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将爱斯梅达带回了赌场的办公室,并逼问她摩特的下落。
“你男人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她说。
“他把钱藏在哪里?”
爱斯梅达瞪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他偷钱,也不相信他会偷你们的钱。”
“不相信他会偷钱?”杰瑞冷哼,“据我所知,你跟他都是靠扒窃为生的吉普赛人,你们是天生的小偷!”
“我们是天生的小偷,那你们是什么?”虽然面对黑手党,她不免畏惧惶恐,但她天性刚烈,即使明知可能会挨揍,还是忍不住回了嘴。“你们这些黑社会能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你!”脾气暴躁的杰瑞气呼呼地又打了她一耳光。
他的手下走了上来,“杰瑞,别对女人动粗,柯比诺先生会不高兴的。”
“我只是打她耳光,还不叫动粗呢。”杰瑞说。
“总之别再打她,待会儿柯比诺先生会过来。”
“好啦,我知道了。”虽然有点不甘,但杰瑞还是收敛住怒气。
这时,有人进来通报。“杰瑞,柯比诺先生来了。”
“噢。”杰瑞点头,然后瞪着脸颊被煽得通红的爱斯梅达,语带恐吓:“柯比诺先生来了,有你瞧的。”
爱斯梅达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柯比诺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只是觉得柯比诺这个姓氏好像在哪里听过。
不一会儿,有几个壮汉随着一名身着西装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
靶觉到气氛变得不同,她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柯比诺先生。”
“那只老鼠呢?”雷米神情阴沉。
杰瑞战战兢兢地回答:“对不起,让他给跑了。”
“你说什么?”雷米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连一个人都捉不到?”
“是他的女人掩护他逃走的。”杰瑞说。
“女人?”雷米注意到被绑在椅子上,低头不语的女人。
他走向了她,沉声问:“抬起头来。”
爱斯梅达觉得那声音似曾相识,但却冷漠得教人不寒而栗。
她发现自己在发抖,而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害怕。
雷米不耐地端起她的下巴。
“是你——”突然,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脸颊红肿的爱斯梅达。
爱斯梅达陡地一震,眼底写满了震惊、疑惑、不可思议。
难怪她觉得柯比诺这个姓氏很耳熟,原来他们口中的柯比诺先生,就是他——雷米·柯比诺。
她还以为他是青年企业家或有钱小开,没想到他竟是个年轻的黑帮头子。
“真讽刺……”她冷然一笑。
“你是那只老鼠的女人?”雷米有些懊恼。
“摩特不是什么老鼠。”她说。
“他偷了我的钱。”
“是吗?”她撇唇一笑,“就算真是他偷的又怎样?反正也是不义之财。”
“你!”雷米浓眉一纠,“我经营的可是合法的赌场。”
“是的,是违法的人所经营的合法赌场。”她不驯地说。
“柯比诺先生,”见她如此顶撞,杰瑞超前,“这女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看干脆——”
“干脆什么?”雷米神情一沉,两只眼睛像要喷出火似的瞪着他,“你打了她?”
杰瑞一怔,“我……”
“我说过什么?”雷米喝问。
“我……我知道,但是她是那只臭老鼠的女人,她……”杰瑞一脸恐惧。
“住口!”雷米沉声一喝,几乎要出手给他一巴掌。
虽说他讨厌男人对女人动粗,但今天要不是因为是她,他的反应应该不至于如此激烈。
她是那只老鼠的女人,而他痛恨偷了他钱的老鼠,所以,他应该也讨厌老鼠的女人。
但……他没办法讨厌她。
看着眼前盛怒的他,爱斯梅达一脸惊讶疑惑。
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她帮助摩特逃走,而摩特偷了他们的钱,他应该恼得想连她也一起杀了才对,但他……
他天生就怜香惜玉?还是对她……突然,她又想起他说过他喜欢她的那些话。
“我问你,”雷米直视着她,“他去哪里?”
“我不知道。”她据实以告。
“钱呢?”他问。
“我不知道什么钱。”
“他买了一只价值美金两千八百元的戒指给你,你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她神情认真地看着他,“我以为那是他用扒来的钱买的,而且我已经叫他拿去退还了。”
盯着她的跟睛,她的眼神澄亮而真诚,他知道她并没有说谎。
但他能相信她吗?为了自己的男人,他相信她什么谎都愿意说。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她迎上了他审视的目光,“信不信随你。”
看着她一脸的笃定,雷米相信他们是无法从她口中得到任何消息的。
他沉默地凝视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杰瑞等人看着沉默不语的雷米,每个人都是一肚子疑问。
“柯比诺先生?”杰瑞低声地喊着他。
雷米像是突然回了神般,转头瞥了他一眼。
杰瑞缩缩脖子,不敢再多说多问。
忽地,雷米将手伸向了爱斯梅达。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瑟缩起身躯。
他眉心一皱,有点受挫。
“我如果要伤害你,你就不会还好好地坐在这里。”说完,他解开了绑住她的绳子。
“柯比诺先生?”杰瑞等人疑惑地看着他的举动。
他没回应他们,只是淡淡地说:“你走吧。”
爱斯梅达一震,“什……”
“我说你走吧!”他不能把她留在这里,虽然他很想。
她有孩子,孩子的父亲跑了,要是连她都被扣留在这里,那孩子该怎么办?
“你是说真的?”她半信半疑。
他眉丘一隆,“我像是在开玩笑?”
爱斯梅达注视着他的眼睛,发现他不是在说笑。
这实在太教她意外了,他是黑帮头子,是最可怕的黑手党,但是他居然要放她走?
这一刻,她有种想跟他道谢的冲动,不过又说不出口。
于是,瞥了他最后一眼,她转身快速地走出了办公室。
“柯比诺先生……”杰瑞等人难以置信,“她的男人偷了我们的钱……”
“她说她不知道。”他淡淡地答。
“她在说谎。”杰瑞说。
“也许。”雷米将视线移到他脸上,“但你问得出什么消息来吗?”
杰瑞低下头,讷讷地摇着头。
“跟紧她。”雷米说,“她的男人会跟她联络的。”
“是。”杰瑞点头。
雷米沉默了一会儿,“我走了,有消息再通知我。”说着,他朝门口走去。
“柯比诺先生,我送您……”杰瑞刚想送他出去,他却突然回过头。
“杰瑞,”他神情冷肃,语带告戒地道:“要是让我知道你再对她动手,我不会饶你。”
“ㄜ……”杰瑞一震。
“记住。”雷米重申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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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不久,爱斯梅达就接到了摩特打来的电话。
“爱斯梅达!”一听见她的声音,他顿感放心,“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谁说我没事?”想起自己无端被掌了几耳光,她非常懊恼。
“咦?”他一怔,“他们为难你?”
“他们把我抓回去。”
“见柯比诺吗?”他问。
“你知道柯比诺?”
“听过他的名号,他是黑手党拿坡里的区领袖。”说着,他觉得疑惑,“那你怎么回来的?”
“他放我回来的。”她说。
摩特一怔,“放你回来?”
他偷了黑手党的钱,而爱斯梅达又涉嫌协助他逃跑,那些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眨眼的黑社会怎么可能饶了她?
“他可能觉得跟我无关吧。”她没多说明她跟雷米·柯比诺的过节,“对了,你真的偷了他们的钱?”
“我……”
“如果你真的拿了他们的钱,就赶快还他们吧!”她焦急地说,“要是他们抓到了你,你会没命的。”
摩特不想让她知道他真的拿了钱,因为……他舍不得将钱还回去。
“我没拿钱。”电话中,他扯起谎来。
“那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其实是这样的……”他随便编出一个故事,企图瞒骗她。“那天我扒窃时失风被发现,情急之下就偷偷开走了他们停在路边的车……”
“你拿了他们放在车上的钱?”
“我根本不知道他们车上有钱。”摩特坚决否认,“我把车丢在路边就跑了,也许是后来开走的人拿了。”
爱斯梅达一点都不怀疑他,因为他们一起长大,而她相信他。
“那你就将实情告诉他们啊。”
“不行的,他们不会听我解释。”
“难道你想逃一辈子?”她心急地问。
“不会的。”他安抚她,“过阵子等风声没那么紧时,我就会回来了。”
“摩特,这不是办法。”她一叹,“除非你永远的离开拿坡里,否则他们……”
“那我们就一起离开拿坡里。”他打断了她。
“你说什么?”她惊讶地问,“那孤儿院怎么办?”
“我们可以寄钱回去。”
“摩特,”她有点生气,“我不会离开拿坡里的。”
“爱斯梅达……”
“你听好,”她像个大人正在教训孩子般,“先躲好,别被发现,我去找他们谈谈。”
“他们?”他一愕。
“是的。”她语气坚定,“我先向他们解释一切,若没事,你就可以安心回来了。”
“爱斯梅达,他们不会听你解释的。”那些黑手党一定掌有他偷钱的充分证据,怎么可能听信她的片面之词呢?
“我愿意试试。”她说。
摩特焦急忧心地道:“他们要是对你不利,那……”
“不会的。”她会直接去找雷米·柯比诺,就算他不相信她说的,至少也不会为难她。
“好了,你照顾好自己,就这样。”说完,她挂了电话。
没错!她应该直接去找雷米·柯比诺,她要告诉他,他们找错人了。可是,她该去哪里找他呢?
“啊,对了!”灵光一闪,她想起了一个地方——托雷多街五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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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雷多街五号水泥工会办公大楼
站在门口,爱斯梅达犹豫了好一会儿。水泥工会?他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
可是没错啊,他那天告诉她的就是这个地址。
算了,既然来了,她就进去问问吧,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小姐,你好……”她走向了柜台,“小姐,请问这里有位雷米·柯比诺吗?”
那小姐怔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你是柯比诺先生叫你来的那位『不知名小姐』吗?”
她一愣,不知名小姐?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绰号?
不过从这位服务台小姐的语气听来,那个雷米·柯比诺真的在这儿,而且他还嘱咐过柜台人员,关于她可能会过来的事情。
“小姐,请问你如何称呼?”那小姐礼貌问道。
“爱斯梅达。”她说。
“噢,那么请你稍等。”柜台小姐说完,立刻拿起了电话,“柯比诺先生,有位爱斯梅达小姐要见您……是的,我想她应该就是那位不知名的小姐……好,是的。”
放下电话,她依旧面带微笑地看着爱斯梅达,“请你搭左手边的电梯到十三楼,出电悌右转直走就能看见柯比诺先生的办公室。”
“噢,谢谢。”办公室?他真的在这里上班?天啊,怎么可能?
黑帮头目跟上班族?这是怎么也兜不起来的两种职业。
“小姐,请问他在这里是……”
未待她说完,那小姐一笑,“柯比诺先生是工会主席。”
“咦?”她一震,难以置信。
他是工会主席?昨天见他时,他还是个黑帮头子耶!
她有一肚子的疑问,但一切都还要等见到他时才能得到解答。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帮无辜被卷入偷钱事件的摩特澄清事实。
转过身,她快步地走向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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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他位于十三楼的办公室,爱斯梅达满心的忐忑。
她说不上来这样的不安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他是个黑帮头子?不,她一点都不怕他这样的身分。
但她胸口有一种奇怪的悸动,而她实在不愿去猜测那究竟是什么。
待会儿他会怎么对她呢?他会相信她所说的事实,还是嘲笑她跟摩特是一对贼朋友?
不管是什么,此刻的她都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因为如果不把事实厘清,摩特可能会被迫永远离开拿坡里。
蹦起勇气,她敲了门,她才一敲,门就开了,而雷米就站在门后,气定神闲地睇着她。
“电梯故障了吗?”他突然问道。
她一怔,一时没意会过来他的意思。
“我等了你好一会儿。”他凝视着她,语气平缓,“我以为你又退缩了。”
她直视着他,强自镇定。“我为什么要退缩?”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兴味地一笑,似乎早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进来吧,爱斯梅达。”他说。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而那是因为他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
当他喊她名字时,她感觉他好像早喊熟了这个名字,一点都不拗口。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她随着他走进偌大的办公室里。
“先坐下来再说吧。”他慢条斯理的,像是一点都不在乎她想说什么。
“不必,我说完就走。”她固执地说。
雷米睇着她,若有所思,须臾,他轻声长叹:“好,你说吧。”
“摩特没偷你的钱。”她一脸笃定地道。
“噢?”他挑挑眉。
她迎上他审视的目光,“他承认他偷了你们的车,但他没有拿车上的钱。”
“是吗?”
“他说他把车停在路边就跑了,也许是后来有人拿走了钱……”她看见他脸上写满着不相信,但她还是要说。
雷米浓眉微微叫起,“车上除了杰瑞,就只有他的指纹。”
“指纹?”她一怔。
天啊,他是黑道,可不是警察,居然还来指纹比对这一套?
“杰瑞丢了车后,除了他,再没有别人碰过那辆车。”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是摩特偷了钱。”
“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他?”他直视着她,“如果他是清白的,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躲起来?”
“那是因为他害怕你们对他不利。”
“只要他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没有人会为难他。”他神情严肃,“除非他是作贼心虚。”
“摩特没有!”她有点激动地喊着。
他眉间一蹙。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
“他向我解释清楚了。”
“他说你就信?”
“当然!”她语气肯定,“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他不会骗我。
他一顿,忽地沉默。一起长大?她是说……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吗?
他们不只是青梅竹马,还共同孕育了下—代,难怪她会如此维护他、相信他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突然一阵揪紧。
“你相信他,但我可不信。”他神情一凝,“他是只肮脏又不诚实的老鼠。”
他既然下令要活抓摩特,就代表他有相当足够的证据,证明摩特真的偷了他的钱。
当他说摩特是老鼠时,她感觉他好像也在骂她。沉下脸,她懊恼地说:“你可不比肮脏的老鼠好到哪里去。”
“你说什么?”他眉心一拧。
“就算附庸风雅听歌剧、身着名牌,黑手党还是黑手党。”其实她一点都不想说这些话来激怒他,但听他左一句老鼠,右一句老鼠的,她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别忘了你今天是来求我放过他的。”他沉声说道,语带威吓。
“我没求你。”她倔强地说,“我只是要告诉你事实。”
“你不知道什么是事实!”他懊恼地一喝。
迎上他盛怒的火红眸子,她心头一震。
虽然她不是太惧怕他黑手党的身分,但不讳言地,当他凶起来时,还真教人胆颤心惊。
雷米转身走向他的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十几张百元美钞,“你自己看。”抓起她的手,他将美钞塞进了她手中。
她一震,一脸迷惑地望着他。
“这是他付给珠宝店的钱,上面的序号是相连的。”他神情冷冽,“他不只是只肮脏又不诚实的老鼠,还是只笨老鼠。”
“你……”她为摩特不平。“别那么说他。”
“难道我说错了?”他冷哼一记,“偷来的钱居然那么光明正大的花?简直是在昭告天下,就是他偷了钱。”
爱斯梅达咬着唇,一时竟顶不出话来。
“你自己看清楚。”他像在下命令般的说。
他的表情及语气都是那么的笃定,笃定到相信摩特的她都动摇了。
摩特真的偷了钱吗?如果是真的,他怎么会对她说谎?他是不会对她说谎的啊!
低头一看,那十几张美钞上的号码确实是相连的。不过就凭这个,她就要怀疑摩特吗?
“不!”她坚决地道,“这一定是你们想陷害他。”
见她是如此坚定的相信着摩特,他忍不住发起脾气。“爱斯梅达!”伸出手,他狠狠地攫起了她的手腕。
她陡地一震,指头一松,十几张的美钞缓缓地飘到灰色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