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晚上,傅经云和父母一起用过晚餐后,随意的开口问:“妈,子昊什么时候会回来?”
“八点左右吧。你问这个做什么?”傅母问他。
“没什么。”他摇头道。然后在七点半时拿起皮夹,打开大门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坐在客厅看电视的傅母转头问他。
“香烟没了,到楼下便利商店买香烟。”
“少抽点,烟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能戒就戒掉。”傅母说着,转头看向坐在另一张沙发上丈夫,没好气的说:“你也一样。”
暗经云轻扯嘴角,关上大门离开。只有他自己知道,买烟只是借口,目的是为了制造和前妻不期而遇的假象。
星期五去安亲班晚了三十分钟所以没见到面,今天他就提早三十分钟去外面等,就不相信还会错过。
下楼后,他并没有去便利商店买烟,而是直接窝在警卫室和警卫打屁聊天,一边等人。只是他等着等着,还没等到他要等的人,却看见母亲也到了楼下,出现在警卫室里。
“妈,你怎么下来了?”他讶然的问。
“被你爸爸气到,不想跟他待在一间房子里,我要到前面公园走一走。”傅母气呼呼的说道,然后直接越过他向外走去。
“你爸妈在吵架?”警卫说。
“看样子是。”他苦笑。
“我以为他们是小区里唯一不会吵架的夫妻,感情看起来很好,都这把年纪了还经常手牵着手一起出门。”警卫说。
他笑了笑说:“这世上没有不会吵架的夫妻。”
“也对,不离婚就很好了,不吵架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警卫无奈的叹息道,两个离婚男子不约而同对看一眼,同时苦笑了下。
接下来,两人极有默契的转移话题,不再谈论有关婚姻或夫妻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来到八点,傅经云不着痕迹地开始注意大门外的动静,默默等待儿子身影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
五分钟、十分钟……然而转眼都快要八点半了,他要等的人却迟迟不见踪影。
他开始怀疑是母亲记错了时间,还是他真的那么不走运,第一次下楼来等人,就碰到他们母子俩意外晚归?
正当他这么想时,儿子的身影蓦然走进他的视线中,他身子一震,立刻迈开步伐,大步朝他们母子走去。
但是当距离一缩近、从黑夜中走来的人影变得清晰后,他才猛然发现走在儿子身边的人,并不是他等了一个小时的人。
“妈?怎么是您?”他不由自主的月兑口反问。
“你这句话说得有点奇怪,不是我是谁?你在等谁吗?”傅母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不是,我的意思是,子昊怎么会和您一起回来?”
“喔,刚刚妈在公园碰巧遇到送子昊回来的香茴,就顺道把子昊带回来了。”
暗经云一整个无言,不懂怎么会这么巧,他都已经在这儿等了整整一个小时,结果竟然还是没能见到她的人。
“干么,难道你在这儿待了半天是在等香茴吗?”傅母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儿,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突然问道。
“什么不是,我只是因为有点讶异才问的。”他急忙说道。
“不是就好。即使是也没用,因为香茴已经走了。”傅母不在意的随口说,牵起孙子的手,“子昊啊,我们回家,告诉女乃女乃这周末你和妈妈做了些什么。”
“好。”傅子昊开心的应道,然后转头对他说:“爸,我和女乃女乃先上楼喽。”接着,祖孙俩就这样丢下他,径自回家去了。
暗经云无言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突然很想狠狠地抽上几根烟。
他紧抿唇瓣呆站在原地好半晌,之后才终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放弃挣扎的转身朝便利商店走去买烟。
“小朋友,可以帮叔叔叫一下四年三班的傅子昊,说他爸爸找他吗?”
以一份薯条做为代价,请了一个小朋友帮忙传递消息后,傅经云站在校门外,状似不经意的注视着四周,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在寻人。
儿子说妈妈几乎每天中午都会到学校来,不知道她大概都几点会到这儿?
现在才十二点十分而已,她应该不至于已经来过又走了吧?他一边忖度着,一边望向四周,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后蓦然传来儿子带着疑惑的叫唤。
“爸?”
他回头看,只见穿着学校运动服的儿子正站在他身后,脸上明显有着困惑不解的神情。
“爸,你怎么会来?”傅子昊讶异的问。
“爸爸到附近办事情,刚好中午了,就顺道买了麦当劳拿过来给你吃。”他将手上装着麦当劳套餐的纸袋递给儿子。
“谢谢爸。”傅子昊开心的说,迫不及待地接过纸袋,低下头将纸袋打开来,就拿起袋中的薯条来吃。
“你刚刚有没有洗手,这样就抓来吃?”他皱眉道。为人父母,想不唠叨都不行。
“有,因为要吃午餐了,所以我刚刚有洗手。”傅子昊迅速答道,顿了下后,孝顺地将敞开的纸袋递到父亲面前,抬头问他,“爸,你要不要吃?”
他摇摇头,“好吃吗?”
“嗯。”傅子昊用力的点头。
看着一脸满足的儿子,傅经云犹豫了一会,故作自然的开口问:“你妈妈今天没来学校吗?”见儿子摇头,他的心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是还没来,还是不会来了?”
“妈妈说她最近比较忙,所以没办法再到学校来看我了。”傅子昊说。
“她在忙什么?”他问。
“我也不知道。”
“你没有问吗?”
“妈妈是大人,我是小孩子,问了妈妈又不一定会回答,回答了我也不一定听得懂。”傅子昊耸肩道,最后还给出一个结论说:“反正就是工作就对了。”
暗经云一整个无言以对,半晌才又问儿子,“你知道妈妈在哪儿上班、做什么工作吗?”
“爸干么问这个?你要去找妈妈吗?”傅子昊怀疑的看着他问。
他心一惊——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惊什么,却反射性的立刻否认道:“不是,爸爸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我和你妈妈已经离婚了,没事找她干么?”
“喔。”傅子昊随口应了一声,接着问他,“爸,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回教室了。待会要收餐盘,我若不在位置上,他们会搞不懂我到底吃饱了没。”
“回去吧。”傅经云点头,反正在说了刚刚的话之后,也没脸再抓着儿子问有关他妈妈的事了。
“爸再见。”傅子昊挥手道,转身离开。
目送儿子直到小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后,傅经云这才转身,有些无奈颓然地走向他停在路边停车格里的车子。
第三次扑空了,要见她一面真的有那么难吗?
明明以前天天都可以见到的,即使离了婚,以她对宝贝儿子的呵护程度,他以为两人要碰面也绝非难事。毕竟离婚时,他并没有限制她对儿子的探访,只要她有空、想看儿子,随时随地都可以来。
可是现在这情况,到底是怎样?
一年过了,他都不知道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转眼间,他已经和她离婚一年,也整整有一年的时间未见到她了。
这一年来,她除了从娘家搬出来一个人住之外,生活上还有什么改变吗?人呢?相貌、穿着、个性、习惯,是否也有改变?是否还是他原本认识的那个叶香茴?
好想再见她一面。
至少,他得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他们虽然离婚了,但终究还是朋友不是吗?
不由自主的轻叹一声,他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暗经云近来一直觉得胸口闷闷的,好似有口气梗在喉咙间,想吐,吐不出来,想吞又吞不进去的感觉。
即使他不想承认,可却早明白他的郁闷和始终见不着前妻有关。
连续三次的守株待兔失败后,他又在周五前妻要去安亲班接儿子的时间去了一次,这回他整整提早一个小时,四点半就到了,谁知结果竟然又再次扑空,因为儿子那天没去安亲班,学校下课后就直接被他母亲接走了。
到了周日儿子要回家的晚上,他一样七点半下楼,然而一直等到九点,等到差点要抓狂,回家询问父母才知道儿子今晚不回来了,隔天会直接从他母亲那儿去学校上课。
从那一刻起,他心情就一整个闷到不行,搞不懂老天为什么要这样玩他?他只是想见叶香茴一面而已,有必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为难他吗?
他愈想愈闷,愈闷愈觉得不爽,和前妻见面又不是犯法的事,他干么要这样偷偷模模、躲躲藏藏的怕人知道?
连续闷了几天之后,他总算下定决心,直接找上母亲。
“妈,你有没有香茴的电话?”他问母亲。
“干么跟我要她的电话,你没有吗?”傅母看了他一眼后问道。
“她换电话号码了。”
“什么时候换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知道。我手上的是她离婚前用的那个号码,离婚之后她好像换过新的了,你知道她后来换的新号码吗?”
“什么?你说的新号码是这个喔?我还以为香茴又换号码了。”傅母说着顿了一顿,轻讽的表示,“她换这号码都半年多了,你现在才知道要问?”
暗经云无言以对,只能说:“可以给我吗?”
“你要香茴的电话干么?”傅母问他。
“有点事想问她。”
“什么事?”
母亲一副打算问到底的模样,让他有些无奈。“妈,可以把香茴的电话号码抄给我吗?”他再度要求道。
“去跟你儿子要,我这里没有。”傅母看了他一眼,说完径自转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