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楼金主 第二章
作者:金萱

旅社的外观看起来破破旧旧的,里面的设备也是破破旧旧的,但是只要它仍然可以住人,有热水可以洗澡,而且住宿费相当的便宜,这就够了。

欧阳怜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在自嘲与后悔上,坐上计程车,她凭着记忆找到一间破旧的旅社投宿之后,便又马不停蹄的出门找房子去,而除了房子之外,她还得找一份工作才可以应付她此时捉襟见肘的窘境,因为她目前全部存款只有三万元。

为了节省交通费的开支,她决定以现在投宿的旅社到公司之间的路程做为优先范围,徒步在大街小巷里寻找征人和租屋的广告。

她不确定自己到底找了多久,只知道当她开始找时,太阳还高挂在天空上,而现在却已满天星斗。

她也不确定自己总共应征过几间店,打过几通电话,见过几位房东,只知道她走得双腿发软的结果是毫无所获。

肚子好饿,口好渴,腿好酸,但是心更累。她真的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犯太岁,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厄运接二连三的降临到她头上?

才这么想而已,她脚一拐,听见喀的一声响,鞋跟竟然就这样断了,而且还让她扭到了脚。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到底还有什么厄运、倒楣事还没找上门来的,干脆全部一起来好了,混蛋!

欧阳怜恼火的坐到地上,将断了鞋跟的鞋子月兑了下来,然后使尽力气将断掉的鞋跟从鞋子上扯下来,扬手狠狠的丢出去以泄心头之恨。

“妈的!什么东西?”

鞋跟不偏不倚的打到一名路人的头,那人回过头来寻找肇事者,愤怒的双眼一瞬间对准了她,然后接着便大步朝她走来。

“刚刚是你拿东西丢我,对不对?”对方捂着额头怒声问道。

“对不起,我没想到刚好会有人经过。”她呆了一下,蹙眉歉声道。

“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你看到没,我的额头都流血了。”男人将捂着额头的那只手拿到眼前看了一下,只见手上已沾了一抹血迹。难怪这么痛,该死的!

其实是她有错在先,本来就该好好的向人赔罪道歉才对,但是她已被近来这一连串的厄运搞得心力交瘁了,连安抚他人、鞠躬道歉的力气都没有。欧阳怜轻叹一口气,决定用最快的方法解决眼前的麻烦。

她从皮包里抽出五百元递给对方。“五百元应该够挂急诊吧?”

“你说什么?!”对方一瞬间瞠大双眼,怒不可遏的朝她狂吼出声。

欧阳怜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刚的说法实在很不妥。

“我并没有其他意思,这只是医药费而已。”她改口说。

“医药费?那五百块会不会太便宜了,要给就给五万块吧!”对方瞪着她半晌,突然以轻佻的口气冷哼道。

欧阳怜沉默不语的瞪着他,这才发现对方的穿着一点也不普通,不仅花衫衬配西装裤,还脚踏夹脚拖鞋,脖子上更戴了两条粗项炼,一看就不是善类。

神经在一瞬间绷紧,她将手上断了鞋跟的凉鞋穿回脚上,然后扶着身后的墙面缓缓站了起来。

“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钱。”她改用谨慎小心的态度说。

“我不介意陪你去领钱。”对方挑眉说。

至此,欧阳怜已经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让衰鬼给附身了,要不然的话她怎么会倒楣到这种程度?

升迁成泡影,被男朋友抛弃还卷走所有积蓄,被假房东骗去仅剩的一点钱后无家可归,然后是找不到工作、住处、扭伤脚,最后还惹上流氓狮子大开口的索赔医药费。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比她更衰、更惨吗?

“我全部的财产只有三万元而已。”她绝望的说。

对方闻言轻挑了下眉头,一副你当我是三岁小孩的模样。

欧阳怜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老天的无情对待。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老天要这样接二连三的让她担心受怕,这样的折磨她?

泪水蓦然在她眼眶中凝聚,然后快速滑落。

她立刻用手背抹去泪水,不想屈服。

“我带你去领钱,你就会相信了。”她不等对方有何反应,即强忍着脚痛,拖着受伤的脚往前走。

不远的前方就一台ATM

的招牌在那边亮着,她只要把余额秀给他看,他就会知道她所说的都是实话了。

“你的脚是怎么一回事?”身后突然传来对方略带疑惑的询问声。

她没有回答,因为光是拖着痛脚往前走就已经耗尽她所有的力气了。

好痛!罢刚坐在地上的时候还不觉得,站起来的时候也只有微微的痛而已,没想到稍微一使力那股痛楚却立刻痛进骨子里,让她冷汗都流出来了。

她的脚真的只有扭伤吗?怎么会这么痛?

怎么办,她的脚变成这样要怎么找工作、找房子?面试的老板在看到她跛足的模样之后,还会录取她吗?

那她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就连她仅存的三万元都要被她身后的土匪流氓勒索去了。

愈想愈觉得心慌无助,愈走愈觉得脚痛难忍。她不想哭,不想屈服于现实的无情,但是泪水却无法抑制的流了出来。

“喂,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无法容忍被漠视的感觉,罗杰两个大步便超越她。只是他话才一说完,便被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吓得止住步代。

“喂,我只是在跟你开玩笑的,并没有真的要跟你拿钱的意思,你别哭成这样好不好?”他有些局促的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把人惹哭。

他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要她别一副用钱就能摆平一切事情的模样,他真的没想过要把她弄哭。

“你没有要跟我拿钱?”欧阳怜抬起泪眼婆娑的脸,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没有。”罗杰认真的摇头。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会儿,忽用手背擦去眼眶中的泪水,反过来又用手掌将脸上的擦去。

“你在骗我对不对?”她缓慢的开口说。

“我没有。”

“我不相信。”她摇头喃喃自语的说,“你一定是想先松了我的戒心,然后再趁机从我这里得到更多钱。但是你根本就用不着浪费时间来设计我,因为我所有的财产真的就只有三万块而已。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我的存款帐户余额。”说着她再度举起脚步,拖着伤脚往前走。

看她走得万分痛苦,好像每走一步都会要了她的命一样,罗杰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拉停了下来。

“你的脚到底是怎么了?”他皱眉问道,低下头看着她断了鞋跟的鞋子。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件事根本与他无关。

“没事。”

“见鬼的没事!”罗杰怒不可遏的说道,霍然蹲来拉起她的裤角。

“你干什么?”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她迅速往后退,不意将全身重量压放到受了伤的脚上,痛得她龇牙咧嘴的倒抽一口气,整张脸变得苍白。

“你在搞什么鬼?”罗杰抬头皱眉道,当他看见她肿得比常人还要大上两倍的脚踝时,再也忍不住低咒出声。“该死的,你脚受了伤为什么不说?”

这个女人实在太爱逞强了!

他站起身来,二话不说的就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欧阳怜惊叫一声,握紧拳头用力的捶打他。“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

“冷静点,我只是要送你去医院,你的脚伤很严重,必须看医生才行。”他低下头来,严肃的对她说。

她呆了呆,不知不觉的停下捶打他的动作,不太确定的凝视着他真诚的神情。

“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半晌后,她说。

“我很怀疑。”他摇着头,轻而易举的抱起她往大马路的方向走去,准备叫计程车。

欧阳怜知道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她也很怀疑自己真的能走吗?可是就算不能走也得想办法呀,这样让一个陌生男人抱着走在大街上,她实在是很不习惯,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我真的……”她才开口就被打断。

“你的脚伤是怎么弄出来的?”他问她。

“鞋跟突然断掉,不小心扭到的。”她顿了一下才回答他。

“所以你刚刚才会坐在地上?”

“嗯。”

“所以刚刚砸到我的东西就是你的鞋跟?”

听到他的问话,欧阳怜感到一阵歉疚。“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砸到人,你的医药费我会付的。”她认真的说。

“你不是说你全部的财产只有三万块而已?”他忍不住揶揄她,却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在瞬间变得沉郁。

“我开玩笑的啦,其实我也没受什么伤,这种小擦伤根本用不着擦药就会好了,所以你也不必付我什么医药费啦。”他急忙改口道,想让她放心,暗怪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知道为什么,她脸上只要出现一点伤心、疼痛、沉郁或不快乐的神情,他就莫名其妙的想帮她抹去那一切负面的情绪。她应该要常笑的,她笑起来一定会很好看,他有这种感觉。

抱着突然沉默的她走到大马路边,才刚将她放下,罗杰便看见一辆亮着空车灯的计程车正朝他们的方向驶来,他立刻伸手将它拦了下来。他打开车门,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进车子后座,再把门关上。

“谢谢你。”从沉默中回过神来的欧阳怜急忙将车窗按下对他道谢,然而令她惊讶的是,他竟然拉开计程车前座的车门也跟着坐进了车里。

“最近的医院。”他对计程车司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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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被包成两个馒头大小的右脚踝,欧阳怜茫然的坐在医院急诊室旁的椅子上发着呆。那个送她来医院的男人到药局去帮她拿药,要她坐在这里等他。

那个男人,她到现在还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罢开始以凶恶的态度跟她勒索五万元,后来态度却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仅送她到医院来就医,还从头到尾陪在她身边,尽其所能的帮忙她一切。包括挂号、付费、拿药,甚至还在医生帮她诊治脚伤时,担任安抚她、陪伴她的家人角色。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又为什么要这样帮助她呢,难道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挟恩图报的向她勒索更多钱?

糟了!她在干什么?欧阳怜这才想起,她竟然将自己的皮包整个都交给他去缴费,她是白痴吗?她的皮包里有身分证、健保卡、晶片提款卡、信用卡,要密码才能使用的就不必说了,如果他拿她的身分证去做坏事,拿她的信用卡去乱刷……

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干了蠢事后,她迅速站了起来,拖着跛脚一拐一拐的赶往药局,希望还来得及挽救这一切,虽然她知道这机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脚好痛,但心更痛,她就知道衰鬼不可能这么轻易离她而去。

“你在干什么?我不是叫你坐在那里等我就好了吗?”

突如其来的熟悉嗓音让她止住了步伐,她抬起头来,泪流满面的看着眼前这个早该在带走她的皮包后就逃之夭夭的男人。

“你没走?”

“走去哪里?我不是跟你说我去帮你拿药,一会儿就回来吗?要去哪里?”罗杰对她蹙眉道,看见她满脸的泪水忍不住放柔了嗓音,“脚很痛吗?既然痛就应该乖乖的坐着等我,别到处乱走。”

说着,他将手上的药袋塞进她皮包里,然后将她的皮包侧背到肩上后,弯腰将她一把抱起。

欧阳怜忍不住惊呼一声,立刻引来周遭人的注目。

“你快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她低声叫道。

“你都哭成这样了,还想逞强?”

她迅速的擦去脸上的泪水。“我不是因为脚痛才哭,你快放我下来。”

“这又没什么好丢脸的,你干么要说谎?”

“我没有说谎。你快点放我下来啦,大家都在看我们。”

“给他们看呀。”他一点也不在意。

她突然安静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这个男人根本不会听她的话。

终于走到医院外的计程车招呼站,他先将她放下,然后如同前次般的替她拉开车门,将她扶进车里后关上门。

她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一件事,又把车门打开。

“我的皮包。”她指着他肩膀上的皮包。

“我送你回家。”他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后车门关上,转身坐进前座里。“地址?”他回过头来问道。

欧阳怜茫然的看着他。

“你住哪儿?”他问。

她摇了下头,“你不必送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反正我也没事,先送你回家之后我再坐原车回去。”顿了顿,他再次问道:“你住哪儿?”

虽然她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将近两个小时的相处,让她深刻的体会到一件事──他有着我行我素,不容他人持反对意见的霸道个性。

她认命的说出地址,随即看他转头重复说给司机先生听。

医院离她住处不远,不到二十分钟,计程车已停在她所投宿的破旧旅社前。

“你真的住在这里?”两人都下车后,罗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墙面斑驳的旧旅社,怀疑的问道。欧阳怜点头。

“嗯,谢谢你送我回来。计程车钱……”

“这是你家开的旅社吗?”他打断她的话问道。她呆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是。”

“那你为何住在这里?是来出差还是来玩的?”他转身看着她。

“都不是。”趁他再次开口前,她大声的抢先说,“谢谢你送我到医院又送我回来,我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除了一声谢谢之外,这趟计程车的费用就让我来付好了。”说着,她拿出一千元给司机先生。“麻烦你载这位先生去他要去的地方,谢谢。”

“没问题。”司机先生立刻咧嘴收下千元大钞。

“谢谢你。”欧阳怜转向罗杰,再次朝他点头道谢。

“你是在这里投宿几天,还是以这间旅社为家长住在这里?”他蹙眉问道,思绪始终无法从这个困扰他的问题里抽出。

“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等我找到房子后就会搬离了。”欧阳怜忍不住叹了口气,再次败在他不屈不挠的霸道上,认命的回答他的问题。

她的话让他皱紧了眉头,因为不管是暂住还是长住,这个地方都不适合一个年轻的单身女子投宿。

旅社斑驳破旧的外观就不提了,在它大门的两侧墙壁、电线杆上还张贴了各式各样的广告单,一看就知道在这里出入的人有多复杂与危险,她怎么会找到这种地方呢?

“我送你上去。”罗杰坚决的开口道。

她愣了一下,急忙摇了摇头。“不必了,旅馆里有电梯,我可以——”

“我送你上去。”他不由分说的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欧阳怜下意识的伸手圈住他的颈项,以防跌倒。

“麻烦你等我一下。”他转头对司机先生交代,说完便跨进旅社大门。

“先生,我真的可以自己走,你不要把我抱来抱去的,好像我的脚不是扭到,而是断掉被截肢了。”她苦着脸小声的向他抱怨。

“你住几号房?”他置若罔闻的抱着她走向柜台。

“307。”她叹了一口气。

“307号房的钥匙。”他对旅社老板说。老板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确定欧阳怜的身分后,便将钥匙交给罗杰。

然后她就被他抱着走进电梯,一直到了307号的房门前才将她放下来。

一路上他轻松的连大气都没喘一下,好像她不是真人,而是个填充女圭女圭似的。

男人都这么有力吗?

不,至少陈浩白就没办法像他这么轻而易举的抱起她,更别提是抱着她走这么长的一段路了。

在她恍神之际,罗杰已自动自发的用手中的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怎么会有这么多行李?”他看着排放在房里的四个大型行李箱,不解的问。

欧阳怜轻叹了口气,以金鸡独立的方式跳进房里。

“谢谢你送我上来,但是可不可以麻烦你稍微尊重我一下,不要随随便便就闯进别人的房间里。”

“怎么会有这么多行李,都是你一个人的吗?”他转头问她。

真是的,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话呀?

“对。”她先回答他的问题,然后接着说道:“今天真的很谢谢你的照顾和帮忙。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计程车还在下面等你。”

“为什么你一个人会有这么多行李在这儿?”

欧阳怜无奈的闭上双眼。“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计程车司机会把等待的时间也纳入收费,你不必替他担心。”罗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想这是我个人的私事。”

她不客气的回答使他沉默了下来,没再对她打破沙锅问到底,却以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

欧阳怜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想干么?”她突然有股危机意识。他该不会劫财不成,改而想劫色吧?她不由自主的跳着向后退了一步。

“没事。我想我该走了,你好好休息,再见。”他摇摇头,将房门钥匙抛在床上,走出房间时还替她带上了房门,就这样离开了。

她呆若木鸡的站在房内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真的就这样离开了?一无所求?

她怀疑的跳到门边打开门探头看了一会儿,走廊上空无一人。

他真的走了?就这样?

她眨了眨眼,怔忡的将房门关上锁好,脑袋里仍充满疑惑。

那个人虽然长得有点像流氓,但他应该不是流氓吧?

啊!她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问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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