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在万重天身后走进万家,承亮竹发觉两年不见,他变得更高、更壮了,唯一没变的,就是他对她的厌恶。
“哥,你的手……还在流血……”她怯怯地道。
罢才在公园里,他为了救她,被其中一个男生拿着破掉的酒瓶,割伤了手,有一道约五公分长的伤口,虽然割得不深,但还在流血。
“死不了的!”睨了她一眼,他旋身落坐沙发上。
“少爷,你不去医院,那我请林医师过来一趟。”朱清满脸焦虑。
他奉命去机场接少爷回来,快到朱家时,经过公园,少爷突然说想要先下去走一走、透透气,谁知道就那么凑巧遇到亮竹小姐被欺负,这下子少爷手受了伤,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和老夫人、老爷交代。
“一点小伤而已,不用大惊小敝!”
“那,我去药局买药水回来。”
“呃,清叔,家里有药水。”亮竹刚刚一时被吓傻了,忘了该拿药帮他擦。“我知道在哪儿,我去拿。”
亮竹转身,急匆匆的上楼去。
“清叔,你先回去……”
“可是,老爷和老夫人在家里等你。”朱清一脸为难。
“你跟我爷爷、女乃女乃说,我人不太舒服,想先休息一下,晚上我会过去吃饭。”万重天叮咛着:“我受伤的事,别提。”
“这……好的,我知道,那我先回去了。”
清叔离开后,万重天走到窗口边,看着窗外的景物。
这个家和两年前他回来看到的,并没有什么两样,他知道是爷爷交代仆人刻意保存万家的一草一木,以不要破坏他印象中的家。但是,太雷同的景象,只会更突显这个家的凄凉。
因为没有人住,所以这里的任何一个景物,就算过了十年,还是不会遭受破坏。
“哥……”亮竹拿着药箱,怯惶惶地站在他身后。
没有回应、没有回头,万重天维持着原姿势,静静地看着窗外。
“哥,你的手……”盯着他的手,被划破的衬衫衣袖,染上了血渍,伤口的血一分钟未止,她就跟着提心吊胆一分钟。
她留在爷爷、女乃女乃身边,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替妈妈赎罪,她不想他们家任何人受伤害,甚至……有人因她而死……
虽然只是一个小伤口,但是若遭细菌感染,还是有危险的。
回头看她一眼,他没作声,迳自走回沙发,旋身落坐。
急急走到他身边,把药箱放在桌上,她蹲在他前头,小心地解开他衬衫的袖扣,把袖子拉高,然后打开药箱,取出棉花和消毒伤口的药水。
在她细心的帮他擦药的同时,他的视线盯着她直看。
他虽然有两年的时间没回台湾来,但她的事,他可没有少知道一样,包括她被封为全台湾最美、最梦幻的高中生。
她的确美得令人心动,和他所交过的外国女友比起来,她一点也不逊色,而且还比她们更让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沉沦的思绪,被理智倏地拉回。
她虽然美得让人沉迷,但她长得太神似她的母亲,这一点,她有罪。看到她,他总会想起那段悲惨的记忆。
“好……好了。”把他的袖子轻轻地拉下,收好药水,一抬眼,对上他浓浊的目光,她的心,慌措不安。
“你不知道我今天要回来?”他沉着声问道。
“我……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是故意跑到公园去勾引男人,要让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好来抗议我一直以来对你的凶恶?”他语带嘲讽。
猛地摇摇头,圆圆的水眸里漾满困惑。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他抗议些什么,即使八年前,他把她关在他父母的房里,让她害怕的哭了一整晚,她还是没怨过他。
她无辜的表情,让他更恨,倏地掐住她的下颚,他怒道:
“是你的母亲,毁了我的家,这个仇恨,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对……对不起……”她唯一能说的,就只有这句话。
她知道再多的弥补,也挽不回他父母的性命,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会让他心中的怨恨少一点点。
妈妈一定不是故意的,她知道妈妈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只是不小心害到了他的家庭。
眯起黑眸,他冷冷的瞪视着她,“你长得和你妈很像,也许以后你也会和你妈一样,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不,我不会,我绝对不会。”一颗小头颅摇得像狂风中,被风打乱摇摆节奏的垂杨柳。
看到她胸前闪着亮光,他倏地把她戴在脖子上的项链拉出来。一个亮晃晃镶嵌着水钻的双竹造型别针,勾挂在项链上。
“这是什么?”
“那……那是……是我妈妈……特地为我设……设计的。”她知道他讨厌她妈妈,但她不能骗他。
闻言,万重天的黑眸倏地眯起,“你妈设计的?我不容许你带着你妈的东西,进到万家和朱家。”
“我……我会把它收……收……”
她的话还未说完,只见他把那双竹造型别针,收进了门袋。“这东西,我会帮你处理的。”
“不,哥……”亮竹哀求的看着他,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请你把它还给我,我求你……”
以他对她妈妈仇视的程度,他很有可能会把它给丢掉,甚至毁坏。那是妈妈特地为她设计的,妈妈怀着要离开她的心情,为她打造这个具有纪念价值的别针,她可以想像得到,妈妈一定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完成这个闪亮亮的双竹别针。
看到她哀求的模样,他的心中竟闪过一丝不忍。
“我说了,我会处理它的。”
说罢,他转身上楼,不理她,不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
“哥……哥……”
站在楼梯口,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她的脸庞。她不敢强求他把别针还给她,因为惹恼了他,他可能会当场把那别针毁掉。
都怪她,如果她把它好好收着,不要戴着,也不会让他看到又生气……
无助地垂首,她的泪,一滴滴无声地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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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朱家,和爷爷女乃女乃一起用餐之际,万重天发现亮竹只端着碗,一口饭也没吃,他盯着她看,知道她心系着那个别针。
见孙子盯着亮竹直看,朱陈芳才发觉坐在她身边的亮竹,端着碗,手中的筷子动也没动,傻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亮竹,你在想什么?如果不吃,你就出去!”朱陈芳不悦地喝道。
孙子难得回家陪他们两老吃一顿饭,她可不想愉悦的气氛被一个“外人”破坏掉。不可否认,至今她尚未把亮竹当作自家人。
她都还没审问她为什么会和重天一起回来,她明明叫她走得远远地,她还故意去找重天,这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竟敢和她作对!
对于女乃女乃的话,万重天没有表示意见,只淡淡的看了亮竹一眼,旋即自顾自地吃着饭。
“亮竹,你如果觉得人不舒服,先去休息,晚一点再吃。”朱舜出声维护着她。
亮竹感激地看了朱舜一眼,起身,恭敬地道:“爷爷、女乃女乃……哥,我先出去了,你们请慢用。”
语毕,她缓缓走出。
不想去理令她生气的人,朱陈芳夹了一块肉到孙子碗里。
“重天,多吃点,你两年没吃到家里做的菜,女乃女乃想了都觉得心疼。”
“谢谢女乃女乃。”
“我们家重天真的很优秀,体格好、面貌俊俏,连学业成绩都比人高一等,从高中跳级大学,再跳硕士,现在又跳读博士,等明年你毕业拿到博士学位,就可以回来台湾定居,接管天舜集团。”朱陈芳兴致勃勃地说着。
没有回应女乃女乃的话,低着头吃饭,他其实并不想回台湾来,不想接天舜集团,因为这里有太多让他不愿回忆的事。
见孙子没出声,朱舜接腔道:“你女乃女乃说的,正是我的意思。”
“我会考虑。”没把话说绝,是因为体谅爷爷女乃女乃想找孙子依靠的心情。
拚命的帮孙子夹菜,朱陈芳一脸笑吟吟地,“好了,别净说那些,吃饭,这菜不错,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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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爷爷家回来,万重天一直坐在父母的房里,盯着那张曾经染血的床,他的思绪陷入渺茫的深渊中。
案母双亡那幕情景,他从来没感到一丝畏惧,但这恶梦,却足足缠了他达八年之久。八年来,他心中的怨恨,并未减落一分,反倒因为无处宣泄,更加累积在心中的某个角落。
他记得八年前,他把她一个人关在这房里,她凄厉地哭喊一整晚,他心里的怨恨才梢稍消弭,但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她已经不怕这房间,甚至可以一个人待在这房里打扫,这房内一尘不染,全是她的功劳。
只是,她连这个房间都不害怕了,他拿什么来提醒她,她肩上所该背负的母债?她不再害怕哭喊,他心中的怨恨,就找不到一条管道宣泄。
敲门声响起,亮竹端着一个椰子进来。
“哥,这是女乃女乃吩咐我做给你吃的椰子盅。”
端详着她的脸,在她美丽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惊骇的神色,他的心,显得有些郁闷。
“我不想吃!”
“可是女乃女乃说你晚餐吃得不多,怕你半夜会饿,要你多少吃一些。”水亮的双眸,充满诚意的看着他。“哥,你吃一点吧!这里头加了干香菇,干贝、鸡翅、银耳、枸杞,吃了对你身体很好的。”
“你还真会拿女乃女乃来压我。”
“我……”
“先放着吧!”
“好。”
把椰子盅放在桌上,看到花瓶内的玫瑰花花瓣枯萎了,亮竹拾起掉落在桌上的一片花瓣,拿起手工水晶手雕花瓶,转身要走出去。
“你去哪里?”
“爷爷说,朱阿姨很喜欢紫色的玫瑰花,但她不喜欢看到花朵枯萎的样子。”她轻柔的道:“我先把花瓶拿去洗,明天早上我再请莲嫂买花过来。”
亮竹的话,让他心里一愣。
他从来不知道他母亲喜欢紫色的玫瑰花,也不知道她不喜欢看到花朵枯萎的样子……
他一直以为像母亲这种女强人,一定不爱欣赏任何花朵。
“哥,我可以去洗花瓶吗?”拿着花瓶站在门边,她怯怯地请示着。
“你爱洗就去洗!”他有些恼怒,一个“仇人之女”居然比他还了解他的母亲。
怕他生气,她洗好花瓶后,马上又进来,手中还多了一副筷子和汤匙。
“哥,我帮你拿筷子和汤匙来了。”
把东西放下,她转身把床上的棉被摺好,并洒上一点香水。
“你又在做什么?”他皱起了眉头。
“女乃女乃说,朱阿姨喜欢在房间洒一点点香水,她特别喜欢这瓶香奈儿五号香水,这里头有橙花、五月玫瑰,还有格拉斯茉莉花香……”
她带着微笑说着,轻轻嗅着香水味道,表情像个陶醉在铺满一地花朵中的花仙子。
凝视着她微弯的美唇,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和她在一起时,见到她的笑容。她向来就怕他,在他面前,她总是一副被虐待的小媳妇模样,他难得见到她的笑容,也从来不知道,她笑起来是这么地美……
恍惚的心绪倏地凝缩,她的美遗传自她的母亲,而她的母亲是毁灭他家庭的头号凶手——
他起身站到她身后,语带嘲讽:
“就算你现在做这些事,也于事无补。你以为杀了一个人之后,帮她把房间整理出她喜欢的样子,她就死得瞑目,杀人的凶嫌就没罪了吗?”
他突然的逼近,让她像小白兔一样吓缩着。
转身面对着他,他眸底的冷厉光芒,还是一样令她害怕。
“我……可是爷爷说,只……只要我诚心去做,再……再大的误解,都……都会化得开的。”
她从进这房间会尖叫害怕,到慢慢解除心中的恐慌,是爷爷一路陪着她走过来的。
爷爷教她来到这房间时,举香敬拜,诚心诵经,让死在房里的人能够解除怨气。慢慢地,她可以独自关在这房里,而不感到害怕,进而把这房间当成自己父母的房间,悉心布置。
她不知道是不是朱妈妈真的被她的诚意感动,还是她的心理作用,她—直觉得八年前她第一次进这房内时,房里阴森森的,而今,窗明几净,彷佛一间新房。
爷爷说,两家的恩怨,由她来解,爷爷相信她做得到,只是,她已经不怕这房间,却还是怕他。
她不懂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不再满心仇恨,能做的,她都做了,但他心中还是有恨,而她还是怕他,连开口问他把她妈妈留给她的别针放到哪里去了,她都不敢问,就们他又生气。
“误解!?人都死了,只算是误解吗?”
面对他的质问,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茫然的摇着头。
“你妈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我不只一次看到她和我爸在酒会外的长廊上接吻!”看到她美丽的脸,残存在他脑里的记忆,浮现眼前。
“不,我妈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就是!”他双手紧紧捧住她的小脸,目光盯着她水女敕的朱唇,沉声道:“你和你妈一样,都有一张会勾引男人的脸。”
轻蹙起眉头,她害怕他现在看她的表情。
“哥……你……放开我,我发誓,我……我绝不会……不会勾引男人……”
不理会她的话,他迳自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妈是怎么勾引我爸的?她和我爸接吻的时候,有多么地陶醉,完全不在乎会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不轨行为。”
“不要说了,我不要听……”
“你怎么会不想听呢?当你妈在外面和我爸偷情时,你和你爸不是在家里为你妈找到幸福喝采吗?”
亮竹无语的落泪。
当年她是真的希望妈妈过得快乐幸福,但她压根没想到,妈妈只有和万叔叔在一起时,才会觉得快乐,她也不相信妈妈竟然不要爸爸,也不要她。
“不准哭!”万重天怒咆着。
眼前的脸孔,是美丽与罪恶交织成的,他不但看到当年父亲拥吻她母亲的画面,更看到她楚楚可怜的表情,交错的画面,霎时又被她的泪水给冲刷掉,眼前他看见的,只剩她纤弱柔美、秀质楚楚,惹人心怜的模样。
“我要让你知道你妈当年是如何勾引我爸的,让你一辈子牢牢记住你妈是个不懂羞耻的女人!”
怒语甫落,他灼热的唇倏地降下,牢牢的锁住她水女敕的朱唇,狂暴的吸吮着她纯真的双瓣,灼热的探索她清幽的齿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