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苏虚弱地睡在床上,而老军医马库耶正认真且严肃地为她把脉。
“马库耶,她有没有事?”小蛮儿在一旁紧张地询问。
马库耶沉吟片刻,似有难言之隐,“这……”
见他欲言又止,小蛮儿可急了。“到底是怎么了?”看他那神情好象安苏非常“严重”似的。
“小姐只是受了点皮肉伤,不碍事的,不过……”
“不过什么?您可急死我了。”小蛮儿焦急得直想一把掐着他的脖子。
他皱皱眉心,“安苏小姐还是未嫁之身—我……不敢妄言。”
“什么意思?”她警觉地开口:“难道说她……”
马库耶点点头,“回夫人,小姐是喜脉。”他皱着眉,一脸为难。
“喜脉?”她一惊。
“夫人,”马库耶嗫嚅地说:“小姐曾被苍狼掳去,恐是被他占了清白吧?”
小蛮儿不明显地点了头,“安苏怀的确实是他的孩子。”
“夫人,依我看……”
“孩子没掉吧?”她打断了他的话。
他摇摇头,“小姐平自习武,身子比寻常女子还扎实,孩子保住了。”
她叹了口气,安心地微笑着。幸好孩子没掉,不然格日勒必定悔恨不已。
“夫人,小姐还未嫁,这个孩子留不得。”身为将军府的老军医,他不想见安苏因此落人话柄。“不如让我配个药方打掉这孩子吧。”
小蛮儿一震,“使不得!”
“夫人?”他不解地望着她,“但是这孩子不能留啊!”
“留不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她毅然地说。
“夫人是说……”他百般疑惑。
她沉吟片刻,似乎有了什么决定。“这件事得由安苏和格日勒来决定,倘若他们都不要这孩子,你再配药吧!”
“配……配药给我……”突然,安苏发出了虚弱的声音。
小蛮儿一震,忧急地望着床上的她。“安苏,你……”
“我……我不想生他的孩子。”她语意悲凉地道。
“安苏,你说什么?”小蛮儿在她床沿一坐,温柔地执起她的手,“你爱他,不是吗?”
安苏淌下泪水,“我不想生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而且……而且他……”说着,她哽咽了。
“安苏……”她心疼地睇着安苏。
“我和他的关系已经断了,不需要再为个孩子牵缠纠葛。”
“安苏,你这是……”小蛮儿怜惜地握紧她的手,“为什么你和他都这么固执呢?”
安苏困惑地瞅着她,“二娘……”
“你们明明相爱,为何都装作无情的样子?”她霍地站起,“我不想看你们日后悔恨今日所作的错误决定。”
“二娘,你……你不懂……”她眉心一拧,眼泪又滚落。“他爱的是你,不是我。”
“安苏,你说什么傻话?”小蛮儿啼笑皆非地说:“他和我的感情纠葛早就过去了,现在他心里只有你。”
她摇着头,声线哽咽地说:“二娘,他……他已经走了啊!”
“不,”她喟叹一声,“他还没走。”
安苏难以置信,“他……还没走?”
小蛮儿点点头,“安苏,孩子有他的份,你得让他知道,让他决定。”
“可是……”如果他的决定是不要,那她岂不是更悲惨、更难堪?更何况,她还得顾及她父亲的感受啊!
“二娘,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垂下眼,幽恻地说:“格日勒在你的求情之下放弃呼伦城已够让爹难受的了,现在我怀了格日勒的孩子,还跟着他走的话,你教爹如何活?”
“安苏,你想得太多了。”小蛮儿安慰着她,“你的幸福就是你爹的幸福,他不会往心上去的。”
“二娘,这……”
“放心,”她拍拍安苏的手背,笑说:“这些事由二娘替你打点去,在这之前,你只管好好静养身子,明白吗?”话落,她欲转身离去。
安苏不知突然想起什么,“二娘……”
“嗯?”小蛮儿回过头来。
“如果格日勒此番前来是要你随他回大金,你……”她知道自己问得失礼,但这却是她最想问的问题。
小蛮儿淡然一笑,“安苏,我心里只有你父亲,没有别人,也容不下别人。”
“二娘,对不起,我……”
“安苏,”小蛮儿打断了她,“什么都别想了。”说完,她转身便急忙离去。
什么都别想?若能什么都别想当然是最好,问题是她能什么都别想吗?
***
“什么?”格日勒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面带微笑的小蛮儿。“你说……安苏她怀了孩子!?”
她点头,“不会错的,马库耶是将军府的老军医,很牢靠的。”
顿时,格日勒心里翻腾起复杂且纷乱的思潮。
“安苏想打胎,被我拦住了。”
“她想打胎?”他陡地一震,悲愤地说:“她就那么不想要我的骨肉?”
“不是的。”她忍不住笑叹着:“她以为你不爱她,也不会想要孩子。”
他浓眉一拧,神情更是抑郁。
“蒙加,”她注视着他的眸子,不让他逃开她探索的目光,“你是真的不爱她,不要孩子?”
“我……”他怔住了。
是这样吗?不!他爱她,他更希望能拥有两人共有的孩子……“去看她吧!”已经不需再问,因为她早就觑出他眼底的感情。“不管你要不要她、要不要孩子,你都得亲自去告诉她。”
榜日勒陡地站起,神情严肃地说:“带我去看她。”
“蒙加……”她感到欣慰。
“走吧!”他给了她一记肯定的眼神。
他是得亲自去见她,因为他要问她愿不愿跟他走,愿不愿成为他的妻、生他的孩子。
人生禁不起几次的“悔不当初”,他不想一辈子沉沦在悔恨的漩涡中。
安苏无情无绪地坐在窗台上,脸上是大病初愈的苍白颜色。
虽然马库耶一再吩咐她要躺着休息才能确保月复中骨肉,但已经被遗弃的她又何必留下这个他不要的孩子?
她下意识地抚着月复部,心里是一阵又一阵的苦涩。她与格日勒的感情已破裂至此,有了他的孩子又能挽回什么?
“小姐……”门外忽地响起了阿普左的声音。
“进来吧!”她轻声地说。
阿普左推开门,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你还好吧?”说着,他掩上了门。
“嗯。”她点了头,又径自望向窗外。“你的伤没什么大碍吧?”她淡淡问着。
他走到她身旁,两眼定定地凝视着她。“没什么了,要不是小姐,我早就……”
“没什么。”她缓缓回过头,幽幽地望着他,“我们共事多年,你就像是我的手足般,我断不会见死不救的。”
手足?这两字听在他耳里真是一番折磨啊!只是那又如何呢?男女感情强求不了,不爱就是不爱,勉强得来的终究也永留不住。
“手足……”他喃喃低语。
“阿普左,”她略带歉意地望着他,“我知道自己伤了你,不过……”
“小姐没有伤我,是我自作多情了……”他颓然无奈地说。
她眉头深锁,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小姐不必替我担心,倒是你……日后有何打算?”
“打算?”她微怔。
“难道小姐真想孤独终老?为了一个敌军的将领赔上自己的一生,值得吗?”他略显激动地问。
她凄然一笑,“不值又如何?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小姐何出此言?”
她沉吟着,幽恻说道:“我月复中已有了他的骨肉。”
“啊?”阿普左十分惊愕,“小姐你……”
他焦虑地蹙起眉心,“小姐千万不能留下孩子,否则你就真的和他断不了牵连了。”
“我知道。”她平静地说。
“既然知道,那就赶紧让马库耶替你配药啊!”他心急如焚地又说:“我去找马库耶!”话落,他转身就要往外冲。“阿普左。”安苏急忙唤住他,而就在她唤他的同时,门再度被推开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只见早该离开将军府的格日勒昂然地伫立在那儿。
“格日勒,你想做什么!?”阿普左警戒地挡在安苏前面。
榜日勒见他在安苏房里,火气不觉又窜烧起来。“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你在安苏房里做什么?”他恶狠狠地瞪着阿普左。
阿普左一震,“你!”
榜日勒眉梢一挑,大步往前一踏。
“我不会让你再伤害小姐的!”阿普左忠心耿耿地护在安苏面前。
他冷笑起来,“凭你?”他一把拎住阿普左的领子,目露杀机的瞪着他,“信不信我会再杀你一次?”
“格日勒!”安苏娇斥道:“这里是将军府,由不得你放肆!”
他冷睇了她一记,“我随时能将这里夷为平地!”
明明是来表白心迹、明明是来看她身体是否无恙,为何又落得如此下场?难道都是嫉妒惹的祸?
“格日勒,”安苏朝他冲了过来,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沉声诘问:“你到底想怎样?到底要怎么折磨我才能泄你心头之恨!?”
“你……”觑见在她眼底打转的莹莹泪光,他钢铁般的心不禁一软。
他将阿普左丢到门外,“别来打搅我们谈事!”话落,他砰地掼上门板并上了闩。
“格日勒,你……”安苏怒瞠着他,苍白的脸色也因激动而涨红。
“小姐、小姐!”阿普左紧张地在外面嚷叫着,“格日勒,你放了小姐!”
榜日勒倏地攫住她的手腕,“叫他走。”
“你凭什么?”她冷冷地迎上他的眼睛。
“凭我是你的男人。”他强硬说道。
她眉梢一挑,“那算什么?”
他哼地一笑,“那凭我是你月复中孩子的亲爹呢?”
“你……”她一怔,错愕地盯着他。
她眼底有一把骤燃的火焰,但随即又被不知名的情绪给浇熄。
“阿普左,”她终于开了口,“你退下。”
“小姐……”
“退下!”她语气坚决。
“是。”阿普左万般无奈地应声离开。
听脚步声渐渐远去,她视焦一凝地定在格日勒脸上。
“说吧!”她沉声道。
***
空气冷冷地冻结在两人的沉默里,他们只是互相凝视着对方,什么话都不说。
良久,格日勒的视线往下落在她月复上,“听说你想打掉孩子?”
“那只不过是个孽种!”她故意无情且恶毒地说。
他浓眉一横,微微愠怒地道:“你说什么?”
“我说那是个孽种!”她迎上他愠恼的目光,挑衅地说:“是个女真孽种!”
“你!”他气不过,一时冲动就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她抚着灼烫的脸颊,惊愕地瞪着他。“你……你敢打我?”
榜日勒知道自己不该动手,但是他实在忍受不了她那么形容他俩的骨肉。这一刻,他对自己的贸然出手悔恨不已。
安苏顾不得自己还在静养,拳头一抡就扑上前去。
“你敢打我!”她疯了似的槌打着他,嘴里还不时叫嚷着:“我就是不要他,就是不要他!”
“安苏,行了!”他试着安抚她,但她还是止不住激动的情绪。
因为动作过大,情绪也过于激动,安苏数次感到不适。
“唔……”她抚着肚子,眉心处沁出冷汗。
见她神情痛苦,格日勒心焦地扶住她,“别这样,你怀了孩子。”
她甩开他的手,“我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她绝情地瞪着他。
他沉默地脸着她,尽量冷静地道:“你在说气话。”
“我说气话?”她冷笑着。
“安苏,这样对我们没有好处。”两人之中总得有一个先平静下来,既然她稳不下,就由他来吧!
她冷眼睇着他,“别因为我有了你的孩子,就一副温柔的样子。”
“你太不讲理了。”他略略沉下脸来。
安苏冷笑起来,“我不讲理也是拜你所赐!”说着,她扬手就捶着自己的下月复。
“安苏!”他万万想不到一个女人疯起来是这么的不可理喻,她为什么要伤害自己?难道就为了跟他作对!?
“我就是不要他!不要他!”她发疯似的挣扎着。
“安苏!住手!”他怕伤了她,也怕她伤了自己。“别这样!”
几番折腾,他终于攫住了她的双手。
“你这是干什么!?”他将她制伏在床上,神情忧急的凝视着她。
安苏挣了几下,确定自己挣月兑不了他后,她总算安静下来。
“为什么我们要互相伤害?”格日勒沉痛地俯视着面无表情的她。
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流着眼泪。
他抬手为她拭去泪水,“冷儿都跟我说了。”他温柔地抚模着她刚刚被他掴红的脸颊,“对不起,我不该动手。”
安苏别过脸,抗议地不愿看他。
“看见你和阿普左在一起,我气疯了,也恨疯了,所以……”他将她抱起,紧紧地锁在怀中,“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了你,现在我……”
“不……”她哽咽地嘤嘤低泣着。“我不想听。”
“安苏,”他端起她泪湿的小脸,“你非听不可。我爱你,不管我之前曾怎样地伤害你,那也都是因为我爱你。”
她拧眉,泪水止不住地泛流。
“爱有时就像把刀,它能保护人,却也能伤人,我曾用它伤了你,但那是因为我急着保护你的关系。”他深情地说。
安苏摇摇头,“不,你一定是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才这么说的。”
“你要我如何证明?”他迎上她疑惧的眼神,“告诉我!”
她凝望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他的眼底,她看见了他炙热且真挚的爱意,她知道他所说的每句话都是出自真心,可是……她能接受一个敌国将领的爱吗?对曾是他手下败将的父亲,又会是怎样的折辱呢?
“格日勒,这是我们的宿命。”她幽幽地说:“当日你若带着我返回大金而不攻打呼伦城的话,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已经答应退出呼伦城,这还不够?”
“不。”她望着他,坚决地说:“我得顾及我爹的感受。”
“你……”
她撇过脸,“错也错了,没什么好说。”
“安苏……”他端起她的脸,俯头便攫住她的唇瓣。
她已经许久没接受过他如此温存而深情的吻了,这一吻,她的心房倏地因他的温度而暖和起来。
为免自己意志动摇,她坚决地推开了他。“你走!”
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不,我不管你有多少不得已的理由,我就是要带你走!”说着,他将她拦腰抱起,笔直地朝门口走去。
“放我下来!”她抗议着。
“如有必要,即使屠城,我也要带你离开呼伦城,”他语带威胁,决绝地说。
她脸色一沉,“格日勒,你再逼我,我不惜一死。”
“安苏!”他陡地一怔。
是的,她是个性格强悍的女子,逼急了她,她会做出任何他想象不到的事—即使她有个什么“不能自尽”的狗屁家训。
“放下我。”她沉声吼道。
榜日勒犹豫了一下,终于缓缓地将她放下。
安苏凝望着他,沉痛地说:“格日勒,打从你攻入将军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断了我们的回头路。”
“安苏……”
“你若是想要孩子,我……我会生下他,再遣人送到大金交还给你,不过……”她噙着泪水,幽怨地说:“我不能跟你走,绝对不能。”
榜日勒沉默地看着她,眼底是一抹教人心痛的怅憾及悲哀。“没有你,我要孩子做什么?”
“格日勒……”她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潸然而下。
“我明日午前离城,到时若不见你来,我就当你死了,在我心里死了。”说完,他在她额上轻印一记。
安苏唇片歙动,根本说不出话来。“我……格日勒……”
“什么都不用说。”他以指月复轻压着她颤抖的嘴唇,了然地说:“不管你来不来,我都要告诉你,我爱你。”话罢,他转身便迈出了她的闺房。
安苏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如刀割。
对于他今天所说的一切,她真的很欣慰,但是她不能跟他走,即使她很想那么做。
她有她的顾虑、有她的考量,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无视于父亲的立场及感受。
为了父亲,她必须拒绝格日勒,必须了断她和格日勒的情,也必须割舍她的幸福……***
接到父亲召见的消息,安苏即刻前去父亲的房里。
“爹,是我。”
“进来。”安晟虚弱却又苍劲的声音在房里响起。
安苏战战兢兢地推门进入,只见她二娘小蛮儿也在房里。“二娘……”
“安苏,你过来。”安晟挥手唤她。
她缓步至他床前,神情略显不安,“爹要女儿来,可有什么要事?”
安晟示意要她坐下,然后轻缓地握住她的手,“你二娘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啊?”她一愣,下意识地望着一旁的小蛮儿。
“跟他走吧!”安晟真心地说道。
“爹,”安苏一时激动得几乎要落下眼泪来,“我不会离开您的。”
他喟叹一声,“爹还有多少日子能活呢?”说着,他将她的手更牢实地握在掌中,“你不同,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长得很,爹不希望你就这么孤独终老。”
安苏猛地摇摇头,“如果爹是担心女儿孤独终老,那我大可以找个人嫁了。”
“你是可以找个人嫁了,但是……你心甘情愿吗?”他凝睇着她,像要看穿她心绪似的。“不要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
“可是,爹您呢?”她强忍住眼中打转的泪水,“假如我跟着他走了,人家会怎么看您?”
“安苏……”安晟沉重地一叹,“爹虽然已经上不了战场,但战场上的事,我还知道不少。大辽已是强弩之未,不用多久必会败在完颜阿骨打的手上,到时大远不再是大辽,我也不再是什么将军,你说……爹还会在乎那些事吗?”
连身为大辽将军的父亲,都以“强弩之末”来形容大辽的国势,安苏不禁心情沉重。
“跟他走吧!”他露出了一记慈爱的微笑,“爹不想看你整天惯郁寡欢的。”
“爹……”她不舍地唤着。
安晟沉沉一叹,“别让自己后悔,懂吗?”说着,他将视线移到一旁的小蛮儿身上,“你二娘会照顾我,你不用担心。”
“是呀!”小蛮儿也趋前劝着,“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去追求你的幸福就行了。”
“你二娘说得对。”安晟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你的幸福就是爹的幸福,你尽避去吧!”
她感激地淌下热泪来,“爹,二娘……”说着,她屈膝在床前一跪,“请让女儿叩谢父亲及二娘的养育之恩。”
安晟的眼睛也见微湿,但男人终究是有泪不轻弹,不似小蛮儿那样已在一旁哭得淅沥哗啦。
“快起来吧!”安晟说。
“是呀!”小蛮儿帮着拉起她轻道:“苍狼军已经出发了,你快追上吧!”
安苏站起身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去吧!”安晟摆摆手,要她赶紧离开。“慢了就赶不上了。”
“爹,”安苏突然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们会再见面的。”
“嗯。”安晟眼角泛着泪光。
安苏使劲地握了握他的手,旋身便步出了房间。
安晟沉默地望着她的背影,眼角的泪水终于也忍不住地消了下来。
“老爷,”小蛮儿窝心且温柔地着他的手,“安苏会幸福的。”
“唔。”他点头沉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