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利,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只是人们习惯用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包装它,虚伪说着:“娘不是不允许你与大宝交朋友,也时常教你不可以歧视地位低下的人,但大宝他爹是仆役,他娘是婢女,他们教养出来的孩子,哪里值得深交?你不如多多去找陈员外的宝贝儿子玩,最好有空能去陈员外家吃吃饭什么的……”嘴上说不可以歧视,实际上就属她最歧视人,还有脸教小孩去攀权附贵呢。
“咱们的家世,深交的皆是有名之人,官场上,七品官阶之下不屑认识,商场上,没有三间店铺的小老板不屑认识,武林里,不是副掌门以上,不屑认识!以后不许跟大宝瞎混!虽说职业无贵贱,可好歹不能是个仆役之子!”
大人们说不歧视,说不分贵贱,说一视同仁,实际上分得最清楚仔细的,就是他们!
大宝以前听见这类酸贬,都会哭着回家找娘,抱怨为什么他爹是个仆役,娘却说:“仆役有哈不好?你爹很棒很棒的,他不是个普通仆役哦。”哪里不普通了?他看不出来呀!扫地、搬货、被使唤来使唤去、派去看守秦叔的珠宝铺,这些都是很寻常的下人工作,只有被爹吃死死的娘,才会将爹当成神人在崇拜。日子一久,他懒得哭,懒得抱怨了,然而耳边的指指点点从没少过,上了私塾,被同学双亲冷嘲暗讽的次数也多到让他麻木。
他们在他背后说,他是仆役的孩子。
仆役的孩子也是人,当然更有求学权利,唯一不对的地方,就是他读的私塾,学生全是些富贾儿女,他安插其中,活月兑月兑就是一只误闯豺狼虎豹群的小白兔,身分不同、阶级不同,时常受人欺负,更曾经有个千金小小姐,指向他鼻头,狠狠告诉他:“我爹说,我要是喜欢你,以后砸一大笔钱就可以买你回家当我的玩物!”
这是告白吗?
这是千金小小姐撒尽银两也非要得到他的告白吗?
他年纪虽小,但也知道自己皮相生得极好,他像他爹,眉浓目凛、鼻挺唇薄,轮廓倒七分像娘,深邃精致,带些薄薄的外域血统,等他长大,大抵又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男祸水,于是私塾女同学都爱他,可清楚不能嫁他,双方地位落差太大,千金娇女与长工仆役,好下场的没几个;私塾男同学偶尔会戏弄他,颐指气使地丢给他竹帚,叫他去扫地。他的学生生涯很辛苦,因为他有一个仆役爹爹。提到他爹,他又有满肚子苦水。他曾经怀疑,他是外头捡回来的孩子,又或许,他是娘跟其它男人生的野种,所以,他爹不喜欢他。
举个实例吧,五岁那年,他想学泅水,娘不会,于是娘要爹教他。
他印象中的爹,不亲切不和蔼不慈眉善目,但娘提出央求,他没有不允的,当天吃完午膳又睡午觉睡到一半,他被爹挖起来,带到严家大池,那池大得像海,据说很深、据说池里有妖、据说可能还有水鬼……
然后,他被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无情速度一把操起,直接丢进大池里,噗咚落水声之后便只剩下咕噜咕噜咕噜的溺死泡泡冒出水面。
他,一个不会泅水的五岁孩子,头一次学习就是这种铁血训练,他那位爹,双臂交迭地站在桥上,冷冷说了两个字!
“踢水。”
踢个大头鬼啦!他都已经沉下去了还踢屁呀!
那一瞬间,他好像看见观世音菩萨现世救苦救难,浑身光芒万丈,笑容清圣高雅,仙乐飘飘,要引他去西方极乐世界……
虽然事后得救了,他也因而得了恐水症,当夜在娘怀里哭了整整一夜,泣诉他爹恶形恶状。
“你爹不会这样啦,一定是误会,乖、乖、乖……”他娘还这样说!娘!你被骗了!你被那个男人给骗了!无论他怎么唱作俱佳详述他爹的恶劣行为,他娘仍不信,隔日也吵着要他爹教她泅水!
惨了惨了惨了……他爹也要把他娘狠狠丢进大池里,任她载浮载沉、任她求救无门、任她没顶池心好再重新娶个年轻老婆进门……
他要救娘!一定要救娘!对了,报官!叫官爷来救娘!辟爷!辟爷!这里有一个虐待妻儿的畜生爹亲!
“来,缓些,池里滑。”
那位将他拎起来就丢向大池里的恶鬼,声调轻软温柔,托稳他娘的白玉小黄,慢慢沿着池畔踩进池内,他爹丝毫不敢松开娘的手,不让她呛到池水,牵引她滑入水中。
“慢一点慢一点慢一点,我快踩不到底……”他娘急嚷,她个头娇小,到他爹不过腰际的池水,几乎已到她胸口。
“别慌,有我在。”
他的下巴险些掉下来!那是他爹吗?!那是那个昨天站在桥上,森冷“教”着他要踢水的禽兽吗?差、差别也太大了吧!他爹与他娘,在大池里,悠游嬉戏,好不快乐,哈哈声不绝于耳。他的小小心灵,在那一天,严重受创,更肯定了自己不是爹的儿子。
所幸,他娘非常疼爱他,总是抱着他,说他是她的心肝宝贝,让他感受到自己仍是有人疼、有人爱。
他那个笑口常开的娘,可爱率直,他无法想象为何娘会嫁给爹,八成是被骗的吧,女人抗拒不了男人的甜言蜜语,加上爹长得俊俏,真想骗个姑娘到手,并非难事。
他确信他爹是个欺骗娘的坏男人!
他们都不知道,他曾经不只一回撞见爹和陌生女人搂搂抱抱、又亲又吻,最后月兑光光滚上通铺大床……
爹真是太过分了!明明就有一个如此可爱美丽的娘,竟然与莺莺燕燕纠缠不清!而且莺莺燕燕还不是单数!扁是他撞见的面孔就有七、八个之多!
他不敢告诉娘,他爹做的那些坏事,一方面怕娘不相信他,反而认为他说谎,另一方面,他怕娘会崩溃,娘太爱太爱爹了,她承受不住爹的花心……
他只能藏住秘密,默守着爹不忠于娘的残酷事实,还好他爹表面上相当疼娘,用他揽过许多野女人的手,拥抱无知幸福的娘。旧恨!―从小不曾把他抱高高、冷血将他抛进大池险些溺毙、待他冷淡如冰、欺骗他最爱的娘亲。新仇!仆役身分,连累他被人排挤、被人羞辱、被人看轻。
两者相加,注定了他与爹这辈子亲情淡薄,他也不会很努力想去讨好爹,以后等他长大,有了足够能力,他就要带娘离开这只人面兽心的男人!
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想和他爹培养感情,一点都不想!
偏偏越是不想,老天越像捉弄人一样,硬生生制造机会,逼得父子俩不得不聚在一块儿!
私塾亲子踏青春游!
彼名思义,便是私塾老师带领全数学生,到郊外去放松身心,并藉由行万里路学习书上没有的知识,实际上一群毛头小子带着满满食物玩具,坐马车出去玩罢了!
而“亲子”两字,是多余的!
他只想和娘一块儿踏青,至于那位爹,很忙可以不用来没关系!
仆役嘛,大事小事杂事一大堆,一定没空,严家大宅很巨大,落叶飞满天,要扫扫不完,爹,辛苦您了!您慢扫,我和娘会快快乐乐出门,平平安安回家的!那现在和他一块儿坐在马车里,怀里抱着他娘的男人是哪只鬼呀呀呀呀!
“真好,咱们一家三口很少有机会一块儿出来玩呢。”他娘眉开眼笑,一路上呵呵呵。对,因为每回爹都只带你出去,叫我在家写功课!
“今天天气真好,凉凉的风好舒服。”他娘小脸探出马车车窗外,享受凉意,他爹拨拢她的鬓发,姿态亲昵无比。
“娘!娘!”他看不过去,硬要打破眼前俪影双双:“我要喝水!”
“自己倒。”他爹目光冷冷,不容他将娘当成婢女伺候他,他爹好似忘了,他不过是个七岁孩子,讨着要娘照顾有哈错叩他就不信他爹七岁时没有挨着他女乃女乃撒娇!
“我来啦,我也正好想喝水呢。”他娘缓和父子俩之间的僵持,为三人各倒一杯清水,她深谙分寸,先给丈夫,儿子会生气,先给儿子,丈夫不开心,所以,不能有先后,幸好她有两只手,同一时间递出两只水杯,给大小老爷解渴。
他们的马车远远落后其它辆华丽大马车,那是理所当然,论财力,他是同学之中最贫穷的一只;论本领、他爹没有别人爹亲会做生意,没能力在马车外叮叮咚咚挂满金银珠饰;论身分,走在最前头的那辆马车,自然是南城首富御用,再依序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没财力没本领没地位的人,垫后。虽然这对孩子的他而言,是件抬不起头的丢脸事,也很清楚以后回到私塾,又会被同学拿来当笑柄嘲弄他,说他爹是个下人,只能跟在别人后头。
“娘,爹怎么不去找份好一点的工作呢?为哈非要在严家当仆役?咱们去种菜也好,去卖鱼也好呀……”他曾经,这样问过他娘。
“你爹他呀,是为了娘才留在这儿当仆役,他本来可以不用的,是娘连累他。大宝,你要记得,一个男人,为了女人而发奋图强变得富有强悍固然可贵,但当一个男人为了女人,屈居人下,无畏流言目光,做着他这辈子想都没想过的工作,那对娘而言,才是最敬佩、最不舍的事,你爹真是个好体贴好温柔的人,对不?”
每回提到爹,他娘的眼神总是闪闪发亮,像个浸婬在爱情的黄毛小丫头一般。
听见娘的回答,他险些要月兑口说出:可是爹背着你与其它女人……
他硬生生忍下,又问:“娘,你喜欢爹哪里?”脸吗?就是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脸吗?
“全部呀,你爹的所有所有所有,娘都喜欢。”
傻娘,你要是发觉爹的坏及不忠,你还会喜爱他吗?
“……娘,我是爹的孩子吗?”他蠕唇好半晌,才怯生生问。
“当然呀!你这张脸,活月兑月兑就是你爹的童年版,傻孩子,问哈怪问题嘛。”他的双颊被左右拧开,他娘玩得很乐。因为我一点都不觉得爹有把我当成他的孩子在疼……
就在他分神遥想着这些,马车突地停下,外头嘈嘈杂杂,才发觉有三、四十个凶神恶煞将众人的马车团团围上―只除了他们这辆寒酸马车是在包围圈子之外,大概是凶神恶煞认定这辆车上载不了值钱东西。
“山、山贼!”
前方,有人抖着嗓,失声尖叫。
“遇上山贼抢劫了!”他娘一脸很兴奋。
兴奋?娘!是山贼耶!不是一群野兔耶!你兴奋什么呀!
“全部人都给我出来!出来!”山贼手持大刀,狠拍马车车门,要每个人都双手抱头地走出车厢。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人生第一次遇见凶狠山贼呀呀呀!会死吗?!他们全部人都会被杀掉弃尸吗?!他们全部人就要在荒山野岭里化为一具具白骨吗?
“不要伤我们!你们要钱,全给你们,马车上所有东西都给你们!”首富为求保命,钱财仍身外之物,双手奉献给山贼大爷们也心甘情愿。
“很识相嘛。”山贼毫不客气地大肆搜括,连富贾身上的高价丝绸衣裳都不放过,一只一只剥光他们。前头马车抢光光,终于轮到后头一家三口。大刀撩开马车帘帐,发觉这车里坐了个美丽俏女人,他娘年方二十六,年轻可口,虽然已是一个七岁孩子的娘,依旧娉婷得宛如少女,又有女人的轻熟妩媚,不像前头几辆车上的夫人,全靠胭脂掩盖岁月痕迹,方才还觉得有个妇人风韵犹存,准备抢回去寨里乐乐,没料到真正的值钱货藏在破马车里,看怔了一班山贼。
“这里有好货!好美的女人!”山贼如获至宝地吆喝同伴来看。
不行不行!不能让他们动娘!他要保护娘!一定要保护娘!
他悄悄模到后头的长竹帚,握在汗湿的小小掌心,只要山贼胆敢对娘出手,他就用竹帚跟他们拚命!
“出来给大爷看个清楚!”山贼啪啪作响地拍击车板,更是直接伸手要捉人。
“不许你们碰我娘!”呀叽!竹帚奋力刺出去,目标是色婬山贼的鼻梁。山贼果真被击中,整个人弹飞出去,他本来紧紧闭住的双眼,慢慢眯开,竹帚手柄上,沾满鲜红鼻血。
他、他的力道何时变得这么强?
再仔细一看,他爹的右手,也握在竹帚上。
眼见同伴遭袭,引来所有贼人义愤填膺围过来。他爹,他那个拿着竹帚扫遍严家地板的仆役爹爹,缓缓步下马车,带走那柄长竹帚。没人多说话,直接开打,大刀一把一把挥舞过来――版他不敢看他不敢看他不敢看他爹被乱刀砍死呀呀呀呀……
呜哇、呀、噗、饶命呀……种种惨叫惊呼喷血还有求饶声不绝于耳,有哪几声是他爹发出来的,他不敢肯定,捂住脸,脑子里想象爹惨遭痛殴的模样。
“大宝,要不要来块饼?”
吃大饼?她最爱的丈夫要被活活打死了她还有心情吃大饼?
娘,你快要变寡妇了啦!
终于,外头的骚动平息下来。
他挣扎着该不该放下手,看清爹的死况,他怕血,他会晕倒的,可是捂着脸不是办法,爹死了,娘换他来保护,他必须要坚强,誓死守护娘!
爹,您安息吧!呀?
他以为,张开眼睛一看到的,是山贼围着他爹奄奄一息的软躯,一人补上一脚,边踹边悴他的不自量力,但,情况大不同,草地上是倒满了人没错,可没有半个是他爹。
他那位爹,手里拿着打断的破竹帚,干草色的帚身,染得通红,血珠子滴滴答答在掉,爹脸上只有一络发丝凌乱爬过面无表情的冰冷脸庞,长发在背脊轻轻飞扬,他从不穿铺里仆役的灰色棉裳,而是墨黑色的丝裳,质料比谦叔秦叔穿得更高档,他倨傲仰首,气势逼退山贼们,瞧人的眼神彷佛在瞧群蝼蚁。山贼救兵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倒了一批,来了另外一批,这回来的,是山贼头子。
私塾老师、同学、闲杂人等,早就全躲到他们家马车后头,留他爹面对那群怒气腾腾的山贼大军,他爹手中唯一一把武器―竹帚,早已裂得不成帚形,哪有办法再战?!这太欺负人了吧!
“娘!怎么办!爹他!”
“坐着喝茶,别慌嘛。”他娘气定神闲。
“爹他……他会死呀……会死……”虽然,父子感情没多好,可是眼睁睁见他爹面临危险,他还是急得跳脚。
“死”字才说完,他那位手无寸铁的爹,徒手击毙了为首的那个彪形大汉……
会死。
会死!
他爹会打死人呀呀呀呀呀!
“闻、闻人沧浪!”山贼之中,有人指向他爹,惊呼出声:“是那个突然在武林中消声匿迹的闻人沧浪!”
“玉、玉面武皇鬼罗刹?!传言他不是练功练过头,走火入魔,筋脉暴裂而死了吗?这些年来多少人在找他,可没有下文呀!”
“别说别说了!快逃!快逃呀!”失去首领的乌合之众没人胆敢再留下来面对他爹,窜逃得飞快,连兵器和抢来的财物都没空捡,此时顾命才更重要。
闻人沧浪……很有名吗?
这是他爹的名字没错,但,有必要怕成这样吗?
他爹……就是个仆役而已呀。
好吧,仆役出手快狠准,能打败山贼的没几个,仆役这类角色,在故事戏曲之中,都是跑跑龙套,在坏人一出场时,一刀就被砍死的路人,英雄救美的重要桥段,得留给后头的英雄少年……
他爹……好像不是一个普通的仆役……
“大宝大宝!你爹好棒哦!”上回说要买他的千金小小姐偎了过来,满脸眼泪鼻涕,惊吓过度又重获新生。
“呃……”他除了搔搔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娘离开马车,冲到他爹身旁,拿绢子替他拭汗,夸赞他爹威武不输当年。
他在心里默默想问,当年他爹到底有多吓人……他爹被他娘挽着回来,接受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感激谢恩,他爹仍旧没有多余表情,方才赏给他娘的一抹轻笑,早就吝啬地藏了起来,但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爹睨向他时,唇角微勾。那是笑吗?那是传说中的和蔼笑容吗?!好……好狰狞……
他抖了抖,听见爹对娘说:“看来,可以教他一些武艺防身了。”
他爹对他捍卫娘亲的举止非常满意,尤其是那句“不许你们碰我娘!”为他赢着爹亲的一抹笑容。
他与他爹的亲子关系,终于获得改善,露出曙光了!
屁啦!
他一定不是他爹亲生儿子!
就算长得像又怎样?!长得像又没血缘的人比比皆是!
哪有人会这样对待儿子!
那位说要教他武艺防身的爹,没几日之后,给了他一把木剑,他正感动不已,以为他爹要教导他握剑或扎马步什么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沉兽犹,他怔仲回头,看见一只脑门上肿着大肉瘤的狼!那肉瘤,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昏带回来的伤势,而且打它的那个人,是爹!一定是他爹!
―它恶狠狠瞪着他,没胆子瞪他爹,摆明就是要父债子还,他爹怎么对待它,它现在就要怎么咬死他!狼牙亮晃晃,喉间滚出的声音无比吓人。
“打败它。”他爹说。他那位冷血无情的爹爹很风凉地说!
“呜哇哇哇哇娘救命呀!娘!娘!”
他七岁!他才七岁!叫一个七岁娃儿去和狼拚命,而且这头狼还吃了他爹的闷亏,正欲找个替死鬼来报仇!
他一定不是他的儿子!
一定不是!
呜!
“别这样欺负大宝,你怎么这样小心眼呀?他不是外人耶,他是你和我的宝贝儿子。”
“谁叫他出世那日,险些成为你的忌日。”男声冷哼,听得出他是咬牙吐出这番话,一方面是为言词间的不满,另一方面,则是身下女体紧窒迷人,逼他森冷挺进,品尝极致欢愉。
“那是难产,又不是大宝愿意的,何况,我也没事嘛……我知道你不懂怎么当爹,你从小就是孤儿,只有师父磨练你,你现在教导大宝的方式,完全仿效你师父那几招,可是,你是他爹耶,多给他一点爹的柔情很困难吗?看你们父子这样,我很苦恼耶……”女人与男人在床上不同的一点在于,男人奋力冲刺,无暇闲话家常,女人躺着享受,不用付出劳力,还能讨论家务事。
当年生大宝,确确实实去掉她半条命,她痛了整整一日,孩子却太大,无法顺产,她昏厥过去,以往尝过的濒死感重新笼罩,她险些挺不过去,若不是他暴怒地在她耳边对产婆咆哮,强硬说着他要她,不要孩子!若她没能活着,孩子也不要救了―她赌着想反驳他的一股傲气,清醒,激发蛮力,硬挤出孩子,终于在最后一刻,孩子呱呱落地,母子均安,她晃过鬼门关一圈,又给折了回来,但从那日起,她夫君坚持不再让她受孕,绝不让她再尝第二回生死交关的折磨,一次就够了,一次就足够吓破他的胆。
他低头,咬住她的下巴,牙关合紧,宛若老虎撕扯一块女敕肉,叼住安在她容颜上那张假人皮,仰首,扯开她的易容。
这女人,百玩不厌,老爱扮些各种类型的姑娘家来挑逗他,以为他会认不出她,真是天真,他对她已经熟透透,每寸发肤、每分幽香、每个眼神、每抹笑靥,化成灰,他都认得。他最爱的精致容颜呈现在他面前,笑得艳美无比,引他深深凿吻。
“不要再易容了,被人撞见,还以为我偷腥,四处招惹女人……”他要她专心些,别再分神和他讨论有的没的,好似面对他的努力挑逗无动于一表,真伤男人自尊。
“这样比较有新鲜感嘛……”她可是努力想保持夫妻间的床第乐趣,不至于变得枯燥,瞧她是个多体贴的娘子,处处为夫君着想,要让夫君尝鲜呢。
他笑叹。
“我是一个天天吃同一道菜也不会腻的男人,梦。”
她跟着笑眯眼,伸手将他抱紧,为他献上红唇。
她的仆役夫君,多可爱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