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落幕后,筑新被原揭阳丢回了原家庄的闺房里,接着,他命三小子看紧她,然后什么也不说,望也不望她那可怜兮兮又烦躁无比的模样,就立刻带着汪暮虹出庄,亲自快马加鞭的将汪暮虹给送回了飞天寨。
夕阳的余晖默默映照着马背上的两个身影,汪暮虹相当淑女式的横坐在原揭阳身前,她左手紧紧搂住他结实的腰际,将头颅依着他健硕的胸前。
拉缰停马,原揭阳寻常的开口,“你早点休息,如果明日要来庄里,派人通知我,我会让庄里的弟兄来接你,不要独自上路,这你应该知道。”
汪暮虹凝视着他,她抿了抿下唇,“为什么?”
他用眼神询问她的疑问句。
“我指的是你的心。”她将修长柔美的纤纤玉指划上了他胸膛的心脏部位,苦笑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和细心?但是你知道吗?你愈是这样就愈让我感受到我们之间的距离……那种永远不能进一步的距离,永远比不过你和新儿感情的距离。”
“你是什么意思?”原揭阳猛然一震。
“问你自己。”汪暮虹勾勒起嘴角那一丝漠然的微笑,干脆点破的问:“你和新儿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兄妹,我猜对了吗?”
他以冷邃的眼看着她,“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会不懂。”她有点恨意的说,“你很明白,你在客栈里的震怒是为了新儿,不管她是怎么误解你爱我有多深,但是,你清楚,你绝不是为了我这个虚有其名的未婚妻。”
原揭阳对她那番重话不加以辩白,只轻描淡写的道:“如果你执意要这么说,我没有办法。”
汪暮虹那向来柔美至极的脸庞出现一丝嘲讽的笑,“揭阳,我们就快成亲了,你为何不坦白向我承认,说你爱的是原筑新,根本不是我;而我只是个代替品,代替你不能得到她的空虚而已,对吗?”
汪暮虹这时的自觉连她自己都感到可悲,多不值呵!她倾慕了他三年,愿意与之共度白首的男子,居然一直深深爱着另一个女孩,就算她汪暮虹不是那么心高气傲,恐怕也难平此怨;更何况她自小丧母,爹对她极其溺爱和珍视,她根本从不懂得“退让”与“放弃”为何物,既然原揭阳已与她有了婚约,他不把心给她,要她如何甘心?
她不会放弃的,纵然原揭阳不爱她,她也绝不会放手,她要牵绊住他,不会让他到原筑新的身边去……:
她在心中轻笑一声,没错!到秋末她就是他正式的妻子,哪怕是死,她都要留住他。
面对汪暮虹犀利以及带着几许研判意味的眼光,原揭阳淡淡的撇撇唇,定定的说:“不存在的事,你要我如何承认?”
“不存在?”汪暮虹脸上的讥讽更浓,“如果你吻我,我就相信你和新儿没有任何不明确的关系,否则我会向你爹求证,我还会告诉他,我们已是这么亲密的未婚夫妻,很可笑的,你居然连碰都没碰过我。你想,如果你爹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想?”
原揭阳的下颚紧缩了,他瞪视着汪暮虹,吻她……这辈子他没吻过任何女人,而他想吻的女人可望而不可及,现在她却要求自己吻她,如果自己吻了她,就视同背叛了对新儿的感情……
“不想吻我是吗?”汪暮虹讥诮的扬起下巴笑了,笑得有点苦涩,一丝黯然闪过她眼中,但她很快的又恢复嘲讽,“没关系,闭上眼睛,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爱的人,我不会介意。”
原揭阳皱起眉头,“暮虹,我不想伤害你,希望你也不要用这种方法伤害你自己。”
“如果你不吻我,那才真叫作伤害呢!”她朝他古怪的一笑,饱满红艳的唇主动的迎了上去,已贴近他的下巴处。
“你……”
汪暮虹伸手封住他唇线,目光复杂的说:“揭阳,你最明了,我并不像外表那样娇弱,我有我的骄傲,我有我的原则;而你,过去你爱着谁我无权干涉,但现在你是我的未婚夫,我有权利享受作为一个未婚妻该享受的权利,你不能拒绝我。还有,不要高估了你自己对我的防御能力,或许拿我当障眼法不是最好的途径,我不会放弃让你爱上我,清楚了吗?”
说完,她的右手离开了他的唇沿,左手也跟着松开了,接着自我嘲弄的说:“算了,就当我没说过这个提议,我心里明白了,你的吻是要留给……”
措手不及的,原揭阳的拇指与食指扣住了她的下巴,然后唇飞快的盖上了她的,在她惊愕与发愣中,那股男性的气息压迫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让她心如摇蹦;而汪暮虹总算相信了,他这是在吻她,货真价实的一个吻,主动的一个吻。
她的手不由得无助的圈住了他的颈项,沉迷在他浓烈的吸引力中,开始柔情似水的反应起他来。
终于,好半晌之后,原揭阳移开了他的唇。
汪暮虹犹自娇喘着,她眼波迷蒙的瞅着他,双颊酡红。
“你可以相信了吧!我和新儿,真的什么都没有。”
她浑身乏力的轻轻一点头,顿时心情大乱,眸光复杂的投入他怀中。
汪暮虹不知道这个吻是否真能证明他和新儿“没有什么”,但可以证明一点,经过了这个吻,她是彻底的不能与他“没有什么”了。
原揭阳感受到她娇柔的身躯在怀里紧偎着,他顿了顿,终于将手掌覆上了她的腰际。
他的眼光,比她还复杂……
已经初秋了,天气微微转凉外,那蛰居了好久的枫红也出来露脸,加上原野的绿、泥土的香气,顿时使满山嫣红一片,景象煞是诱人。
秋狩是每到秋天最受欢迎的活动,秋高气爽时分最适合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这天,在司马如的巧思安排下,原揭阳、筑新、汪暮虹和耿世彻一同出来游猎,这当中还要加上永不变的跟班小三子,以及汪暮虹的贴身婢女小蓉,一行六个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司马如之所以这么积极安排游猎的事,一是因为原揭阳在秋末就要迎娶汪暮虹过门,而原揭阳平日忙碌着处理庄里及庄外大大小小的事务,她希望他们俩能多点时间培养感情,所以策划了这次大同游。
第二呢,是司马如想为已届花嫁之龄的筑新制造机会,看她能否开窍,快点发现耿世彻是个理想的夫婿人选,如果他们俩也能成为一对,那么就实在太好了。
于是,这六人三马的来到了这座闻名姑苏的狩猎圣地--叠峦山。
“天啊!我真不敢相信,这叶子可以红成这样!”筑新望着满山火红,兴奋的喊着,“耿世彻,你快让我下去,我要好好采些红叶回去,让我娘收藏起来。”
雹世彻微微一笑,筑新这么发自内心的笑容已经很久不见,虽然她总爱在课堂上和他抬杠,但这一、两个月也是懒洋洋的,毫不见她几时曾高兴,如果出来狩猎能让她欢喜成这个样子的话,他愿意不辞路途遥远的常带她来。
“你别嚷嚷了,我这就放你下去。”
他先翻下马背,正伸长双臂想抱筑新下来,谁知道她快手快脚,自己已经一溜烟的滑下马来,又因为不注意地上凸起的泥土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好眼明手快的耿世彻即时抱住了她。
“哦!谢谢你喽,老--师!”她拉长了尾音,笑靥逐开的向他道谢,浑然不觉自己此时的姿势与耿世彻有多亲密。
随后而至的原揭阳等四人,看到的就是这副浓情蜜意的情景,小三子乐观其成的咧着嘴笑咪咪,小蓉拿袖掩唇的也在笑,汪暮虹则下意识的将眼光悄然转到原揭阳脸上,只见他紧抿着唇,其余的什么表情也没有。
“揭阳,咱们到林里面走走,给他们多点相处的时间。”汪暮虹指指已开始拿出弓箭的耿世彻和筑新,她微微一笑,对着原揭阳附耳轻声道,“是娘吩咐我的,要我们多留机会给他们,爹娘中意耿世彻作女婿,这件事你应该早就知道吧!”
原揭阳沉默的点点头,他确实知道,原长风甚至在前几日还跟他商量过,如果耿世彻和筑新之间能有所进展,不再只局限于师生关系的话,不妨让他们两对一起在秋末成亲,到时候可在原家庄大大热闹一番,同时宴请亲朋好友。
留点时间给他们相处--这对他来说无疑是项最严厉的酷刑。
罢才筑新靠在耿世彻怀里的模样,就已经让他很控制不住的,让一股妒火在心里延烧了,他想拉过筑新,狠狠的吻住她,并告诫她,她是他的,不准她与别的男人有一丝一毫的亲近……
然而这些都不过只是空想,原揭阳非常清楚原长风的意思。
原氏夫妇对他有恩,原长风可以让他成为原家的长子,也可以没有任何私心的将一切产业由他继承,还为他安排了一位才貌双全的如花美眷;但是,原长风不会将女儿嫁给他,不管他在十几年来表现得多么优秀都没有用,永远洗刷不掉他是一个逃犯之子的事实。
纵然他今生是还不了原氏夫妇对他的如海恩情,不能报恩,但他也绝不负情,他不会辜负他们,做出任何他们所不期望的事来,这当中自然包括了他深爱筑新的心。
原揭阳挥动缰绳,将汪暮虹带往林里深处。
筑新一边将枫叶收集到自己用手撩起的罗裙里,口里哼着不成曲的小调,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一直跟随着原揭阳驾马人林的身影,她眷恋的看着那愈来愈小,最后消失不见的点。
筑新轻似蚊叫的轻喟一声,多少的无奈、痛楚、委屈与过往包含在其中,说也说不完。
“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一只水壶囊递到她眼前来,不用问也知道是耿世彻,那小三子不知道死到哪里去,莫非他色心骤起的看中小蓉,跟着去献殷勤?
可恶!那飞天寨来的主仆俩都不是好东西,一个抢了她最心爱的男人,一个抢了她最忠心的仆人,还是小雪儿可靠,总是傻乎乎的黏着她,不会有了新人忘旧人。
筑新没好气的一把夺过水袋,咕噜咕噜的喝掉大半壶后,又鲁莽的塞回耿世彻手中。
“不喝了?”他微微一笑问,“那要不要吃点干粮还是卤味?原伯母准备得周到,什么都替我们预备全了。”
筑新瞪视着他,毫不领情的撇了撇唇说:“好奇怪,人家是‘有事弟子服其劳’,你呢?却偏偏要来个‘有事师长服其劳’,你这不是本末倒置吗?要我如何再对你奉行什么尊师重道那一大堆的烂规矩?好啦!明天你可以不用来原家庄了,你被解雇啦。”
雹世彻略觉好笑,“尊师重道?我从没……”
“停--”筑新了解的接口,“不要再说你从没感受被我尊师重道过,你还有手有脚、完好无缺的站在我面前不是吗?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我对你呀,已经够尊重了,你还想怎么样?”
雹世彻简直啼笑皆非,他看得出来筑新在生气,但他实在想不出来她能气些什么?从今天一大早出发时两人就共骑一马到现在,自己没惹到她呀!还对她万般宠爱和依从,为什么她会将他当成了炮灰,猛轰个不停?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服气呀!”筑新一脸的找碴。
“服气。”耿世彻忍住笑意的对她说,真不知道不服气的人是谁哟!
“那就好!”筑新昂起下巴,很无聊的威胁着他说:“我罚你就在这里自己去打猎,不准跟着我,我另有要务在身,恕不奉陪。”
“什么要务?”他不解的问。
这深山野地里能有什么要务?别说这里,就算在原家庄时,也都从没见她有什么要务过,总不会出外一天就突然要发奋图强起来了吧?!
“好吧!看在你好歹曾经是我老师的份上,就告诉你。”筑新神神秘秘的降低了音量,鬼鬼祟祟
雹世彻笑答:“新儿,依我看,小三子应该不会,他看起来不像……”
“拜托!明师,你没听过‘人不可貌相’吗?”筑新一口就推翻掉耿世彻的理论,她很坚决的说:“反正我去探个究竟,你不要跟着我就对了,真怕你会坏我的事,如果我看到什么,一定会跟你讲,这总成了吧?”说完,她迅速的丢下他,自己很快的跑远。
雹世彻摇头微笑,她刚才说他会“坏她的事”?
哦!老天知道,她才有本事坏任何人的事呢!
筑新在林里找寻小三子的影踪,她捡了好大一枝还带着一大堆叶子的厚实枝干当掩护,准备出其不意的吓他一吓,看他还敢不敢随便丢下她,自己逍遥去!
不过,与其说她是特意来找小三子的,不如说她是企图来偶遇原揭阳还来得适合。
没错,从一开始她看到原揭阳和汪暮虹进林后,她就不是滋味得不得了,纵然不能对他们做什么破坏性的工作,可是她就是潜意识里想看看他
她若有期待。
期待他们什么都没做,让她停止焦虑,可是又发神经的期待他们已经怎么样了,那么她就可以有借口停止对原揭阳那股占有狂……矛盾!真的很矛盾。
筑新的心又难解又纷乱,似乎自从汪暮虹闯进来之后就什么都不对劲,她和原揭阳过去所培养出来的融洽和默契不见了,她很不喜欢这个动辄醋火冲天的自己,更不喜欢这个时时诅咒别人的自己,在感情的天平上,她是极脆弱的,她很需要、很需要被保护。
以前她和原揭阳形影不离,可以倒在他怀里哭、腻在他怀里哭、赖在他怀里哭,哭累了,还可以睡在他怀里。
现在连站在他面前,对着他哭的权利都没有。
发生了喜来客栈那件事之后,筑新恨不得咬掉自己多事的舌头。
原揭阳是那么的那么的生气,她觉得好丢脸,自己怎么会讲出那么无聊的话来,竟说要跟一群不认识的鲁男子去游城……见鬼了,那根本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嫉妒,嫉妒心作祟,一时冲口而出的疯话罢了。、
但是原揭阳……噢,他一定很以她为耻!
相反的,那天汪暮虹表现得多好呀!反过来瞧瞧自己,却是一副苛薄又惟恐天下不大乱的样子,还有什么好说,当下立见高明,原揭阳怎么会舍成熟精明的汪暮虹,而就不成气候的自己呢?
有好多次、好多次筑新都想要作个人见人爱、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她想要理智的去思考,想要有一等一的好度量和好风度,以及令人欣赏的“大方”
和“好洒月兑”……等等的;但是好难,真的好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想,在每回看见原揭阳之后都会自动不见,她还是那个“小气”和“不洒月兑”的黄毛丫头。
这些日子以来,压抑使她整个人几乎像沉浸在睡眠中似的无声无息,这或许是她本能的在抗议吧!
但很可惜,除了小三子发现她的消沉之外,没人理会她的沉默与抗议,谁教她是原揭阳的“妹妹”呢!谁会将原揭阳的订亲与她的委靡不振联想在一起?
炳,“妹妹”,好大的包袱!
哦!她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和行为是要不得的,多给她一点时间吧,她会找出一个可以忘了原揭阳的安全方法,然后永不再痛。
一阵嘻嘻哈哈的交谈声吸引了筑新的注意力,是小三子没错,他笑起来总是那么三八,却老爱赖在她身上,说是近墨者黑,跟她学的!
将枝叶顶在头上,她蹑手蹑脚的靠近遮住小三子的那丛高大林木,小三子耳力尖得很,她可要小心,不要让他听出来……
“真的,我没骗你!”说话的显然是小蓉,声音又细又轻。
“怎么可能?”小三子怀疑得要命,“耍我的吧!”
“我怎么会耍你,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件好事吗?”小蓉不知道说几次了。
“很难相信,我们少庄主不是那种人。”小三子还在坚持。
“相信我,你们家少庄主真的在我们寨外拥着我们家小姐亲吻,而且吻了好久,最后还抱得紧紧的,两个人都不想分开,难分难舍的,那画面好美,夕阳照在他们身上,他们就坐在马背上,小姐几平都快成为准姑爷身体里的一部分了,他们好亲密
筑新呆若木鸡,她的心在撕裂,刚刚那”若有期待“的思考,老天爷听见了吗?她浑身颤抖了起来,万万没想到死神的判决书这么快就下来。
此刻她只想变成聋子!变成聋子、变成聋子!
她不要听到,什么都不要听到!
狠狠的闭上眼睛,她承认自己还是禁不起一击的,小蓉的声音不停的回荡着,天!那痛楚无以填塞!五脏六腑痛着,每根神经都痛着,她又狼狈又无助,充满了彻底的绝望与悲痛。
死命用力的咬住嘴唇,她惊悸的怕自己会忍不住呐喊出声,她不敢让小三子发现,因为更不敢让原揭阳知道自己听到这件事,她不要原揭阳往后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和汪暮虹亲热,她不要!
筑新试着深抽了口气,顶在头上的那根大枝叶却因为她手抖得太厉害而落地。”谁?“
小三子手脚利落的拨开林木,看到她灰败的脸色之后,手足无措的慌在原地;小蓉也来了,她更是吓得不敢随便开口。”小姐,你不要哭了,怎么回事,快告诉小三子。
筑新面颊上成串的泪珠不停的滚落,她不知道自己在哭,只知道浑身掠过一阵冷颤,她的血液好像完全结冻了,而脑更是停止了运作,只有心痛的感觉真实的存在着,泪如泉涌,是那么痛……那么痛……
“小姐,你冷吗?你在发抖……小姐厂
小三子月兑下自己的外套为筑新披上,才想帮她将衣襟扣好,突兀的,筑新却拨开他的手,拔腿狂奔。”小姐——“小三子大喊一声,奋力的追上去。”喂!小三子!“小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喊。
小三子边跑边回头将双手拱在唇际喊回去,”你去找我们少庄主来……还有耿家主人……还有你们家小姐……哦,该死!全部找来就对了!“
林里静谧又迷人,树叶随着风的吹拂轻轻摇晃着,偶会出现野兔和小松鼠,这样趣味盅然的景致真会教人流连忘返。
汪暮虹手里拿着一枝细瘦的干树枝在地上随意的画着、写着,原揭阳就在她身边,而马儿则一直温驯的跟在他们身后,阳光很好,秋风送爽。
如果他们是恋人,这将是一副很美的图画,但很可惜,他们不是,谈天的话题更是杀透了风景。”揭阳,你猜新儿和耿世彻有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汪暮虹在泥地上写了个”缘“字后问。”你觉得可能就可能。“原揭阳还是答得避重就轻。”你呢?你希望他们在一起吗?“她继续问,又写了个”情“字。”不是‘我希望’就能改变什么,懂吗?“他还是面不改色的反驳回去。
汪暮虹不再紧咬着筑新作文章,她松口一笑置之,反正对于原揭阳她已十拿九稳,不会生变,她又何必灭自己威风呢?”好吧!既然你不想谈这个,还是说说我们的事吧!娘建议我们的新房用方记的木材重新订作床铺和桌椅,门呢,也要改个方向……“”阿——“
汪暮虹说得兴致勃勃,同时间却传来一声惊恐无比的呼叫声;原揭阳脸色巨变,那声音他太熟悉了,自小就在他耳边吵个不停的小麻雀……”揭阳!是新儿!“汪暮虹也发现了,她两道秀眉皴了起来,满脸的凝重和机警。
原揭阳顷刻间二话不说立即翻上马,随手将汪暮虹抄上了马背。”坐稳!“
他们快马加鞭的朝呼叫声音的来源处寻去。
筑新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倒楣,一颗心被伤透也就罢了,居然连她的都不放过,非要她尝尝这痛彻心肺的苦头不可。
要是小心一点就好了,若不是在这几欲发狂的情形下才会误入陷阱,否则凭她平日的聪明机警,这小小的机关哪里会被她放在眼里?如今变成了猎物,也只能自叹太大意。
天呀!那锯齿形状的铁匣锁得她好痛,鲜血迅速的染上了她的裙摆,小腿…………小腿只怕要废了吧……”揭阳……“筑新无助的哭了。
原揭阳不会知道她掉进了这陷阱,他一定还在林子里和汪暮虹卿卿我我;可是她却好想见他,每当她最害怕的时候,只要见到他,她就会没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见到他就好……
一阵纷乱的马蹄声愈来愈近,筑新痛得快昏
死过去了。”老天爷!小姐——你——“
小三子又焦急又心疼的声音传进了她耳里,她睁开虚弱的双眼,看到小三子的脸,他很不争气的哭了。”小三子……我……我没事……别哭,来生…
…我……我还要当你的小姐……我……我保证不欺负……你……可……可好……“筑新语不成调,气若游丝。”当然好!小姐你撑着点,傻话就别说了,小三子马上救你上来。只要小姐好好的,小三子愿意为小姐而死,往后怎么给您欺负都行!“
小三子不谙轻功,他立即月兑下自己的中衣、单衣,又从老树上扒来软树皮,打算结成长绳索,好营救筑新上来。
猎人挖的洞太深了,小三子还没完全结好深度的一半时,缴天之幸,原揭阳与汪暮虹驾马飞奔而到,激动的他差点没去跪抱马脚。”少庄主!“小三子也哭得泪眼模糊。
原揭阳立刻就明白了,他脸庞血色尽失的飞身过去,从洞口看到奄奄一息的筑新时,他的心跳好像同时停掉。
他毫不犹豫的往下跳,落在筑新的身边,她被惊动了一下,又睁开了眼睛。”揭阳……“她以为自己在作梦,梦中原揭阳真的来救她了。
原揭阳扶住她软软的头颅,倒抽了口气,强自镇定的开口,”新儿,你别动,我帮你将机关打开,你会没事的。“
最后一句像是他给自己的保证似的,他不能让她的生命消失,不能!
筑新居然露出一抹放心的微笑,是的,她放心了,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为了不让她的脚骨碎得更致命,原揭阳很小心的将铁匣扳开,他甚至不用内力,就为了怕再让她痛到一丁点。
紧如坚石的铁匣终于被扳开了,筑新雪白的长靴子上都是血,血还一直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原揭阳的双手自然也都沾满了她的血。”新儿不怕,我马上救你出去。“
他在筑新耳边柔声安慰,而她,居然开口了。”揭阳……我们好像……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我好……好幸福……“”新儿……“原揭阳眼光复杂的凝视着她。
筑新虚弱的看着他,“下……下辈子……我不要再……再当你妹妹了……这不……不好玩……”
话没能说完,她终于身子一软,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