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去死啊,一大早才回来!”
“臭女人,大清早妳敢触霉头!”
“你这个死人!怎样!有本事去死在外头,别给我回来!”
砰、砰、锵、锵……
冬天的阳光,在迷茫的晨雾中展开来,今天的早晨,依旧由隔壁的情侣热热闹闹地划开了那份清冷的宁静。
手里端着一杯降温的咖啡,眼光远望着漆黑中翻白的天际,在隔壁的吵闹声中,她把咖啡喝完,起身换上衣服,
拿了皮包,穿上鞋子,出门上班了。
多走了两站,她才搭上公车,来到公司依然还很早。
风行大楼啊……她高仰的小头颅从巨大的建筑物缓缓垂下来,不自觉地叹息。就算她从正门口进去,这么早,也遇不上他的。
雷厉风,已经十五天没见到他了。从她说出分手跑出他的住处后,她没有再回去,他也甚至连一通电话都不打了。
真的分手了……这样才好吧?
“知画,三明治给妳吃。”吕文凌把她的三魂六魄从茫茫境界里收了回来。
她抬起头,望了她一眼,又看看周围……她什么时候进到办公室来了,自己都不知道。
“早,文凌。”办公室里还冷冷清清,只有她们两人。这几天,吕文凌也特别早到。
“唉,妳每天像游魂似的,真令人担心……妳还要硬撑到什么时候?”听过他们分手的理由,吕文凌马上判定是她的错,立刻要她回去道歉。当然啦,有哪一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女人对自己的助理感兴趣,在屋里头就热情款待起来的,就难怪雷厉风会抓狂了。
方知画浅浅一笑,“今天早上啊,隔壁那对情侣又吵架了呢,好象是男生又到早上才回来,女生就骂他……去死……”笑容在嘴角消失,转成了困惑的神色。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能够轻易的说出口,对于“死”这个字……人,是不是总是要到真正失去的地步,才能够体会到那份疼痛,后悔不已呢?
“所以,这是妳每天失眠的借口啰?”
她瞥一眼吕文凌,“不然,妳把安眠药还我?”
“不行,依靠药物入睡会养成习惯。”她紧紧锁眉。
上回她和雷厉风分手那两个礼拜,原来都是靠药物帮助睡眠,那是有一回到她的住处去才发现,她马上把她的安眠药全部没收了。
“文凌……妳就是不相信我,担心我会想不开对不对?”
瞅着她狐疑的眼神,吕文凌把三明治塞进她嘴里,强迫她得吃,“我承认我的确是会担心,又不能二十四小时看管妳,妳又不许我把妳吃安眠药才能入睡的事告诉总裁。”
她尝不出三明治是什么味道,但是知道这是文凌的用心,再怎么难咽她也努力吃下去了。
“文凌,妳不用担心的,我吃安眠药,就是希望能够好好的睡觉、养足精神来上班,我才不会做傻事呢。”她的笑容里满是感激,虽然她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但她的心意她能够明白,只是文凌她不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人活着,她的心、她的人有一半是知华的,她还等着回家照顾爸妈和百年老店呢,所以她真的是为了好好照顾自己才去向医生拿安眠药的。
虽然她这么说,吕文凌还是不放心,依然不肯还给她。
“不管怎么说,我都认为妳应该回去总裁身边。”
她随即扯眉,“不要,他太不讲道理了。”
“明明是妳的错。”
“一开始是我的错,但是他也不应该乘机施压。”但是那个人,真的太像知华了,太像了……真的,如果他不是已婚,她一定强拉他去结婚,带他回家,给爸妈一份惊喜……但是这样做以后,她一定重重伤害到雷厉风,所以她又庆幸那个人已经结婚,但又不免觉得可惜……这份心情,沉重又复杂。
“……反正,妳就是打定主意不嫁给他了?”
“那是……一定的吧。”
“嗯……我总算明白了,妳就是故意跟他吵,故意要和他分手,因为妳发现自己爱他愈来愈深了,妳怕长久下去,离不开他吧?”
这一回,方知画沉默了。的确是……因为雷厉风再度开口求婚时,她猛然发现她始终坚定不移的心出现缺口,她才会吓得……月兑口而出。
但是离开他的日子,不是一天一天算,是用分、用秒计算着、度过的,上班的时候,不再有期待下班的喜悦,下班后,更害怕夜晚的来临,每天看着日出日落,紧抓着响也不响的手机,一面安心一面又忍不住期待,矛盾的心情搅乱她的生活,她好想回家啊……但是还有两年七个月……
“去死!别给我回来了!”
“妳这死女人,没看我全身都淋湿了!让我进去!”
“你最好重感冒死在外头!”
“妳这个缺德的女人!”
……又吵了。连外面的雨声都盖不住棒壁的吵闹……
真好,有人可以这样吵,真好……在这么冷的天里,互相嚷嚷、吵骂,也比一个人来得暖和吧。
为什么她这么冷,心这么空?……厉风,这个时候在做什么?他睡了吗?
雨声、吵闹声,又要失眠了。明天是假日,明天再睡吧,现在……去买个热汤喝好了。
拿起外套和皮包,穿上鞋子,她打开门,隔壁的男生还被锁在门外,一看见她,马上歉然点头,“抱歉,抱歉,老是吵到妳。”
“……你们感情真好。”她浅浅一笑,点个头,便下楼了。
“死人!你在跟谁说话!”
“可恶,妳总算肯开门了,快让我进去啦,冷死了!”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热水放好了,快去洗啦!”
方知画走下楼,脸上带着羡慕笑容。吵归吵,这么多年了,两人还是在一起,真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吧?
定出马路,冰冷雨柱随即打在身上,她才想起忘了拿伞了。还好穿了一件有帽子的外套,她赶紧戴上,一双手紧紧插在口袋里……模到了一张卡片,她拿出来看,是雷厉风家里的钥匙。
她把钥匙也带出来了吗?……一堆的东西还在他家里,鞋子、衣服,还有比较厚的大衣也是……啊,怪不得她老是觉得冷,原来是少了那件大衣啊。
气象报告说还会有一波夹带雨水的冷气团,明天傍晚后会更冷,她得去把大衣拿回来才行。
叭、叭!一听见喇叭声,她转过头。
“知画,这么晚了妳要上哪?全身都湿了,快上来,我载妳!”是住楼下的伯伯,他是开出租车的司机,人很热心。
“阿伯,你已经休息了吧?”她笑着摇摇头。“我衣服都湿了,会弄湿你的车子,还是不用了。”
“傻孩子,阿伯经常吃妳亲手包的水饺,妳还跟我客气?快上来,不然我下车了。”他还特地打开了车门。
方知画伯他真下车会淋湿了,赶紧坐了进去,“谢谢你,阿伯。”
“妳是要去那个帅小子那里吧?我送妳过去。”雷厉风,他见过几次面,还载过方知画去他的住处。
“啊?”
“只是这么晚了,那个帅小子怎么没过来接妳?这样不行啊,妳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以后他要是没空,妳尽避叫阿伯的车。”
“阿伯,我……”不是要去找他。一句话而已,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冰冷的夜晚,穿不暖的外套,凄惨的雨声,隔壁的情人,一切的一切,都催促她往雷厉风的住处去。
心绪繁乱,她几乎被一份思念给撕裂,尽避微薄的理智拚命在嘲笑她的胆小和软弱,甚至使尽全力阻止她,她却依然犹豫不已,一颗心脏狂眺着抉择时刻,耳边依稀掠过阿伯热心的声音,她应该集中精神听的,却很难,她应该要阻止车子驶向他的住处,她知道她应该要的,但声音为什么就是出不来?
犹豫再犹豫,插在口袋里的手里紧紧握着钥匙,狂烈的思念像恶魔出笼,妖娆多姿地变换出雷厉风的模样,他深情款款的眼神,他低沉的耳语,他迷人的微笑,他缠绵悱恻的吻,他温暖的怀抱,他……一切的一切,都在她面前舞出最撩人的姿态,拚命勾引着她深坠的心,她--投降了。
“到了。”车子停在雷厉风住的大厦大门前。
“谢谢你,阿伯。”
“不用客气。雨还那么大,后头这把伞妳先拿去用。”
“不行,你待会儿也用得到,我不要紧的,反正都已经湿了,一样是要换衣服。”
“好吧,那赶快进去换衣眼,帮我跟那个帅小子问好啊。”
“好……阿伯,我改天再请你吃水饺。”
“好啊,妳包的水饺最好吃了。”
听到这句话,她很开心的笑了,挥挥手送走了车子。
还是滂沱大雨,在警卫室打了招呼,她赶紧穿过庭园,走进大厦。
一身湿淋淋进入电梯,一下子就到了他的住处门口,她手上的钥匙帮她打开了那扇门,里面……
暗的。只有壁灯。
在吗?她月兑下鞋袜,光着脚丫,踩过的冰冷的地板湿答答地滴出一条长长的水镜,一直拖到房门口。
怦,怦!方知画两手按住心脏,停顿了一会儿,才伸手打开门。
怦、怦!怦……幽暗的光线,依稀可辨凌乱的床上无人的痕迹。她打开灯,缓缓吐出一口气,平静下来的心脏既安心又失落。
不在……不在啊…i她拖着冰冷的沉重的身子,无意识地走近床铺,彷佛催眠一般,只为了靠近一股温暖,为了得到真正的休息。被子……紧紧抓在手里的这条被子,有他的味道,熟悉的,安心的……可以有一场美梦了。
厉风……看见厉风了……他老是爱生气,嘻嘻。
喀嚓!
走进玄关,他月兑下鞋,却忽然停住了动作,全神凝聚起的严峻的目光沿着地板上一条带状的水镜延伸到房间的方向--灯,亮着!房门,开着……知画!
熄灭的火焰重新点燃,好久不曾听到的心跳声激烈的鼓动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外……忽然煞住。
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不用想一定是带着满脸发情般的傻笑!雷厉风随即恼怒地拉下脸,硬是不肯喜形于色,刻意的板苦冷怒的表情走进去。
他一双凶带怒的眼神,一下子就找到焦点,瞪着床上人儿--
般什么!他装腔作势进来,她却已经呼呼大睡?
“方知画!起来!”一肚子火气难以宣泄,他扯掉她紧抓着的被子。
“嗯……”翻个身,就毫无动静。
“方知画!”他抱起胸膛,管住自己拚命往她伸延的手,紧攒眉头怒视趴睡的人儿……她干嘛,洗过澡吗?那么湿的头发也没吹干就倒在床上睡?为什么连衣服也……他瞪着地板那条延伸到门口的水迹。
她淋雨来?
“知画,起来!”他拉起她,却模到她冰冷的肌肤,同时发现她脸色苍白!他低咒了一声,赶紧把她的外套给月兑掉,抱起她冲进浴室里。
当热水冲刷而下,她一震,缓缓张开眼来,模糊的四散的焦距逐渐凝聚在一张焦虑不安的紧绷的脸庞上,俊挺的五官,熟悉的独特气息,还有这生气的样子……她随即笑了,“厉风,你怎么了……”
看见她醒来,他内心着实松了一大口气,但是在焦急过后,却气得怒斥,“妳在干什么?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似乎就连他的吼声,听起来才发现特别怀念。止不住的笑容在嘴边扩散,想多看他好几眼,毕竟能在梦里面听到声音的机会不多啊,老是只能见到他的影像而已,这么清晰的声音还真难得……但是眼皮好重,好重,撑不开……不行,她得撑着……
“咦……你为什么要月兑我衣服?”就连温暖的热水也有实感,他抱着她的身子,那双手的力度也感受得到,这……等等,好象不是梦?
“妳这个笨蛋!笔意淋得一身湿,妳打算折磨我是不?”他气急败坏的声音里含着恼意和心疼,一面月兑掉她一身湿衣眼,用热水弄热她冰冷的身子。
她困惑地扯眉凝视他,-面努力厘清现实和梦境的界线。她搭阿伯的车来到他的住处,接着倒在熟悉的大床上,梦见了他……她抬眼四望,原来这一片白茫茫的是水气,不是梦里云烟,穿过水气隐约可见熟悉的镜台,上面还有她的乳液。焦距拉回来,落在一张绷着的脸上,她缓缓伸手去抚模他……有弹性、温热的触感。
“真的耶……”
“难不成妳还以为在作梦?妳这个笨蛋!我如果没回来,妳已经冷死在梦里了!”他气得想直接把她给掐死,免得老为她的迷织提心吊瞻!
“好痛哦。”手被他狠狠拍打了一下,都红了。
“我等一会儿再跟妳算帐!”探过她的额头,应该没有发烧的现象,他便怒目切齿的放话,关掉水柱,抽了一条浴巾把她的身子擦干,拿了一件厚重的浴袍把她给裹住,他抱起她回到房里,拿来吹风机仔细的吹干她每一根发丝,在她茫茫然地还疑惑着现实和梦境的时候,他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折腾了好一会儿,她不醒也清醒了。坐在房里的沙发,呆呆望着他洗了一个澡以后,回到房里来就抽掉被她弄湿的床单,换上新的……她的目光落在他丢在地上那一堆凌乱,包括她的外套,还有被子、枕头。暖热的目光又回到他身上。
“……对不起。”一颗烫热的心,混杂着不变的坚决和更深更沉重的愧疚。她想,她死后一定见不到知华,因为善良的知华升天了,他在快乐的天堂里,而自私的她只能够下地狱了。
他整理好床铺,走了过来,坐在她的身边。
“妳这句,是为了拒绝我,还是为了妳看上其它男人?”说他的气已经消了,那是骗人的,他还难以释怀,妒火中烧。这份疯狂思念她的心情,夹杂着被她拒绝的痛苦,在对她的真情起疑的情况下,硬是给压抑。……但是,也难以否认,她如果再不回来,他也会去找她了。
他的身上有和她一样的香味。她微扬着嘴角,心里溢着满满的温暖,但也哽咽着深深的苦痛。
她转头,一双星眸将他凝望,她告诉自己,这一次要冷静地、仔细地把他和她的心,一次看个清楚,绝对不能再逃避。他……雷厉风,自信高傲的神态出现犹疑和不确定感,那双该是坚定冷傲的眼神里却布满深郁和痛苦,为了她,这个高贵严峻傲慢的雷大总裁一再的让步,也为了她,脾气暴怒、阴晴不定,他……深爱着她,是不争的事实;而她,骨子里的孤傲和自卑感从来就未曾褪去,只是被她埋在心底深处而已,无形之中,她似乎又犯了过去的错误,不肯坦然?诚实去面对他,宁愿让他坠入痛苦深渊,也要顾全那一下点看穿了其实根本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是啊,不把事实告诉他,是很失礼,很对不起他的事。起码得要让他明白她真的是深爱着他的,这一点,一定要让他知道。“厉风,你要听我说一个故事。”
“这种时候说故事?”他不知道自己听不听得下去。深邃的眼神带着灼热的火光压抑着触碰她的,过于爱她、渴望她的事实反而因为不确定她的感情而反弹,他的尊严不允许他去碰这个爱情不对等的女人。
“你放心,我会把故事说得很精采,让你……听了睡不着。”她把光果的脚藏进厚厚的浴袍里。
雷厉风忽然起身,从床上扯起那条柔软保暖的被子丢到她身上,才又重新坐下来。
温暖盖在身上,方知画低着头,眼里更暖更热。她拉紧被子,把自己包得密实,开始说起故事来。“有一个叫小九的小女孩,她没有姓氏,也没有年纪,外表看起来大约六,七岁吧,有一天照顾她的母亲突然不见了,在那间没水没电的破屋子里,她挨饿了三天,再也受不了了,她走出去找食物,遇到一个好心拾荒老婆婆,教她捡破烂维生,又过了好一段时间,她遇到一个男孩,这个男生很有耐心的接近她,帮忙她,和她说话,好不容易才获得她的信任,他们……开始成为朋友……”
她忽然沉默。雷厉风疑惑地转头凝视她,他不明白她突然说起故事的原因,凝视着她时他才发现,她的神情彷佛坠入一个深远的世界里,一个他永远也触模不着的地方,彷佛倒转的时光……他全身一僵,莫名而又狐疑地猜测着这个故事和她有多大的关系,才令她出现这样的神情?还未开口问超,就听见她以温柔、听似平淡却揪着人心的声音继续说下去。
“这个男生来自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但是他一点也不嫌弃小九脏兮兮、无父无母,他给小九定了一个年纪,一个生日,给小九他自己的书,教小九开始写字、念书,他说,他一定比小九大三岁,要小九叫他哥哥,小九很不屑,只肯叫他名字……他依然很开心的接受了,他总是笑着,随时都笑嘻嘻的。后来,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开始说起他的梦想,他说,他将来要和小九结婚,和小九一起经营他们家的百年水饺店,他总是说,他们家里的水饺最好吃……”她感觉到雷厉风的抽气声,转头凝望着他。
“知画,妳说的……”是真实故事?是她父母的故事,还是她?如果是她,为什么女孩却变成了男孩?他瞇起的疑惑的眼神盯着她。
她温柔沉静的眼神里似乎明白他迫不及待想解开疑惑的心情,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说故事。
“一个十一岁的男孩,他是个孝顺的孩子,总是带着知足的笑容,他的梦想也很平凡,他说长大了以后,要继承家里的百年老店,他要三代同室,他还笑着说,他将来一定会给小九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任性的小九老是和他唱反调,明明不曾吃过水饺,却死要面子的说不喜欢水饺,其实很喜欢他,也知道结婚就是可以在一起的意思,她却故意孤傲的说她还要考虑,她总是对聿福满满的他冷淡、生气,他却还是一张笑脸,欢欢喜喜。……报应,很快就来了。……这个男孩,在一个下雨天里,为了救小九掉进骯脏的排水沟里,后来生病住院了,明明病得快死了,他还是笑着安慰小九,还把自己的父母给了小九,他来不及长大,但依然实现承诺,给了小九一个幸福的家庭。小九……无以为报,只有用自己来延续他的生命,所以小九改了一个和他叫起来一样的名字,方知画。”
剎那间,整个人彷佛青天霹雳!雷厉风的脸色白了又白,就像他现在整个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一样……他吃惊、难以置信,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沉静里夹杂淡漠却凄凉的神情、她过于平静反而莫名令人心疼的声音,她曾经所承受的……那个小小的小九,却扩大成一个巨人般,把他酸涩的疼惜不已的心塞得满满!
“那个小九是我,我爸妈在我十岁的时候收养我,那年知华过世了。对一个没有身分、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小女孩,就像知华一样好心又善良的爸妈帮我报户口,给我一个身分,还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她凝望雷厉风可怜的处在不知所措之中,脸色苍白、紧绷着不知如何来安慰她的颤动。
她的心忽然很暖,一点都不觉得难堪,她笑着把被子分他一半,拉到他的肩膀上。“厉风,知华十三岁就过世了,但是我从来没有停止想过,他如果长大了会是什么模样?那天,你的助理按铃进来,我差一点……差点以为是知华回来了,他笑起来的样子,他的神态之间……他们真的很像……厉风,对不起,我老实说,如果他没有结婚……我一定会追求他,带他回家,给爸妈……我真的很想……把知华还给爸妈……”她哽咽了,充满热气的星眸模糊,为了再也不可能实现的这个梦,她总是困惑为什么一条生命那么轻易就消失?为什么消失的人不是她?
雷厉风什么也没有说,他一手紧紧抓着为了她而疼痛不已的胃,一只抖动的手臂温柔却僵硬的圈住她,缓缓按着她的头,把她的脸儿埋入他怀里。
她轻触他抓着胃部的手指,两人十指交缠,她闭起眼,泪湿了他的衣衫。尽避雨不止,凄厉声不断,躺在雷厉风的怀里,在他结实而又温柔的包围里,在她内心里深锁着的黑暗角落渐渐点起了烛光,把那个幽暗、只有痛楚的过去重新照明……她找到了时光之钥,终于可以不再使用撕裂自己的方贰来开启那扇门,这一次,下再别扭,孤僻,她也终于能够不再一味的悔恨自责,坦然把过去给释放……
雨很大,心里很烦,他在旁边更烦!
“走开啦,我很忙耶!”不走开t点,站在那种地方,万t掉下水沟了怎么办,这种天气路很滑呢,这水沟又臭又深,他又老是漫不经心。
“妳怎么了啊?”怎么突然生气了呢?
“我不喜欢你,讨厌你,我才不要永远跟你在一起,你烦死了。”下雨天还不回去,陪她做什么啊?这种工作她一个人就可以做了,何必两个人淋雨。
“小九……妳不可以这个样子啊。”
“我要回去了!”看样子她不走,他就不肯回去,这种雨势就算穿雨衣也合?湿--咦?……啊!
“小九--小心啊!”
她……结果是她害他掉下去了吗?
都是她害的!
在那一天的前一天,他才帮她庆祝生日,但是他的生日,他却住院了,约好是l起庆祝的,教她怎么释怀!
“小九,我死了妳也不可以责备自己,那只是意外,而且我t直都明白妳的心情的,妳也是,妳不可以只是怪妳自己,知道吗?”
那只是意外……不是的,不是的,是她任性害了他啊!
不是意外,她应该婉转劝他回去的,可是她没有,她反而滑了一跤害他掉下去啊!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死啊!
“小九,我看不见,妳不说话我很难安心,答应我,不要怪妳自己哦,那是意外啊……”
是的,只是意外。
她彷佛终于可以看见知华放心了、开心微笑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