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繁星点点,居高临下俯瞰台北的景色,更是绚烂迷人。
“圣利思医院”今晚在某五星级饭店三十楼的宴会厅举行记者会,公开成濬所研究成功的心脏移植最新技术,并同时举办庆祝酒会。
宴会开始前三十分钟,先开放给记者拍照并举行记者会。
在记者会结束之后,记者们就全被请出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外,而让一些在政商医界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上流仕绅入场。
优雅而高格调的演奏音乐,流泻於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大厅当中。
今天这场盛宴的主角成濬,将黑发抹了发油梳整向后,露出宽饱的额,显得英姿勃发;结实的健躯裹著一套三件式的炭灰色名贵西装,更是增添几分威猛气势。一双笔直的长腿往下延伸到底,是一双与西装相同品牌的黑色皮鞋,此时正踩在光洁的浅黄色地砖上,并有些不耐烦的不时轻点著地面。
他手上拿著酒杯,里头盛著醉不死人的鸡尾酒,嘴唇不耐地微扯起一抹笑,偶尔点头或是开口说句话,耐著性子敷衍一旁围著他的几位医界元老。
懊死的!
他最讨厌这种酒会,尤其当自己是酒会中最受瞩目的主角时,这种感觉简直就像一只被厚茧缠住的毛毛虫,想月兑身没那么容易。
“是的,根据我的研究,这个手术移植技术,可以减低人工心脏在人体内的排斥感,并且将接受心脏移植的病人成功存活率,提高至百分之八十五。”
薄唇掀动,他啜了口鸡尾酒,强压住不耐烦的情绪,回应著旁人的发问,一双黑邃的眼瞳却不时扫向酒会四周,企图寻找某人的芳踪。
他找的人正是答应今晚在酒会上当他女伴的那位女人——丁蔤蓎。
她打从记者会刚开始时,就藉口说是不想被记者缠而离开他的身边,直到现在,记者们全都被请出外头了,她却还没出现。
懊死的!她人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她今晚穿著相当性感的珍珠色紧身礼服,衬得她雪白的肌肤和身段更加诱人,低胸外加露出一大片粉背的设计,让她看起来仿佛拥有挑逗人心的魔力。
以丁蔤蓎今晚的装扮,他可以对天发誓,在场的男人们,绝对都会为她微带纯真的性感模样大流口水。
她的美丽绝对有让男人失控的能耐,而她却不肯安分地待在他的身边让他保护,却硬是要月兑离他的视线之外,到处闲晃,挑逗在场所有男人的感官,养他们的眼。
懊死的!成濬心中再度吐出一句低咒。
“成医师真是年轻有为,让我们这些前辈都自叹弗如啊……”
“哪里,是您过奖了。”他勉强扯唇虚应,一张俊脸微寒,抑著心中的不悦又啜了一口鸡尾酒。
这堆人干么老围著他不肯离去?他都快被他们给缠疯了,他们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就在成濬一直隐忍的不耐烦情绪快濒临爆发点时,身为酒会主人的丁东夫妇适时出现,解救未来的女婿月兑困。
自从成濬和丁蔤蓎的误会理清并重新交往后,丁东对待他的态度又回到了以往的热络。
“蔤蓎在休息室内,她那双高跟鞋太小了,穿得她的脚又肿又痛,你过去看看她吧—”难得在公众场合露脸的丁夫人,在丁东和几位仕绅交际时,转身知会成濬。
丁蔤蓎的美丽与丁夫人如出一辙,她很细心的注意到,从刚刚酒会一开始,成濬就一直在宴会厅内环视,渴切地搜寻某个猎物。
她敢打赌,成濬搜寻的猎物就是他们丁家最宠溺的宝贝女儿丁蔤蓎。
“谢谢夫人。”成濬抿唇一笑,对於丁夫人的告知,很是感激。
他找了个机会适时抽身离开这群巴著他不放的人,将酒杯交给在宴会中来回穿梭忙碌的侍者,高大且充满气势的健躯穿过一个个穿著华裳美服的贵宾,朝丁夫人所说的贵宾休息室走去。
他的存在是迫人而出色的,成濬早已习惯周围人群对他投以注目的眼神,不管是男的或是女的,他一律不会给对方回应,除非是必要性的应酬。
宴会厅占地坪数极大,成濬的长腿更是加快速度,意图拉近自己与休息室的距离。
就在他快要到达目的地时,一道迷人纤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成濬攒起英宇浓眉,看著端立在眼前的女子——倪艳。
她似乎颇为偏好黑色,不管是上班还是出席宴会,竟都选择神秘的黑色。
今晚的她,头发高绾露出雪白的细颈,穿著一袭细肩低胸礼服,贴身的设计让她姣好的身段展露无遗。
她的确很美,美得极艳、极有味道,绝对拥有令男人为之疯狂的吸引力,但是,成濬就是不受她一丁点儿的引诱,他并不喜欢像倪艳这样精明的女人。
“倪小姐,有事吗?”她挡在他身前,堵住了他唯一的去路。
倪艳眨眨美眸,朝他走近一步。“成医师,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有很重要的事想私下对成医师说。”她站在他的面前,自信地微笑。
“抱歉,我另有重要的事。”成濬的黑眸几不可见地眯了一下,断然拒绝她的邀约。
拒绝之后,他越过她,打算离开。
倪艳的笑容微微僵住,旋即转身伸出手捉住他有力的手臂。“我只需要成医师拨出几分钟的空档。”她执意要留住他,眼神、表情都很认真。
“倪小姐,我都拒绝得如此明显了,你为何还不放聪明点?”成濬不耐烦地眯起眸子,用冷冷的眸光看她。
“就因为我知道我自己聪明,所以我必须为自己争取一次机会。”她优雅地反驳他。“假如现在放弃,那么我会恨自己的愚蠢恨一辈子。”然后也会连他一并恨进去,恨他不给她机会。
她要的,只是一个向他告白的机会。
要是他不肯给她这个机会,那她会缠他一辈子,甚至可能会去缠丁蔤蓎——
成濬的视线冷冷地扫过倪艳抓著他手臂的素手,在她娇媚却难掩精锐的眼眸中,他读到了这样一个“可怕”的讯息。
饱满的宽额隐隐作痛起来,他现在急著要去找蔤蓎,但是却在半路上被这个女人给缠住。
“要谈到外头去谈。”他可不想在这里惹新闻。
成濬极不情愿地寒著俊脸,率先举步走往一扇门,推开门扉,来到外头一处宽阔的观星露台。
拜天气燠热所赐,贵宾们全都躲在宴会厅内享受空调带来的舒适,观星露台上没半个人影。
没人看戏正好!他可以让她自由发挥一下,然后迅速走人。
选了一处位於转角的圆形露台,成濬转身面对尾随而至的倪艳。
“你有话说是吧?”结实的臀倚在露台白色围栏上,沉冷的眸子扫过倪艳那张美艳的脸庞。“快说,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他冷冷哼道。
倪艳挺起粉胸,直起纤腰,以极贴近的姿态,毫无畏惧且十分优雅地站在他阴沉的目光下。
成濬没有等候她的耐性,在她以含情脉脉的眼神瞅著他看半分钟之后,他朝她俯下鹰锐的眼,带著动怒的气息,很慢很慢地对她说:“如果你只是来浪费我的时间,那请你滚——”
孰料他的话才说一半,倪艳粉臂却朝他的颈子一勾,整副身子偎上他宽阔的胸膛,一张丰满的艳唇贴上他微冷的薄唇。
“我喜欢你,我要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我非要得到你不可……”她在吻上他的瞬间,幽幽吐诉心中对他的爱慕情意。
当倪艳的唇吻上成濬的同时,时间仿佛在瞬间停止。
成濬高猛的身子倏地僵住,露台与宴会厅相隔的门正巧被推开来,丁蔤蓎绝美的身影踏出露台外,而一道早就躲在暗处的闪光在夜色中闪动了下……
事情的发生就只是在瞬间而已。
一切的变化就是那样的不凑巧。
正当倪艳用行动向成濬示爱时,因为在休息室闷太久而出来露台透气的丁蔤蓎,却撞见了两人亲密接吻的一幕。
偏偏这个时候,一名悄悄混进宴会、躲在露台造景盆栽后方的记者,正好在躲藏时捕捉到了这个极具新闻性的珍贵画面。
成濬惊疑的目光与丁蔤蓎震惊的美眸相接,他们之间杵著一个倪艳;而且倪艳还偎在他的胸前,她的唇还黏著他的嘴,但他却因为震愕过度而忘了要推开她。
穿著一袭昂贵珍珠色晚宴服的丁蔤蓎,美丽的身影愣在门前。
成濬和倪艳竟然躲在露台偷情拥吻?!
一时之间,她对於自己的“亲眼所见”,不知是该怀疑还是相信……她只迟疑了半秒钟,便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
成濬是个花心大萝卜!他居然背著她和倪艳有一腿?!
美颜中惊疑交错,脸颊泛了层白,她在成濬终於回神推开倪艳的瞬间,不顾脚踝的红肿疼痛,转身冲进宴会厅,穿越人群朝电梯跑去,直接搭电梯下楼。
懊死的!
看著她珠圆玉润般的细腻美背消失在眼前,成濬迈动长腿,往丁蔤蓎离开的方向跑去。
但倪艳却在这个时候从身后抱住他。“成濬,不要离开,我喜欢你,我比她更好,请你回头看看我……”
夜空中,又闪过一道镁光灯。
“倪艳,我成濬可以对天发誓,你再怎么美、再怎么动人,永远都入不了我的眼——”
成濬俊脸布满寒霜,转身推开倪艳,进射冷冽光芒的黑眸先是扫射过倪艳,再寻向躲在暗处的那道光。
倪艳被他的怒焰骇著,吓得往后一退。
成濬再调回目光,狂怒地对她挥动手臂,宽额上青筋暴露。“如果蔤蓎对我有一丝一毫的不谅解,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倪艳花容失色,怎么也没想到成濬竟会如此毫不给她颜面地威胁她。
多少男人等她的告白等不到,而他却如此不屑一顾,并且还这样糟蹋她的心……
这一刻,倪艳狼狈得想哭。
成濬一脸厌恶地转身走开。“哼!”倪艳的眼泪连他的一根脚趾头都打不动,何况是他的心?
不过他还是按捺下急躁的情绪没追出去,反而越过倪艳,走向露台的某个角落。
“给我滚出来。”立在矮小造景盆栽前,他昂然的庞大躯干,看起来威猛而可怕。
躲在盆栽后的那名记者,抖著身子探出半张脸来。
“成……成先生,你、你好,我是『梨子日报』的记者,我……”
成濬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听废话,他突然弯,从记者的手中抢过数码相机,脸色阴骛地动手抽出相机的记忆卡。
“喀啦——”记忆卡被折断,里头的照片全毁。
记者的表情如丧考妣。
毁掉记忆卡之后,成濬将相机举高,眼中闪动狠意,打算将这部相机砸毁。
“成先生,请手下留情!”记者连忙护住他吃饭的家伙。“成先生,如果你能饶过我的相机一命,我愿意在明天的报导上为你澄清今晚这件事,我一定据实报导,好让丁小姐了解所有事情发生的经过……”
成濬举高的手臂停在半空中,冷冽的黑眸充满审视意味地盯著他。
“如果成先生不想让丁小姐对今晚的事情产生不必要的误解,我的报导绝对、绝对可以帮忙澄清的……求求你,别砸……”记者苦苦哀求。
成濬缓缓放低手臂,将相机用力地塞还给这个快要飙泪的记者。
“记住你的话!如果我看见的报导是有加油添醋的不实报导,我要砸毁的将不只是这个相机。”还有你这颗人头。
阴沉而具有可怕威胁气势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成濬转身大步离开露台,踏进响起一阵议论声的宴会厅。
“成濬,你们吵架了吗?蔤蓎她怎么会哭著跑掉了?她的脚明明还痛著……”
丁夫人趋前拦住他,脸上全是对爱女的关心,还有著几分对成濬的谴责。
“我知道她脚痛,我……”烦乱地扒过黑发,原本梳整服贴的发变得不羁凌乱。“丁夫人,我先去追蔤蓎,这件事回头我再跟您解释……”该死!她脚痛还用跑的?!
成濬加快速度追了出去。
如果丁蔤蓎这回还打算用“亲眼所见”的理由,来误会他的话,他会……他会,他会去撞墙!
成濬在追逐丁蔤蓎下楼时,心里浮起了恐慌和无力感。
这种感觉比两年前他被她莫名其妙“遗弃”时,更甚几分。
懊死的!这部电梯往下的速度简直跟乌龟一样慢——无力的恐慌让成濬气愤地抬起精健有力的长腿,往那钢板狠狠地踹了过去。
“我亲眼看见他……他和我爸的秘书接吻……”嘤嘤的低泣声在小小的客厅内回荡。
这间客厅不是丁蔤蓎自己的那间,而是她的邻居靳可爱的。
她在离开宴会厅后,就直奔回住处,不过一回到家以后,又怕被成濬追上,只好躲到靳可爱这里来。
“你真的亲眼看见了?”靳可爱娇小的身影窝在沙发上,她以同情的目光看著哭花了粉妆的丁蔤蓎。
向来都是自信满满的丁蔤蓎,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如此伤心?!
看看,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直往下掉……唉,爱情真是不可碰触的毒药啊!
“嗯,我的视力很好……看得一清二楚。”香腮又滑下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眼眸充满哀怨。
“既然是亲眼所见,那就是不争的事实了。”靳可爱也相信“亲眼所见”的理论。“蔤蓎,那现在你要怎么做?”她从药箱里取出OK绷,替丁蔤蓎因穿高跟鞋而受伤的脚贴上。
“我……可爱,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贝齿咬著粉唇,丁蔤蓎丧气地垂著粉肩,香腮湿透,失去了几分原本的娇艳,但是看起来却显得格外楚楚可怜,另有一番动人心弦的美。
她现在根本已经慌了手脚、没了主意,整个人既无助又茫然。
撞见这种事,感受和两年前撞见他打“女人”并不一样。
当时她对他仅是因为长辈的安排而展开交往,还没来得及和他发展出真正的感情,因此那个时候她只是一心想要和他划清界线,庆幸自己早一步认清了他的真面目。
但这回不一样……
她承认,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喜欢上他,并且对他付出了真感情。
正因为如此,对他的背叛,她才会感到心如刀割……
成濬对感情的背叛让她的心像是被千万只蜜蜂螫了一样,痛得她泪花涟涟……
她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今天这件事换作是我遇到的话……”
从沙发上跳起身,靳可爱双手环胸,在客厅里踱起方步来。
“我会离开那个恶劣的负心汉,然后选一个地方躲起来,等我彻底的将他抛出脑海,彻头彻尾地忘记他之后,再、重、新、现、身!”
靳可爱的意思是——要她逃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