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时……在发呆哦?”参娃习惯性凑近他的脸,致巧细腻的五官在他瞳间骤然放大,占去所有目光。
她细细剑眉飞扬般微挑,他清楚可数她浓黑整齐的睫有多少根,教人迷眩的香息仍是萦绕鼻间,若不是她下一句话勾住了他的神智,那股香气,那张俏中含娇的小脸,几乎令他恍惚。
她说:“真有闲情逸致,我听到她说你使诈,我好气,我在台下看得很认真,你欺负每一支雄人类的恶劣行为,我都没漏看,雄人类在你眼中弱得和小虫一样,你不用耍啥手段就能赢!”关于这点,她很有信心。
“那你何必生气?她骂的是我,又不是你。”他反问她生气的理由,当时在厅里,她反应激烈,比谁都快,比谁都大声,与武乘凤争执,所为何来?
她没料到他有此一问,微微怔忡了会,才一脸理所当然地回他:“因为她说错了嘛。”睚眦没有用贱招获胜,他是凭不到一成的实力。
“说错了也该是我气,你这枝不想干的参,张牙舞爪跳出来,好似她辱没的是你们灵参名誉……说穿了,与你何干?”睚眦问着,指月复仿效方才为她治伤的动作,滑过她弹女敕的颊,前一回是为了抹去伤口,这一回……纯粹情不自禁。
“我帮你出气呀。”她只当是颊上伤口没有治愈完全,他才会这么抚模她,带有粗茧的指,在肌肤上挪移所造成的触动非常强烈,他的指好似存着电,又像缠着挠人痒的羽毛,既酥麻,又轻柔。
“为什么要帮我出气?我是一只要抓你回去熬汤的恶龙,你应该要很痛快听见有人替你出口怨气,跟她同仇敌忾才对。为什么要帮我出气?”他重复这句,有丝咄咄逼人的味道。
“这……这……我也迷迷糊糊弄不懂……”她支吾着,说不出所以然来,确实也对此产生困惑。为何别人骂睚眦,她会觉得刺耳难忍,比睚眦更愤怒?她自个儿还不是时常和睚眦吵嘴,骂过他一些乱七八糟的恶言,难道只准她骂睚眦,不许谁来争抢这种乐趣?
“你那时在发呆哦?真有闲情逸致。”睚眦拿她刚才酸过他的话,原封不动,逐字未改,奉还给她,只不过没有恶嘲的口吻,倒反常多出笑意温柔。
“才不是哩!毕竟我们两个共处这么久——实际上不过快满三天而已——我觉得扣除掉你一百个缺点来看,你人算不错,勉勉强强称得上‘挺照顾’我的。嘴是很坏啦,又粗手粗脚,可是和你吵吵闹闹很快乐呀……我们应该是朋友吧?替朋友出气,不是很有正当性吗?”即使是她单方面认定两人友谊,也可以解释她的行为没有反常吧。
“朋友”两字,弄拧睚眦的眉。
他思索了她的答案,同时将答案搁入困扰自己的问题之中——正因为是朋友,见她受伤,所以暴怒?
不,不是。
别说朋友了,连兄弟被打伤,他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连区区一鞭也闪不过,代表孱弱无能,自己该鼻子模模,再严加修炼才是——他还会这么冷血无情地对兄弟及朋友说。
可是见她受伤,他没有如此风凉,他气得犹若最心爱的东西被人给弄碎一样……
心、心爱的东西?
仿佛一阵突来清风,吹散了蔽月乌云,豁然开朗。百思不解的疑惑,找着了吻合的答案。
觑瞅近在眼前的粉女敕小脸,他有种啼笑皆非的自嘲无奈。
怎么会是她呢?
怎么会是一株灵参?
怎么会是一只……非雄非雌的小家伙?
就因她短短一句“想留下”,他折返回武家庄,为她放弃坚持和傲性,明明脚已跨出了府门,不顾武家人在身后叫唤追赶,当时要拉下脸回头,多损颜面,他却不想坏她兴致。
她的兴致,与他的颜面一块放在秤子衡量,竟是如此严重倾斜。
她是什么时候使出小人步数,将他变成这副婆妈性格?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影响这般强烈?
“你干嘛……这样瞪我?”参娃只觉他眸光一亮,前一刻还隐含余怒的脸庞,瞬间被笑意取代,好似千古大难题迎刃而解,他变得神清气爽,而在神清气爽之后,又看着她蹙眉,真没礼貌!
她区分不清他那样的注视代表何意,火烫烫的,通称为“瞪”!
“你敢当我是朋友试试,我把你这株参给倒吊起来风干!”他双臂往胸前一环,恶声恶气恫吓她。
参娃向来吃软不吃硬,听见他的恐吓,火往心头烧。
“你什么意思?!我不够格当你朋友是不是?!我没嫌你是条龙,你倒嫌我是枝参?!”她也是有参格的好吗?!想和灵参交上朋友,是看得起他,他那是啥态度呀!
参娃恼羞成怒,完全听不出睚眦语句中的另一种含义,任性赌气地呛他:“哼!不当就不当,你不稀罕我不稀罕谁稀罕呀?!从今天开始,我不要跟你说话,你也不用带我去逛这逛那,直接把我带回去熬汤!”边说,边变回一株参,大刺刺瘫躺长椅上,打定主意不再用人形冒充他的妹妹,不跟他交谈,闭目嘟嘴,任他宰割了。
恩断义绝的话,撂得很是豪迈,眼角懦弱的珍贵参泪却豆儿大地颗颗滴落,湿濡须角。
可恶可恶可恶,都这个时候了,她脑子里竟还闪过应该拿个瓶子把参泪装起来给他补身体的笨蛋念头!
气死自己了!避他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干什么?!
他气息逼近,吐纳热气拂过参叶,下一刻,她的胡思乱想及一言难尽的无声谩骂,被灵巧舌尖由鬓间一路滑回眼角的舌忝舐给震得支离破碎——
她猛得瞠目,不敢置信。
“你有这么舍不得几颗参泪白白浪费掉是不是?!”参须全数出动,攻击正把她捧在掌间,用舌头舌忝洗她泪水道道滑落痕迹的男人。
睚眦一手磷灿术光,由她参背模到参脚,再折返回来,虎口托住的,不再是硬邦邦的人参形体,而是姑娘身形的软绵后颈。
“刚刚舌忝人参的感觉好怪,这样……好多了。”他声音好低,低到她都快要听不清楚,只知道他说完后,沉沉一笑,烫人气息又重新贴回她脸颊上。
她不在他的掌心,而是坐在他腿上,背后那只霸道的手,紧逼她抵贴他的胸口,他的舌,正盘旋她睫下,吮去最后一丝泪光,痒意在她敏感的眼眶周遭徘徊,像极了她顶上淡绿色的小花绽放吐香时,顽皮的蝶儿受到吸引而来,于花间汲取甜蜜,动作轻轻柔柔……
她恍惚以为自己身处天山某处深幽草原,身旁有花有蝶有暖香的阳光,可是蝴蝶不会碰触花蕊以外的部分,由眼睫下,继续拓展所到范围,在她鼻尖、眉心、粉腮,翩翩飞舞;可是天山阳光总是温暖和煦,不至于教人感到灼热炙烫——羽扇般的睫缓缓掀开,定睛看他,这不是天山,没有花蝶,更没有阳光,她的身旁,只有他,一只连朋友都不屑和她当的骄傲龙子!
参娃迷濛的眸儿瞬间圆睁,抡拳捶他,推开他,不给他啜饮珍贵泪的机会,也不要帮他补气养生,不要不要不要!
两团软绵绵小拳轻易沦落大手的包覆,再拽到他腋下夹紧,任凭她多使力也抽不回手,正恼着要吠他干嘛囚困她的手时,睚眦剥夺她骂人权利——
“你”字才吐了一半,他强势倾身,张嘴含入她柔软唇瓣,吞噬她的声音及惊呼。
唇上用力吮着咂着的拉扯力道不算太重,也绝对称不上温柔,她隐约察觉到他贪婪地想从她嘴里夺取些什么,却不甚清楚他的目的,他不会是嫌泪滴得不够快不够多不够猛,所以干脆从她嘴里直接吸更省事?
“唔……”她使劲蠕,费力动,脑袋遭他扣牢,半寸都挪不开,只能惨兮兮任他尽情啜取口中每滴“参汁”,但——把舌头硬挤进来翻搅拨开就真的太超过了!
他仔细探访过唇内每寸柔软,追逐她弱而无力抵抗的颤颤女敕舌,她下巴被扣住,无法狠狠咬他,这使得他畅行无阻、尽情掠夺。她的滋味太甜香,参的味道,弥漫唇舌间,犹似品尝一杯温热参茶,口口甘美回韵,尤其是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反击他的武器,仅能用舌尖推拒他的——只有她一个人认为那是推拒,完全没发现对他来说是一种迎合。
他故意假装败退,引诱她一时冲动的赶尽杀绝,果不其然,见他退,她霸道地追杀上来,一舌跨过了陷阱,沦为他口中战俘。他不容许她逃,深深吸吮她女敕芽似的丁香小舌。
可怜的参,手被囚,腿无力,头部和下巴又分别遭箝,唇舌都快让恶龙给吞进嘴里。她开始觉得晕,觉得肺叶缺少入息而揪痛,觉得是他现在对她做的这件事,正恶劣地吸取她的力量,否则为何她整株参软绵虚弱,只能依靠他托稳她的身体,才不至于瘫死在地。
她还有……还有最后一招……她可以释、释放灵参同归于尽的毒,毒死这只想吸干她的龙子——
不,不可以这样做,她不要睚眦中毒,虽然他这么恶劣,但他带着她逛遍各处的身影,她忘不掉……他偶尔会不耐烦地叫她走快点,十次有八次她不会理睬他的催促,自顾自的玩,自顾自的看。违逆他有什么坏下场吗?没有,他没有半回用蛮力硬她拖走,只是站在那里,站在她一抬头或一回眸便会看见的地方,等她。
知道她仍惧怕与多数人类太过靠近,凡行径热络街市,她惧怕又爱凑热闹,他会用他高人一等的身形,护在她左右,替她阻隔人类肩背相贴的机会,她从不担心腿酸往后一躺,会落入哪个陌生人怀里,因为,他总在她身边。
她不要伤他……她做不出来……她是枝很没用的参,呜……
参娃抱着必死决心,让睚眦就这样吸干她也不会怨天怨地怨他,在她几乎要软倒晕厥之际,睚眦撤回了对她贪得无厌的索讨,在她微启唇上再三轻啄,终于甘愿离开她的唇,吮住她细腻颈肤,咂出粉浓色小花瓣,啮咬出他到此一游的痕迹。
参娃喘吁吁,任人蹂躏宰割的娇娆姿态,更添女性妩媚,当初雌雄难辨的味道,已完全倾倒一边,由谁来看,都不会错认她是男孩。她眯着眼眸,凌乱吸吐气息,赧颜似火,唇儿遭到他吮得又红又丰泽女敕亮,此般妖妍,诱他动手卸她丝薄衣裳,攫取她凝脂滑手的肤触及丰盈饱满的软乳——
没有这玩意儿。
凝脂肤触是货真价实,却独缺了饱满盈握的雪白山峰。
一桶冰水兜头淋下,大概便是睚眦这时的感受。
若她是女人,他大可尽兴在她软女敕身躯上施展种类繁复的调情花招,教导她初尝世间快活乐事,她很生女敕,教导起来得费些劲,不过那也将是件很有趣的挑战;若她是男人,起码稍稍修正一下玩乐的方式,其余花招比照办理,他仍是能让她与自己共享相拥欢快,偏偏她两者都不是,唉唉。
睚眦枕在她香软软的果裎肩窝,忍不住叹息吁吐。
“你非得……把我榨干到挤不出半滴参汁,才甘愿送进锅里,是不?”参娃好不容易稳住气息和迷眩,低下头,质问那只躺在她身上,不时用长吁短叹的热息拂扰她敏感怕痒颈肤的龙子。
睚眦挑高眉,对上她的眼,他实在很难表现出温柔好心情,特别是当被唤醒却未能餍足之际。
“我是很想把你吃掉,可惜你麻雀虽小,五脏也不全,女人有的你没有,男人有的你也没有。你让我束手无策,完全不知从哪里下手。”又是一声叹气。
“只是吃枝参有这么困扰吗?不就是切片或磨粉……”她喃喃自语,嘀嘀咕咕说着,不想让他听到,好像她多鼓励他吃她一样。
她也不懂,吃参有分男女吗?他干嘛一副很嫌弃她没有雌雄之别的口吻,还嫌弃到唉声连连?
睚眦当然听见了,他耳力好,她几字含糊,怎可能漏掉?
她的天真单纯对他的邪恶念头,真该教他自惭形秽,不过他鳞厚皮粗,不知“羞愧”两字怎么写,俨然没反省,倒是她的叨叨低语逗乐了他,他从她肩窝移开,笑着以宽大手掌挤压她仍粉扑扑的双颊,把她一张俏丽脸蛋硬挤成扭曲皱包子,小嘴因而嘟成怪模怪样,只能发出抗议的呜呜声——
“我的朋友是用来试刀剑够不够锋利、拳脚有不有力,相互切磋武艺。你想当我朋友,下辈子记得长高点、养壮些、练强悍些……这辈子别奢想了。”他可没忘掉要向这株小心眼又爱生气的灵参解释两人观念上的小小误会,她以为他不将她当成朋友很不够意思,气哭的模样,正在眼前上演,她不就是为了“朋友”两字,和他耍起脾气吗?
“我……不……稀……罕……”她嘴嘟脸皱地回嘴,立刻又被他手掌搓揉变形。
“我也不稀罕沦为你那类花花草草蚱蜢蝴蝶之流的弱小朋侪。所以我们根本不适合当朋友,这,你同意吧?”
参娃没点头,只是心里认同这番话。
她的确无法将睚眦与她那些可爱善良的花精草怪友人摆在一块看,他和它们差别太大,光凭他狂爱刀剑兵器及嗜武好斗的本性,就直接被排除在她择友条件之外,若不是睚眦抓住她,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他这类龙子有交集,别说是朋友,连点头之交也没机会。
她应该是最讨厌他这种浑身充满暴戾杀气和霸息的家伙,避之唯恐不及,哪会愿意亲近他?可如今,她不仅把他当成同游人类城的伙伴,事事依赖他,一遇危险或是新鲜好玩的东西,头一个想唤的也是他;听人污蔑他,气得准备和人拼命;快被他用嘴给吸干神智,竟也不舍得伤他……
“不是朋友,能是什么?”她所知有限的贫瘠字汇里,很难挖出可以代表两人目前关系的形容。
睚眦也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一株很青涩呛口的食材,与一只必须好好研拟从哪个部位开始吃的食客。”