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梅仙便起身梳洗,是为了依照礼数向公婆及女乃女乃请安,也是想为陆子煜送行。
她对镜梳妆,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神色疲惫。
昨夜,他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虽然他对她十分温柔,可又带著某种难以形容的急躁,大概是因为即将与她分离的关系,所以才会这般激烈地与她欢爱,虽未真正伤了她,却也令她的身子疲倦不堪。
陆子煜神采奕奕地走入房内,他走近她身后,爱怜地在她颊畔印上一吻。“不是要你多休息吗?”
昨夜是他不好,可只要想起就要与她分离,只能藉著激情而暂时忘却那痛楚,却累了初识云雨滋味的她。
她脸儿微红,笑道:“没事的……你行李准备得如何,都带齐了吗?”
“我真想把你也一块儿带去……”他轻叹一声,伸手拥住她,语气十分认真。
梅仙面色更红,“别胡说了,我该去向长辈们请安了。”
他依依不舍地放开她。“好,我陪你一起去,我们先上女乃女乃那儿去。”
“嗯。”
两人携手走出房,在陆老夫人那儿自是十分受欢迎,三人谈得甚是愉快,可待到了陆明房前,却见著房门紧闭,竟似不愿他们来请安一般。
陆子煜脸色一沉,高声道:“爹,娘,孩儿陪梅仙来向你们请安了。”
梅仙面色凝重,柔声亦道:“是的,公公婆婆,媳妇来向二位请安了。”
“煜儿,你爹身体不适,不想见人,要你们不用来请安了……”陆夫人无奈的声音响起。“你们先回去吧!”
梅仙脸色一白,咬紧了唇。
陆子煜微微皱眉,眼底浮现怒气,冷冷地说:“爹,孩儿就不打扰您了,待会儿孩儿便要离开家中,就在此向您道别;孩儿不在的时候,梅仙就有劳爹娘多多关照。”
爹太过分了!明知这媳妇向公婆问安是固有的礼数,却故意不接受梅仙的请安,根本就是不承认梅仙身为陆家儿媳的名分!
语毕,他拉著梅仙便要离开,她却示意他稍待片刻,不死心地禀告道──
“公公,媳妇日后再来向您及婆婆请安,今日失礼之处,请二位见谅。”
“梅仙……”他当然明白她的委曲求全,可是她的明理令他更为不舍!
“我们走吧?”她朝他浅浅一笑,平和而温柔,似乎完全不将陆明的为难放在心上。“待会儿你便要出门了,我想替你做些早膳。”
他知道她是不想让他担心,更不忍拂逆她的好意。“好,我们走。”
用过早膳后,分别的时辰已到。除了陆明外,陆家的大大小小都聚集到陆府大门外,替陆子煜送行。
“煜儿,你出外可得小心啊!家里有女乃女乃在,绝不会让你爹为难梅仙的。”陆老夫人沉声保证,明白孙儿最放不下的就是新婚的妻子。
陆子煜轻叹道:“有劳女乃女乃了。”
他转向一旁的陆夫人,请求著:“娘,请您也替孩儿多多关照梅仙好吗?”
陆夫人点点头。“娘明白你疼惜媳妇,只是你知道你爹的牌气,一时间也改不过来,娘答应你,定会尽力而为的。”
“谢谢娘。”陆子煜这才稍稍放下心。
梅仙一直站在二老身后,她红唇紧抿,一双沉静的美眸漾上迷蒙水雾,却强忍著不愿流下泪水。
她希望他能安心的前去,不愿他在兼顾科举与天道门之时,还要分心挂念她。
陆子煜当然明白她的心意,他柔声道:“梅仙,我想和你说些话。”
“是……”她走上前,神色却十分复杂。
其余人等心知二人离情依依,纷纷找了借口离开。
待众人走远后,陆子煜拉起梅仙的手,目光温柔,口吻关怀:“我得走了,你自己一定要好好保重,若是我爹让你受了委屈,可别老往心里藏,记得同女乃女乃说一声,别让他变本加厉地欺负你……”
梅仙颔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的,你别老是挂心我,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危,晚间的事你更得多加小心,别出什么差错,若你有个闪失,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凝视著她,再次叮嘱。“嗯,我会格外留神的,你可得好好记得我的话,是出了什么事,千万别隐瞒我,一定要在信里提起。”
“是,我会常常送信给你的;你也一样,有什么事情,可千万记得要告诉我。”
“好。”他长长叹了口气。“我该走了。”
梅仙垂下脸,颤声道:“我……会等你回来的,所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到我身边……”
他眼中满是怜爱与不舍。“我答应你,我一定会高中状元,而且,在我回来之时,也是我将一切处理妥当的时候,那时,你就永远都不用再担心受怕。”
语毕,他毅然上马离开,却怎么也不敢回头,就怕看到她悲伤的泪颜,会使他忍不住留下。
梅仙望著他远去的背影,心头一酸,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下,她就这般痴望著,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她才黯然地进入陆府,独力面对著紧接而来的诸多磨炼。
“少夫人,那些下人又在乱嚼舌根了!”小月快步走进屋中,口吻愤慨。
梅仙专注地绘著图画,压根没放在心上。
“小月,我同你说过了,他们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你就当作没听见,只要他们说烦了、说倦了,自然就不会再说了。”
小月气鼓鼓地嘟著嘴,“可是他们总这么冷嘲热讽的,听了真令人生气,您都嫁到府中一个多月了,他们却还是一点都不尊敬您,压根儿没将您当成少夫人看待。”
梅仙手下一滞,险些画歪了枝叶,低敛的美眸闪过一丝无奈。“这也怪不得他们,要他们一下子就承认我,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算她已嫁进陆家,可公公仍不愿承认她,这些日子以来总是对她诸多刁难,那些下人们又怎么可能会看得起她。
“可老夫人都承认您了,您又是明媒正娶进的门,他们怎能这般对您?”
她可是真心喜爱少夫人的,尽避少夫人看来冷漠寡言,可待人却平和有礼,虽然府中大部分的人都对少夫人抱有敌意,少夫人却不曾放在心上,只是默默做著老爷交代的每一项事情,而且都办得尽善尽美,让最挑剔的老爷也无话可说。
慢慢地,她终于明白为何老夭人会同意让少夫人成为少爷的妻子,因为少夫人和少爷的确是天作之合啊。
梅仙淡淡道:“这些事没什么好说的。”
小月仍是气不过,愤然又说:“可他们在说您啊!您可是小月的主子,小月怎能让旁人这般侮辱您?”
她浅浅一笑,平和而释然。“不,所谓的侮辱是你自身的认定,若你认为旁人侮辱不了你,那谁也无法侮辱你。他们爱说什么便说什么,我既不会动怒,更不会在乎,他们自讨没趣,日后便不会再说长道短了。”
“可若是少夫人压不住这些下人,日后怎能好好管理家务?您不能就这么任他们没大没小的,至少也该同老夫人说一声,要不给少爷捎封信也行。”
梅仙摇摇头。“不行,这些事千万别让少爷知道,现在是他最重要的时刻,我不想让他分心,我自己能应付的;而女乃女乃之前就因我的事和公公闹得不愉快,我不愿见到他们因此再起争执。”
小月微微皱眉,又劝:“少夫人,您这样一人承担会很辛苦的,尤其老爷总变著法子刁难您,您就算百般容忍顺从,只怕老爷一时间也不会明白您的苦心。”
“儿孙敬重长辈,依照长辈的教训行事乃是常理,更何况公公交代的事情虽多虽难,却也还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只是……”
只是她真的好想好想煜郎,那些思念……逼得她几欲发狂。
可她却说不出口,也无人可说,只能化为一首首缠绵诗词,记于纸上,再集结成信送给他;而他也会不时地派人捎信回来告知近况,只有收到他的书信,才能稍稍减去她心中的相思之苦。
梅仙放下手中毛笔,拿起桌畔上的信纸,一双眼深睇著纸上熟悉的笔迹,轻轻叹了口气。
小月眼儿一转,笑道:“小月知道,少夫人一定是想少爷想得紧是吗?”
“小月!”她脸儿一红,清冷神色不再,只余狼狈。“别乱说话。”
小月窃笑道:“是是是,是小月多话。”
少夫人平日里都是一副冷静内敛的神色,只有提到少爷时,才会流露出真情,瞧少夫人那脸红的娇羞模样,就知道少夫人对少爷用情有多深。
“夜深了,你先去歇息吧。”
“是,也请少夫人早些休息。”
小月离去后,梅仙悄步走至窗畔,怔望著幽闇夜色,眉目间蒙上一层愁绪,喃喃地问:“煜郎,现在的你是睡下了?还是正挑灯苦读?或许,你正忙于处理天道门的事务?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平安……我只求你平安无事地回来……”
其实有好几次,在公公毫不留情的羞辱下,她都以为自己的忍耐己到了极限,可是,她依旧撑了下去,因为她答应他,要等他回来。
“我好想你,找真的好想好想你,煜郎,我会等你的……”
她话声转低,语带呜咽,泪水一颗颗滚落,恍如断线珍珠,自她如白玉般温润的面颊滑下,消失在浓浓黑夜里。
夜色,益发深沉。
时光流逝,科举早已放榜,陆子煜果然不负众人所望,高中状元。
陆府上下自是十分欢欣,不过由于放榜后仍有不少大小杂事得处理,像是参与各方的邀宴与来自宫中的召见,加上天道门一事尚未解决,所以至今他仍无暇返家。
陆府中,梅仙望著依旧是紧闭的房门,眼底藏著无奈,她款款行礼:“公公、婆婆,媳妇来向二位请安了。”
都已经两个多月了,她日日都上公婆房前来问安,可公公却未曾见过她一面,总是由婆婆出声回应,看来今日……她还是见不著面了……
丙然,陆夫人回道:“梅仙,老爷今日身体不适,你……还是先回房去吧!”
她秀眉微蹙,强笑应答:“是……“请公公保重身体,媳妇先告退了,明日再来向二位请安……”
她再次行礼,转身离去。
房内,陆夫人忍不住劝道:“老爷,您这又是何苦呢?梅仙嫁入我陆家都已两个多月了,您交代的事她都尽力完成,还日日都来请安,从不间断,可见她对我们多有孝心……”
“住口!怎么连你也被那娼妓迷了去?”陆明焦躁地打断她的话。“我才不相信她会有什么高洁的心性,那只是在作戏罢了!”
“老爷……”
他皱紧眉头,眼中显出阴狠的算计诡光。
“不行!再拖延下去,煜儿就要回来了,我一定得赶紧想个法子才是……”
陆夫人一怔,困惑地问:“老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瞪了她一眼人汍声吩咐:“不关你的事!记住,待会儿你找个理由带娘上庙里去参拜,最好在那儿住上几天,知道吗?”
陆夫人虽是心有疑虑,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无奈应道:“是……”
梅仙回房后不久,小月即端著早膳步了进来,“少夫人,小月替您端早膳来了。”
“谢谢你。”梅仙淡淡一笑,缓步走至桌旁坐下,提筷正欲用膳,可食物的气味却突地令她感到一阵难以抑止的恶心,酸味上涌,她立时捂著嘴干呕不止。
“少夫人!”小月著急地走至她身旁,轻拍著她的背部。“您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面色十分苍白。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那些食物气味油腻得紧,一闻到就让人不舒服地想吐……”
小月一怔,突地灵光一闪,惊喜地猜测:“少夫人,您……该不会是育身孕了吧?”
“身孕?”梅仙也愣住了,她不自觉地伸手抚向小肮,神色亦惊亦喜。
“对,以这迹象来看,也不无可能啊!”
“我……我不知道……”她微微蹙眉,神情迷惑。
小月兴高采烈地笑道:“要不要小月去替您请个大夫来瞧瞧?若是您真有了身孕,那实在太可喜可贺了,老爷、夫人及老夫人都会很高兴的,少爷一定也乐不可支。”说完她便转身往外走去。
梅仙却急忙唤住她。“不,小月,你先等一等。”
小月不解地回首,“少夫人,有何吩咐?”
她沉吟道:“眼下尚不能确定,若是贸贸然就请大夫入府,有孕便罢,可倘若只是空欢喜一场,只怕又会惹得公公不快,而且婆婆和女乃女乃也会失望,所以,这事儿你先别说出去,等确定后再说也不迟。”
“少夫人说得是有道理,可您总得给大夫看看哪,难不成要亲自出门去找大夫吗?”
她想了想,轻叹道:“公公一向不喜欢我出门,但此次情况特殊,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待会儿我会先向婆婆禀告一声,就说是出门去探视我娘亲,你也陪著我一块去好了。”
小月应道:“是,那小月先去替少夫人雇顶轿子,待会儿再来请少夫人。”
她浅笑应允:“好,谢谢你了。”
待小月离开后,梅仙望著自己看来与平日无异的月复部,神情复杂。
她……真的有身孕了吗?
在煜郎离家后,她的天癸是一直没来,可她以为那是因为过度劳累的关系,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有怀孕的可能……
要是她真有了身孕,那可真是喜上加喜了,煜郎一定会很开心吧?女乃女乃也是,长辈们一定都会很高兴地迎接这小生命的来到……
可公公,又会怎么想呢?
或许,这将是公公对她改观的一个转机?
梅仙轻抚著小肮,目光转为柔和,红唇微扬,显出一抹期盼的笑意。
陆府大门前
“少夫人,我们到家了。”小月掀开轿帘,伸手扶出梅仙,满面都是兴奋已极的笑意。“少夫人,您赶紧进去通知老爷、夫人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吧。”
梅仙点点头,神色虽是平和,眼底却满是遮掩不住的喜悦。
方才,她去看了大夫,大夫把完脉后即证实她确有身孕,这令她开心得险些流下泪水。
梅仙急急走入内院,想先向陆老夫人禀告这消息,可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她问向一旁的丫鬟:“老夫人出门了吗?”
“是的,老夫人和夫人出门了,说是要到庙里为少爷高中状元之事还愿,这几天不会回来;还有,老爷交代了,请您到大厅去见他,他有事告诉您。”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待梅仙一进大厅,陆明便喝斥道:“一大清早的,你上哪儿去?如此不安于室,真是有违妇道!”
“公公,媳妇只是……”
她急忙想解释,陆明却不给她机会。
“住口!我懒得听你狡言诡辩,反正日后你爱上哪儿便上哪儿,也不关我们陆家的事!”
“公公,请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梅仙心一凉,之前的喜悦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安与恐惧。
“别叫我公公,意思就是从今以后,我陆家没你这媳妇!煜儿已捎信回来,说是要休了你,你马上给我离开陆家!”陆明冷冷地望著她,神色漠然。
“什么?”她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面色转为苍白,一阵战栗窜过全身,冷寒透骨。
煜郎要休了她?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煜郎绝不会这么做的!
陆明冷笑道:“你有什么好不相信的?这本来就是必定的道理。煜儿是何等人才,你根本就配不上他,之前是他一时昏了头才会被你迷惑,如今他总算是清醒过来,发觉与你的婚事不过是一时冲动。
“他高中状元后,当今朝廷重臣徐尚书对他十分赏识,有意将千金许配给他,徐家千金与我陆家才是门当户对,煜儿听说已同她见了几次面,两人情苗滋长,已有互许终生之意,所以他特意写了信回来,还附上休书,央求我替他将你赶出陆家。”
陆明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她。“你自己看看,这可都是煜儿亲笔所写,是作不了假的。”
“我……我……”梅仙面无血色,她咬著唇,颤抖著手接过那封信,却始终没有勇气打开看个清楚。
这不可能是真的……可是,最近煜郎的确有一段日子没有写信回来,她以为他是有杂事缠身,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是有了疏远之意……
他……真的不要她了吗?
陆明催促道:“快看啊!看了自然就能明白了。”
梅仙这才慢慢打开书信,果如陆明所言,里面不只有信,还有一封休书,那的确是陆子煜的字迹,写明了对她已无感情,即将于短期内迎娶他人,欲以此封休书断除两人夫妻名分。
看到此,梅仙只觉心立时揪紧,疼痛不堪,一阵晕眩袭来,她脚下一软,无力地跌坐在地,喃喃道:“不,不会的,我和他是拜过堂的夫妻,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陆明扬起冷笑:“如今事实俱在,由不得你不信。”
梅仙握紧信纸,只觉心痛如绞,“不!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我……我……我要见他!我要他亲口告诉我,我才相信……”
“没什么好说的。”陆明皱起眉来,神色变得急躁。“你不是己看过信了吗?那的确是煜儿的笔迹,他就是不愿面对你,所以才用写信的方式来告诉你,看在你曾侍奉过煜儿的份上,我替你准备了一些银两,你拿了这些钱就走得远远的,别再留在丽京,省得大家日后难堪。”
“不,我要见他,我一定要再见他一面!”梅仙猛然起身,完全不顾身后传来的喝阻之声,头也不回地直往府外奔去。
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见他一面,将事情问个清楚。
她不相信陆明,也不相信任何人的话,她只相信他,她只相信他啊!
他不会背叛她的!他不会抛弃她的!他和她约好了不是吗?
他说过要和她永远在一起,他说过的!
只是,在跌跌撞撞跑出陆府后没多久,她便因心力交瘁而体力不济,只能停下脚步,靠著墙喘息不止,此时,她听见了小月唤她的声音,
“少夫人!少夫人!请您等一等。”小月急急跑至她身旁扶住她。“少夫人,您还好吧?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她抓著小月的手,连声要求:“小月,我……我得去见煜郎一面……”
小月点点头,神情焦急。“方才老爷说的小月都听到了,小月全明白,可您身子娇弱,又有身孕,心神恍惚下实在不宜步行,且此处离少爷寄居的书院还很远,请您在这儿稍等一会儿,让小月去替您雇顶轿子来。”
“好,谢谢你,小月,谢谢你……”
不久,小月雇来轿子,两人即往丽京城外的德明书院行去。
路上,小月担心地问:“少夫人,您感觉好些了吗?可千万不能动了胎气啊!”
“嗯,我好多了,你别担心……”
尽避隔著一层轿帘,看不见梅仙的神色,小月却仍能清楚感受到她语气中的沉重。
“少夫人……您先别过于忧虑,那些可能是老爷的诡计,可惜老夫人和夫人一大早便上庙里去为少爷还愿,若是老夫人在的话……”
“不,这些与老爷和老夫人都无关,我就是明白这点才会执意要去见煜郎,若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我是不会相信的……”
“少夫人,那信与休书……真的确定是少爷的笔迹吗?”
“是的。”梅仙沉默了片刻,声音颤抖著。“是他的笔迹……他送过无数的诗词手稿给我,我是不可能会认错的。”
“可是,少爷不可能会那么做的!”小月皱紧了眉说著。
她眼中泪光闪烁,哽咽道:“我也认为他不会那么做,可是老爷都这么说了,又有休书为证,我……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想……”
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要是待会儿煜郎真的亲口说出他不要她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了,她本来是那么开心自己怀了他的骨肉,可此时,她却只觉得无比的辛酸与心痛。
他真的不爱她了吗?
那些誓言与爱语,难道全是虚假的谎言?
还是他就像爹一般抗拒不了世俗的压力,也开始嫌弃她的出身?
而他和那位徐家千金,又是怎么一回事……
无数的疑问扰乱了梅仙的心,她眉目低敛,神情沉郁而哀伤,晶莹的泪水,悄悄滑落,颗颗都是最深浓的悲伤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