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人允如遭五雷轰顶,僵在原地,动也不动。
如果说,人的脑袋会有一刻没有任何思想,那么现在的他相信了。
看着眼前那张又熟悉又陌生的少女面孔,重迭着永和与永乐两个名字,段人允的思想抽离了。
从没有一刻,他感到如此困惑。
“鸿哥哥,我真的好喜欢这个地方,我们不要再走了,永远在这里住下来好不好?”
亲密又熟悉的挽着男人的健臂,少女的樱桃小口欢喜地说着,声音小,中气不足,但语音轻快。
蓦然,少女一抬眸,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看到了伫立在她前方的年轻男子。
她的魂飞--
她的魄散--
她的心跳差点停止。
她的小手立即揪紧了身边那高大男子的粗布衣衫,纯净的黑瞳仓皇的瞪大了,温润的红唇失去了血色,一瞬间流露出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她惶恐的举动全落入了段人允眼里。
他将手握成拳头,深吸了好几口气--
可是该死的!他的情绪仍然无法获得控制,胸口巨大的怒焰在席卷着他的心。
现在,他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了。
她是永和公主,她是他的未婚妻永和公主,他眼睛见到的并不是一缕还阳的幽魂,她并没有死!
既然她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大家要骗他,说她已死了呢?
这究竟是为什么?
“怎么了?”
杜季鸿几乎不必看就可以从月熙细微的动作里察觉她的异常,这是岁月累积的默契,没有人可以取代。
他不经心的看了眼瑟缩的她。
好端端的,她在紧张什么?
月熙向来胆小怯懦,连夜里有只小猫在啼哭也会吓得她睡不着,一定要他抱着,她才能安心入睡。
月熙紧紧抿着唇下语。
她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无论天涯海角,难道她真的逃不开他吗?
可是,除了杜季鸿,她真的不想和任何一个男子过一生啊。
她怕他们,她好怕他们,几乎怕得会窒息,她没有自信和不是杜季鸿的男子相处而不颤抖。
足,但语音轻快。
蓦然,少女一抬眸,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看到了伫立在她前方的年轻男子。
她的魂飞--
她的魄散--
她的心跳差点停止。
她的小手立即揪紧了身边那高大男子的粗布衣衫,纯净的黑瞳仓皇的瞪大了,温润的红唇失去了血色,一瞬间流露出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她惶恐的举动全落入了段人允眼里。
他将手握成拳头,深吸了好几口气--
可是该死的!他的情绪仍然无法获得控制,胸口巨大的怒焰在席卷着他的心。
现在,他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了。
她是永和公主,她是他的未婚妻永和公主,他眼睛见到的并不是一缕还阳的幽魂,她并没有死!
既然她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大家要骗他,说她已死了呢?
这究竟是为什么?
“怎么了?”
杜季鸿几乎不必看就可以从月熙细微的动作里察觉她的异常,这是岁月累积的默契,没有人可以取代。
他不经心的看了眼瑟缩的她。
好端端的,她在紧张什么?
月熙向来胆小怯懦,连夜里有只小猫在啼哭也会吓得她睡不着,一定要他抱着,她才能安心入睡。
月熙紧紧抿着唇不语。
她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无论天涯海角,难道她真的逃不开他吗?
可是,除了杜季鸿,她真的不想和任何一个男子过一生啊。
她怕他们,她好怕他们,几乎怕得会窒息,她没有自信和不是杜季鸿的男子相处而不颤抖。
而隐姓埋名了这么久,她以为一切都归于平静,但终究她还是被找到了。
这是她的命吗?
段人允走向怯生生的少女,纪心妍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但她也连忙跟上去。
段人允认识那两个人吗?
那个少女好美……
她一直自恃是镇上的美人胚子,可是和那少女一比就相形见拙了。
对方胜的不止是美貌,还有一股天生的尊贵之气,那种自然而然的气质是她再怎么美也无法比得上的。
月熙紧张的看着段人允长腿一迈,笔直朝自己走过来。
她像只惊弓之鸟,小脸惨白,躲到了杜季鸿的身后。
眼中只有她的杜季鸿,根本没注意到其余闲杂人等,他立刻将月熙纳入自己的臂弯之中。
“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里的资源不比宫里,每当她稍感不适,他就进入警戒状态,随时准备抱着她去找大夫。
而时至今日,他仍不知道当初因一己的私欲带着她离开皇宫是对,抑或不对?
爆外粗茶淡饭,加上居无定所,环境不比宫里,如果在他们离宫的这段日子里,她有什么不测,他不会原谅自己。
“鸿哥哥……”月熙小小的身子抖个不停,连贝齿也在打颤。“我好怕……好怕……”
“怕什么?”
“怕……怕回宫……”
她喃语着昏倒了。
窗外漫天飘雪,窗内的屋宇虽然简陋,但还算洁净,唯一的摆饰是一把古琴,那是女主人钟爱的乐器。
斗室很小,床上躺着还未清醒的月熙,窗边,小小的木桌围坐着三个人,气氛无比凝重。
段人允紧紧锁着眉心,难以置信的瞪视着杜季鸿许久。
他没开口,对方亦不开口,从这点可以看出来,对方是个相当沉得住气的人,绝不会莽撞行事。
但,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令他无法相信,也无法苟同。
“再说一遍。”
他语带严厉的命令。
杜季鸿淡淡地道:“相信段将军已经听得够清楚了,小人不想多费唇舌再说第二次。”
一切都是注定的。
他带着月熙离开京城已经千里,却还是在这里遇到了段人允,这证明了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该来的终究会来。
但是,就算要他牺牲性命,他也绝不会让月熙被段人允带走。
因为她,已经是他的妻了,而她月复中,有延续他俩生命的骨血……
“难道本将军没有资格再一次清楚的知道来龙去脉吗?”段人允紧绷的俊脸,有着山雨欲来的怒意。
这人自称叫杜季鸿,是宫中负责保护永和公主安全的侍卫。
他说,永和公主因不愿嫁给他段人允而选择与他这个区区的侍卫私奔。
而且,此事得到太后和皇上的默许。
荒谬!
太荒谬了!
杜季鸿是何许人也?
算是哪一号人物?
太后与皇上怎么可能默许堂堂的皇族公主与人私奔?
再者,他与永和公主书信往返两年间,她从来没有在信上提过这个人的名字,而他居然敢口出狂言,编造永和公主和他私奔这种吹牛不打草稿的谎言!
如果她不愿嫁给他,为何两年来,在信纸里表达无尽对他的仰慕之意,还以诗以歌传情?
如果她不喜欢他,邂逅那晚就不会让他吻她。
如果不喜欢他,隔日在雪香宫的花园里也不会再让他吻她。
如果不喜欢他,皇上指婚时,她就可以表明立场了,何以两年后再来逃婚,而且令她逃婚的对象只是个小小的侍卫!
所以,这个叫杜季鸿的男人根本是一派胡言!
他高高在上的自尊也不容许自己承认他说的话!
杜季鸿深深的看了段人允一眼,他敛眸,不卑不亢地道:“小人不想再说一遍是不想再伤害将军。”
他夺了段人允的妻子,是事实。
换言之,他对不起眼前这个狂怒的年轻男子,而他有发怒的理由,他可以理解。
一旁的纪心妍,完全不敢吭声,心脏却跳得飞快。
老天!她听到了极大的秘密……
原来,她的段大哥娶的不是永和公主,而是代姊出嫁的永乐公主,而他真正的心上人、经由圣上指婚的未婚妻子却和一个侍卫私奔了。
对向来优秀又自负的他而言,这是多么大的污辱啊!
“你、说、什、么?”
一字一宇,咬牙切齿。
不想再说一遍是不想伤害他?
这该死的家伙是在揶揄他吗?
“别……别吵……”
细弱的声音如蚊蚋传来,床上的月熙幽幽转醒了。
杜季鸿连忙奔过去探看,在她的眼神示意下,轻轻将微咳了几声的她扶坐起,并替她披上一件半旧的貂裘。
他们熟稔而亲密的互动,看在段人允眼里,恍如芒刺在背。
为什么要背叛他?
这个男人真的比他好吗?
她真的甘于随这男人浪迹天涯,也不愿做他段人允的将军夫人?
天下没有这种事!
绝没有这种事!
“段大哥……”纪心妍心惊的看着段人允搁在桌缘的手掌越缩越紧,几乎快把木桌给捏碎了。
“段将军……”
才说了三个宇,月熙就喘得难受,说不下去。
杜季鸿连忙替她斟了杯水,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她唇边。“先喝口茶再说。妳别紧张,我向妳保证,任何人都无法将妳从我身边带走。”
段人允强抑着怒气,五指关节已然爆起。
这几乎是项挑衅!
这个姓杜的侍卫在向他段人允挑衅!
他不会轻饶他的!
绝不轻饶!
他勃发的怒意令月熙打了个哆嗦。
“段将军,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她错在逃婚。“但,我爱的人是鸿哥哥,今生今世,我只想跟他在一起,就算死了,我也只想跟他在一起,请你成全我们……好吗?”
好不容易完整的说完,她用一双哀求的眸子瞅着他。
段人允寒着俊颜,也寒着声音。
她的苦苦哀求不但无法令他心软,他们表现出来的生死相随更令他火冒三丈。
“妳与他相识,是在我们邂逅之后吗?”他冷声逼问,“因为我征战沙场,妳寂寞难耐,每月只有区区几张信纸安慰不了妳,妳就背着我红杏出墙,勾搭上保护妳的侍卫是吗?妳把我两年来心心念念牵挂着妳的一片真心置于何处?妳把我段家的颜面置于何处?妳情愿堂堂的将军夫人不做,要做婬妇!”
“你……你说什么?”
月熙吓得小脸惨白,她只是单纯的依赖着她的鸿哥哥,为什么他要把她说得那么可恶?
“请你自重,段将军!”杜季鸿见她深受打击的模样,再也无法维持应有的待客之道了。
段人允以冷冷的目光还视气愤的杜季鸿,在他的认知里,绝对不甘于示弱。
“听着,我一定会将你以诱拐的罪名治罪!”
“请你们别这样……”月熙急道:“鸿哥哥已经保护了我十年,我是自愿跟他走的,他绝对没有诱拐我,而段将军你……”
事关杜季鸿的生死,她鼓起勇气道:“你我只有一面之缘,两年前的那一天晌午,在我宫殿外的花园里,你很无礼,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贸然侵犯我,当时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份,皇兄就忽然下旨将我许配给你,令我手足无措……”
侵犯?
听到这里,段人允的俊颜发青,眼神阴郁。
他吻得陶醉,她也被吻得陶醉,他们分明是两情相悦,她怎么可以翻脸不认人,居然说他充满深浓爱意的吻是侵犯?
“好,那天我吻妳,妳可以说是侵犯!”他憋着气问:“那么前一夜我们离宫策马共游了一整晚呢?妳的开心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妳躺在我怀里,一任我吻妳,难道也是妳没法抵抗,所以让我侵犯吗?”
“我……我没有啊……”
月熙彷徨的求助于杜季鸿。
杜季鸿紧紧蹙着眉心。
顷刻间,他想明白了。
他是最了解月熙的人,也几乎不分日夜保护着她,他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和任何人策马同游,因为她根本足不出宫,也绝对没有骑马的胆量。
至于那个和段人允浪漫邂逅的人,有那等胆量跑出深宫的人,又有着和月熙相同面貌的人--
他屏气凝神,缓声道:“段将军,我想,你找错人了。”
大雪在日落之前稍稍停止,段人允与纪心妍离开了小镇,继续往京城的方向赶路。
临走之前,段人允留下足够回京的盘缠,将剩下的银两全交给了杜季鸿,而杜季鸿也没有拒绝,因为自尊不能当饭吃,那正是他们需要的。
纵然以世俗的眼光,一个堂堂的公主是不可能下嫁给一名侍卫的,但,若不是他匆匆请皇上指婚,他们也可以在宫里默默厮守,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流落在外,过着不安定的日子。
全盘了解事情的始末之后,他最责怪的是他自己。
他可以想象,一心爱着杜季鸿的永和公主有多害怕他随时会从边疆回京迎娶她,所以她才会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欺骗皇太后她和杜季鸿已有了肌肤之亲,以诈死来逃避婚事。
至于那两年来缠绵的书信往返,从永和公主口中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代笔的另有其人。
那人是宫里书院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教书先生,因不忍心她的苦苦哀求才硬着头皮帮她写信。
而给他的信里经常抄诗抄歌,或者诉说他过去征战沙场的丰功伟业,再描述对他的崇拜与仰慕,这都是因为那位教书先生根本不知道如何写情书,只好照本宣科一番。
两年来重复再重复,导致他产生更大的误会,认为永和与他已经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了。
然而,那两年之间,他根本是和一个老先生在谈恋爱,这实在太荒谬也太可笑了。
那丫头……那老是鬼点子一大堆的丫头、那个老是闯祸让他心烦的丫头,原来她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小泵娘!
知道了真相以后,他强自镇定,要自己按捺住不要想她,却还是在此时忍不住想起了她清甜的笑容。
他怎么会错得那么离谱?
他怎么会那么自以为是?
那日在永和公主的殿外,他吻着她时,她着实流露出惊慌与害怕,他却自信满满,认为她是害羞。
总之千错万错,一切都是他的错!
当日他请皇上指婚他与永和公主时,一定很伤那丫头的自尊心吧?
她是那么倔强、那么好胜,肯定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将他埋怨在心里、将他恨在心里也死都不会说出来的。
而现在,他知道真相了,他一切都明白了,他要回去见那丫头……不,不是丫头,是他的妻!
他要好好吻吻她、好好抱抱她、好好补偿她,然后……与她圆房!
想到这里,他年轻飞扬的俊颜绽露一记深浓笑意。
人的心思真的很奇妙,可以在一瞬间,从天上掉进地狱里,也可以在一瞬间,从地狱飞上天。
当他在大街上看到永和公主时,他震惊得无法自己。
而现在一切弄明白了,原来他要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在他身边,他又快乐得无法自己。
或许真像子卫所说的,他少年得志,很多事不看在眼中,他统领兵符,自然养成自傲、自信又自视甚高的性格。
而他真的要改一改了,否则哪天不知会再错过什么再度令自己懊恼的事。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庆幸老天还是眷顾他的,让他及时找回了他的爱情。
骏马上,段人允流露出的眉飞色舞之情看在纪心妍眼里,有着无端的不安。
这个永和公主不是他所爱的,他误打误撞娶了的那个永乐公主才是他的所爱……
事情怎么会这么复杂?
不管了,无论如何她要用尽镑种手段阻止他太快回到京城,阻止他太早看到他爱着的那个公主。
这段旅途是她仅有的机会了。
“段大哥……”马车在漆黑的夜色里奔驰了好一段路之后,纪心妍掀开车帘,蹙着柳眉对段人允道:“我不太舒服,可以先歇息一下吗?”
“妳哪里不舒服?”
段人允马上感到自责,扯住缰绳,令马原地踏走。
遍心似箭的他,浑然忘了身边还带着一个纪心妍。
一开始他还注意着不要走得太快,但现在,他快马疾驰,一心只想见琤儿,根本忘了她。
“我觉得心好痛,这是我的老毛病了……”她抚着胸口,佯装不适,而且打算一直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