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在即将从千尺高空摔到地上成烂泥的前一刻——千钧一发的一刻,艾莉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魔法的确是发生了。
奇怪,不痛,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摔到地上的痛楚,不痛。艾莉儿困惑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刷洗得日明先发光的天花板。
她不确定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萨伊德?”她低唤。
没有回应。
以往它就算再怎么不想说话也还会嘎嘎叫两声。
“萨伊德?”她再唤了声。
这回她发誓她听见了一声痛苦的申吟。而显然这不是她亲爱的乌鸦朋友萨伊德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低头一看。然后,她瞪大了眼。
那是一双深邃的黑眸,东方人的眼睛。
她一直幻想自己有一双神秘的黑色眼眸,而不是一双看起来永远迷离的紫罗兰大眼。她不只一次尝试寻找让眼睛变色的魔法,但最后总是失败的结果告诉她,戴上一片染色的隐形眼镜镜片能够更快实现她的愿望。
问题出在她永远记不住拆下镜片的下一刻,她将那两片小小的镜片放在什么地方,而她通常在鞋底下发出玻璃的碎裂声时,才猛然想起她的眼镜。
她着迷的看着那双带着痛苦神色的黑眸。
凤宣怀忍着骨头几欲散掉的疼痛瞪着坐在他胸口的女人。
她让他喘不过气。而他怀疑他的胸骨可能已经断了好几根。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下飞机后,同行的伙伴先行离去,他则正要离开机场大厅到停车场去取车。
然后一阵空气被斩破开来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让他耳朵直到现在仍然嗡嗡响个不停,他还来不及反应,一件不明物体便当头撞上了他。
他承受了大部分冲撞的力量,那使他觉得自己离天国不远。
他很痛,而且快要不能呼吸。如果坐在他胸口上的那名有着一双紫罗兰色大眼的女孩不立刻移开她尊臀的话,再一秒钟他就会休克。
艾莉儿看着黑眸痛苦地合上,还未弄清楚现下究竟是什么状况,而围观的人群愈来愈多。
她想她或许又闯了祸,但这一次连她自己都不明就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眼看着身下的男人陷入昏迷,而萨伊德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她坐在男人身上,双手紧捉着她的扫帚,大眼不安的四处张望。
她的耳朵听见疑似救护车的声音,眼睛则看见远处有一大群人抬着担架往这方向奔过来。
她无助、恐慌,一时间没注意到又一串咒语从她嘴里溢出。
事后她想她大概是不小心念对了咒语,因为再睁开眼时,她与她身下的那个男人以及她的扫帚,一起出现在一个类似公园的地方,而眼前一座喷水池正高高地喷起水柱——
她的脸与头发被水柱喷个正着。
她全身都湿透。她发现她就坐在喷水池的正中央。
低头看看昏迷在她怀里的陌生人,她心里不禁嘀咕起来。
她皱皱鼻子,如果她料得没错,那么事情真的是糟透了!
查柏莱特魔法学校月光沙龙
一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聚在魔法圆桌前,看着如镜般平滑的桌面上,大型水晶球中所显现的影像。
影像理的主角恰巧是前不久被魔法学校勒令退学的艾莉儿。
此刻的她正狼狈的坐在喷水池中央,一脸懊恼的绞着发辫。
“噢,真糟糕是不是?瞧瞧我们的小艾莉儿。”语气是幸灾乐祸的。说话的人是有着一头红发的吉普赛女巫黛安。
“比起她所能制造的灾难,显然她还没有全力以赴。”口气不大好的这个人是魔法师迪梅特。
“我会替那个可怜的受害者祈祷,希望他早日月兑离厄运。”事实上,朗罗从一开始就已这么做,他是个仁慈的博爱主义者。
“但是艾莉儿身上的厄运总得有人来承受,与其要我们继续付出代价,毋宁让其他人牺牲。”黛安玩弄着她的头发,嘴角微扬。
“说的也是,我很庆幸此刻艾莉儿不在这里,而是在遥远的东方小岛,起码我不必再担心我的坩锅会被她打翻。”迪梅特显然已受够了艾莉儿所带来的灾难。
朗罗微微咳嗽一声,想提醒在场镑位。“我知道虽然我们都饱受其害——黛安的长袍、迪梅特的坩锅、我的魔法书、甚至是伯顿导师的鹿……我只提出代表性的说明,基于灾难并不自知带来灾难的立场,也许我们不应该在伯顿面前表现得太过开心……伯顿?”他看向在一旁作沉思状的伯顿。
发觉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他,伯顿从沉思中回神过来。他先是咳了咳,然后说:“我亲爱的弟子们,不必理会我,事实上,我也很高兴查柏莱特学校从此不再有灾难。喔,为了这个好消息,让我们来喝酒庆祝吧!”他拿出一瓶珍藏的上好石楠酒,然后大伙儿发出惊呼。
事实上,他不止是高兴,而且还是非常非常的欢喜。起码从今以后,他总算不必再管不知何时会飞走的屋顶,可以好好地睡个觉了。
这真是太棒了,不是吗?哈,庆祝查柏莱特的重生!
很不对劲。
自从跟小荷分手后到目前为止,每一件事情变得都很不对劲。
太倒楣了,寻常人恐怕很难像他现在这样的倒楣。
从医院醒来的时候,他完全想不起来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一个不明物体撞击到他,他休克过去,但送他到医院的路人却宣称他是在公园的喷水池里发现他——这完全不合常理。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昏倒在机场大厅,而非喷水池里。
一个休克昏迷的人不可能自己跑进喷水池里企图淹死自己吧!
他虽然因为失恋而有些意志消沉,但还不至于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他昏迷过去到他被路人发现送往医院的这一段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仔细一想,他连那位好心路人的模样都想不起来。
太奇怪了,这整件事。
凤宣怀困惑地坐在病床上,目光摆在不久前公司同仁送来的水果篮和鲜花上。
敖属在鲜花上的小卡片订购人是Cocoa,他为之申吟一声。
喔哦,这下可好了。有可可亚那女人在,全公司上上下下很快都会认为他之所以住院,是因为这次的失恋对他造成严重的打击。
目光移到水果篮上,篮里的苹果鲜红欲滴,仿佛刚从早晨的露水中采撷下来。
苹果香……等等,他记得这个味道。在他被不明物体袭击的时候,他曾经闻到一股淡淡的苹果香味,但那时他太痛,没有仔细去分辨那味道究竟自什么地方传来。
他眯起眼瞪着篮子里的红苹果。
苹果的香味顺利的引领他的记忆回到意外发生的那一刹那。
然后他几乎没从床榻上跳起来。
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
他想起来了。一切灾难的开始。
他知道这一切绝对和那一双眼睛的主人月兑不了关系。
问题是,他只记得那双眼睛的颜色。
意外发生的时候,艾莉儿弄丢了“萨伊德”,也弄丢了她装食物和衣裳的行李。
她身上一毛钱也没有,她完全迷失在这个陌生的东方人的国度。
不,其实也不算完全陌生,她身上有四分之一的东方血统,她母亲是移民美国的华侨,她跟着母亲学过几年的华语,所以这里的人们所使用的语言她大多还听得懂,在沟通上,除了一些少用的深难字词以外,她能够使用简单的会话。
她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看着争食面包屑的鸽子。
她的肚子开始在叫,提醒她,她快饿扁了。
时势所迫,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行。首先她需要钱,但点石成金的魔法早已失传,而她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做到。
当然她试验过——实验是一切魔法的根据,她深信这一点。
她曾尝试把喷水池里的石雕像变成黄金,但在一连串实验后,雕像唯一产生的改变是变成另一团无法辨认外型的繦糊。
对,所以喷水池不再喷水了。
她看着公园的喷水池维修工人播着后脑勺检查喷水池损坏的原因,并叨叨地交谈说:“这真是有史以来的怪事。”
艾莉儿懊恼地叹了口气。这不是她的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因为她并没有要那座雕像变成繦糊,但它就是发生了。
这真的不能怪她对不对?就像在魔法学校的时候,她并非蓄意破坏一切,而所有人指责的眼光令她心碎。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她想到萨伊德。
萨伊德不知流落到什么地方去,在还没找到它以前,她不能独自离开,因为也许它正需要她的帮助。
她尝试用咒语让扫帚飞起来,但是这支顽固的扫帚一点都不听话,它就像是一支没有生命的扫帚一样,歪歪斜斜地躺在椅边,她使唤不动它。
这也不该是她的错,事实上,她早就怀疑伯顿给她的这支扫帚是劣质品。
这种种的挫折令艾莉儿沮丧,她想哭,但她不能。
看着前方不远处啄食的鸽群,她茫然的紫色大眼突然有了一线希望。
也许,也许她能拜托这些鸽子帮个忙。
她可以请它们帮忙寻找萨伊德的下落。
萨伊德从来就不是一只善于飞翔的乌鸦,但是此刻它不得不飞,因为它正遭到一大群燕子的攻击。
它原本在教堂的屋顶上休息,寻找下落不明的艾莉儿令它心力交瘁。
它不知道她在哪里,因为在他们即将坠地的前一秒,某个魔法发生了作用,他们逃过坠毁的命运,但一道强烈的气流迫使它飞向另一边——与艾莉儿不同的方向。它被气流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据它的观察与判断,这陌生的地方是个讨厌乌鸦的东方国度。
这里的人视乌鸦为瘟神。
如果它早知道它有朝一日会流落至此,它会要求法力高强的魔法师将它变成鸽子。大部分国家的人都喜欢鸽子——只要他们不吃烤乳鸽。
然而它终究不是鸽子,而是讨人厌的乌鸦。
先前在一所学校,两个调皮的学生拿弹弓攻击它,吓得它四处窜飞;途经一座电线杆时,还差点被高压电烤成鸟干。
那真是惊险的一刻,但它没时间回顾历史,因为眼前最重要的事要先逃开凶猛的燕子群的追杀。
在这以前,它根本不晓得被体型那么小的黑尾燕啄起来有那么地痛!
现在它知道了,而它身上也多了好几处伤口。
它负伤而逃。它狼狈极了。
这一切都该归咎于艾莉儿那螫乡的魔法。
若非她不知道念了哪个奇怪的咒语将它变成一只乌鸦,而且再也想不起来她究竟使用了哪个该死的咒语,致使它无法灰复原貌,它也不必一天到晚跟在艾莉儿身后,祈祷她会突然想起来。
虽然明知她会突然想起来的机率只有亿万分之一,但它必须掌握那个亿万分之一可能的机会,否则它这辈子就当定了乌鸦。
真是悲惨。
太悲惨了!
飞、快飞,它要飞快一点才行,这群死燕子的嘴实在太锐利了。
天啊,谁来救救它!
今天是凤宣怀出院后回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
在经过秘书Cocoa的办公桌时,免不了被性喜落阱下石的Cocoa嘻笑嘲弄一番,那令凤宣怀十分不悦,但从今早便跳个不停的眼皮让他没心情与Cocoa斗法。
他头痛地想,有这样一个专扯他后腿的秘书,他的办事效率能好到哪里去?他怀疑。
坐不住办公室,他从大办公椅站起来,在三十坪的办公室里无聊的踱步。
眼皮又开始跳。他伸手扬住两只眼睛,又放开,然后继续在办公室里兜圈圈,直至他发觉这是个毫无意义的举动,他才停下脚步,回到办公桌后。
在桌上逡巡一眼,他拿起一片公司新上市的电玩软体放进磁碟机内。
这是去年和美国总公司合作开发的游戏软体,叫做“天堂”,甫一上市就在台湾刮起一阵旋风。
游戏软体不是“凌云科技”的主要开发产品,“凌云”的潜力是在电子商务与未来科技方面,但是由“凌云”无心插柳而推出的几套游戏软体都意外的受到玩家的欢迎,也意外的乌“凌云”增加一笔可观的收入,甚至在电脑游戏市场上占有一定知名度和吸引力。
这套“天堂”游戏软体的内容与魔法有关,属于冒险游戏类,参与者可以选择扮演魔法师、骑土、引渡者或是精灵……等等。
他进入游戏设定的情节里,很快便上手,接下来他全副的心神都被电脑游戏吸引住,连Cocoa来叩门都没听见。
萤幕里一个画面吸引住他的注意。
一个骑着扫帚的女巫!代表邪恶的一方。
游戏里的女巫穿着一袭黑斗篷,头戴黑色尖顶帽,帽檐下有着丑陋的外貌。
她长疣的尖鼻子以及那邪恶的目光和嘿嘿笑声,令凤宣怀毛骨悚然。他连忙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己所掌握的角色上。
他的魔法师正要取得魔法之书、消灭女巫,就差那临门一脚,魔法师的伴从圣兽受到女巫的攻击,变成一只青蛙,呱呱两声,便跳走了。
没有圣兽的协助,魔法师独自面对恶势力……
Cocoa不耐烦地敲着门,但凤宣怀好像没听见也没看见一样,只顾着埋首在电脑萤幕前。
Cocoa火了。她大步上前,大声在凤宣怀耳边吼道:“凤、经、理!”
凤宣怀捣着隆隆作响的耳朵,不高兴地抬起头,瞪着Cocoa:“什么事,可可亚?”老天,他的头更痛了。
乍听那三个字的当儿,Cocoa脸色骤变,她斜睨他一眼,说:“没什么要紧事,只不过是提醒你,别忘了与大宇科技林经理的午餐时间。”
凤宣怀脸上血色尽失。老天,他忘记了。最近诸事不顺,让他记不住每一件事,而无聊的午餐应酬又是最容易让他遗忘的事。
“老天,你为什么总是不早一点提醒我?”他慌张地看了下手表。
十二点零五分。
希望今天台北市塞车的情况比平常更严重好为他提供一些迟到的理由。
“因为我知道经理你正致力于了解本公司生产的游戏软体。”Cocoa低头看了一下萤幕上定格的画面。
凤宣怀正忙着套上他的西装外套,扣扣的手迟疑了片刻。“你说什么?”
Cocoa讪笑似地说:“就算是新手也应该知道,女巫不是敌人,没有人会特别花时间去消灭女巫。”
凤宣怀露出他一贯皱眉不耐烦的表情。“你到底在说什么?”
Cocoa指着萤幕上魔法师悬挂在腰间的百宝袋,扯着嘴角说:“魔法师只要打开袋子,取出袋子里的玫瑰花献给女巫,女巫就会变成美丽的精灵,将魔法书献给魔法师,成为魔法师的最佳帮手。”想了想,她又嘀咕几句:“女人从来就逃不过爱情的魔法,而男人总是找不对门路……”
最后的那几句凤宣怀听不真切,而时间不容许他继续与他的秘书大开辩论会,他耸耸肩,交代说:“别动那台电脑。”等他回来,他会亲自证明路是人走出来的,即使他没有把玫瑰花献给女巫,他一样有办法取得魔法书,消灭邪恶。
他取了车钥匙,匆匆离开。
鲍司的外墙是一大片强化玻璃。
在等电梯的时候,他的视线刚巧转向玻璃墙外,望向因污染而有此一灰蒙蒙的天空。不远处一个移动中的物体吸引他的注意,他睁大眼一看,发现那不明物体就像是刚刚在游戏里那骑扫帚的女巫。
他在心里申吟一声,闭上眼,暗忖若不是受到刚刚那游戏的暗示太过强烈,让他将所有生存在都市里的鸟都看成会飞的扫帚,就是潜意识里有事情太过困扰他,才会让他不断怀疑自已看见了只存在于童话书里的人物。
他也许该去看看心理医师——只要再看见一次,再让他看见一次那幻觉,他就去找葛医师。
现在,深吸三口气,缓缓睁开眼,往外看。
什么也没有。
很好,非常好,凤宣怀点点头,宽慰的走进等候已久的电梯。
艾莉儿在城市的钢筋丛林里飞翔。
是啊,感谢上帝。在她百折不挠的尝试下,扫帚又愿意飞了。
她现在正骑着扫帚在高耸的建筑物里穿梭,寻找乌鸦萨伊德。
她找到一窝筑巢在大楼冷气机外壳的麻雀家庭,并使扫帚暂时停在空中不动,以询问她那位朋友的下落。
麻雀先生和麻雀太太在抚平一开始见到艾莉儿时所受的惊吓后,开始热情的招呼这位天外飞来的稀客。
尽避人与其他动物的语言不同,尽避艾莉儿不是个出色的女巫,幸运的,她体内经过混血稀释的女巫血液使她能轻易地与自然界里的每一个生命交谈——只要对方愿意敞开心灵,她就能探进对方的内心,与之对话。
“麻雀先生,一个女巫耶,你瞧瞧,多么不可思议的事!”麻雀太太说。
“麻雀太太,的确很不可思议,一个女巫耶!她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可能是家族里唯一见过女巫的麻雀,这事实多令人骄傲啊。”麻雀先生说。
麻雀太太连忙把小麻雀都叫醒,笑吟吟地将之介绍给艾莉儿:“女巫小姐——”
艾莉儿睁大眼,将头凑近那小小的巢穴。“艾莉儿。”她第三次自我介绍,毫不在意麻雀太太惊人的健忘能力。
麻雀太太鼓动着翅膀,介绍她的孩子们。“这是小麻、小雀、小东、小西、小宝、小贝,以及”一颗未孵化的蛋。“小圆。”
麻雀先生说:“它们是我们的宝贝。”
“嗨,大家好。”艾莉儿开心地伸手逗着刚出生不久的小麻雀。她温柔的手指一一抚过那小小的、脆弱的生命,给予她女巫的祝福:“但愿神赐予它们强健的生命力,四时谷物丰收使它们饱暖无缺,并且永远不受到陷阱与恶劣环境的伤害。”
麻雀太太与麻雀先生听到艾莉儿的祝福,眉开眼笑地与艾莉儿闲喳呼。末了,还呼朋引伴,将附近的麻雀家庭全召集了过来,每一个麻雀家庭都有一对鸟夫妻以及五只以上会飞的小麻雀成员。
每只麻雀一搭一唱,艾莉儿很快便忘了原先找上麻雀夫妻的目的找乌鸦。
他们其乐融融的聚在屋檐和冷气机的空档下,开起午茶大会。
这附近的楼层正好租给一家法国餐厅。
同一时间,在大楼里,正在用餐的客人不由得竖起耳朵听着麻雀叽叽喳喳的吵杂声音。
凤宣怀正在竭力解释他迟到的理由,但他发现桌子对面的林经理并没有仔细在听。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署,从林经理的角度看过来,只看得见新光大楼和灰蒙蒙的天空;而从凤宣怀的角度看去,刚好能够看见群众的麻雀到处飞舞的景象。
服务生送来餐前酒和开胃菜,饿得发慌的凤宣怀看着鹅肝酱,垂涎欲滴。他假意咳了两声,在重新得到对方的注意力后,他摆出他的招牌笑容。“今天大楼外的鸟类似乎特别有活力,啊,餐前酒来了,林经理,请慢用,我听说这家法国餐厅的食物非常地美味。”
林经理一边听着麻雀的声音,一边品尝餐前酒。喃喃道:“我不知道台北还有这么多麻雀,感觉上全台北的麻雀好像都聚集到这间餐厅来了,真像是身处在大自然啊,不知道这是不是餐厅老板的点子?”
凤宣怀一边喝着女乃油洋葱汤,一边漫不在意地将视线转到大楼外那群黑压压的麻雀上。
一片飘动的裙摆在他眼前轻盈地飞扬,他不由得瞪大了眼。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裙摆还是在那边。好奇与恐惧促使他要看得更清楚一点,他悄悄将座椅往窗边挪。
然后,他看见更大片的黑色裙摆。沿着裙摆,是一双白皙的腿?!
再三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他豁地站了起来。
林经理对他突然的举动感到困惑不已。“凤经理?”
“窗户外面有人。”他眼睛不离开那双纤细的小腿。
林经理往外头瞒了瞄,拉他坐下,不以为意地道:“大概是洗窗户的清洁工吧。”
他瞪着那双腿看。“是吗?”
“应该吧。”林经理显然对这话题没什么兴趣,他一边喝着汤,一边转移话题:“我听说贵公司有意专设一个游戏软体部门……”
凤宣怀强迫将心神从那双腿上拉回来。强迫自己去应付林经理打探意味甚浓的询问,以免泄漏了公司的机密。他扯了扯嘴,干笑说:“是吗?我倒是没有听到这消息,大概是马路传闻吧。”
大楼外,一阵强风刮来,将艾莉儿吹离开她新交上的那群麻雀朋友。
她低呼一声,险险地控制住她的扫帚,并竭力压住不断要掀起来的裙子。
看来得先向麻雀朋友们告别了,这一阵风短时间内似乎停不下来,她被吹得东倒西歪。而麻雀们似乎对她的扫帚的构成物很感兴趣,她注意到从刚刚至现在,她的扫帚已经被啄掉了不少毛。
凤宣怀完全听不到林经理说了些什么?他愣愣的瞪着窗外那个骑着扫帚的女巫,低喃道:“老天,她是真的。”
“什么真的?”林经理疑惑地掀了掀鼻梁上的眼镜。
凤宣怀既惊又恐的捉住林经理的手,叫道:“你看,看见没有?窗户外面那个骑着扫帚的女人!”
林经理睁大了眼,却什么也没看见。
他看向一脸认真的凤宣怀,不禁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凤经理,我听说了你失恋的事,请赶快振作起来。今天这一餐我请你。”
凤宣怀眼睁睁看着女巫飞走。
他决定待会儿就去找心理医师。
他想他最近大概真的是太劳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