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诺、周品心两姐妹相约到一家意大利餐厅,提议的人当然是那个不肯吃亏的周品心。
予诺本来是认为既然要上高级餐馆,那去Fridays也不错,但,品心就是不肯啦。
说什么Fridays就是要大口吃肉、大口喝啤酒的地方,跟她的气质一点也不像,所以品心就一人独自提议,专制地开口指定了这家装潢得十分气的意大利餐厅,理由是这个地方浪漫、有气氛,用刀、用叉地食用一点点却又贵得要命的乳鸽,再小口品酌七九年的红酒,那就更能衬出她的气质非凡。
骗人!说到底,品心想一次花光她的高费就说嘛,干么把话说得这么好听?
配合她周品心的气质?
她呸!品心若有气质,她周予诺三个字就让她倒过来写。
周予诺一脸臭臭地推门进餐厅。
侍者领着她们坐定,递上Menu。
正当周予诺在价位上找寻低廉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品心突然跑到她身边坐下,拿起Menu小声地说:“别回头,昭瑞坐在我们后面那一桌。”
“走吗?那我们赶快走,别让昭瑞看到我们。”不然待会儿她又得破费,请昭瑞一顿,这才叫划不来。
“不不不,温大哥也在。”周品心压低嗓音小声地开口。
“是吗?!”周予诺一扫刚刚脸上的阴霾,眼中净是眉开眼笑。“那我们赶快去相认。”因为这样,这一顿理所当然的就是温大哥这个准姐夫请喽!
呵呵呵!周予诺掩嘴低笑,笑得像漫画里的那个白鸟丽子。
“三八。你笑小声一点啦。”周品心实在很想狠K周予诺。“你想让他们发现我们啊!”
“本来就是。”
“为的就是推掉这一顿的付费!”
“嘿,怎么可以把你姐姐想得这么龌龊!”
“因为你本来就是。”她予诺当了二十五年的姐妹了,予诺的性子,她还有不清楚的吗?“但是,予诺你想想,我们现在别出去,听听看昭瑞和温大哥说些什么,等听完了,我们再出现,那我们不是既可以掌握昭瑞的秘密,又可以免费吃一顿,这样不是更好。”
周予诺听了直点头。她不住地要称赞品心。“你果然是我们家最奸诈的那一个,连这种出卖姐姐、坑准姐夫的事,你都可以做得这理所当然,不由得我毛骨悚然,怀疑起有一天你会不会也这样子对我?”
“闭嘴啦你。”周品心狠狠地瞪了周予诺一眼。
周予诺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闭嘴。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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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昭瑞就知道自己能逃过昨晚,一定避不开今天。果不其然,她才刚坐下来没多久,振宇就开始提他们俩的婚事。当然喽,昭瑞能给的回应只有沉默。
温振宇急了,忙抓着昭瑞放在面上的手。“昭瑞,我都已经三十二岁了,你还要我等多主?”
“可是我们交往不到一年。”
“但是这不到一年来的时间,我对你的心还不明显吗?”
是很明显,但,她的心就是无法确定宇是不是要与她共度一生的另一个半圆。她不知道她与振宇生活是不是能契合,不知道他们个性能不能互相包容;她害怕男人结婚前是这个模样,婚后又是另一张脸孔。
她对爱情很敏感、很神经质,而她也知道自己这样让人捉模不定;但,她从小被娇宠惯了,所以明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可取,却也很任性地一意孤行,要她身边的人包容她的一切。
二十七年来,能真正忍受她这样个性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江牧,一个是振宇,所以振宇应该是她情感最后的依归,但--
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明明清楚振宇待她的好,但她就是没有信心与他共度白首。
“昭瑞。”他轻唤她,语气中揉合着万般无奈。
振宇又是那张请求的的脸了!
昭瑞看了都觉得自己的态度实在是够恶劣。但,感情的事不是同情,也不是内疚,是她一生的幸福,她怎么能草率做决定?
最后,昭瑞只能拿她的事业当推辞。
“振宇,给我时间,等我出版童书的事业有了较稳定的基础后,我一定给你答案。”
出童书,为小朋友打造梦想是昭瑞打从国中就有的心愿,但从研究所毕业后这一路走来,昭瑞在那一行走得坑坑巴巴极为不顺,更好笑的是,她到现在还处在被退稿的阶段。
所以说,她是他们周家真正的无业游民,还处在四处打工赚钱的日子。
而昭瑞的执着,温振宇都晓得。
“我不也说过了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开一家出版社,你爱出什么样的作品就出什么样的作品。”他会不计任何代价为她圆梦的。
昭瑞将手抽了回来,脸垮了下来。“我就是不愿意靠你,你不明白吗?”
她今天的书不被采用,那就是她的作品有问题;如果她只是要赚钱,那她会选一条较好走的路走,不会苦哈哈度过这些年。
而为什么宇就不能像江牧,给她多一点的支持,让她明白她的执着其实是很有意义、很有尊严的。
为什么振宇总是要拿他的钱来支持她的理想?为什么他就不能给她精神上的鼓励,就像江牧那样--像江牧那样……
她果真是任性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拿江牧跟振宇比较。
昭瑞的情绪一下子就Down到了谷底,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就坐在后面的予诺、品心听了,顿时脸上就像小丸子那样划了十二条阴郁的黑线都不止。
温大哥什么都好,就是不太懂得昭瑞的拗脾气。不明白昭瑞那个人其实是很不识好歹的。
今天要是一般人听到有人资助她圆梦,那人的反应铁定是既感激又感动,但同样的事发生在那个自尊心极强的周昭瑞身上时,她就会觉得自己很无能,是在被包养,哎!她果然有神经得要命的个性。
“现在怎么办?”周予诺挨在品心的耳边,小小声地问。
“还能怎么办,出去解围啊,不然让他们两个这样僵着行吗?”
“说的也是。”更何况,她们这一顿还有劳准姐夫请呢,基于这一点,她予诺就万万不能见死不救。
周予诺拿了面纸,抹干净嘴边的酱汁,捧着餐盘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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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大哥好。”
两个阿庚谄媚的女人很恶心的摆出她们最灿烂的笑容站在温振宇的面前。
“好巧哦,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见到温大哥跟昭瑞!罢刚我还在跟品心说前面那一桌的客人长得好像温大哥哟,品心还不信,直说像温大哥这样英俊、潇洒又斯文有礼的男人不是个Gay,就是有妇之夫了;唉哟!”她被品心给踩了一脚。
白痴!周品心狠狠地瞪上周予诺。
在这个时候,予诺干么提“有妇之夫”这四个字,她不知道这一个字现在是温大哥胸口的痛吗?
笨蛋。真不会看时机讲话。
又狠狠地瞪了予诺一眼之后,周品心转头,母夜叉的脸一变,就成笑容可掬。周品心有礼地问:“温大哥,我们可以跟你们一起坐吗?”
“当然可以。”而且还是求之不得,因为他不笨,当然看得出来昭瑞被他刚刚的提议给弄得十分不愉快了。予诺和品心的出现等于是他的消防队,来帮他灭昭瑞的怒火的,他当然是高兴都来不及了。
“只是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姐妹三个慢慢聊。”
温振宇在予诺、品心还没坐定前起身就走。他明白有他在,予诺、品心纵使有心为他说好话,昭瑞也没有办法心平心和地听完。
温振宇拿起他的西装外套就要走,周予诺急急地叫住他。“那个--准姐夫。”为了省一顿,她的嘴巴可以很甜的。
温振宇转头,给予诺一个笑。“我知道。”他十分明白周家人不做白工的个性。“我会交代柜台签我的帐。”
“谢谢,姐夫再见。”这一次是连“准”字都去掉了。
“噢!你实在是有够恶心的!”等温振宇走了之后,品心就发出连连嘘声,对于周予诺的厚脸皮,她只能用“望尘莫及”一个词来形容。
予诺不以为耻,一脸灿笑地说:“我是在彻底实现‘不吃白不吃’这五字箴言。”
“可是也不能出卖你老姐吧。”周昭瑞终于开口说话。
“哗!火气这么大!人家温大哥付钱的人都没开口说什么了,你这个既得利益有什么权利说话,对不对喔,品心?”周予诺寻求有力支助。
周品心是理都不理予诺,只是望着昭瑞看,道:“有时候你真的太敏感了,我想温大哥刚刚真的不是有意想拿钱来砸你的自尊。”这叫做“吃人嘴软”,既然温振宇请她这一顿,周品心自当是竭尽所能地为温振宇说话。
周昭瑞眉头一皱。
“你们刚刚偷听我和振宇说话!”这太恶劣了!
“什么偷听!”这种话,打死周予诺她都不承认的。“是你们刚刚说话那么大声,我和品心想捂住耳朵不听都不行耶。”
“那你们可以早点出现。”
“你们那时候讲的话题那么严肃,声音那么凝重,我和予诺怎么好意思出来。”周品心是那种可以面不改色就把谎话说得很流畅的人。
周予诺一边点头,一边说:“嘿咩、嘿咩,你不知道我和品心在后头真的忍得好痛苦,捂住耳朵都还听得好清楚。”事实上,她和品心都得拉长耳朵才能勉强听得明白。
“那你们最后为什么又出现了?”昭瑞忍着脾气问。
“那当然是不忍心见你和温大哥和乐的气氛弄得那么僵。”周品心又扯谎了。
“嘿咩,嘿咩,你都不知道我们两个是如此地用心良苦。”
周予诺犹如品心的应声虫,品心说什么,她都马上点头附和,以便加强她们的诚信效果。
“真受不了你们。”连这种“卖姐求食”的事,她两个妹妹竟然都干得出来!
“拜托,是我们两个受不了你吧。”周予诺十分不以为然地开口反驳,与刚刚的嬉皮笑脸大相径庭。“瞧你那样拗脾气地对待温大哥,别说我们两个看不过去,就连爸妈都说你太任性了呢。”昨晚昭瑞没回来,她当然不知道温大哥特地来家里等她等到三更半夜,今天早上爸妈还借题发挥,把她跟品心都训了一顿。
“拜托,迟迟不肯和温大哥结婚的是你,跟旧男友藕断丝连的也是你,为什么每次爸妈念的都是我和品心。”这根本就不公平。
“我和阿牧没有藕断丝连。”
“没有藕断丝连,就不要三不五明地去找江大哥;你这样做,江大哥很困扰的,你知不知道?”
周予诺是有话直说的性子,姐妹好的时候可以共吃一筒冰淇淋,轮流穿一件衣服;但,她看不顺眼的时候,她管谁是谁,有话就说,有气就出。
“你老是这样霸着江大哥这个旧情人,教江大哥怎么去交女朋友!”周予诺咄咄逼人地问向周昭瑞。
“周予诺!”周昭瑞冲着予诺瞪大眼珠子。
“干么!?”周予诺拍桌子回应。
要比大声呀?来呀,谁怕谁?
“好了没有?你们两个!”周品心真受不了他们家的老大、老二。“我是妹妹耶,你们就不能做好榜样给我看吗?”
“不行!”
这回两个人倒有默契,齐声吼向周品心。然后对看一眼,周昭瑞反应比较快,伸手就给周予诺一个响头,大声许愿。“变猪。”
周予诺傻眼了。
三个人就这样对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三个淑女就这样爆笑开来,原本的火爆气氛没了。
周品心摇摇头。“没想到昭瑞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记得她们读高中的时候,她们三个人可能是因为亲姐妹的关系,所以默契极佳;每回她们之间若两个人以上在同时间不约而同地说出相同的话来,她们就会打对方一记,然后大声地许愿。
而这是好久好久的记忆了。
“没想到昭瑞还记得。”
“我也记得啊。”周予诺举手抗议。
“是呀,是呀,但你反应每次都慢人一拍。”所以予诺总是被打的那一个。
周予诺揉揉额际,又拿眼珠子瞪昭瑞。“你打人好痛,而且--你许的愿为什么是要我变猪!”
“因为这个愿望最好许。”周昭瑞就是要气死予诺。“笨!”
周邓诺不介意人家她笨听,因为对于所谓的谣言,她一向采取清者自清的原则;反倒是她觉得昭瑞真的很浪费。
“要刚刚是我许愿的话,我会说--”
“钱钱钱。”
周昭瑞、周品心异口同声地打断予诺的话。
这次周品心手脚比较快,一个响头敲在昭瑞的额前,大声许愿。“钱钱钱。”
“噢!品心好好哟,都替我许愿。”予诺阿谀地偎向品心。
“你想的美哟,我当然是替我自己许愿。笨!”周品心伸出舌头、皱着鼻,扮了个鬼脸。
昭瑞笑了。予诺扁着嘴,装委屈,最后禁不住对自己爆笑的行为也笑开了怀。
平时她们三姐妹总是各忙各的,其实已经好久好久没聚在一块儿这么快乐过。
“哇!为了庆祝这个有意义的日子,我提议大快朵颐、欢乐畅饮。”最重要的是这一顿是温大哥请的,所以予诺才有胆子做这样的提议。
“我附议。”周品心举手。
两姐妹同时看向昭瑞。
昭瑞一个耸肩。又有何不可呢?“我也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