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钧,来坐啊!”
既然都让他进房了,高美荷也没打算耍什么矜持把气氛搞僵,她拍拍床垫,出声招呼他。“在想什么啊?这么专心。”
“没。”
他摇摇头,缓步朝她走去,步履有丝沉重。“我是在想,你跟外婆是怎么认识的?一整晚都在聊些什么?”他发现自己心理建设还不够,深吸口气后没胆地换了个较为安全的话题。
“我跟婆婆是在公园里认识的,当时她心脏病发作,蹲在公园的石椅边,看起来很痛苦。”
她稍稍叙述了下自己和郑素伶的初遇。“然后她刚才就一直问我们俩的事啊,而且……”
“而且什么?”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挑起他强烈的好奇心。
“而且她跟我说了一些有关你的事……”
她觑了他一眼,不晓得该不该直说。
“有关我的什么事?你直接说没关系。”他心潮澎湃地问道。
“婆婆说你是个辛苦的孩子,被环境逼得提早长大,还说了些有关你爸妈的事……”
她越讲越小声,小心注意他的脸色,就怕触到地雷。
婆婆刚说的全是她不了解的聂钧,而且就如她之前所猜测的,他双亲感情很好这事果然是假象。
“所以,你知道他们的感情全是演出来的?”
聂钧心头百味杂陈,不需从自己口中说出难堪的家庭背景,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或许他该感谢外婆帮他省略了这难堪的程序,但或许他压根儿不想让她知晓自己身家有如此晦暗的一面——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婆婆为何跟我说这些……”
看着他那紧绷的神情,她突然好想哭。
虽然她没有显赫的家世,但有对感情深厚的父母,不似聂氏双亲刻意营造出来的浪漫假象,而是平实且相互扶持的真感情,她就是在那充满爱的环境下成长,因此完全无法体会聂钧的童年到底是如何度过的?看着人前人后两个样的父母,他心里作何感想?
扁想那个过程就令她心疼万分,难怪他父母在举行珍珠婚庆祝会时,他会一个人待在黑黑暗暗的二楼休息室里,想必当时一定很心寒。
“无所谓,反正你迟早会知道。”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好像现下谈的是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从我懂事以来,就常看到他们在我面前争吵,我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爸妈会跟同学的不一样。
“每次家族聚会,常常听到长辈们在背后窃窃私语,这种情况一直到现在都没什么改变,他俩的事在严氏家族早已不是秘密,而我也习惯了。”
虽然他说得仿佛事不关己似的,但高美荷却从他平板的语调里嗅到些许失望。
人家不是说过吗?当心越痛,眼泪就越掉不出来,同理可证,越心寒的事说起来就会越平静无波,尤其像他这种什么话都闷在心里的人,更是万分难受吧!
“难怪婆婆会说,她很怕你会选择孤独一辈子。”
斑美荷心疼不已,她拉起聂钧的手,细看着他修整干净的指,有点不好意思地继续说:“她还说很高兴你交了女朋友。”
凝着她低垂的侧颜,聂钧心口一阵激动,严鑫和穆锋的话不断冲击着他的胸口、脑海,他终究忍不住月兑口而出——
“可是我这辈子不会结婚。”
整个房里的空气顿时凝结,他忘了呼吸,高美荷的动作也停在低头瞧着他手指的瞬间。
她会怎么反应呢?当场丢下他走人,还是……
他不知道,整个脑袋乱烘烘,突然后悔起自己的冲动。
对,他是不想结婚,可是并不保证以后永远不会想结婚,尤其当他心爱的女人不断被别的男人觊觎、追求时,难保他不会想用婚姻的枷锁来将对方套牢,又何必在此刻把话说得这么绝?
真蠢!
“嗯,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迅速将他的家庭和现在的想法串联起来,倘若今天是她遇到这种事,搞不好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反正现在社会很开放啊,不结婚也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你就依你的想法去做吧!”
她唇边的笑、眼里的认真,反倒让聂钧瑟缩了起来。
她怎能这么容易就接受他的想法?她怎么还笑得出来,难道她根本没想过跟他进礼堂,甚至成为他的妻?
这个想法火速在心里窜烧,他不由自主的月兑口问道:“难道你也不想结婚?还是你想跟我分手?”
斑美荷愣怔地盯着他,未几,她轻笑出声。
“笑什么?”
他眉心紧蹙,不认为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
“我笑你想太多也想太远了啦!”
她笑着赏他一记白眼。“我觉得永远谈恋爱也不错,不一定要用那张纸来约束彼此啊!”
他俩的感情才刚起步没多久,她根本还没想到结不结婚的问题,况且感情的事任谁都说不准,现在他们对彼此很有感觉,可谁知道一年后、三年后抑或是五年后,这感情会不会变淡、变质甚至是结束?相信他俩没有任何一方敢断言。
她相信爱情需要经营,也相信真爱能永远相知相守,即便没有那张薄薄的结婚证书,也能长长久久相互扶持,或许她爸妈会介意,但她自己倒不是那么在乎。
“可是……”若没有婚姻的约束,分手后她搞不好什么都得不到,这样也没关系吗?
“没有可是。”
她伸展了下肢体,觉得有些困。“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我想睡喽,你是不是也该回房了?”
聂钧凝着她好一会儿,外表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
他早该知道美荷是个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孩了,在他邀请她到自己公司上班时,倘若她有心借着他的身分往上爬,那无疑是个最佳的机会,但她并没有,反而不断推托,甚至要他不断要求才肯点头应允。
若不是她太会演戏,那就只有一个答案,这女人根本是上帝替他打造的专属伴侣,完全符合他欣赏的女人的所有条件。
“我想留下来。”
没有太多考虑,他决定再也不放开她了,大掌抚上她的脸颊,嗓音透着一抹紧绷的沙哑。“可以吗?”
“婆、婆婆不是帮你留了房间吗?你留下来做什么?”
斑美荷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两朵红云飞快飘上双颊,水眸羞赧地回避他过度灼热的眼瞳。
“我想要你。”
聂钧弓起指抬高她的下颚,火热的眼紧锁着她又羞又惊的容颜,不让她逃躲。“让我留下来。”
斑美荷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不晓得是他长得太俊帅,还是屋里的装潢、昏黄的灯光营造出来的氛围太唯美,她只考虑了三秒钟,便含羞带怯地闭上眼。
聂钧瞠大眼,霍地明白她的暗示,喜悦在心头炸开一朵朵娇美的鲜花,他差点没兴奋到嘶吼出声,带着点悸颤和些许的紧张、忐忑,俯身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