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美人 第七章
作者:黑田萌

隐隐约约地,恨生听见了说话的声音,那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是那位灰衣老人,而另一个声音则非常陌生。

他想爬起来,身体却疼得要命;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沉得厉害。

“王爷老弟,你看看他的样子……”站在床沿,上官寻雪要崇祺仔细地看看他此次出府的“收获”。

看见这明明陌生,却又再熟悉不过的年轻人,崇祺神情凝沉。“你说他带著黑迎刃的女儿私奔?”

“没错,当时黑迎刃的女儿还寻死寻活的,不肯跟他分开……”

“噢?”崇祺眉梢一扬,一脸若有所思。

“王爷老弟,”上官寻雪睇著他,“世界上没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除了孪生,就是……”

崇祺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眉心一沉,“我没在外面留过种。”

“你确定?”上官寻雪一笑。

“当然,我……”突然,他一震,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叶柔她……”

“她离开你的时候已经怀了身孕,是她要我别告诉你。”

“什么?”崇祺惊愕地瞪大眼,然后看著床上那个跟自己有著相似容貌的年轻人,“他会是我的……”

“谁知道?”上官寻雪撇唇一笑,“这可得问他了。”

听到他们提及叶柔这个名字,恨生忍不住激动起来。那是他娘亲的名字,而这两个人知道他娘亲……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赶快弄清楚这一切,以免他以为这其实是一场梦——

倏地睁开双眼,他看见灰衣老人跟另一名气宇不凡的大爷就站在床边。

而那大爷的脸……让他震惊。

“你终於醒了?”上官寻雪笑睇著他,“你昏迷好几天了。”

“我……”他疑惑地瞧了瞧四周,“我在哪里?”

“你在王爷府。”上官寻雪说,“我身边这位就是崇祺六王爷。”

恨生将视线栘到崇祺脸上,脸上充满了惊愕及疑惑。“六……王爷?”

上官寻雪知道他为何震惊,抿唇一笑,“怎么?觉得王爷的样貌十分熟悉?”

知道对方是身分尊贵的六王爷,恨生即使觉得自己跟他像得离谱,也不好直言冒犯。

“小兄弟,”上官寻雪往床沿一坐,“你跟黑迎刃有何关系?”

“我跟黑迎刃之间除了他恨我,我恨他之外,再无任何关系。”他冷道。

“恨?”上官寻雪续问:“他为何恨你?你又为何恨他?”

“他因为恨我而囚禁我二十五年,我恨他是因为他囚禁我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这个数目让上官寻雪微微一怔,他转头望著崇祺,“叶柔离开有二十五年了吧?”

“老爷子,您认识我娘?”恨生疑惑地问。

上官寻雪一听,一脸惊喜,“叶柔真是你娘!?”

始终不发一语的崇祺一个箭步趋近,直视著恨生,“叶柔是你娘?”

如此近距离的看著他,恨生只觉莫名心惊。为什么?为什么这位六王爷跟他如此相似?

他从腰间取出那半块红玉,“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崇祺一见那半块红玉,难掩激动地道:“这是我送给她的定情之物,这么说来,你……你是我的……”

恨生陡地一震。虽然那妇人说,他日后可以这半块红玉与他父亲相认,但他从不认为有生之年真还能与父亲相逢,谁知道……

这是巧合,还是命运?他一下山就找到父亲,而父亲还是当今六王爷?

不,黑迎刃总说他父亲是魔头,尊贵的六王爷怎会是闯荡江湖的魔头?

“你娘呢?”崇祺迫不及待地问,“她在哪里?”

“我娘过世了,我也从没见过她……”他怅然地回道。

“什么?”崇祺震惊不已,“她……她死了?”

与她分开的这二十多年来,他没有一日不想她。当年她离开后,他曾想过去找她,但她走得那么决绝,又明说了不要再见他,所以他……

一切都再也挽回不了了,她……她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想不到叶柔替我生了个儿子,她……她留了个儿子给我……”

“六王爷,”恨生眉心一拧,“我想您可能误会了,黑迎刃说我的亲爹是个魔头……”

“我就是他口中的那个魔头。”他说。“他所说的魔头是『追魂刀』陆啸天。”崇祺直视著他,“而陆啸天就是崇祺,崇祺就是陆啸天。”

“这……”

“小兄弟,六王爷确实是你的亲爹。”上官寻雪笑睇著他,“这件事说来话长,待我慢慢说给你听吧。”

来到王府已经一个月了,而他的内伤在上官寻雪的调理下也已痊愈。

对於自己的新身分,恨生还不能完全适应。

他是所谓的魔头陆啸天之子,亦是当今六王爷的亲生骨肉,如此矛盾的身分在他身上竟同时出现……

经过上官寻雪的解释,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及父亲与黑迎刃的过往恩怨。

他娘亲是黑迎刃最锺爱的师妹,而他爹当初为了向黑迎刃等武林正道示威,所以劫走了她。

两人日久生情,互许终身,却碍於师命难违,他娘亲只好在怀著他的情况下,黯然的离开了他父亲。

原来,黑迎刃恨的不是他爹杀人无数,而是他爹横刀夺爱。

也就因为这样,黑迎刃囚禁他二十五年,间接报复了他爹。

他知道黑迎刃恨他,但他不知道黑迎刃与他们一家,有这么深的恩怨纠葛。

他娘亲当初是在什么不得已的情况之下,被迫离开他爹的呢?

当她决定生下他时,又是以何等坚定的决心?

“恨生……”上官寻雪悄悄地来到他身后。

“老爷子……”

“不该再叫你恨生的,这名字恐怕是黑迎刃替你起的吧?”上官寻雪说。

他释然一笑,“留著这名字,我才不会忘记他对我做了什么……”

说是记得黑迎刃,其实他记挂著的,是念儿——那个总用甜美嗓音叫他恨生的丫头。

“怎么?想著那小泵娘?”上官寻雪笑睇著他。

他沉默,不承认也不否认。

是的,他想著念儿,无时无刻不思念著她。但是,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将她自黑迎刃身边带回。

“老爷子,我想习武。”他说。

上官寻雪微怔,“你要报仇?”

“不只。”他神情严肃而平静,“我不但要报黑迎刃囚禁我二十五年及伤我之仇,还要从他手中把念儿带走。”

“我要打败他,我要他心服口服的把她交给我,因为……她是我的。”他说。

上官寻雪有点惊讶地看著他,然后一笑,“这一点,你倒是比你爹强多了,呵呵……”

他在恨生肩上一拍,“这阵子替你疗伤,我模过了你的骨骼筋肉,你是个练武的材料,相信在我跟你爹的教下,不出三年,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包括黑迎刃?”他问。

“这我不敢说,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比他年轻多了,呵呵……”说著,上官寻雪又笑了起来。

“老爷子,”上官寻雪像个老顽童,而相比之下,年纪小上他一甲子的恨生,却成熟世故多了,“我能学爹的追魂刀吗?”

上官寻雪微怔,若有所思地,“你爹已经封刀了,你知道原因为何吗?”

他摇头,“恨生不明白。”

“因为追魂刀本身乃阴阳矛盾之兵器,带有魔性,练了这套刀法后,不免沾上杀戮之气,性情乖戾狂暴……简单的说,就是脾气变差了。”

“爹是因为这样而杀人的吗?”

“不,你爹闯荡江湖数年,刀下死的全是一些假仁假义之辈。”上官寻雪非常肯定地说。

这个说法跟当初在尼姑庵碰面的妇人的说法不谋而合,恨生毫不生疑。

“既然如此,为什么江湖人士还把爹当魔头?”他不解。

“那些以武林正派自居的人都是这样的,搞清高。”说著,上官寻雪颇不以为然地一哼,“你就别管那些鸟事了,当前最重要的是,你赶紧学会了武功,上怒剑山庄要人去。”

听著,恨生撇唇一笑,喃喃地道:“她会等我的……”

自从回山庄之后,念儿就不吃不喝地躲在房里,整天以泪洗面。

不管谁劝她,她都不听不理。

见她日渐消瘦,爱女心切的骆婉终於看不下去。

她下山,来到了叶柔带发修行的庵堂——

“骆姊,怎么一个人来?”叶柔讶异地看著她,因为她不曾单独前来。

“我来请你上山一趟。”骆婉直接说明来意,“念儿她再不吃不喝,迟早一命归西,香消玉殡。”

叶柔一怔,神情挣扎而痛苦。

黑迎刃打伤恨生,恨生被人救走,而念儿硬被押回来的事情,她都从王妈那儿听说了。

她试著帮忙,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现在她每天努力念佛,就为求佛祖保佑恨生平安无事。

“柔妹,”骆婉直视著她,“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该负起相当的责任吧?”

叶柔一震,“骆姊何出此言?”

“是柔妹你帮助念儿逃离山庄的吧?”骆婉说。

叶柔眉心一拧,默认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明知道迎刃他不会同意他们的事,为什么还要……”

“因为恨生是我的儿子!”她打断了骆婉,眼里泛著泪光。

迎上她心痛又坚定的眸子,骆婉一怔。

叶柔哀伤地望著她,“骆姊也是人母,应该知道我为何这么做,毕竟这是我唯一能为那孩子做的事。”

“你是人母,我也是。”骆婉直视著她,“我同情你跟恨生,但我不希望念儿的情路如此坎坷。”

“骆姊,恨生已被师哥关了二十五年,就算他真有罪,二十五年的刑罚也够了,更何况他何罪之有?”她的语气有点气愤,“况且,他们相爱是个事实,为什么却没人愿意给他们机会?”

“你知道原因的。”骆婉说。

“我知道,”叶柔眉心一拧,“但是我无法接受。”

“正邪不两立,要怨就怨他爹是个魔头。”

“啸天不是魔头,他……”

“柔妹,”这回换她打断了叶柔,“他掳走了你。”

“他是掳走了我,但我是心甘情愿为他生下儿子,不管世人怎么看他,也不管我是不是还能再见他一面,我跟他真心相爱是个事实,就像恨生爱著念儿,而念儿也爱著他一样。”

“够了。”骆婉眉心一皱,“不管你怎么说,也不管他们是不是相爱,迎刃都不会允许他们的事。”

叶柔沉默了,然后,她幽幽一叹。“我知道……”

看著她,骆婉心里其实五味杂陈。她知道黑迎刃如此痛恨陆啸天及他的亲生儿子,都是因为叶柔。

她一方面同情叶柔的处境及遭遇,一方面也妒嫉著让丈夫如此牵肠挂肚的她。

她知道丈夫并不是不爱她,但他心里有个空缺,却是她永远无法填满的。

“算了……”她沉沉一叹,“我今天来不足为了跟你争论,而是想拜托你上山劝劝念儿。”

“骆姊……”

“你是恨生的娘,念儿她或许会听你的。”她说。

叶柔沉吟须臾,怅然地道:“就算我能劝动她,也不能平抚她心中伤痛。”

“年轻人的情情爱爱,很快就会过去的。”骆婉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总有一天,她会忘掉恨生。”

“是吗?”叶柔喃喃地道。

总有一天?她等了二十五年,可还没等到那个“总有一天”啊!

听见敲门声,念儿虚弱却倔强地道:“出去,不要进来,我不吃。”

“念儿,是柔姑姑。”

一听门外的人是叶柔,念儿从床上爬了起来,而叶柔也已开门进来。

她手里端了碗热鸡汤,慢慢地走了过来,将鸡汤往桌上一搁。

看见叶柔,念儿立刻一脸委屈地红了眼眶。“柔姑姑……”话末出口,她已先哽咽了。

见她哭,叶柔心疼不舍地走向了她。“好孩子……”她揽著念儿的肩,紧紧一拥。

念儿将脸靠在她肩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就让叶柔想起当年的自己。於是,她陪著念儿一起落泪。

“真是对不起,要是柔姑姑没请人画了那幅画,没让你跟恨生相遇,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叶柔自责地道。

“我没怪过柔姑姑,我……”念儿语不成句,“柔姑姑,我……我真的好想他……”

“念儿……”叶柔不舍地将她抱著。

“我想见他,我……我要跟他在一起,可是……可是……”她哑著声线,“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念儿……”叶柔端起她泪湿的脸,“只要活著,就有机会。”

“柔姑姑……”

“你还年轻,只要坚持,总有机会再跟他相逢的。”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他……他伤得那么重,也许他……他……”说著,她又哭了起来。

“老天爷不会让他死的。”叶柔安慰著她,“我吃斋念佛二十几年,求的就是他能平安,他不会有事的。”

“柔姑姑,我……”

“念儿,”她温柔地抹去念儿脸上的泪,“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如果你病了,甚至是死了,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见他了。”

“柔姑姑……”念儿伤心的掉著眼泪,“我要让爹后悔……”

“不,你不能那么想。”叶柔眉头一蹙,“你是唯一能化解这多年恩怨的人,要是你死了,只会让恨生跟你爹之间的仇恨更为加深。你要好好活著,千万不能有寻死的念头,知道吗?”

“柔姑姑……”听叶柔这么说,她亦觉有理。

见她脸上的表情已和缓些,叶柔松了口气,续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千万不能轻易放弃,知道吗?”

念儿望著她,乖顺地点了点头。

叶柔放心地一笑,“乖乖把鸡汤喝了,好吗?”

“嗯。”她轻点下巴。

她柔姑姑说得对,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依她看,那救走恨生的老爷子似乎是个高人,也许他不只能治好恨生的伤,还能教恨生武功。

要是哪一天恨生上山来找她,却发现她已经“饿”死了,岂不是既伤心又好笑?

不行,她得好好活著!岸著,她起身,走向了那碗鸡汤——

时光荏苒,匆匆已过了三年。

这段时间,恨生强迫自己不去想念儿,专心致力於武术的精研。

正如上官寻雪所说,他是个练武的料,虽然之前毫无根基,但在上官寻雪及崇祺的教之下,他的武艺已称得上登峰造极。

因为他想以当年他爹独步江湖的追魂刀法向黑迎刃挑战,崇祺终於为他的追魂刀解封,而恨生也开始学习追魂刀法。

不出半年,他的追魂刀便使得出神入化,但无可避免地,练这套刀法的后遗症也跟著出现……

原来性情就冷僻的他变得更加阴沉难懂,有时连崇祺跟上官寻雪都模不著头绪。

不过,他两人对於这种状况早已预料得到,因此并不觉得奇怪。

想当初崇祺练这套刀法时,脾气也古怪极了。

这天练完了刀,恨生满身大汗地回到别院,奴婢丫鬟一见他,便整齐地分列两排,弯腰鞠躬。

他踏进房间,只见一名奴婢背对著他,正在整理他的床铺。

他将追魂刀往边上一挂,发出了声响,那奴婢吓了一跳,掹地转身,手里拿著的画轴也应声落地。

看见画轴就那么摔在地上,恨生浓眉一纠,神情恼火地瞪著她。

“你做什么?”

“奴、奴婢……”看见他那阴沉的表情,那奴婢早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等她说话,他一个箭步上前,攫住了她的胳膊,提起她,把她往门外推。一出去!不准再进我房间!”说罢,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奴婢站在门外,吓得花容失色,眼眶泛泪,动都不敢动一下。

正巧来看他练功进度的崇祺,撞见了这一幕——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王爷,”那奴婢屈膝一欠,恭谨地答道:“奴婢该死,奴婢不小心把少主的画轴掉在地上,惹得少主不悦……”

崇祺眉心一沉,思付了一下,“行了,你走吧。”

“是,王爷。”奴婢感激地又是一个弯腰鞠躬,然后飞快地离开。

他沉默地站在门外,不发一语,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好一会儿,他决定离开,暂时不打扰恨生。

走出别院,他召来部属。“李四,你下江南一趟,替我查查怒剑山庄黑家小姐的现况。”

“属下领命。”李四忠谨地回道。

庭园池塘边,崇祺跟上官寻雪正悄声交谈著。

“你叫李四下江南察访黑家那小泵娘的近况?”上官寻雪十分讶异地问,“怎么回事?”

“我看那孩子的脾气越来越坏了。”崇祺一叹,“几天前,他把一名奴婢撵出房间,就因为她把他的画轴掉在地上……”

上官寻雪皱皱眉,“这一点倒是跟你当初挺像的……”

“嗯?”

“还记得有次叶柔在你面前多提了黑迎刃几句,你就气得摔破桌上的碗盘吗?”

经他一提,崇祺略显尴尬,“那是年轻时的事了……”

“恨生现在不就是你当时那个年纪吗?”说著,上官寻雪轻叹一声,“这奴婢也太不小心,那画轴可是他从怒剑山庄离开时,唯一带走的东西。这三年来,他是靠著什么撑过来的,你也知道……”

崇祺点头,“我当然知道,就因为知道,我才要李四下去一趟。”

“那……有消息了吗?”上官寻雪问。

崇祺神情凝沉,沉默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是坏消息?”

“唔。”他点头,“听说黑迎刃把她送进了尼姑庵。”

“什么?”上官寻雪陡地一震,“黑迎刃把花样年华的女儿送进尼姑庵?”

“没错。”崇祺幽幽一叹,“只怕她出家了。”

上官寻雪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恨生跟她不是没指望了?”

崇祺感慨地一叹,“真没想到黑迎刃为了报复我,不惜伤害这两个无辜的孩子……”

“念儿被迫出家?”突然,恨生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崇祺与上官寻雪大吃一惊,倏地回头。

拜黑迎刃长久以来用脚镣控制他之赐,让他练就了一身好脚力及好轻功。

再经过三年的努力,如今他的轻功已高超到可近崇祺及上官寻雪的身而不被发现。

“恨生……”

“黑迎刃真的逼她出家了?”恨生神情平静,眼底却酝酿著一丝愤怒。

眼见纸包不住火,崇祺只好回答了他。“是的。”

恨生脸上蓦地一沉。他没有暴跳如雷,或是歇斯底里的发脾气,但那阴沉的诡异气息却更教人忧心。

“恨生……”崇祺吃过爱情的苦,他当然知道恨生的内心并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平静,“你打算……”

“爹,”恨生抱拳一揖,“请允许孩儿出府南下。”

崇祺一怔,与上官寻雪互觑一眼。“你想……”

“我要向黑迎刃下战帖,然后带她走。”

“她已经……”

“就算她削发为尼,就算老天佛祖都怪我、降罪於我,我也要她还俗。”他语意坚定,神情冷肃。

“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不会跟你一起走?”崇祺忧心地道。

“她没有理由不跟我走。”他说。

“黑迎刃是她亲爹。”崇祺以过来人的身分说道:“在亲情与爱情之间,你要她如何抉择?”

恨生浓眉一叫,“我不想去想那些。”

“恨生……”

“爹。”他打断了崇祺,“我已经决定了,苦练三年,我等的就是这个。”

崇祺思索著,似乎有点犹豫。

上官寻雪天生游侠性格,在一旁帮腔著:“王爷,随他去吧,也是让他自己作决定的时候了。”

崇祺神情严肃而认真地想了想,终於有了决定。“也好,我会去函当地县府先作安排。”

“那孩儿先行告退。”他一欠,旋身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崇祺幽幽一叹。“这样妥当吗?”

“你让他去吧,有些事,咱们是帮不了他的。”上官寻雪说。

“嗯,也只能这样了……”他无奈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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