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菲兹美术馆参观完波提且利的特展后,已过了午餐时间。
她在附近找了间小餐馆打发了午餐,然后决定到亚诺河对岸的比堤宫继续她的艺术之旅。
旧桥对面的比堤宫是十五世纪的金融豪门比堤家族斥资建造,为的是跟麦迪奇家族互别苗头,却没想到竟因为这栋豪宅而宣告破产,反被麦迪奇买下作为私人寓所。
比堤宫里收藏著麦迪奇大公所珍藏的名画及艺术品,质量丰美。
参观完比堤宫,香堤顺便到米开朗基罗广场变逛。
这个广场位於小山坡上,可以欣赏整个佛罗伦斯的风光。
便场的游客不少,十分热闹。
走累了,香堤买了杯冰咖啡坐在广场边歇脚。突然,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身形高挑精实的男人,身上穿著剪裁合身的高级西装,而脚上穿著的也是十分高档的手工皮鞋。
虽然来往的游客很多,她还是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了他。
是的,他是史恩·裴瑞可,昨晚亲吻了她的男人。而此时,他身边有一名美丽熟女同行,而那名熟女还亲密地挽著他的手臂。
她不知怎地害怕起来,像是自己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似的。
下意识地,她往角落里坐,惊讶地、不安地、疑虑地看著他们。
看得出来,他正带著美丽的熟女在参观这个广场,而那名熟女脸上有著愉悦的表情。
他说他今天要工作,他的工作难道就是陪这个熟女“一日游”吗?
她每次看见他时,他总是穿得非常休闲轻松,而今天他却穿著高级的西装陪女性出游……
她的脑子轰地一声。“难道他……”她不自觉地想起他那间充满了艺术品的大房子。
他若是打工一族,哪来的能力买那样的房子?难道说他的工作并不像她所以为的那么单纯?
他说他今天有工作,他的工作是“伴游”吗?
牛郎,这个字眼像根针一样尖锐地刺进她的胸口,教她痛得蜷缩起身子。
从昨晚绵延到今天的甜蜜温馨,在这一瞬间完全崩解。在他那么认真的说喜欢她之后,他如何能陪著另一个女人出游?
“老天……”她觉得自己被玩弄了。
她木然地起身,走开,而眼前已一片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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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堤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米开朗基罗广场的,只知道当她回过神来,就已经站在他住处楼下。
她站在门前发了好一会儿的怔,然后才打开了门,上到二楼。
打开他寓所的门,她望著偌大的屋子,不觉又发怔。
她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他伴游赚来的吗?是多金的女人成就了这一切吗?
天啊,他为什么要接近她?她什么都没有啊!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即使他们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的承诺,她却无法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对他有著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期待及悸动,但她没办法接受他在陪伴其他女人之后,再若无其事地回到她身边。
“老天……”她无力地瘫在门边,懊恼而伤心?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他怎么能一边陪伴其他女人,一边还说喜欢她?他昨天的那些话已经打动了她啊!
不,她不能这样下去。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之前,她得迅速的抽身离开。
忖著,她快步地回到客房,毫不迟疑地收拾了行李。
抓著行李跟背包,她冲出房间,然后往门口疾走。
一拉开门,她吓了一跳。因为,他就站在门外。
罢到家,史恩就发现提著大包小包的她。他微怔,神情严肃地睇著她及她手中的行李。
“你要去哪里?”这异常的状况让他吃惊。
他以为当他回家时,她会微笑期待他的返家,但事情似乎不是这样的。
此刻的她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而且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这是干嘛?”他浓眉一纠。
“还你。”她将钥匙递给他。
他不解地看著她,“怎么了?”
敝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又……
“我不好意思再打搅你。”她一副跟他十分生疏的模样。
他皱起眉头,“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打搅?”
“你工作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打扰。”她唇角一扬,笑得有点冷淡。
他挑挑眉,“你该不是气我回来得太晚吧?”说著,他看看手表,“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
“所以我才不想再叨扰你。”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一幕,她不觉又气又难过,“工作比我还重要多了。”
他不懂她为何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工作跟她孰重孰轻,实在不能拿来比较。
不工作,他不是变成“废人”?而她对他来说,当然也相当重要。
她不像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人,却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神情—凝,“工作跟你都—样重要。”
“我有什么重要的?”因为气愤,因为伤心,她把话说得很重,“我只是个过客,再待个几天就走了,你不会记得我,我也不会记得你。”
听见她这么说,史恩脸色一沉,明显的不悦。
“你说的是真的?你不会记得我?”
迎上他严厉的目光,她心头一撼。
她感觉到他在生气,但他何必呢?她对他来说,真有那么重要吗?
“昨天晚上你给我的感觉不是这样的,你是怎么了?”
“『感觉』是什么东西?”她挑挑眉,语气跟表情都一样的挑衅。
他眉丘隆起,以一种审视的眼神注视著她。
直觉告诉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实在想不出在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问里,究竟能有什么事让她的态度丕变。
“麻烦你把话说清楚。”他神情认真而严肃。
“我是过客,匆匆来也匆匆走,何必那么认真?”说罢,她抓著行李就想夺门而出。
他一把拉住她,将她扯了回来。
她生气地瞪著他,“你想做什么?”
“我不喜欢被甩得不明不白。”他说。
“甩?”她蹙眉一笑,“裴瑞可先生,『甩』这个字应该用在发生感情并交往中的男女身上,你跟我的关系恐怕并不适用。”
“不要跟我咬文嚼字。”他沉声地道,“我昨晚吻得很认真,而你也被吻得很陶醉。”
闻言,她不禁忆起昨晚的种种,倏地羞红了脸。
她羞恼地直视著他,负气地道:“那是装出来的!”
“是吗?”他浓眉一挑,勾起的唇角笑得有几分的危险,“那么你今天还装得出来吗?”说罢,他低头攫住她的唇。
当他吻住了她,她又是一阵晕眩。
他很快地离开了她的唇,然后以一种充满兴味的眼神睇著她。
她感觉到羞惭,也感觉到受辱,“放开我!”她气得想推开他,但他却紧紧地攫著她。
“我并不打算放开你,在你昨晚又出现在我面前之后。”他炽热的目光紧锁住她。
“你……”她惊羞地看著他。
不打算放开她?他到底想怎样?他以为他能对她做出什么承诺?他以为才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之间就能发展出什么吗?
她不否认对他有著一种微妙而浓烈的情愫,但在今天发现他的“工作性质”之后,她真的是既伤心又失望。
他为什么要纠缠她?她只是个游客,她不信他真的想跟她发展出什么真心真情。
她当然也可以假装一切都没发生,继续享受这一种爱恋的感觉,但她做不到!
她认真了,她真的期待著他未说完的“也许”……
鼻子一酸,她忍不住掉下眼泪。“放手……”
见她掉泪,史恩心头一震。他惊疑地凝视著她,满脸忧心。
“香堤?”他端详著她的脸,“为什么哭?”
她低下头,不发一语。
“香堤?”他温柔地端起她的下巴,刚才的愠怒顿时消失,“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听见他关心忧急的语气,她更是难过得不能自己。
捣著脸,她低泣著。
“老天,”史恩慌了,“别只是哭,快告诉我。”他深情地凝视著她,并以指月复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
迎上他温柔又热情的眼眸,她的心一揪,疼得她再度落泪。
她多么希望被他这般热情的眼眸注视著、关心著,但她无法接受她今天所撞见的事实。
虽然他并没有给她任何承诺,她却还是见不得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只要一想到他热情的唇吻著其他女人,他强劲的手臂拥抱著其他女人,他跟其他女人更深入的亲热……她就妒嫉得快疯掉。
她的爱情是如此的自私,根本容不下一粒细沙。
“别那样看我……”她哑著声线,将脸一别。
他眉心一拧,重新将她的脸转向自己。“我喜欢看著你。”
“不要……”她哭著。
他心疼地低头吻去她的眼泪,温柔地道:“你的眼泪让我的胸口好痛……”
她咬著唇,“你说过意大利男人的笑不能相信,甜言蜜语更是信不得……”
“我有一半日本人的血统。”他说,“我不是个完整的意大利男人。”
“不……”她试著想挣开他,“不要再说了。”
“香堤……”
“我不能……我……”
“不能什么?”他打定主意要问个清楚。
她泪眼朦胧地望著他,“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能给你……”
他眉头一锁,不解地看著她。
他要的是她的回应,但他觉得她说的似乎是其他的。但,他并不要求她给他什么啊。
“你的衣服鞋子,你的房子,你……你所拥有的一切,我都供应不起。”她语无伦次地说,“我不能接受,我不要……”
“香堤。”他将她有点瘫软的身子提起,目光炯亮的直视著她,“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需要你供应我什么。”
“你所拥有的一切……是……是谁给的?”她哽咽著。
“谁给的?”他浓眉纠皱,“当然是我努力工作而来的。”
“努力工作?”她凄迷一笑,“你的工作是陪女人吗?你赶回佛罗伦斯为的就是陪那位漂亮的女人吗?”
闻言,他一震。
“她比你还大吧?她结婚了吗?她……她给了你什么?”说著说著,她终於还是哭了出来。
史恩疑惑地、怔愣地看著她,脑子里突然有几秒钟的空白。
终於,他回过神来——
“你……”该死,她把他当什么?
“我今天看见了,你跟她……”她一脸哀怨地说。
“茱丽亚·布朗?”
“我不知道她是谁,总之我……”
“她是我的客户。”
她突然激动起来,“我知道她是你的客户,我知道她……她是你的……”
“我的什么?”他扬起下巴,挑了挑眉毛,“你以为她是我的什么?”
看他一脸好像被她发现了他的秘密也不在乎、无所谓的表情,她气恼地道:“不要把我当笨蛋,我知道她是你的什么。”
他挑挑眉,一脸兴味。“你说。”
“她……她是你的恩客!”她大叫著。
“呵。”他轻声一笑,“你果然是那么想的……”
“难道不是吗?”她悲愤地瞪著他,“你说你今天要工作,你的工作就是陪她。”
“这一点倒是真的。”他说。
他毫不在意的模样令她更加气恼,“陪她有钱,陪我只会浪费时间,你……你让我走!”说著,她奋力推开了他,冲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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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刚冲到门口,史恩的劲臂便抓住了她。
一振臂,他把她扯回怀里。
低下头,他的脸欺近了她,近距离地凝睇著她。“你在吃醋?”
他的脸贴得那么近,直教她心跳加速。“我……我没有!”她涨红著脸,抵死否认。
他撇唇一笑,“什么陪她有钱,陪你只是浪费时间?你当我是男伴游?”
“别说你不是。”她恶狠狠地瞪著他,“我看见她挽著你的手!”
“唉,”他一叹,“茱丽亚·布朗是有夫之妇,而且年过四十,你以为……”
“贵妇包养小白脸,很经典的成人情节。”妒火令她失去了理性,她根本听不下他的解释。
“小白脸?”他脸色一变,有点生气,“你真以为我是靠讨好女人混饭吃的小白脸?”
“你不只混饭吃,”她的眼睛上下左右的溜了一圈,“你混得可好了。”
他神情严肃地直视著她,“你真是……”
“放开我,就让我好好的去玩,也让你安心去赚钱吧。”她说。
这一回,他一脸“懒得再跟你解释”的表情,瞪著两只炯亮的黑眸看著她。
突然,他狠狠地在她唇上一吻,然后离开。
她两眼发直地望著他,说不出话。
“我陪她确实是有钱赚,但我跟她不是……”
“我不想知道。”
“她是我的客户,从法国飞来跟我谈一笔三百万美金的生意。”他说。
她一震。
三百万美金?她是不是听错了?
他明明是个喜欢自由,到处打零工的人,居然说他在谈三百万美金的生意?
“生意昨天已经谈成了,今天我是充当她的向导,陪她一览几个佛罗伦斯的指标性美术馆。”
“骗人。”
“我像在骗人吗?”他纠起浓眉。
她瞪著他看。不,不像,他说得很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在骗人。但教她怎么相信呢?
就算她相信他真的跟那个熟女是生意上的关系好了,那么他们为什么要那么亲密?
“谈生意需要那么亲热吗?”她质疑著。
他微怔。亲热?他跟茱丽亚·布朗?
“你到底在哪里看见我跟她?”他问。
“米开朗基罗广场。”她说。
他想了一下,“喔,那时她的脚在痛,所以挽著我走路。”
“你说谎要不要先打个草稿啊?”
“说谎?”他眉梢一挑,“好,乾脆我们打电话给她好了。”
“好啊,打就打。”她料定他不敢打这通电话,因为再笨的人都不会断了自己的财路。
他挑挑眉,拿起手机,迅速地拨了一通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通了。
“嘿,是我.裴瑞可。”他眼底闪过一抹黠光,似笑非笑地睇著她,
“我现在有个麻烦,可以请你帮忙吗?”
见他真的跟电话那头的某人聊了起来,香堤的脸色慢慢有了变化。
见鬼,他真的在跟那个什么茱丽亚.布朗通话?
“是这样的,今天我充当你的一日游导览员,结果造成了一位美丽女性的误会……”说著,他瞥了香堤一记。
香堤一震,脸上出现“糟了”的表情。
“不,她还不是我的女朋友,不过我希望她是……总之,可以请你替我向她解释吗?她现在完全不相信我……”
一听到他要请对方跟她解释,她立刻摇摇头,两手交叉在胸前,做出一个“NO”的手势。
“是吗?那真的太谢谢你了……”史恩一笑,将手机递给了她。
香堤张大眼睛,瞪著那支手机,好像它是什么会吃人的怪兽般。
她用力地摇头,并退后了两步。
史恩趋前,硬要将手机塞给她。
她不敢发出声音让电话那头的茱丽亚·布朗听见,只是拚了命的摇头摆手。
史恩撇唇一笑,单手扣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揽在臂弯之中。头一撇,他飞快地在她唇上一啄。
虽只是轻轻的一碰,那热度却教香堤心跳加速,脸红耳热。
他重新将手机拿近耳边,但手却还紧揽著她的身躯。“是我。”
“她不敢接你的电话……”他笑睇著满脸涨红的她,“嗯,我想她应该是相信了吧?”
看他一副得意的样子,香堤又羞又气。
她发现自己被他吃得死死的,根本毫无招架还击之力。
“嗯,已经没事了,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再见。”说完,他将手机往门袋里一塞。
“你太过分了……”她推著他的胸膛,羞恼地瞪著他,“为什么要我接她的电话?”
“是你说打就打的,不是吗?”他咧嘴一笑,无赖得十分迷人。
“我……我以为你不会真的打……”
“我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为什么不敢打?”他反问她。
“可是……”
“现在你肯相信了吗?”他将脸欺近,炙热的气息吹袭著她。
“我……”人家电话都打了,她还说不相信就真的有点难搞。不过……是真的吗?
她还是无法相信他刚才说的事,他在谈三百万美金的生意?
“你……你是不是在做什么旁……旁门左道的生意?”她试探地问。
他一怔,“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因为你只是个打零工的人,怎么可能……”
“打零工?”他讶异地看著她,“谁告诉你的?”
“你……你说你都到处跑……”她嗫嗫地说道。
“当然。”他眉丘—隆,严肃地声明:“我的总公司在罗马、而米兰,佛罗伦斯都有分部。”
啥米?公司?她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
“可是你……你不用工作,还可以陪我玩……”
“因为我是老板。”他瞪著她,一脸“我想打你”的凶恶表情。
“那……你去庄园不是因为要采收葡萄?”看见他的表情,她的声音不自觉的越来越小,越来越心虚。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那种工作不必我亲自出马。”
“可是你说你是去工作的……”
“我在佛罗伦斯工作,不过我比较喜欢庄园的气氛跟环境,所以才会跑到那里去住。”他说。
“噢,是这样啊……”她恍神了一下,“可是庄园的主人为什么同意你带我这种不相干的人去住啊?”
“你……”他一脸懊恼,开始佩服起她的神经大条。
终於,他忍无可忍的捧著她的脸,然后清清楚楚地表明他的身分——
“我就是庄园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