友,好吗?别让我失去你的消息。”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散乱的发,还有那最初吸引她的孤独的眼眸和忧郁的唇角,终于还是不忍心,点了下头。

他们分手后的第一天,他给她发短信,告诉她他打算去应征裴玄枫那部古装戏《剑侠风云》的男一号。

一个月后,他打电话告诉她,他试镜成功了,而巳第一次面对面见到大家口中传的神一般的国际名导裴玄枫,他说其实那人已经很老了,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护肤品,居然保养的像个三十多岁的人,看得他非常嫉妒。

她在电话里只是嗯嗯地敷衍,放下电话时嘴角却忍不住贝起一个笑容,他这爱吃醋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两个月后,他给她发短信,说因为他不是专业演员,所以要去特训,恐怕有好久不能跟她联系了。

她给他回了两个字:保重!

连续四个月,他没有消息,她告诉自己,朋友就是这样的,只有闲暇的时候才会想起问候,他不来烦她最好,她可以渐渐习惯忘掉他。

圣诞节,她随辉哥在香港开演唱会,演唱会进行了一半,手机响了,她看到那个久违的名字,一接起来他就问:“展欣,你在哪儿?”

她说:“香港。”然后就是他的一声哀嚎,然后就断线了。

凌晨开完庆功宴回到宾馆,她一身的疲惫和酒气,没等打开客房门,手机又响了。

她接起来,他还问:“你在哪儿?”

她说:“香港。”

他哎呀一声急急地道:“我知道,具体位置。”

“皇冠酒店。”然后又断线了。

一个小时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了,她在睡梦中被吵醒,这次他直接问:“你在哪个房间?”

她直觉回答:“602。”等到嘟嘟的线音响起,她才意识到他杀过来了。

没等她穿好衣服,门就被敲响,她披头散发赤脚冲过去开门,看到一个红衣红帽白眼眉白胡子的圣诞老人。圣诞老人后面钻出一张笑脸,衬着一口白牙,不是陆显峰是谁?他黑了,也瘦了,想必特训很辛苦。

他把圣诞老人往她怀里一塞,倾身过来在她额头上一吻,立刻抬手看表,口中嚷嚷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然后就跟匆匆出现一样又匆匆消失。

她抱着圣诞老人的布偶一直发呆到感觉冷,才想起拨电话给他,大骂道:“陆显峰,你搞什么?”

他理所当然地回答她:“送你圣诞礼物啊,来不及了,我马上要上飞机,圣诞快乐。”

就为了送这么一个满大街到处乱飞的圣诞老人,他专程飞到香港又飞回去?他脑筋有毛病!心里恨恨地骂着,她还是把圣诞老人放在床头,每天晚上抱着入睡。

春节,她陪妈妈在家里看电视包饺子,展母突然扯着她道:“欣欣,你看,那不是来过咱们家的那个男孩?”

“哪个?”她放下饺子皮,看到屏幕上陆显峰的特写。他一身白衣,长发披肩,腰佩长剑,唱的是《剑》剧的主题曲《情刀伤痕》。原来片子还没开机,就先利用春节联欢晚会作为宣传了。

裴玄枫果然是裴玄枫。

展母笑着道:“这小伙子看上去比上次来时成熟多了。”

她诧异地道:“他来过?”

不等展母回答,家里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刚回应了一句,就听到他兴奋的声音:“展欣,看到我了吗?我唱得好不好?我的造型酷不酷?”

她不由得糗他,“不酷,很傻。”

“啊?”他失望地大叫,“我去找造型师算账。”

她摇摇头笑着道:“开玩笑的,很酷,又有一群女孩子今天晚上要失眠了。”

“嘿嘿!”他笑得很得意,最后说了一句“新年快乐”,就挂断了。

年后《剑下风云》开机了,他忙得天昏地暗,还要兼顾灌唱片开演唱会拍MTV,耿哥说他现在的工作量是以前的一倍半,而且坚持不再请新的统筹,一切事情都是小罗和路路接手,有时候他也自己拿主意。她经常接到路路和小罗抱怨天王快把人逼疯了的电话,也经常接到他半夜打来撒娇说好累好累的电话。可是他没说我想你,也不说我爱你,更没有说我需要你。

又是一个月没有消息了,她总要时不时看一下手机,偶尔回家就会问魏姐有没有接到找她的电话,展母总是微笑着,她不说,母亲也不强迫她说。

一天早晨,她随意翻着晨报,突然看到一条消息,说陆显峰在拍戏过程中受了伤,正在修养。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停了一秒,急忙拨电话过去。

他的声音倒是精力充沛的,一直跟她笑,说没什么,就是腿骨错位,已经矫正了过来,两三个月后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她气得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不笑了,低低的说了一句:“怕你担心嘛。”

她的泪一下涌出眼眶,她急忙捂住嘴,恶狠狠地问:“在哪家医院,我有空去看看你死了没。”他却死也不告诉她,还是最后耿哥告诉她医院和病房。

她去看他的那天,买了一个花篮,以紫色牵牛为主,配上两枝剑兰和一大束满天星。刚到门口就听到他经历充沛的声音,原来是在练习新歌。她推门进去,看到他吊着一条腿,怀里抱着吉他,让小罗给他举着乐谱,自弹自唱,惬意的不得了。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看到花的瞬间,他像被下了定身术,连声音和表情都不会动了。

小罗急忙起身道:“欣姐,你来了,坐,我去打点儿热水。”

她把花篮放在桌上,在小罗刚才的位置上坐下,看着他包裹得密密实实的腿,忍着想要碰触的冲动,轻声问:“怎么伤的?”

他笑了笑,道:“拍一段骑马的戏,马儿不听话,就把我摔下来了。”

她忍不住轻斥,“干吗这么拼命?用替身不行吗?”

他还是笑,“自己来比较过瘾嘛。”

“过瘾,过瘾,”她咕哝着,“现在好了,叫你躺个过瘾。”

“嘿嘿。”他干笑着,也不反驳。

气氛一时有点儿尴尬,从圣诞节那天算起,他们有六个月没有见过面了。他专注地看着她,手轻轻抬起,将她飘乱的发丝塞到耳后,然后手掌就停在她的腮边,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会捧住她的脸,但最后他还是收回手,放在吉他上。

不可否认,她有一点点失望,她想如果他此刻提出重新开始,她也许会答应。可是他没说,只是在吉他上轻轻拨弄两下,唱了一段新歌,然后问:“怎样?曲制作给的曲子,好听吧?”

“嗯。”她点了下头,还是忍不住模了模他硬邦邦的腿问:“还疼吗?”

他摇了摇头,然后一咧嘴道:“就是太热了,小罗说里面都起痱子了。”

她嗔道:“活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过瘾。”

小罗回来了,她说笑了几句就离开了,因为她怕再待一会儿,就会忍不住上前拥抱他。

他出院的时候也没通知她去接,只在《剑》剧杀青之后,突然跑到她的小鲍寓,带了瓶红酒,磨着她跟他一起庆祝他人生中的第一部戏结束。那天晚上,他们都有点儿醉了,并肩躺在她软软厚厚的席梦思床垫上,“午夜时空”节目播放着最近特别火的青春少女组合S.H.E的新专辑,刚好唱到《恋人未满》。

再靠近一点点就让你牵手,再勇敢一点点我就跟你走,你还等什么,时间已经不多,再下去只好只做朋友。

再向前一点点我就会点头,再冲动一点点我就不闪躲,不过三个字,别犹豫这么久,你要你说出口。你就能拥有我。

她偏头看他,却发现他已经静静地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桌上放在冒着热气的烧饼和白粥。

从那以后,他就会不定时的来骚扰她,通常只是在她这里喝点儿酒聊聊天,窝上一整夜,然后又突然消失。时间一天天过去,冬去了,春来了,又到夏天了,又是一年了……

“展欣。”他坐在她对面,搅动杯子里的咖啡,表情严肃,斟酌了很久,终于开口道:“下个月初,我要离开这里去美国念书,三两年之内不会回来,恐怕,永远不会回来了。”

今天是他两年来第一次正式约她,她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事,但他一直不说,她也不问。这会儿,他开口了,却给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她手中的勺子落进杯里,眼睛张得大大的。

他看着她,继续道:“到这个月底,我跟公司的签约就满了,我想退出娱乐圈,去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弥补一些还来得及弥补的遗憾。”

她的睫毛缓缓垂下,双手用力握紧咖啡杯,却发现杯子一直在抖。他要走了,就这么坐在对面,喝着咖啡,用平静的语调告诉她,他要走了,离开这里,离开有她的地方,恐怕永远不会回来。咖啡的热气冲到眼睛里,她觉得眼睛有些热辣发疼,但她告诉自己不能掉泪。

她默默地吸气,想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他的大手突然冲过来,握住她颤抖的手,低沉着声音道:“耿哥安排了一场拌友会,算是我的告别演唱会吧,到时候场面会很混乱,我想请你过去帮我一下。”

她诧异地抬起头,他找她,跟她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请他过去帮忙一场拌友会?

他抓紧她的手,掌心是咖啡的温度,手背是他的温度。他看着她,笑得有点儿无奈,“路路跟小罗非要赶在我走之前结婚,两边忙得焦头烂额,耿哥一个人实在顶不住,所以……”他顿了一下,“就算帮朋友个忙吧,我想辉哥不会那么小气,借他的统筹用一下还是可以的。”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少了昔日的孤独和忧郁,多了些深沉的魅力,看着她的时候,同样闪着迫切的渴望。她无力地发觉,她永远抵制不了这种渴望。

会场内入山人海,舞台前围满疯狂尖叫的女孩子,荧光棒的光亮漫天飞舞。陆显峰已经汗流浃背,声音也略有些沙哑,一场结束,他转入后台,两分钟内喝水换衣服。

展欣帮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不由得担忧地道:“还撑得住吧?”

他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撑得住,最后一场了。”

他深吸口气,突然朝她伸出手,恳切地问:“可以给我点儿力量吗?”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紧紧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加油!”

他灿烂地一笑,挎上吉他,精神抖擞的走上舞台,对准麦克风,语调轻快地道:“大家好,最后一场我要为大家献上几首我个人最喜欢的歌。《日出》、《说出你的爱》、《HappyEnding》和《剑侠风云》的主题曲《情刀伤痕》。”

台下掌声雷动,音乐声起,他优雅磁性的声音在礼堂内回荡,最后一曲唱完,欢呼声响彻云霄,无数的鲜花和掌声要将他淹没。“陆显峰!陆显峰!陆显峰!”对他的呼唤渐渐汇成汹涌的声浪在人潮中起伏,甚至有些年轻女孩一面叫着他的名字一面流泪。

雹哥看着台下激动的场面,感慨地道:“这就是天王巨星的魅力。”

陆显峰向台下的歌迷鞠躬还礼,足足停顿了两分钟,随后直起身,挥手制止住声浪,握紧麦克风道:“最后,我要为大家献上一首特别的歌。这首歌是我自己作词,专程请乐坛新秀佟天籁女士为我谱的曲子,歌的名字叫《有你,我就觉得温馨》。这首歌是今天第一次公开发表,也是最后一次,我把她献给所有关心我、支持我、爱护我的朋友,献给一个两年来我一直默默守候的女人……”

“啊——”台下沸腾了,无数尖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他声音平缓的继续道:“也作为我向所有歌迷告别的礼物。从演唱会结束的那一分钟开始,我将结束我八年的演艺生涯,褪去艺人的光环,重新学习如何做一个平平凡凡、快快乐乐的普通人。在这里,我要感谢栽培我扶持我的公司和所有乐坛的前辈们,感谢爱护我帮助我的所有同事,感谢陪伴我一路走来的歌迷们,感谢所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谢谢,谢谢大家,请祝福我吧。”

一颗巨型炸弹毫无预兆地抛出去,威力比9.11事件还大,台下顿时惊天动地的鼓噪,保安冲过来阻止要爬上舞台的歌迷,更有救护人员赶来抬走当场昏倒的观众,局势有些控制不住。

雹哥跺着脚道:“这傻小子,叫他说得委婉点儿,他就给我这么委婉。”

展欣不能言语,怔怔地看着他压低麦克风,席地而坐,望向她的方向,轻轻拨动吉他,开始悠悠清唱:

床上铺满了紫色牵牛花,爱情在你我心底悄悄萌芽,我为你将眼泪轻轻的擦,我为在你心先,时刻牵挂。

他们告诉我一个小秘密,紫色牵牛的花语叫做温馨。即使我没有玫瑰说爱你,我知道你懂我爱你的心。

一颗心,会被仇恨蒙蔽;一份爱,会因错误失去;我等待,命运创造契机,对你说:有你,我就觉得温馨。

失去你,我在责怪自己;想着你,我在搜索记忆;爱着你,何时出现奇迹,对你说:有你,我就觉得温馨。

有了你,我就觉得温馨。

拌声响起的时候,台下的骚动渐渐平静;歌声结束的时候,台下鸦雀无声。陆显峰利落地起身,摘下吉他,虔诚地放在舞台正中,向尤自沉浸在歌声中无法回神的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潇洒地走开。

他径直走到展欣面前,拉起她的手,郑重地、一字一句地道:“有你,我就觉得温馨。”

她的泪一下子涌出眼眶,快得措手不及。

他缓缓低下头,吻去她睫毛上的泪珠,轻柔地问:“带上展妈妈跟我一起去美国好不好?我也认识做植皮手术的医生,保证比辉哥介绍的那个技术好。我这两年拼命接戏灌唱片开演唱会,存了好多钱,足够你、我、展妈妈和湾湾四个人生活的了。”

她不停地流泪,他继续游说:“我还可以一面念书下面写歌,我现在才发现我好像满有创作天分的,虽然我写的不太好,不过好像很受欢迎。”

她好不容易止住眼泪,一本正经地道:“我也现在才发现,你任性冲动的脾气是改了,怎么霸道爱吃醋的毛病一点儿也没改?”

“嘿嘿,”他干笑着,“这个……慢慢来嘛,我会改的,只要你陪着我,我一定会改,我发誓。”他举起三根手指。

她破涕为笑,抓下他的手指,紧紧握住,微笑着道:“我有时间等你慢慢改,歌迷可等不了,再不走,我们就要被生吞活剥了。”

“啊?”陆显峰回过头,见耿哥领着一群保安和工作人员围成人墙,拼命阻挡近乎疯狂的歌迷。

他牵起她的手,拔腿就跑。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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