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在新城客栈休息了三日,真如老大夫所言,服下几帖汤药后便完全康复,并且恢复原有的气色,简翼这才带著她再度踏上金家商船。
只不过原本单薄纤细的身子经过连日病魔的折腾之梭,又更加消瘦了,与梦中月兑俗飘逸,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更加相似,所以偶尔她揽镜自照时,总会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以为自己又在作梦了。
不过一见到简翼冷静沉著的疏离模样,她总很快的又回到现实之中。
她的翼……
梦中的翼浑身都是浪拓不羁的气息,他狂野不羁犹如一阵自由的风,时而温柔抚触著她,时而狂暴的将她席卷。他率性而为,敢爱敢恨,对她的感情更是澎湃得有如黄河之水,波澜壮阔。
而他……
站在她十步之遥的简家翼少主,虽与她的翼有著同张脸、同个名,却是少了分狂野不羁,多了分从容贵气。尤其在情感的表现上,他们俩就好比云与泥、水与火般的回然不同。
如果说她的翼的情感有如黄河之水那般波澜壮阔,那么翼少主就像面无边无尽的大湖一样,深邃且波澜不兴,却让人觉得危险、不安与害怕。
这大概就是现实与梦境的差异吧,梦可以很完美、很幸福,但是现实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儿,喜儿不自觉的轻叹了口气。
“姑娘何故叹息?”
未料他会这么问,喜儿怔然的看他转身走向自己,表情沉敛的模样,让她兴起一股想逃的。
可她没有,不仅是落水的经验让她心有余悸,更因为这回她并未忘了简翼是客人,金家小姐的身份让她无法做出如此无礼之事。
“少庄主。”她福身为礼。
“姑娘何故一个人站在这里叹息?”他又问了一遍,黑如子夜的星眸目不转睛的凝睇著她。
喜儿轻摇了下头,“小女子只是无病申吟,谢少庄主关心。”
她的叹息声里充满了无奈,绝不若她所说的只是无病申吟,简翼知道。但是她若不想说,他也不能勉强她。
“陪我到船头坐坐,贵府婢女在那儿准备了些点心。”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道。
喜儿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开口邀她。
去或不去?
她还在犹豫,未料他钢铁般的臂已越过她的后腰,攫住她的手肘,半强迫的将她带向船头。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强势与霸气撼动了,此刻的他就像梦中第一次带她去看海的翼一样,我行我素完全不容她拒绝。
其实他们俩的个性也并非完全不像,不是吗?
“你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惊醒了她,让她倏然回过神来。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不知还需多少时日才会到达幽州?”她轻声回道,才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带入座了。
“幽州有你想见之人?”简翼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状似随意的问。
他知道她姑母育有一儿一女,其中那个儿子,也就是喜儿的表哥,据金老板所说,从小就与喜儿的感情特别好。
又是表哥!那个家伙会是他的情敌吗?虽然他已听说那家伙并不叫曲昱廷,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像梦中的曲昱廷一样是个人面兽心,对喜儿另有所图的家伙?
想到这一点,他就莫名其妙的觉得一肚子火。
“想见之人?”喜儿呆了一下,然后点头,“有呀,姑母、表哥、表姊都是喜儿想见的人。还有小玲珑,它虽然不是个人,是只小兔子,但是我真的好想它。”她一脸的思念与期待。
看来那只兔在她心里,似乎比此行要见的任何人都重要,她那表哥应该构成不了威胁才对。简翼嘴角轻扬,不由得放下心来,心里的不舒服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春风徐徐,水波粼粼,白云在天上轻轻飘游,杨柳在岸边盈盈摇晃,天高气爽,好个春光明媚的日子。
“来,吃一口。”心情大好的简翼忽然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在她唇前,柔声道。
喜儿愕然的看著他,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得瞠眼。
“谢谢少庄主。”她微红著脸,接过桂花糕低声道。
天啊,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么亲昵的动作,他怎么会……天啊,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要跳出胸口了。
看她鸟食般细啖著手中的桂花糕,吃了半晌整块糕点仍像完好如初的模样,简翼不由得蹙紧眉头,微露不悦状。
怎么她也跟他梦中的喜儿一样食量小得跟蚂蚁似的?她这么想被风吹走吗?
“多吃点,你太瘦了。”他忍不住开口道。
喜儿抬头看他,再一次的被吓到了。这话好熟悉,梦中的翼似乎也曾对她这么说过。
“你……”她控制不住的冲口说出了个“你”字,想问他是否曾在梦中见过她?是否曾作过与她相爱的梦?是否曾在梦中与她结为夫妻?是否他就是她的翼?
可是怎么能?
这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她若真将它说了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她神智出了毛病。
这还不打紧,她最担心的莫过於爹的反应,尤其是传家玉镯已为她而弄丢了,她不能再让爹为她忧心。
“你想说什么?为何欲言又止?”简翼以一脸莫测高深的紧盯著她问。
“喜儿只是在想幽州之行应该不在少庄主的计画之内,少庄主这样突然就离开了京城,难道都不担心贵府名下的产业吗?”她低下头,迅速的找了个藉口。虽说这是藉口,不过她还真有些好奇。
金家产业虽大,却不及简家的一半,平日爹为管理家中产业,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即使这回下幽州探视姑母,也是想到走水路可以顺道视察金家产业。
而他……
她实在想不透他如何可以无后顾之忧的陪他们走这一遭。
“若能知人善任,又有何好担心的。”他说:“但这应该不是你原本想说的话。你刚刚想说什么?”他黑眸炯炯,咄咄逼人的紧盯著她,不容她转移话题。
喜儿无助的看著他,无法回答,只能放下手中的桂花糕,紧闭双唇。
简翼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手轻拨了下她额前的浏海,顺势而下的攫住她垂於肩上的柔柔发丝,揉弄著。
这一连串疑似挑情的动作,让喜儿浑身都僵了,心儿再度威胁的像是要跳出胸口,小脸发烫。
他熠熠黑眸紧紧锁在她酡红的脸蛋上,很高兴地发现自己对她的影响力。
“金老板可曾与你说了?”他嘴角微扬,突如其来的柔声问著。
“说……说什么?”她屏住气息,感觉他的气息轻拂在她脸上。
“从幽州回京后,在下将会登门向小姐提亲。”
“啊?”喜儿呆了一呆,瞬间瞠大双眼,惊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公……公子?”他刚刚说了什么?提亲?!
“叫我翼。”
梦境毕竟是虚幻不真实的,他已经决定要把握时机,拥有真实存在的她。他要她成为他的妻,成为简家庄的当家夫人。
愕然、怀疑与不确定像漫著的云雾将喜儿团团包围,她失神的凝望著他,清灵的脸上全是茫然。她是不是又在不知不觉间睡著了?她迷乱地忖度著。
“翼?”是他吗?
“再叫一次。”他双眼明亮炙人,热切的要求。
“翼。”她著魔似的,无法抗拒他的要求。他是她的翼,是吧?
她的声音清柔悦耳,引人眷恋,桃红的脸加上迷蒙的眼媚态横生,让人望之心神酥醉,蠢蠢欲动。
简翼不自禁的将手从她发梢滑向她细如凝脂的脸儿,轻轻地抚弄著。
“喜儿……”他轻声的唤,气氛越来越显得暧昧。
他炙热专注的眼神让喜儿屏住气息,心儿狂跳。她可以感觉他的呼吸越来越靠近,那灼热的气息也越来越靠近,然后逐渐逼向她的唇瓣——
“小姐!”
一声乍然响起的大喊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他们俩就像被雷劈到般的猛然一震,迅速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婵娟咚咚咚的从船舱入口穿过甲板,快速的奔到喜儿面前。她面色潮红,双眼低垂,浑身都散发著一种非常不自在,而且紧张又怯懦的气息。
“小、小姐,老、老爷找您。”她吞著口水撒谎。
“爹找我?”喜儿迅速的起身,然后僵硬的转向简翼,满脸通红的福了福身,小声道:“少庄主,失陪了。”
说完娉婷地转身,却逃也似的慌乱穿过甲板,不一会儿便连人带影的和婵娟逃进船舱里。
呼呼呼——
喜儿抚著胸口,粉唇微张的用力喘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竟然差点就让他给吻了。
她现在肯定不是在梦中,因为梦中的喜儿在七岁时便父母双亡,而婵娟确实是说爹找她。
天啊,既然不是在梦中,他也不是她梦中那个不顾礼教、狂野不羁的翼,为什么还会发生刚刚那种事呢?
他想吻她——不,不只是想,是差一点就做了,若不是婵娟及时出现的话……
想到此,就想到婵娟说爹在找她。
喜儿蓦然睁开双眼,不敢再胡思乱想,以防待会又让爹担心了。只是她眼一张,却被微弯著腰凑在她面前的婵娟给吓了一大跳。
她惊恐的后退,慌乱的脚步一不小心踩到裙摆,整个人重重的跌到船板上。
天啊!
“小姐!”婵娟惊叫一声,急忙将她扶了起来,同时弯腰帮她拍去裙摆上的灰尘,关心的问:“小姐,有没有怎么样?”
“没事。”喜儿轻轻摇头,柔声回道。她只是被吓了一跳,外加有点痛而已,无大碍。
婵娟怔了一怔,不由自主的呆望著小姐。总觉得小姐好像真的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因为以往小姐跌倒时,总会哀叫连连、鬼吼鬼叫的,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可是现在……
“怎么了?”发觉她的失神,喜儿开口问。
“小姐,你真的是我家小姐吗?”婵娟愣愣的瞧著她。
喜儿一呆,担心的蹙起眉头,“婵娟,你是不是生病了,你没事吧?”
婵娟愣愣的摇头,仍然目不转睛的盯著她家小姐猛瞧。
见她摇头,喜儿旋即放心的改口问:“你刚刚不是说爹找我吗?他人在哪儿?”
“老爷没有找小姐。”婵娟先是眨了眨眼,然后小声的回道。
“啊?”
“老爷没有找小姐,奴婢说了谎。”她稍微鼓起勇气,大声了点说。
“为什么?”她满脸不解。在府里会说谎逗她的人向来都是杜鹃,婵娟很少这么做的。
“这还用问吗?如果奴婢不说谎的话,要怎么救小姐?”婵娟略微激动的说道。
“救我?”她越听越糊涂了。“你为什么要救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婵娟白眼一翻,突然有种无力感。她家小姐虽然人变美了,气质也变好了,整个人由毛躁变得沉静优雅,但最可惜的就是脑袋瓜没跟著变得聪明些。
“发生什么事?我若再晚些出现,小姐的名节就要不保了,难道小姐都没发现吗?”她严肃的说。
“啊?”喜儿愣了下,想起刚刚在甲板上发生的事,整张脸都酡红了。“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做呀……”
“小姐都已经被他轻薄去了,还说什么也没做!”婵娟握紧拳头,一脸的气愤。
都怪她胆小啦,若是换成杜鹃在场的话,早就拿棍子教训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瞧他长得人模人样,又出身於富贵世家,听老爷说他在京城里甚至於还是个知名的大人物,受万人景仰,比老爷还了不起——
呸呸呸,我呸!我呸!我呸呸呸!
这一切一定都是误传,老爷一定是被骗了,就她看来这个简家少庄主根本就是个登徒子!
这次到幽州杜鹃没跟来,保护小姐的责任全落在她身上,她一定要自力自强、竭尽所能的保护小姐,绝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她婵娟对天发誓!
“总之小姐,以后没有奴婢在场,你绝对不能够单独和那个少庄主在一起,知道吗?”她一本正经的交代。
“少庄主他……不是坏人。”喜儿眉头轻轻蹙起。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
“可是……”
“如果杜鹃在,她一定也会这样说的。”她将杜鹃搬了出来,“少数服从多数。”为了小姐的名节,在这件事情上,她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看著她一脸坚定而认真的面容,喜儿终於妥协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她说。
婵娟闻言,满意的露出微笑。
“好一对不知廉耻的奸夫婬妇。”
冷笑而狠酷的声音破空响起,让热切缠绵中的两人犹如被浇了盆冷水般的分了开来。
喜儿震惊的瞠大双眼,面无血色的立刻将坐在她裙边玩耍的儿子抱起来,缩进简翼的怀中。
简翼用独臂将妻儿护在胸前,原本凝聚於眸里的热火早已被一抹阴骛之色所取代。
他冷眼看著瞬间将他们一家三口团团包围住的走狗,然后眼眸一转,立即精准的找到被手下保护在身后的无耻之徒曲昱廷。
这断臂之仇、夺妻之恨,他今天就要在这里做个了断!
“这是不是就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来。”曲昱廷冷冷地笑道:“姓简的,我没想到中了毒箭的你竟然还能活著。不过今天你可就没那么好运了,我要你来得去不得。”
“表哥,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喜儿抱紧怀中的儿子,泪流不止的央求。
眼前这情况几乎与两年前那晚一模一样,当时他俩也是被一堆弓箭手团团围住,虽然他使尽全力的想带她突围,但结果却是中了毒箭,夫妻俩从此楚汉阻隔,两地相思。
如今,他仅剩独臂,而且除了她,却还得保护他们的儿子,这情势对他们而言根本就大大不利。
她不要他死,他们夫妻好不容易才团聚,她不要再失去他,她不要。
她抹去泪水,勇敢的开口道:“如果你肯放我们走,我立刻告诉你《金龙秘笈》和藏宝图藏放的地点。”她只有这个筹码可以和他谈了。
“你说过《金龙秘笈》早烧毁了。”曲昱廷瞬间眯起眼。
“我骗你的,若不这样说,你早就杀了我们母子两人了。”她故意抬高下巴,不让他看出自己因撒谎而产生的不安和心虚。
“好,很好。”曲昱廷咬紧牙关进声道,青筋在他额上隐隐跳动著。“看样子这两年来,你一直都在欺骗我、耍我呀,表妹。”
他的眼神阴狠,扭曲的脸看起来疯狂至极,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做出不顾后果的举动来。
突然间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喜儿轻颤了起来。
简翼感觉到她的颤抖,紧拥了她一下,像在安抚她别怕一样。
“你这一生中除了霞云谷,去过几个地方?只要东西还在这个世上,就算要我翻遍这些地方的每一寸土地,我也会把《金龙秘笈》和藏宝图找出来的。”曲昱廷目光阴森的说,然后不等她有所反应即冷然一笑的命令,“放箭!”
而就在他冷然一笑的瞬间,简翼已有所行动。
没有人看见他是如何移动的,只见他快如闪电的飞起、降落,两名弓箭手就软趴趴的倒了下去,原本斜背在他们身后的箭矢则全部落入他手中。
一抓一收一放,羽箭有如闪电疾射向围绕在他们四周的弓箭手。箭无虚发,四周立刻响起一片惨叫声。
他在空中变换完美的姿势,惨叫声此起彼落,在走狗们倒地之前,他已经脸不红气不喘的飘落妻儿身边,同时以独臂再度将这世上最重要的两人纳入自己的保护之下。
他冷眼看向被吓呆的曲昱廷。
“翼,你练成《金龙秘笈》上的武功了?”喜儿惊喜的问。
“不只练成了,宝藏也被我找到了。”冰冷的眼瞬间淌进温柔,简翼微扬嘴角的对她说。
“真的有宝藏?”她惊讶的瞠大眼。她一直以为那张藏宝图是骗人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而她之所以一直将它留在身上,只因为那是爹留给她的遗物。
“好你个金喜儿,原来你早将秘笈和藏宝图全都给了他!”曲昱廷愤恨的低吼,暴戾的双眼差点没喷出火来。
“没错。”既然翼已练成绝世武功,她也没什么好惧怕了。喜儿大声的回答。
“你这个无耻的婬妇——”
话声未落,只见简翼轻轻一抬脚,一颗碎石立刻破空斜飞,如鹰似隼般的直射向曲昱廷那张嘴。
曲昱廷好歹也练了十几年的武功,一见暗器袭来,立刻旋身飞起,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袭击。只是回头一看袭来的暗器只是颗小石头,而他却运足全身功力去闪躲,他就觉得颜面无光。
“姓简的——”
“嘴巴放乾净点,不许污辱我妻子。”简翼淡淡的开口。
“你妻子?”曲昱廷仰头大笑,“她是我曲某人的妻子,你只是个奸夫而已!”
“是吗?那么只要你死了,她就是我妻子了。”他冷眼看他,平静的说。
曲昱廷不由自主的浑身一僵。
“你以为你杀得了我?”他嘴硬的说,双脚却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将围绕在他四周的下属当成屏障。
“你可以试一试。”
“上!全部给我上!”他霍然推了一旁的下属,大声咆哮。
一声令下,他身边的走狗立刻奋勇的提刀冲向简翼。
简翼处变不惊,薄唇轻扬勾起一抹冷笑,手一动,影一晃,剑气破空,凌厉无比的攻向眼前这群不知死活的走狗。
他的动作太快,走狗们几乎都还没看清他是怎么来到身前,又是怎么出手的,手里的兵器就已经匡啷落地,热血喷洒一地,触目惊心的染红整片雪地。
一发觉情况不对,曲昱廷立刻转身飞逃,只是一道人影倏然从天而降,阻断他的去路。
他惊恐的后退一步,面无血色。
他冷眼看他,面如修罗。
“翼。”喜儿抱著儿子沿路跟了过来。
曲昱廷心肠狠毒,立刻将脑筋转到表妹与其子身上,只是他才一转身,简翼已后发先至的拦在他面前。
银光倏然一闪,他的右臂被削落,鲜血狂喷。
“啊!”他双膝一屈的跪倒在地,痛叫响彻云霄。
“翼?”
喜儿来到他身边,他将软剑往腰间一缠,伸手一勾,便将她与儿子一起揽入怀中。
面无表情的看著跪倒在地哀嚎不已的表哥,喜儿心中没有一丝心软与同情。因为只要一想到丈夫也受过同样的痛苦,她就不觉得他有什么好同情的。
“这是你欠我的断臂之仇,至於夺妻之恨……”简翼冷然开口。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曲昱廷立刻跪地求饶,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是男人就站起来受死。”
“我不是男人,我不是。表妹,表哥求你……求求你别杀我,就算是看在姨母的份上,别杀我。她就只生了表哥一个儿子而已,表哥求你,求求你……”
看著向来傲然不可一世的表哥跪地求饶,喜儿终究还是软下心来。
她轻扯丈夫衣襟,在他低下头看向她时,犹豫的开口道:“翼,别杀他好吗?”
简翼沉默的看著她,黑眸冷然阴森。
“你不忍?”
“我不忍姨母伤心,她是曲家庄中唯一真心待我的人。”她笔直的看著他,神情坦荡。
又看了她半晌,他终於无声的轻叹了一口气。
“饶你不死可以,但是你必须写封悔过书向天下人召告自己的卑劣,以及一纸给喜儿的休书。”他转向曲昱廷冷声道。
向天下人召告自己的卑劣?这跟要他死有什么不同?曲昱廷双目圆瞠,眼中尽是浓浓的恨意。
“你不愿意?”他剑眉轻挑,冷然的看著他。
“不,我愿意。”他颓然的回答。
“屋里有纸笔吗?”简翼转头柔声问著喜儿,神情和声音与刚刚判若两人。
她点点头。
“跟著。”简翼头也不回的对跪坐在地的曲昱廷命令,然后揽著妻儿率先而行。
他的态度就当他是条狗似的,曲昱廷从未受过如此屈辱,愤恨的情绪一时间高涨到忍无可忍,他抓起地上那条断臂手中的剑,怒吼一声就朝背对他的简翼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