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着自己房内的第一百零一张床,殷瑄梅第一千零一次骂着自己。
妳是发什么神经呀?什么怕老婆精神虚耗症爆发?什么怕老妈受不了刺激?天知道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而妳竟然未经证实就相信他父子俩的片面之词,让他住在这!现在,现在妳要怎么办?
跋他出去,三更半夜的赶他出去?她狠不下心。
留他下来?如果真让他住下去,他们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这对她不是太不安全、太没保障了吗?
那到底要怎么办?殷瑄梅忍住拔头发尖叫的举动,绕着十坪不到的屋子转过来、走过去。
“妳干么?踩蚂蚁吗?”擦拭着兀自滴水的头发,杜宇宸站在浴室门口,蹙眉瞪着不停走动的她问。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殷瑄梅拿起衣服绕过他,她“砰”的一声将浴室门关上。
一坐在马桶盖上,她努力的想、用力的想、拚命的想,现在到底要怎么办?不能将他赶出门,又不想和他同处一室,但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一定得要想个办法呀!
不忍赶他出去,那就留他下来算了!可是留他下来,要怎么安置他呢?
和他同睡一张床吗?不行!教他打地铺?地忍心吗?难道要她睡地板?别呆了!
“瑄梅,妳在里面睡着了吗?”几声敲门声后,传来他关怀的口吻。
殷瑄梅皱眉瞪着门,口气不是很友善的问:“干么?”
“没什么,只是都没听到声音,还以为妳睡着了哩!”他关怀的口吻转成了戏谑。
“要你管,”殷瑄梅很大声的回了他一句,并气愤的打开莲蓬头,顿时整间浴室噼哩啪啦作响,水气笼罩整室。
可恶的他,竟然一副反客为主的态度!哼,他都如此不客气了,她还跟他客气个什么?对,就让他睡地板吧!
一经决定,殷瑄梅顿时感到无事一身轻的快感,口里哼唱着,她轻轻松松的享受一个舒服畅快的澡。
***
坐在梳妆台前,殷瑄梅自得其乐的边吹头发边哼哼唱唱着。
“什么事那么高兴?”杜宇宸走近她纳闷的问,不懂为什么洗一个澡后,她的心情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没有呀!”朝他一笑,殷瑄梅继续吹着秀发。
杜宇宸拧紧眉心,若有所思的多看她几眼,“善变的女人!”
“女人若不善变,那就不叫女人了。”她也不生气,关上吹风机回他一句后,径自从墙角边拖出一袋东西。
“那是什么?”杜宇宸好奇的走近问。
“这个?”殷瑄梅扬起眉心,神秘的一笑,“你看这像什么?”说话的同时,她将袋子打开,拿出里头的东西。
这个充气床铺是她为自己两个小弟准备的,每当继母同时将两人交给她时,它就派上用场了,而今天……
“这个不是要给我睡的吧?”杜宇宸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瞪着她手上的东西。
“宾果!”她一脸答对了的表情,“这就是要给你睡的。”她笑容可掬的补充说明。
“为什么?上次我不是睡床上吗?这次为什么要我睡这个?”
殷瑄梅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对于他气愤不平的口气,她不予置评。
“我要睡床。”杜宇宸一脸笃定的决心。
殷瑄梅懒得理他,径自充着气,待她大功告成回头时,只见他早已四平八稳的躺卧在床上——她的床上。
“你……你给我下来!”她气急败坏的对他吼叫,可恶的他,不来帮忙她也就算了,竟然还侵占她的床!
“我要睡了,下床去干么?”他摇头说。
“你……谁准你睡床的?那是我的床耶!你该睡的地方是这里!”殷瑄梅手指着脚旁的充气床说。
“为什么要我去睡那个东西?我们以前不都是睡在一起吗?而妳现在要我睡那个?”杜宇宸一脸不屑的赖在床上摇头说:“免谈!”
“你……你……”殷瑄梅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她才指着他说:“你别忘了这是谁的家,那是谁的床,这里的主人是我不是你!”
“对呀,主人是妳,而妳却教我睡地板,这就是妳的待客之道?”他反客为主的指责她。
殷瑄梅突然为之语塞,瞪着优闲自在的他,她真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床,让他四脚朝天无法再逞口舌之快。
“唉!”长声叹口气,杜宇宸坐了起来,“妳到底在想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我睡那个东西?我睡床上不行吗?”
“不行。”殷瑄梅一脸没得商榷的说。
“为什么?”他爬了爬头发,“我会踢被子还是会打呼?”他问。
殷瑄梅紧盯着他,装蒜!她才不相信他会不知道为什么哩!想乘机吃她豆腐?门儿都没有!
“虽然说沉默是金,但妳也不要一句话都不说嘛!”杜宇宸见她沉默不语遂笑道,“妳该不会是因为知道我是一个二十八岁的成熟男人,才‘避俗’要分床睡吧?”
殷瑄梅被说中心事,不好意思将头转向,眼光漫无目的的在房内转了转。
不会吧?杜宇宸下巴掉了下来,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给他说中了!包没想到他眼中的“现代豪放女”,竟突然间变成了害羞小女人,天!这变化也未免太吓人了吧!
“妳不会是真的因为这个愚蠢的理由吧?”他一脸不信的问,见她阴晴不定的脸,他蹙紧眉头说:“可我现在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耶!”
“但是事实上是个二十八岁的男人!”她小声的辩驳。
“我的天!妳到底在怕什么,怕我吃了妳,还是怕我非礼妳?妳这不是杞人忧天、太高估我了吗?以我这小孩的身躯,根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能做什么?”
而且我们迟早会结婚,就算我做了什么,也没什么关系吧!他在心里想着,“别想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上床睡觉吧!”他打了个哈欠说。
殷瑄梅依然毫无动静的站在原地,她一向是很有原则的,既然决定分床睡,她就非要分床睡不可,才不管他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有条有理的,她只知道一个事实,他是个男人,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而她是不会和他同床的。
“妳到底在执着什么?我睡那里和睡这里对妳有什么差别?如果我现在答应妳睡那,到了半夜却趁妳熟睡时爬上来睡这儿,这样子跟我现在就睡这儿有差别吗?”他问殷瑄梅,更诚实的告诉她,自己所想的。
“你不敢!”殷瑄梅没头没尾的说。
“不敢什么?”杜宇宸问。
“你不敢半夜爬到我床上。”她一脸信心十足的微笑说。
“妳又知道啰?”杜宇宸扬起一边眉,戏谑的问她。
殷瑄梅没有回答她,反而走向梳妆台,从抽屉中拿出一把水果刀放在桌上,她回眸一笑问:“你说我知不知道?”
“我的天!妳不是玩真的吧?”杜宇宸瞠目结舌的瞪着桌面上的水果刀。
“你可以试试看呀!”殷瑄梅笑里藏刀的说,“现在可以请你离开我的床了吗?”她有意无意的把玩着桌面上的水果刀说。
杜宇宸吞了吞口水,手脚并用的爬下床,然后安安分分的坐到充气床垫上,他早该知道惹火她是没什么好下场的,为什么他还不知死活呢?他懊悔的想。
“不好意思哦!待客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她笑瞇瞇的对他说,然后拿着水果刀旁若无人的走到床边准备上床。
“妳不关灯吗?”杜宇宸讶异的问,他记得她习惯关灯睡的呀!
“关灯,让你有机可趁吗?”殷瑄梅没好气的说。
“我在妳眼里真的就那么邪恶吗?”他可怜兮兮的问。
殷瑄梅没理他,径自闭上眼睛睡觉,而水果刀则紧跟在手侧。
见她闭目将他的问题置若罔闻,杜宇宸只好作罢,他才不想自讨没趣哩!翻来覆去想找个舒适的姿势入睡,但经一番努力后,他终告放弃的瞪着上方如太阳般刺眼的日光灯,然后侧头瞪着紧闭双眼的她。
“为什么还不答应我的求婚呢?我有哪一点让妳感到不满意?”杜宇宸平静的开口,像在自言自语般的念道,“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器宇轩昂、才华洋溢、年轻有为、温柔体贴、家财万贯、乐善好拖……”
“吵死人了!”殷瑄梅受不了的尖叫。
恶狠狠的瞪着静声的他,殷瑄梅皱眉沉思,她实在不了解他是哪种人,为什么在别人眼前成熟稳重的他,在她眼前却成了轻浮幼稚?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而自己驿动的心又是为了哪一个他呢?
***
身旁多了一个死缠活缠、走到哪跟到哪的杜宇宸,殷瑄梅简直快抓狂了。
既不能去上班,又不想和他两个人待在家里干瞪眼,所以她约了小君与小珍,一方面为见见老友;另一方面她则是想气死杜宇宸,让他知难而退。
可恨的是他处在三个女人中竟无一丝一毫的不适,反而如鱼得水般的自在,真是气死她了!而更气的是她现在虽听着小君与小珍滔滔不绝的对话,但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视注着自己身旁的空位——杜宇宸的位子。
奇怪?他怎么去上个厕所要那么久?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她担心的想。
引颈眺望洗手问的方向,只见一位年轻小姐站在洗手间走道处半低着头笑,嘴唇还一张一阖的像是在说些什么,怪只怪在她身边没别人在呀!怎么了?难道她在那儿自言自语不成?还是……
皱起眉头,殷瑄梅故意起身调整座椅,趁着起身之际,她快速的向那个方向瞥了一眼,顿时百味掺杂的感触在她心中穿插流窜着。
可恶的杜宇宸,竟然在那儿和美女有说有笑的,亏她刚刚还替他担心,怕他会发生什么事的,结果……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