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坛国,养生殿。
此地乃齐征私下接见臣子,或处理后宫事宜的殿堂。庄严依旧,肃穆依然,可比起平日上朝接见文武百官的养心殿还是淡雅得多了。
可这会儿,齐征脸上的肃容却比平日上朝面对百官时还要来得严厉,因为正跪在下头的人不是犯了错事的臣子,而是他那自外寻痴归来,没带回痴郎却大了个肚子的三女儿。
这会儿姒姒的肚子虽还看不太出端倪,可方才她已跪在殿前说出这令众人震惊不已的消息。
所谓众人,指的是愁着眉头的皇后锦绣,冷冷含笑的梅妃,傻了眼的兰妃,哭得泪人儿似的姒姒亲娘竹妃和咬着手绢儿担心的菊妃。
梅妃心里哼了一长气,前阵子她那宝贝女儿奼奼带回个赌痴,她既气且恼,原本有关派公主出外寻痴的事儿她心底另有打算,可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她那向来柔顺听话的女儿,生平首次忤逆了她的意思,独自出门还真带回了个痴子?!不但是痴子,还是个货真价实的赌痴!
想当她梅妃女婿的人,若不是个皇子好歹也得是个宫卿贵相,赌痴?天哪!真是要了她的命,原先她还以为她会是最丢人的一个了,可没想到……
梅妃再度冷笑的将眸子扫向哭得抽噎的竹妃,丢人哪!没完成任务也就算了,还被人给弄大了肚子?瞧那三丫头平日精得很,这回怎会干出这种傻事?
至于咬着手绢儿的菊妃则是另种心思。除了小鲍主姮姮之外,几个出远门的丫头,大公主奼奼带回了赌痴聂云飞,二公主娸娸带回了乐痴耿乐,三公主……嗯,她吞吞口水,虽说是大了个肚子,但好歹人是平安回来了。唉!她再度咬了下手绢儿,怎就她家的坷珂突然断了讯息?在出门前,她原还以为她已将这宝贝女儿的事儿都已考量周全了。
“算了吧,竹妹。”拍了拍竹妃出声劝慰的是兰妃。“妳这个样子猛哭岂不让姒姒更加难受?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由不得咱们做娘的了,重要的是,她人仍好端端的,不是吗?”会发出这样的劝慰其来有自,她那宝贝女儿娸娸自回宫后,整日同心上人待在房里鼓筝奏乐,她念了几回也没用,谁知道过阵子会不会也和姒姒一样大了肚子?
“好端端的?!”向来柔弱的竹妃难得情绪失控,她指着那跪着不作声的女儿哭叫,“什么叫好端端的,她肚里多了块肉且又没能带回孩子的爹!这会儿还小看不出来,过阵子怎么办?未婚生子,就这样由着人指指点点一世?”
“这事儿也怪不得姒姒,”锦绣出了声音,“她会外出寻痴还不是为了救太子,这事儿当初我就觉得不妥当,让几个未出阁的公主出门去找男人……”
“什么不妥当!其他人不都做得好好的?”打断话的是沉怒中的齐征,“这丫头,平日在家时连同朕顶嘴都敢,除了姮姮,她算是最精的一个了,几个丫头里朕向来对她最放心,也最相信她的本事,这回却如此离谱……”
“一点都不离谱!”
众人围攻声中,齐姒姒首次昂头抬高了桀惊不驯的双眸。“孩子的爹是个画痴,所以他必然也承继了他爹的痴性,这回我虽没能带回个痴郎达成任务,可再过几个月孩子落了地,孩子的血同样可以帮得上忙。”
“瞧瞧妳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妳还真要将这没爹的孩子给生下来?”
“那当然!孩子血脉与我相连,我又怎能舍下他。”
“趁早绝了妳这念头吧!”齐征起身拂了袖袍,“朕绝不允许女儿当个未婚生子的公主,遗人笑柄。”
“父王!是女儿的快乐重要还是遗人笑柄重要?”
“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妳后半生的幸福,姒姒,”明了女儿的烈性,齐征换了语气,“妳要想清楚点,别让一时的错误了一生,错不怕,最怕错了却执意无悔。”
“别再说了,父王,”姒姒也缓了语气,幽幽的眸中有着歉意和坚决,“无论你再如何说,我要留下这孩子的决定都不会更改的。”
“姒姒!”竹妃终于由哀泣中回了神,她的嗓音是恳求的,“听娘的,将来妳会后悔的,这会妳听话先舍了孩子,这事咱们谁也不许再提,那么妳的下半生就可以重新来过,这世上多得是痴子,又不只这孩子的爹一个……”
“不!娘,我不会后悔的,更不会去指望什么下半生的重来。”姒姒款款低语,“对于这孩子的存在,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因为,”她低下头幽幽吐实,那个她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我爱孩子的爹,很爱很爱!说要用他的血来解皇兄的桃花劫只是个借口,最重要的是,这孩子是他惟一能给我的东西。”
“够了!”齐征火吼一声作了决定,“成!妳真要这孩子那就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当东亲王爷的媳妇,他那儿子脾气孤傲,过了三十还娶不到妻子;另一个是去当暨云将军的继室,这两个人都跟朕提过几次想让朕帮他们指门亲事,只要父王开了口,他们是不会在意娶个肚里有孩子的公主。”
颤起身子,姒姒正想以死要胁,话未出口却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们不在意我在意,姒姒谁都不能嫁!”
粗嘎刺耳的嗓音在养生殿里回旋,那是始终站在姒姒身后的男子。
他既驼且丑,瞧穿著该只是姒姒身边随行的仆役,是以方才殿上争议中的众人全没留意他,可这会他突然出了声音,梅妃忘了冷笑,兰妃忘了发傻,竹妃忘了哭,菊妃忘了咬手绢儿。
“不嫁?”齐征冷冷一哼,“难不成阁下还有更好的人选。”
“我!”他气定神闲,“这辈子,她除了我谁也不能嫁的。”
“凭什么?”
“就凭,”他跪陪在闻言惊吓着睁大眸的姒姒身边,并伸手为她抚了抚青丝,眸子里是比大海还要深邃辽阔的情意,“我是她肚里孩子的爹。”
咚!竹妃昏倒在地。
嘶!菊妃扯烂手绢。
噗!梅妃怪笑出声。
噫!兰妃擦拭眼睛。
这……这就是姒丫头千里迢迢寻回的痴郎?
而姒丫头,却始终不知孩子的爹,竟然就在她身边?
※※※
三日后,姒风宫中张灯结彩一片热闹,文武百官都接了请帖,虽颇诧异皇上嫁三公主的神速,可谁都明白皇家人的家务事少管为妙的至上真理,是以除了送上礼再来叨扰杯喜酒外,谁也没敢多问。
随着笙乐响起,众人殷盼的眸底总算出现了一对璧人。
那三驸马爷据说是当代中原一位名画师,生得丰神俊朗,有关此点,齐征和几个妃子是在那日荆澔当众揭去伪装后才得知并松了口气的,虽然他们并非全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可他那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丑驼子扮相实在太过骇人,任谁也很难去接受的。
去了单玉婵帮他做的伪装后,荆澔瞬间便赢得了齐征这未来岳丈的欢心,齐征是个喜爱丹青的人,这样的半子他欢迎至极,尤其又能连带解决寻痴郎及女儿肚子的大问题,可偏在大家都看好这桩婚事并同意速战速决时,当事人姒姒却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她不嫁,死也不嫁!
可这事儿却由不得她,齐征派人日夜看守着她就怕她乘机逃跑,虽然谁也弄不懂她不肯嫁的原因何在,她肚里已有了荆澔的孩子,且她明明当众承认她是深爱着孩子的爹的呀!
那么,她又有什么好不愿意的呢?
虽然不解,可齐征一点儿也不敢松懈对这女儿的监视,他这几个女儿都有倔性,尤其是姒姒,他可不想让她在婚前逃月兑成功,数年后再带回个会走会跑会跳会叫他外祖父的小表。
于是乎,婚礼依旧在最短的时间里筹备完成,如期举行。
众人面前先行踱出的是,那身着大红喜衣的新郎官荆澔,传言无误,他果真是个高大而俊美无俦的男子。
另一头被人用麻绳,喔,不,是用红绿彩缎牵出的是新娘子——姒姒,只是……众人均傻了眼,那牵着新娘子的红缎粗得同个男人的手腕子一般,也难怪第一眼他们会把它误视成了麻绳。
皇家就是皇家,连成亲用的红缎带都要比人粗得多了。
事实上那些人并没看错,那红缎下确实是由两条麻绳缠缚而成的,不单麻绳,这会的姒姒连嘴都让人给用巾帕塞住,省得她说出不当的话,至于新娘子该说的话,就由齐姮姮,姒姒的五皇妹,正在边使劲边漾着笑将新娘子给“架”到人前的齐坛国小鲍主负责。
齐征蹙着眉心坐在堂上,身边是锦绣和那还红泡着眼的竹妃。
“快进行吧!”以免夜长梦多。
齐征低声嘱咐身旁礼官,并让他依着他打圈儿的手指头行事,转得慢拜堂之礼就进行得缓点儿,转得快就得十万火急加快速度。
于是乎,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夫妻交拜,众人眼前一团乱的开始进行,只见得一个气定神闲始终衔着笑意的新郎,一个叽叽嗯嗯出声挣动不已的新娘子,和一个自动自发押着姊姊转来转去、拜来拜去的小喜娘。
在齐征不断加快的圈儿里,礼官急匆匆的几次舌头打了结才将所有台词念完,抹抹汗,他在喊完“送入洞房”结语后吁了口长气。
就在齐征松口气时,新娘子突然挣月兑了麻绳,掀起了红头巾,拉出嘴里的巾帕,怒冲冲开了口,“我不……”
姒姒没有机会再说话了,因为她的新郎官已用他的唇堵住她的及所有声音。
整座喜堂突然没了声音,因为这样会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在民风纯朴的齐坛国实属罕见。
安静里传来了昏厥倒地声,是姒姒可怜的娘。
吮去了姒姒的话,荆澔一本正经说了话,“好娘子,我知道妳等不及了,可好歹得等到咱们进了洞房再开始。”
“我才……”她抗议的话在荆澔带着玩味的眼神里自动消失,她看得出,只要她敢乱说话,他就会再吻她,吻得惊天动地,吻得丢人现眼。
一个弯腰将刚拜完堂的小妻子抱在胸前,荆澔朝众人点头笑拋了句,“失陪!”旋即便自众人眼前大步跨离。
“成了、成了!入洞房就成了!”
划破死寂,在人前笑嘻嘻拍着小掌的是齐姮姮,“喝呀、喝呀,杵个啥劲儿?”她举高了酒杯,笑朗着声,“今儿个五公主我心情特好,为了庆祝我三皇姊嫁人,咱们不醉不归!”
喜堂上,热闹依旧。
洞房里,剑拔弩张。
“别过来!”一进房关上门,姒姒立刻挣月兑了荆澔跳到屋里另一头,中间还隔了张桌子,像是防着一只会噬人的恶兽般。
“我不过去,我本来就一直在等着可以好好和妳说个话的,只是,妳一直不肯给我机会。”
“谁要和你说话了?”她哼了哼,大眸中满含戒备,“我没有话同你说。”
“由着妳想说不说,重要的是,姒姒,”他柔着嗓率先在桌前坐下,“先卸下凤冠吧,妳现在的身子是禁不起重的。”
他的温言软语让姒姒想起了那与她同行三个多月,无微不至照料她的“刑大哥”,可在想到他的欺骗时,才软了一瞬的心又再度武装而起。
“你别想了,我不会卸凤冠的,卸了凤冠不就等于承认了这档婚事?”
“傻丫头!”他暖着笑语,“这桩婚事的承认与否并不取决于妳的凤冠,方才在人前妳已与我交拜了天地,换言之,妳已是我荆澔的妻子了。”
“谁理你说的!”她哼了声,“有本事,去找鬼拜天地吧!”
一个鬼字瞬间冻凝了两人间的氛围,姒姒却没半点悔意,她就是要在他面前说鬼说死,说得他火冒三丈、说得他掩耳远离。
“姒姒!”荆澔缓回了神,“妳该知道,嫣语与我只是订了婚约,那真正曾与我拜过天地还怀了孩子的人却是妳,妳又何需再和她吃这种醋,谁与我真的亲昵了些,到现在妳还分不清楚吗?”
“骗人!”她凶巴巴地喊,“这事儿我清楚得紧,会怀了孩子是因为那一夜我在床上被你当成了江嫣语,至于拜堂成亲,”她涩了嗓,“那是因为我肚里有你的孩子,你的出发点,没有一个是为了、是为了……”
“是为了,”他帮她接话,“我爱妳?”
她别过脸不作声,不愿承认他的这三个字对她有多重要。
荆澔叹口气踱近她,两臂平伸将她圈在怀里不容她再闪躲。
“一个男人如果不是为了深爱的女人,会愿意陪她过千山渡万水,且还得假扮成又驼又丑又臭的人吗?”他摇摇头,忍不住挺了挺那驼了三个月之久的辛苦腰杆儿,“那阵子我原意兴阑珊待在牢里,石守义他们来救了我几回,我都没理会,因为我想待在里头,谁也不见,谁也不理,好好厘清妳在我心里究竟有多重要。
“后来,单玉婵来看我,告诉了我妳的事,说妳死都不愿再见我,一心只想一个人回齐坛,我知道妳有多倔气的,为了不想将妳逼得另觅他处躲藏,为了就近照顾妳,为了想和妳多点相处的时间,让妳明了我的认真,所以我只得选择用别的面目接近妳、照顾妳。”
他轻轻笑,“可因着妳本身就是个易容高手,若非有个巧夺天工的伪装又怎能瞒得过妳?也幸好,帮我忙的是妳的师父单玉婵,我不但改了身高、发式、面容,还得定时吃一种会让皮肤肿胀、声音沙哑的药,身上再抹了层厚厚的粘脂,就因为那种粘脂的臭味会逼得妳不敢近身细瞧,没有机会看出破绽。”
“该死的表姨,”姒姒咬牙切齿的说,“竟联合外人来骗我?亏我对她推心置月复的!”
“这事儿妳怨不得人,事实上一开始她就给了妳提示的了,是妳自己没注意到罢了,刑尚草,刑字上头加上草部不就是『荆』,还有,”荆澔忍着笑,“她告诉妳我是白告河人氏,白字加告字加上水边合起来不就是个『澔』字?
“白告河来的刑尚草不是荆澔会是啥?我的亲亲娘子,人家说女人有了孩子是会变笨的,在妳身上算是得到了印证。”
“谁是你的亲亲娘子了!”她转过头抗议,却险些撞上了他逼近的脸,红着脸她试图用力将他推远。“滚远点儿!谁许你这么靠近我的?”
“妳父王许的,妳娘许的,方才整座喜堂的人一块儿作证许的,”不顾她的反对,荆澔帮她卸下头上的凤冠用力拋开,再将嘴抵近了她耳畔,“咱们是拜过堂的,我不揽妳,谁还能揽?还有,姒姒,妳没闻出来吗?为了这一夜,我可将身子刷洗了不下百遍,那日我要妳保留我在洞房花烛夜前为妻子洗香香的权利,可也是为着妳着想的。”
想起那日,姒姒突然很想笑。“说实话,你这一辈子是不是真只洗三次澡?”
“当然不是了,我可爱的小妻子,那样说是为了保留住我身上可以哄骗妳的粘脂罢了,那味儿,别说妳受不了,我每日闻了都要作呕,所以这会儿……”他伸手将忘了生气的她揽近怀里。“妳该相信我有多爱妳了吧?”
姒姒赖在他怀里沉思,葱白似的指尖在他心口处画上一个又一个的圈儿,就像那日他捉着她的手画出的一个个圈儿,然后她抬起头用安静的眸子问他。“你爱我?那么,嫣语呢?”
眸子黯了黯,荆澔没打算再回避这个问题,这答案她一日不得,那么他们就得一日在嫣语的影子里存活。
“我爱过嫣语,她是我曾爱过一缕最美的梦,她将会长存在我那段属于年少岁月的记忆里,我从不后悔与她相恋、相爱甚至是失去,是她教会了我生命中的痛彻心扉。
“可姒姒,梦毕竟是要远去的,梦醒了现实才能长存,才会更懂得珍惜,那被嫣语弄碎了的心是妳帮我一针一线缝补起的,若非有妳,我不敢想象这一生我还要怎样混沌而过,是妳给了我新生命,我爱妳!不是责任,不是顶替,而是真真实实、铭心刻骨的爱。”
他将她揽在怀中,“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上苍别再残酷地教会我另一个失去!”
她不出声的偎在他怀里,试图用他衣襟拭去泪水,他却不由她,抬起她的下颚轻柔柔吮去她的泪水。
“这将是妳在我身边掉的最后一滴眼泪,从今以后再也不许哭了,人家说怀孕的女人哭多了是会哭坏眼睛的,”他轻叹口气,“那一路上我知道妳常常偷偷地躲着哭,天知道我有多么想象现在这样帮妳吻去泪水,求妳别哭的。”
“可你没有!”她吸吸鼻子努力收回了泪。
“是的,我没有。”他点点头,捏捏她的鼻子,“因为我太了解妳了,若非那三个月的折磨,妳是不会这么快就原谅我的。”
“算你聪明!”姒姒笑嘻嘻掐着指头,眸中尽是坏芒,“可娶我是你自个心甘情愿的,未来日子里,很快的你就会发现我不但是个好命的丫鬟,也是个好命的娘子,换言之,你将会是个苦命的相公了。”
“无所谓!”荆澔一把将她抱上床贼贼笑着,“只要能让我好好过了这洞房花烛夜,之后的岁月,我甘心由妳摆布。”
见他急匆匆要帮她解开盘扣,姒姒又笑又闪,“急什么?连孩子都快帮你生了,还这么急色鬼?”
“那一次是做不了数的,我喝醉了,除了一些精彩画面还记忆犹存外,过程全都不记得了。”
“什么精彩画面、什么过程?”她咯咯笑着和他在床上玩起了躲猫猫,趁其不备由他腋下钻到了床尾,“听不懂!”
“听不懂不打紧,”他一个翻身擒住了她柔细的手腕不让她再逃,继之用身子将她制住压在身下,“待会儿,我会慢慢来一遍,让妳看得明白。”
“别这样看人,想吃人似的!”姒姒被他瞧得身子像着了火,只能不断用笑声来冲淡紧张情绪。
“是呀,我是想吃人的。”他狠着嗓却掩饰不了浓浓笑意,“而妳,就乖乖等着被我吃干抹净吧!”
“待会儿、待会儿!最后一个问题。”她笑嘻嘻用臂挡住了他热热的男人气息,及那将会在瞬间击溃她所有意志力的进击。
“说吧,小娘子,妳还有什么想难倒我的?”他在她女敕白颈项间游移,炙人欲焚的热舌宣告着地盘已被占领的事实。
“你到底……”她红了红脸,“是怎么认出那一夜是我在你床上的?我明明消除了所有的证物了呀!”
“百密一疏!笨丫头,妳忘了那一夜妳用妳的小虎牙,在我身上留下了记号的事了吗?而我,”他笑得得意。“偏又是善于经由细微线索缉凶的高手,妳留下了那么明显的线索,却还妄想要我当作春梦一场?”
“你?!”姒姒羞得直想躲。“原来在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已经知道了那一夜的事情,而你却还装得若无其事。”
“那当然,”他坏笑,“要是连模样都没看清楚就认了这笔帐,那我岂不是很吃亏?”
“你……你真的很坏!”
“谢谢赞美。”荆澔再度露出得意的笑,“如果不够坏,妳又怎会这么爱我?”
“我没有!”
“妳有,妳在妳父王面前自个儿承认的!”接着他细声细气模仿起她当日的声音。“我爱我孩子的爹,很爱很爱!”
而到底谁比较爱谁,有关这笔胡涂帐,只能由着他们小俩口自个儿躲在棉被里算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