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传来龚天竞大声咆哮的声音,会议室外则是一片鸦雀无声,所有的一级主管莫不摇头低叹,而高级职员则是不停的埋头苦干,谁也不敢偷懒。
“我请你们行销部的人来做什么的?这样的IDEA能吸引人吗?消费者看到这样的广告会愿意上门来消费吗?你们是把消费者当傻瓜,还是把我龚天竞当成白痴在耍?啊!说话啊……”
报天竞的咒骂声透过会议室的玻璃门大声传了出来,外头的职员们则俏俏十指交握,在心底为行销部门的同事祈祷。
“滚!白痴一个,你明天不必来上班了,会计部门,把郑主任这个月的薪水算给他,再加他六个月的遣散费,我再也不要看到他出现在公司。”
会议室的玻璃门霍地开启,下一瞬又砰地合上,门前站着被吼得满脸灰的郑主任,他像只斗败公鸡似的垂头丧气。
“主任,请节哀顺便……”会计课长走至郑主任的身旁,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已经是这个月以来第十二个被FIRE掉的职员,自从上个月老总裁传出病危的消息之后,副董就一直处于暴躁易怒的状态,倒霉的自然是他们这群为龚氏财团卖命的职员们了。
“我是不是明天真的不必来上班了?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啊?就这么被炒了,以后该怎么办?”
“郑主任,副董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就先回家休息一阵子,等过一阵子副董又想起你来……说不定就会再叫你回来了……”会计课长努力的安慰郑主任,心里则担心自己哪天要是说错了话,弄错了帐,说不定卷铺盖走路的人就是他了。
“会吗?副董还会让我回来吗?课长,如果有机会,你得帮帮我啊!”
“一定的……”帮他?他自己都要担心自身难保了。
最近副董像只发了狂的狮子,动不动就拿下属来开刀,每天绷着张脸来公司就算了,甚至连上班时间都会从一楼晃到十二楼,看看哪个人在打混,哪个人在偷懒。
要是被他逮了个正着的,当天下午马上发布人事命令,立刻开除,接着隔天就见不着那个人了,这种令人神经紧绷的日子真不知还要过多久?
老总裁现在只是重病在床而已,副董的脾气就已经如此恶劣了,要是老总裁真出了什么差错,是不是整个龚氏财团就要跟着收摊了呢?到时影响的可是全台二十六个关系企业,四十七个据点的职员生计啊!
“今天会议到此结束。”
一听见会议室里传来这句话,几乎整个办公厅的人都嘘出了一大口气。
“秘书室的,明天下午安排财务部门所有一级主管到总公司来开会,叫他们资料准备齐全再来,我不想再浪费这天杀的时间,听他们讲述那些废话连篇的报告。”龚天竞一走出会议室,立刻又下达一个指令。
整个财务部的人员听见他的话,又开始绷紧了神经,各个坐如针毡,八个人,十六只眼睛一同瞥向秘书室。
秘书室?
秘书室里的人呢?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秘书室!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龚天竞得不到响应,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从他紧绷的喉问再度传出。
只是秘书室里仍旧一片寂静……
“该死!”他剑眉拧成一线,发出一声低咒,“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秘书室里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那个谁,帮我把所有秘书的资料调进来!”
他指着人事部的方向,突然办公室的大门砰的一声开启,一个娇小却身材玲珑有致的女人冲了进来,她的手上抱着高高的一叠档案夹,穿著简单的衬衫窄裙,脚上踩着一吋半的高跟鞋,长发凌乱的散落在肩上,神情显得有些狼狈。
“不用调了,秘书室就剩我一个人,副董有什么吩咐?”
她走路一拐拐的来到龚天竞的面前,才站稳了脚步,抱在手上的档案夹一个摇晃,从最上层一路滑下来,一个个的摔到地上,一个个的掉在龚天竞的面前。
“该死!”
“该死的!”
报天竞才出声咒骂,眼前女秘书娇软的诅咒声也同时逸出。
这个女人……是谁请来的两光秘书?连个档案夹都拿不稳就算了,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说“该死!”,她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工作了!?
“妳!叫什么名字?秘书室里头怎么会有你这种做事散漫的员工?”龚天竞伸出食指,几乎戳上了她微翘的鼻尖。
“秘书室里只剩我一个人了,其它三个秘书全在上星期,上上星期,上上上星期被你开除掉了,如果连我你也看不顺眼的话,麻烦那个谁谁……会计课长是吧?把六个月的遣散费算给我,我明天就不用来了,刚好月兑离苦海。”
她拨开他的手,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盯着龚天竞那双仿佛要喷出火来的双眼,冷哼了一声,将手上剩下的几个档案夹塞进了龚天竞的怀中。
“妳!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你可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
报天竞愤怒的将手中的档案夹全扔到地上,声音变得更加冰冷的质问着眼前的女人。
“我现在不需要知道你是谁,但你若要开除我,就必须知道我是谁!我叫——余、曼、菲。”
说完话后,她完全不理会龚天竞震怒的表情,转身便离开他的面前。
她的脚依然一拐一拐的走着,走到了半途,索性勾起小腿,将鞋子月兑下拎在手上,让自己走得更加舒坦一点。
余曼菲,不只是龚天竞认识她了,全龚氏财团的职员从今天起也都清楚的记得了这个响当当的名字!
***
报天竞气极败坏的回到办公室里,生平头一次被女人这么羞辱,还是当着一群员工的面前,他觉得既难堪又下不了台。
当下,他便立刻要求人事部门将那女人的人事资料调来。
现在,放在他面前的则是一张薄薄的人事资料卡,他终于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写,才来公司上班没三个月,没想到他才刚记住了她的脸,她就当着他的面大喊不干了!
“余曼菲,二十二岁?都满二十岁的人了脾气还这么火爆,当初到底是谁将她面试进来的?职务,助理秘书?”
报天竞看着上头的职称,不禁伸手拧了拧眉心,接着,他按了内线将人事主管叫了进来。
“副董,您找我?”
“这个余曼菲是谁面试的?”
“呃……这个,我要再想想……”
人事主管眼神飘忽,哪敢说是自己面试来的!天晓得那天这位余小姐来面试时,人不但看起来清清秀秀又一副温柔客气的模样,怎知道她居然脾气这么火爆,竟敢对着副董大吼大叫,现在还弄得整个龚氏财团里人尽皆知。
不过那天她对着副董大声咆哮的模样,还真是酷到了极点!
咳!他轻咳了声,强抑住喉间的闷笑。
“想什么想?连谁面试进来的都不知道!你这个人事主管是干什么的?”
“啊!氨董……那天我好象……好象是叫课长面试的……”全推给下属去受过,先躲了这一关再说。
“啧!谁面试的不重要!”龚天竞轻啧了声,然后又皱起眉心,那冷厉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胆战心惊,仿佛谁站在他面前都有被开除的可能。
“呃……那请问副董还有什么疑问?”
“这人事资料卡上,为什么没有余曼菲的电话?”龚天竞拿起资料卡,对着人事主管质问着。
“啊?没有吗?”人家不想留下电话,他总不能追着要吧?
“是的!没有!为什么我说过的话,你还要再重复一遍?你不知道这样很浪费我的时间吗?”该死!他怎觉得公司里请了一堆蠢材?
反倒是那个余曼菲……
虽然说的话很不中听,但至少回答起话来,显得犀利而灵敏多了。
“是、是,副董!我马上就把余曼菲的电话找出来,我现在马上出去找。”说着,他弯下腰,忙着想逃出办公室。
“慢着,我话还没说完,谁叫你走了?”龚天竞气得大手往桌上一拍。
“副……副董还有什么吩咐?”太恐怖了!眼前的不定时炸弹好象随时都要爆炸似的。
“找到电话之后,联络她叫她明天照样来上班!然后刊登征才广告,把秘书室的空缺填满。”
“是,是!”
“说是,还不马上去办!?”龚天竞吸了口气,愈来愈受不了眼前这一切。他究竟是为谁忙碌?眼前他所拥有的,马上就要不属于他,他为何还要继续忍耐?
“我马上去办!明天副董一定会再看到余小姐回公司上班。”人事主管连声答应之后,立刻后退,逃出了龚天竞的办公室。
真是个令人跌破眼镜的消息!氨董居然要再任用余曼菲,一个敢当面回嘴并且给副董难堪的职员,非但请辞未获准,甚至还被叫回公司继续上班?简直太令人不敢置信了。
这个消息马上在五分钟之后开始流传,十分钟后传遍整个管理部门,三十分钟俊报氏财团上上下下全收到了消息!
余曼菲是大副董跟前的红人,千万别胡乱得罪。
***
下午的日照仍旧能够晒得人心情烦躁。
尤其是扭伤了脚、被上司臭骂了一顿、接着没了工作、旋即又和男朋友大吵一架的余曼菲,心情更加显得暴躁易怒了,
她用力的踩着马路,边走边踢着路边的石子,突地一辆机车从她身边咻地穿过,吓了她一大跳,踩着高跟鞋的脚再次拐了一下。
余曼菲痛得蹲子,抱着膝盖,忍不住抬头对那辆穿梭离去的一二五放声咒骂。
“王八蛋,你想撞死我啊!有种就再骑快一点,最好骑去阎王殿投胎啦!不要命是不是?怎么不早点撞死,早死早超生!”
她对着一二五机车的大声咆哮,这时脚踝却传来一阵疼痛,痛得她皱紧眉头,用手按住扭伤的地方。
都是那份天杀的工作害的!她今天能当面削那个火爆老板一顿,然后大喊不干了,总算辞职辞得很有面子,光是想到那个天杀的副董两颗眼珠子瞪她瞪得都快喷出火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想笑。
“哈哈!气死你最好,一天到晚就会吼人,全秘书室的人都被你吼光了,以后看还有谁帮你办事?哼!气死我了!”
余曼菲笑着,但一想起自己刚才去男友住处所看见的事……
她的表情敛去,眼眸中只剩一片茫然……
如果不是因为辞职不干,她也不会在这个时间去找男友,更不会看见他搂抱着一个陌生女人,在沙发上放肆的调笑……
她空洞的眸子渐渐浮起一片泪雾,眼睫轻眨,泪水便不自觉的从眼角落下。她……她真的好悲惨……今天以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啊……
“呜……天杀的,我是走了什么霉运,王八蛋宋启睿!到现在还不打电话来,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了,可恶……呜呜……呜呜呜……”
余曼菲将脸埋入膝盖里,又气又恨的在路边呜咽哭泣。
突然一阵隆隆声响传来,她哭得正起劲,那声响却打扰到她自怨自怜的情绪。
“吵什么吵!没看见本小姐在哭吗?台湾就是有你们这些没公德心的败类,才会……啊…….”
她挂着两行清泪,泪眼蒙眬的对着那渐渐逼近的隆隆声响大声叫骂,但她的指责声未歇,就被吓得瞪大了眼。
“不……不会吧……”
她声音颤抖,赫然发现方才跟她擦身而过的一二五又掉回头,而一二五的后面又多了几台一二五的兄弟,正在远方数十公尺的地方逐渐往她的方向飞驰而来。
“妈啊!有人想谋杀啊!”她立刻跳起来,月兑下高跟鞋握在手中,狼狈至极的准备逃命。
原就扭伤脚的她,一拐一拐的根本跑不了多远,没几秒的时间,几台一二五机车已经追到她的身旁,咻的从她身边擦过,她被这一擦撞,手臂立刻受伤,渗出了数条血痕。
“王八蛋!”她对嚣张的一二五吼叫着,谁知,过了几秒钟他们又再度转弯,齐头再次瞄准了她。
“不会吧!?”这一次速度更快了!余曼菲捉紧手中的高跟鞋,吓得转身再跑。
她像只被戏弄的猴子般,在马路上由着数台一二五追逐着,浑身上下被不停的擦撞而满是伤痕,但那嚣张的一二五像是整她整不够似的,直在她身旁打转,一次又一次的耍弄着她。
“该死,有种你们就撞死我,来啊!”最后一次,她不逃了!
余曼菲就这么站在路中央,摊开双手,等着他们来撞她,反正她今天是衰到了极点,也不差再来个血光之灾了。
她合上眼,听着那呼啸的机车声音,看样子那些混混是不打算饶过她了,来吧!要命一条,有种就一次撞死她,不要把她当猴子耍!
只是预期被活活撞死的事还没发生,霍地一抹声音便从她耳旁扬起。
“白痴,想死啊!?还不上车?”
她睁开眼,看见身旁出现一辆银灰色跑车,跑车的门对着她开启,一抹愠怒的男性嗓音传了出来。
上车?不上车?
她的脑海中才闪过这个念头,车里的男人已经朝她伸出结实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她拉进车子当中。
余曼菲跌进车子后,跑车迅速发动,旋即以时速一百公里的速度,摆月兑了在后头;死命追赶的一二五机车。
一阵惊险刺激过后,余曼菲拍了拍胸口,吐了口气。
她还真想看看,到底是哪位英雄救了她这位美人?她清灿如狐狸般的美丽眸子,缓缓瞟向了驾驶座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